第二十四章 兩國聯合必為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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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百裏撚經手起草的交好國書,沒幾日就送到了西昭越洆的手中,國書由百裏撚一手所寫,天下情勢利與弊全然在紙上,越洆看得了然。
西昭能與羌晥聯合交好,若是哪日西昭真與南明起了戰事,羌晥乃在西昭後背,能助力一把自然是好,就算不能助力保證不會出現亂子也是好的,這一點越洆心知肚明,且西昭和羌晥本就一點小打小鬧,也沒有什麽解不了的仇。
如今由百裏撚出麵,西昭和羌晥聯合交好,對西昭和羌晥皆有利而無一害。
從羌晥送到西昭的國書,沒幾日就又返了回來。
越洆親筆書寫一份國書,送到羌晥,先到了百裏撚的手中。
百裏撚讀著這份國書,他微垂了一下眸子,“你確定是西昭少主親手交與你的?”
莫湮點點頭,“是,而且那位少主還讓屬下帶給主上一句話,若主上屬意羌晥要在羌晥為卿客,便請主上為西昭和羌晥的聯合多費點心思。”
“他讓你把國書先送到我這裏?”百裏撚抬了一下眸子,眼神複雜。
“是,西昭少主讓屬下先把國書給主上。”
百裏撚看著這份國書,越洆在這件事情之上沒少廢心思,不但是把自己的話放在了心上,還回頭給了自己一個難題。
越洆果然不是一個輕易能夠擺弄的人,倒也是一個有趣的人,百裏撚輕笑一聲。
“主上,這國書、有什麽不對嗎?”莫湮見百裏撚臉色不對,問了一句。
“不對,但也對,越洆是個有心思之人。”
有心思之人?莫湮不懂百裏撚這句話,不過在莫湮心中,這西昭少主可比賽戩有王者之氣,若他是西昭少主,才不願與賽戩這般莽撞之人為伍。
“莫不是西昭少主不同意聯合交好嗎?”莫湮所能想象到的,也就是這樣一種可能性爾然。
百裏撚卻輕輕搖頭,將國書扔在了書桌之上,麵色平淡,“恰恰相反,越洆不但想和羌晥聯合,還想和羌晥密切聯合,最想的,是能在羌晥境內操練兵馬。”
這是越洆國書上親筆所寫,希望羌晥王能看在西昭羌晥一衣帶水的關係,準許西昭兵馬在羌晥的草原之上操練。
也就是隻有越洆才能想到這樣的主意。
“在羌晥境內操練兵馬?”莫湮皺著眉頭,這可不是一個小事情,相關一方國土,乃是重中之重。
“這西昭少主如何想的,為何非要在羌晥境內操練兵馬,賽戩那人又怎麽可能會同意。”莫湮搖頭不解,他不了解,可百裏撚卻了然於胸。
“西昭與羌晥的地境可不一樣,沒有蒼玉山擋著,且西昭往東還與南明接壤,越洆在境內有什麽動作必然會傳到南明去,操練兵馬這樣的大事若是被南明王公孫執察覺,必然會起幹戈。可是若在羌晥境內操練兵馬,有蒼玉山擋著,又是在羌晥境內,風聲不會傳到南明,更何況……”
百裏撚看向了書桌上的一幅畫,那是他之前所作,畫上是一朱眼白羽的鴿子,“更何況羌晥境內的信鴿已經被拔,蒼玉山這邊的消息更是傳不到南明了。”
前幾日去西昭之時,百裏撚在西昭王宮的牆頭之上,又看到了朱眼信鴿,他問過越洆一句,這鴿子從何而來,越洆隻是瞧了那鴿子一眼,眼神帶著慍色,並沒有回答百裏撚的話。
由此可見,越洆知道那是南明王公孫執的朱眼信鴿,不動那鴿子是為了不驚動南明而已,以西昭目前的情形,確實不能和南明抗衡,應當臥薪嚐膽再作打算。
可是羌晥的朱眼信鴿,卻被百裏撚清幹淨了,這一點越洆應當也有發現。百裏撚才說著越洆是有心思之人。
莫湮倒是沒能想到這一點,他瞧著百裏撚,“那……那主上,我們應當怎麽辦?”
百裏撚微微搖頭,“不是我們的怎麽辦,是王上如何辦,這封國書遞給的是王上,並非我。”
百裏撚看著書桌之上的國書,“去請王上過來吧。”
西昭遞給羌晥的聯合交好國書,自然要賽戩過目。
……
日暮時分,望舒閣內。
百裏撚盤坐在東窗口邊的矮塌之上,飲著葉寒茶,賽戩坐在他的對麵,他的坐姿也沒那麽講究,怎麽舒適怎麽來,就差躺在了矮塌之上。
看完國書,賽戩隨手就扔在了木桌之上。
“本王不同意!這越洆的臭毛病也太多了吧,真當本王是傻子啊!他西昭雖說也沒多少人,兵馬也沒個幾萬,可是全進我羌晥境內,在我羌晥境內操練,讓本王的百姓如何心安,不行不行!”
