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蕙兒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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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半晌,錦宣忽然動了一下,錦秀連忙用手托住他,隻見錦宣微微睜眼,口中含糊不清地發出幾個語音,錦秀忙俯下身輕聲說道:“宣弟,好些了嗎?姐姐在這裏呢。”

    “姐姐——”錦宣抬起頭,眼光迷蒙:“我這是在na裏?紫珠呢?紫珠怎麽樣了?我要去看紫珠!”說著,就要強行掙紮下地,不顧一切地向外衝去。

    錦秀連忙緊緊地拽住他:“宣弟!你要往na裏去?你回來!”

    “不,我惦記紫珠,她一個人,一定很孤單,我要去陪她!”

    “宣弟!你要保重啊!斯人已去,你這樣又有什麽用呢?我心裏也難過,也愧疚,這事都是因為我才搞出來的,可是——我們們還要活下去,還要好好照顧孩子啊。你不能讓他沒了母親,又沒了父親!”錦秀說著,淚水撲簌簌地落下,卻還強抓著錦宣的手不放。

    錦宣驚愕地站在那裏,眼神空洞,一絲神氣也沒有,靜靜地望著門外,像是什麽都沒聽見,又像是什麽都沒感覺到似得。錦秀見他這樣,心裏更是難過,手卻漸漸鬆開了,走到錦宣身邊,柔聲勸道:“宣弟,回去躺一會兒吧,你昨夜喝了一夜的酒,你不知道嗎?什麽事情,慢慢再說,還有那麽多事情等著我們們去料理,你要堅強啊。”

    “姐姐,你說什麽?我昨夜喝了一夜的酒嗎?我怎麽不知道?我是怎麽回來的?”錦宣忽然回過頭,像是迷迷糊糊似得說。

    “你還一點都不記得了呢,昨夜你跑出去,害的我們們好生擔心,到處找你不見。誰知道你到na裏去了,幸虧蕙兒將你送回來的。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你到底在na裏。”錦秀半埋怨地說。

    “啊,蕙兒!我想起來了!我昨夜跑出去,在湖邊喝酒,正好遇到了蕙兒,我好像和她說了許多的話——”錦宣似乎回憶起來了說。

    “好了,宣弟,回去歇一會,一會我們們就到前麵去,好麽?”錦秀柔聲說道。

    “不,姐姐,我放心不下紫珠,她一直怕黑,一定很害怕,我擔心她——”錦宣忽然迸發出一陣哭聲,握住頭。

    錦秀見此景,也不禁悲從中來來,卻還勉強鎮定住自己,邊哭邊握住他的手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還沒說完這句話,忽見簾子一掀,蕙兒和春芽走了進來,錦秀有些奇怪地問道:“你們怎麽來了?”

    “奴婢們放心不下娘娘和將軍,聽見屋裏有動靜,所以大膽進來看看。”蕙兒行了個禮,小心翼翼地說道。

    錦秀點點頭,又回頭撫慰錦宣,錦宣沒有什麽淚水,隻是神情茫然,叫人看了十分擔心。

    “將軍,您別太傷心了,您對夫人的情誼,誰都知道,隻是,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還有小公子等著您照顧呢。”蕙兒見錦宣如此,十分著急,不顧錦秀在上,就走到錦宣身邊,輕聲安慰著說道。

    錦宣仍然沒有應答,隻是愣愣地看著前方,一點反應也沒有。

    蕙兒眼圈也紅了,伏在錦宣膝下,又說道:“將軍就是不為了公子想,也得為了逝去的夫人,夫人在天有靈,最惦記的也該是將軍和公子,要是知道您終日頹喪,心中不是更加難過嗎?您好好照應公子,夫人看了也該高興啊。”

    錦宣忽然微微轉過頭,看了蕙兒一眼,眼神似乎有些靈動,卻仍然沒有說話。

    “奴婢知道將軍的心思,恨不得跟了夫人去,可是這樣,丟下公子誰照顧?將軍,忘了昨天晚上奴婢對您說的話嗎?一直堅持著,等著公子長大成人的那一天,您才算完成了夫人的心願了。否則,你就是對不住夫人!”蕙兒的語聲忽然變得淩厲了一些,錦宣臉上像是抽搐了一下,不再那麽呆板了。

    蕙兒放慢語氣,又接下去說:“將軍,您是讀書明理的人,難道連這點道理也不知道嗎?將夫人放在心中,才算對得住夫人一直跟著您的良苦用心啊,您若是這樣頹廢,夫人也會看不起你的!活著的人,還要好好活下去,才算不辜負了這一生!”蕙兒忽然提高了聲音,句句字字,都像敲打在人的心上,錦宣像是從夢中驚醒,呆呆地望著蕙兒,猛地在自己的額頭上拍了一下!

    錦秀見他神態恢複了些,也略微放下心,對春芽道:“對了,你們過來,容兒呢?”

