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對質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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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剩下錦秀和眾妃嬪,外麵的命婦也已經陸續進來,全宮中大小事情,應接不暇,魏昭儀的話,也就沒有人理會她,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就都是張羅太後的喪事了,這是全宮中第一件大事,上上下下人等,都是三更即起,夜半才睡,足足忙了半個多月,才算安穩了些。
這日正是五七,按規矩,外麵的命婦都是要進來的,錦秀早上起來,正要到前麵去料理,忽然覺得一陣頭暈,實在起不來,春芽連忙在旁邊扶住說:“娘娘怎麽了?要是不舒服,就躺下歇一會兒吧,大概是冒了風。”
錦秀惦記今天事多,還要勉強掙紮起來,剛一坐起來,又頭暈的支持不住,還是得躺下,隻得仍舊臥著說道:“不知道怎麽回事,也許是昨天著涼了,隻是外麵還有那麽多事,叫本宮怎麽辦?”
“娘娘別擔心,娘娘這副身子,就是出去了也支應不來啊,還是安心在宮裏休養吧,外麵的事,就請褚昭媛先代為照管,橫豎今天人也不會太多,諒也支應得來。”春芽擔心地說。
錦秀也實在沒有辦法,就點了點頭,道:“就依你這麽辦吧。”
春芽答應了,出去了一會,回來說道:“娘娘放心,都已經安排好了,褚昭媛那邊也派人來回話,說是一切都沒事。娘娘睡一會兒吧。太醫馬上就來。”
“不用,本宮隻想自己躺一會兒,不用叫太醫,他來了,叫他先在外麵候著吧,等本宮醒了,再傳他進來。”
春芽不敢違拗,連忙答應了一聲,又遞上一杯熱薑水來,說:“娘娘趁熱喝了,這是奴婢剛熬的,將體內寒氣化了,就好了。”
錦秀接過來,道:“你們先出去吧,本宮隻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待到春芽掩上門,錦秀反而一點睡意都沒有了,她握住杯子,靜靜地望著杯中那幾片淡淡的薑片出神,她想起小的時候,每次自己有什麽不舒服,或是受了寒氣,張嬤嬤都會親自下廚去給自己熬一碗薑水,還會讓自己躺在床上,親自喂著喝下,蓋上被子,睡一覺,一會起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嬤嬤熬得薑,裏麵還會放些紅棗,說是這樣對女孩子好,春芽手做,雖然也很精心,可是就沒有想起來放它,所以,總覺得少了些什麽似得。畢竟,還是差了些時候啊。
錦秀想著這些事,不由得惦念起張嬤嬤來,她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前幾日容兒進來說,張嬤嬤病情最近很重,最近因為陳國的事,她也無暇去顧及,如今倒真的放不下心了,張嬤嬤自幼將她帶大,如同親生母親一樣親,她好久沒有去問問,實在是疏忽。
錦秀想到這裏,覺得再也躺不住了,下床來,剛想開門去叫人問問張嬤嬤的近況,忽然聽見外麵一片聲嚷,都是驚慌失措的感覺,錦秀不知怎麽的,心驀地一沉,好像知道要發生什麽事情一般,還沒容自己去開門,隻見門已經哐啷一聲開了。
錦秀立刻知道發生了大事,以前,不管怎麽樣,隻要沒有自己的允許,是不會有人膽敢私自開門的,今天一定是發生了非告訴她不可的事,所以才這麽貿然闖進來。
她抬頭望去,隻見蕙兒氣喘籲籲,滿麵淚痕,一進來就撲倒在地上:“娘娘,容兒被抓起來了!”
“怎麽了?容兒怎麽了?別著急,慢慢說。”錦秀連忙要扶起她來,卻手腳軟了,扶不動。
“娘娘,”蕙兒撲到錦秀麵前:“今天是命婦進宮的日子,容兒她——一時糊塗,做出了糊塗事——刺殺了皇上!”
其實,剛才一進來,錦秀就幾乎已經感覺到了,隻是心裏不敢承認而已,此時聽見蕙兒這麽說出來,剛要再問,忽見前麵一群太監也趕了過來:“回皇後娘娘,皇上幾乎遇刺!現在前麵大亂,還請娘娘趕緊過去主持大局!”