賽戩一口拒絕,操練兵馬之事並不是簡單事宜,若貿然準許西昭兵馬進羌晥,羌晥百姓見到如此多的兵馬,怎麽安然生活,賽戩擔憂的沒有錯。
百裏撚抬眸看向賽戩,有幾分訝然,“我還以為王上會先考慮到兵馬占你狩獵的獵場,不操心百姓呢。”
百裏撚倒是沒想到,賽戩還能為百姓考慮幾分。
“撚兒你在取笑本王,本王承認自己好武喜狩獵,人還莽撞,但是本王怎麽著也是羌晥國的王,還能一點兒不為百姓考慮不成?”
百裏撚低眸抿笑,“王上別生氣,是草民愚昧了。”
“本王不生氣,撚兒能打趣本王,總比不理本王要好!”賽戩搶著開口。
若是百裏撚再稱病不見他,賽戩那才生氣才不高興呢。
百裏撚無奈搖搖頭,賽戩這人,正經幾分,便立刻不正經起來,讓百裏撚哭笑不得,幾分無奈。
“王上看完國書了?”百裏撚拿起了賽戩扔在桌子上的國書,賽戩隻說了一半,這國書之上還有另一半的內容。
“看完了啊。”賽戩想都不想便回答。
“那聯姻之事呢?”百裏撚看向了賽戩。
這國書之上,除了操練兵馬之事,越洆還有意和羌晥聯姻,恐怕他也是猜想到賽戩不會這麽輕易同意,便拋出了聯姻,若是兩國聯姻,不但關係更為密切,也表明了越洆真心聯合之心,當然也是為了操練兵馬之事。
“西昭少主聯合之心真摯,並不是一句空話。少主想把西昭的公主,也就是少主的親姐姐越織心嫁與王上,若王上與之婚配,我羌晥的王後便是西昭公主,且還是西昭唯一一位嫡親公主,西昭和羌晥強力聯合,對羌晥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百裏撚看向賽戩,賽戩卻一直撇著嘴角,不知在想什麽,這位王上總是在該正經的時刻沒個正形。
“王上可在聽?”
“聽著呢聽著呢,不就是聯姻嗎,那西昭公主有什麽好的,本王瞧著越洆那小子都不順眼,一個娘胎裏的姐姐能好到哪裏去?不要不要!”
賽戩急忙擺著手,麵色露著煩躁,像是極其不願說起此事,賽戩早已弱冠,如今已二十有六,早該議後,怎會對此事如此排斥。
百裏撚給賽戩添了一杯茶,表情倒是淡然,隨意開口:“聽聞西昭公主越織心花容月貌,品性端莊,求娶之人更是數不勝數,王上又為何不願?”
“不願就是不願!”
賽戩突然站起身子,許是動作莽撞,帶著桌前的茶杯翻倒,茶水撒了滿桌.
茶水是百裏撚剛剛添滿,正滾燙,水也濺到了百裏撚的手背之上,他微蹙著眉頭,灼熱的水滴落在白皙無暇的肌膚之上,立刻成了一紅斑,十分明顯。
賽戩也看到了百裏撚突然收回的手,紅斑自然也入了他的眼。
“撚兒你沒事吧?”賽戩一把奪過了百裏撚的手,來回查看著,瞧見手背之上的紅腫斑點,立即半跪在地上,往手背上吹著涼氣。
百裏撚想抽回手也抽不回,賽戩一貫蠻力過人,他若不想要放開,百裏撚又如何掙脫得了。
“疼嗎?”賽戩抬眸看著百裏撚。
“無礙,”百裏撚瞧著賽戩的姿態,“王上跪在地上怎麽可以,我沒事,王上不用放在心上。”
百裏撚猛然抽回自己的手,他麵上沒什麽神情變化,賽戩更是瞧不出他生氣與否,隻好站起身來,可是賽戩的表情卻絕沒開心。
半繃著一張臉,“聯姻這事,本王不同意。”
“知道了。”百裏撚頭也沒抬便應道。
賽戩瞧著百裏撚長歎一口氣,又半跪在了地上,他拉過百裏撚的手,“撚兒!不是本王不想要同意,可是立後這樣事兒,本王也不能一個人決定不成,那大庶長得第一個跳出來跟本王對著幹,我們先不說和西昭聯姻之事成不成?”