    “容兒惦記小公子沒人照應,剛才回將軍府去了,娘娘放心,家裏就都交給容兒了,不然,公子太小,叫人放心不下。”春芽忙道。

    錦秀點點頭,這才徹底放心下來,見錦宣和蕙兒說的正密,便擺擺手道:“我們們出去吧,讓蕙兒好好勸勸錦宣,我看就是她的話宣弟還聽些。”

    春芽忙輕輕挑起簾子,兩人躡手躡腳地出去了,剛到外麵,隻見儲寧宮的兩個宮女匆匆過來,說道:“娘娘,外頭的事情還等著娘娘呢,請趕快過去看看。”

    錦秀歎了一口氣,向兩個宮女道:“你們守在這裏,要是將軍出來了,就速速來報我。”說著,就匆匆出門去了。

    林貴妃等也都在停靈之處,隻是許多事情不敢自專,等她來一同商議,錦秀強忍著難過,一一分派,她心裏默默地說:紫珠,你活著的時候,我對不住你,你沒了,我一定要給你一個風風光光地葬禮,也算對你的一點補償吧!

    一直到下午,才算忙出個頭緒來,錦秀歇了口氣,忽見蕙兒走了過來,請了個安:“娘娘還好吧?”

    “蕙兒,你怎麽過來了?宣弟呢?”錦秀忙欠起身,問道。

    “將軍已經好多了,和孟侍衛到一起去了,娘娘不必擔心,晚上再讓將軍過來,否則,他觸景生情,又會難過的。”蕙兒小聲說。

    錦秀點點頭,又道:“你倒真是能言善辯,原來本宮還沒看出來呢,這麽會勸人。對了,蕙兒,還沒來得及問你,你昨夜是怎麽遇到錦宣的?幸虧了你,不然,他一個人,還不知道喝成什麽樣兒,如何爛醉呢?”

    “娘娘,昨夜奴婢也知道宮中發生了大事,心裏惦記娘娘,本來想晚上悄悄過來看看的,也是事有湊巧,剛走到湖邊,就看見一個搖搖晃晃的人影,還念叨著什麽,奴婢走過去一看,不正是盧將軍嗎?奴婢當時心裏就好生擔心,知道他遇到了這樣的事,心裏一定非常難過,這也一定是瞞著人偷偷跑出來的,還不知會什麽樣呢,因此奴婢放心不下,就過去看著,勸了將軍幾句,要拉他回來,死活不依,奴婢也講不過他,隻好在旁邊守著,直到今天清晨,才好說歹說,將將軍攙回來了。奴婢失職,還望娘娘恕罪。”蕙兒連忙跪下。

    “na裏的話,幸虧了你了,”錦秀一邊親手將蕙兒攙起來,一邊說:“可不是,昨天他本來說要自己一個人歇歇,本宮怕擾了他清靜,也沒敢打擾,誰知,眼錯不見,就自己偷偷打開窗戶,跑出去了,唉,這一關也不知他能不能闖過去。”

    “將軍是個胸懷天下之人,一定知道事情的輕重利害的,娘娘不必擔心。”

    錦秀剛要說話,忽然見一個宮女過來,說道:“回娘娘,太醫院派人來請示,原來給薑氏送的安胎藥還送不送了?”

    “送,為什麽不送?她雖然有罪,懷的不是皇家的子女嗎?難道還能慢待?”錦秀冷笑一聲,忽然說道。

    那宮女忙答應了一聲,快速出去了。這裏蕙兒見錦秀有事,也不敢多停留,便行了個禮道:“娘娘既然有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錦秀浮上一絲溫和的笑容:“也好,你有空的時候,多去陪陪錦宣,能有人開導開導他,就好多了。”

    蕙兒忙答應一聲“是”,又說:“娘娘不嫌棄奴婢愚笨,奴婢自當盡力而為。”

    錦秀點點頭,待蕙兒出去了,忽然變了一副嚴峻的麵孔,見屋內沒人,招手**芽過來:“一會你悄悄到冷宮去,瞧人不見,將這根金簪攪在她的藥碗裏,將她結果了!”

    “娘娘真的要如此做?”

    “不為紫珠報仇,我心裏不安!你隻管去吧,我主意已定!”

    “這也是她罪有應得,奴婢這就去!”春芽說著,就躡手躡腳地出去了。

    錦秀疲乏地倒在榻上,長出了一口氣,像是輕鬆了許多,又像是心裏有許多事似得,隻是閉目養神。過了一會,忽然聽見屋內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抬起頭一看,隻見春芽已經進來了,走近她身邊,附耳說道:“回娘娘,事情已經辦妥了,千妥萬妥,人不知鬼不覺,這會子已經沒氣了!”

    錦秀神色嚴峻:“薑氏,你不仁,別怪我不義,是你自己親手將肚子裏的孩子殺死的!”

    剛說完這句,忽然聽見簾子外麵響起一個太監急促的聲音:“回娘娘,到了晚上舉哀的時候了,皇上和盧將軍都在清宣殿呢,請娘娘過去呢。”

    “本宮知道了,回去告訴皇上和盧將軍,本宮這就過來。”一麵和春芽對視一眼,站起身來。春芽連忙拿過一襲灰色披風給錦秀披上,兩人一同出去了。

    到了那裏,大家商議喪事如何辦,林貴妃等也來了,忽見一個太監急匆匆地走進來,見這幅勢頭,又不敢說話,向前伸頭兒,林貴妃一眼看見了,大聲說:“這麽鬼鬼祟祟的幹什麽?有什麽話進來說!”

    那小太監得了這話,連忙連滾帶爬地進來,跪在地下說:“回貴妃娘娘,剛才冷宮裏的人來報,說是薑——薑氏——已經服毒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