賽戩的手指在百裏撚手背上揉搓,半是哄著,他見不得百裏撚不高興,可他又打心底裏不想娶那西昭公主,此事之上不能做讓步。
“好,王上若是不想回絕了那西昭少主便是。”
百裏撚淡淡道,神色並沒有異樣,賽戩瞧不出他是不是不開心,但總覺得他好像並不開心。
“那本王就回絕越洆了?”賽戩試探性問道。
百裏撚點點頭,撿了桌上的國書放於賽戩手中,“此事是羌晥與西昭兩國間的事宜,我是他國之人,也不便幹涉王上,王上想要如何做便如何做,我隻是希望王上與西昭交好而已,至於王上想要如何交好聯合,都可。”
“就算王上不願與西昭交好,也可。倘若他日起戰火,羌晥命運如何,望王上也思慮一二。”
百裏撚表情淡然,這幅模樣像極了他初來羌晥之時,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對人間諸事並不在意。
賽戩起初貪戀他飄然脫世的模樣,可是如今倒更喜歡他為羌晥謀劃的模樣,百裏撚現在是對自己失望了嗎?
賽戩不願看到他絲毫不在意的模樣,緊緊抓著百裏撚的手,“本王一定思慮,撚兒你不要這樣,本王沒說不和西昭聯合,本王這就書寫國書同意西昭來我羌晥境內操練兵馬,隻是這聯姻……聯姻還是算了吧。”
“蒼玉山下,靠著西昭那邊有一處獵場,離著百姓住所甚遠,驚擾不到百姓,那一塊獵場就拿去給西昭操練兵馬,本王讓衛禹去盯著,應該也出不了什麽事端,算是給了西昭便宜,越洆那小子必然也得記著本王的讓步,回絕聯姻也不會惹得他不高興。撚兒……”
“撚兒你覺得這樣如何?”
賽戩坐到百裏撚的身邊,仰頭看向他,眼神之中有明顯的查探,生怕百裏撚不高興。半攬著百裏撚的肩膀,賽戩向來我行我素不顧他人臉麵,難得麵對百裏撚,拿出了莽漢的耐性。
“蒼玉山下的獵場?”百裏撚回想著這個地方,“可是靠著官道的獵場嗎?”
“對,就是那塊獵場,那片獵場就在蒼玉山下,一條官道貫穿,被大山擋著,也省得兵馬被風吹著。”
賽戩到底是好武又喜兵馬,就連西昭的兵馬都憐惜幾分,特意尋了這麽一個可以擋著風的地方。
百裏撚微抬起眸子,朝著窗外看過去,他記得那片獵場,就是在那片獵場邊上,賽戩將他擄進了羌晥。
“記得前一陣子王上說過那條官道堵住了,現在開鑿了嗎?”百裏撚問道。
“是過蒼玉山那小段路被堵了,官道本就在山間通過,容易堵,現在風季沒過,本王還沒叫人去開鑿呢,萬一山上滾落的石頭砸了本王的兵,本王不得心疼死。”
這倒是賽戩的實話,羌晥鮮少與中原往來,與中原的商賈貿易也並不經常,官道堵了,無非使得商隊難來難往,羌晥也並不依仗商貿來往,可萬一砸了賽戩的兵將,可夠他心疼萬分。
“如若把這片獵場給西昭操練兵馬,那官道暫時就別開鑿了。”百裏撚道。
賽戩點頭,“好,本王也沒想開鑿,等風季過了再說。”
百裏撚卻搖了搖頭,“西昭的兵馬沒撤出羌晥之前,官道都不用開鑿。”
“為什麽?”賽戩不解。
“官道一堵,羌晥仿佛與世隔絕之地,消息再安全不過。雖說中原的幾個國家,尚未注意到羌晥,但小心總沒有錯。西昭少主不敢在自己境內操練兵馬,可見心思之緊,而我羌晥自然也不能有任何閃失。”
羌晥之東,之北,皆是蒼玉山脈,西邊乃是茫茫蒼漠。這官道一睹,除了接鄰的西昭,豈不真是與世隔絕之地,西昭絕不會走漏風聲,羌晥境內有操練兵馬之事,便也絕不會傳進中原。
百裏撚思慮著天下之事,微微一轉眸,便瞧見了賽戩,他正拿著異樣的眼神打量著自己,百裏撚蹙了下眉頭,不知他在做什麽。
“王上在看什麽?”
“在看撚兒啊。”
賽戩突然揚著頭笑了起來,笑容之中夾雜著喜悅與得意,莫名其妙,竟讓百裏撚也並不懂得,他眼神疑惑,這一抹疑惑也落在了賽戩的眼中。
“本王是高興,剛才還以為撚兒不管本王不管羌晥了呢,現在聽著你為羌晥為本王謀劃,就知道撚兒不會棄我不顧。”
賽戩笑聲之中夾雜著得意,仿佛自己得出一個極為了不得的結論,喜得眉梢都往上揚。
百裏撚也笑了一聲,不過是無奈一笑,他點點頭,“是,王上真是聰慧。”
“那是自然!”
賽戩更為得意了,全然沒瞧見百裏撚的無奈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