錦秀聽到這裏,也顧不得再和蕙兒說話了,連忙就奔了出去,心狂跳,不知道皓廣和容兒怎麽樣了。
因為是太後五七的日子,今天本來人就多,此時再加上這件突發事件,更是要亂成了一團,擠擠攘攘,幸虧褚鵑還算鎮定,叫人將各命婦分別帶到各處去,派人妥善安置,等到錦秀到的時候,眾人正在按品級往外走。
見錦秀過來,都忙行禮道:“請皇後娘娘安。”
錦秀沒到門口,就急忙問道:“皇上呢,現在在na裏,有沒有什麽事?怎麽樣了?”
“娘娘別急,皇上是虛驚一場,什麽事都沒有,現在在裏麵歇著呢。”褚鵑見錦秀來了,猶如遇到主心骨一樣,連忙分開眾人,迎上前來說。
“容兒呢?”錦秀聽見皓廣無事了,才放下心來,卻又立刻惦記起容兒來,心高懸起來。
“孟夫人現在被關押起來——”褚鵑猶豫了一下說:“要押赴廷尉審問。”
“到底是怎麽回事?容兒怎麽會突然刺殺皇上的?”盡管心裏知道,還是忍不住問道。
褚鵑還沒說,魏昭儀已經在旁邊走上來說:“這事說來可就複雜了,和皇後娘娘隻怕還有些關係呢。”
錦秀看了魏昭儀一眼:“你這是什麽意思?和本宮有什麽關係?”
“臣妾不和皇後娘娘說了,皇上還在裏麵等著娘娘呢,隻怕娘娘也有話要和皇上說吧。”
錦秀見旁邊的人都聚攏前來,外麵太監宮女也在向裏麵張望著,不由得板起麵孔,向魏昭儀厲聲道:“現在多事之秋,本宮沒工夫和你說這些,等到皇上大安了,本宮再和你說。”
“娘娘還是先和皇上說明白吧。”魏昭儀剛說完這句,隻聽一個雄渾的聲音響了起來:“好了,都別說了,皇上請娘娘將外麵的事料理清楚,就進去。”
錦秀抬頭望去,隻見是錦宣邁著大步,從裏麵走了出來,也不看眾人,就直接來到錦秀麵前,伸手挽住錦秀的肩膀:“娘娘,皇上在裏麵等著呢,快進去吧。”
錦秀用淩厲的目光掃了一眼魏昭儀,向褚鵑囑咐道:“你在這裏先照管著,本宮去去就來。”
褚鵑會意地點了點頭:“娘娘隻管放心。”待到錦秀剛離開幾步,又召喚了一聲:“娘娘!”
錦秀回過頭來,隻見褚鵑又關切地囑咐道:“娘娘和皇上說話柔和些,皇上剛經曆的驚險。”
“本宮知道。”錦秀說完,就隨著錦宣,向裏麵走去。
經過偏殿,錦秀無意中往裏麵一瞥,隻見容兒被人押著,跪在那裏,臉上表情卻如冰般寒冷,一絲恐懼也沒有,錦秀見了,下意識地要撲到裏麵去,眼中早已經淚水盈盈,卻被錦宣一把抓住,隨即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來:“姐姐,千萬要慎重啊,以大局為重,還是先和皇上說過話再說吧。”
錦秀隻好拚命忍住惦記容兒的**,用手捂住口,勉強製止住眼淚,此時容兒也看見了錦秀,卻沒有慌亂,隻是以目示意,叫錦秀不要顧及她,不要進。前麵又走來兩個太監,催促錦秀,隻好掉過頭去,向皓廣那裏趕去。
一間小小的房間,燃燒著淡淡的紫檀香氣,屋中十分樸素,一絲陳設也沒有,隻有滿卷的書籍,一張書案,上麵滿是筆硯等物,皓廣坐在前麵,眼睛望著房門的方向,手指無意識地在案上輕輕地敲著。
這裏是皓廣自己思考的地方,一般人輕易不得進來,就是如錦秀這般親密,也進來不過兩三次,還是送茶時候來的。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進來,因為她知道,每個人都要有自己內心的一處地方,別人是不能隨便打擾的,就是天子,也是如此。
今天皓廣讓她到這裏來,可見是有了重要的事情,要正式地談一談了。其實錦秀早已經猜到了八分,不過她覺得也好,正想有這麽個機會,和皓廣談談,將埋藏在心裏的事情說出來,免得總是這樣,忐忑不安。
皓廣見她進來,隻是望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麽,錦秀也隻是靜悄悄地走近幾步,卻沒有到麵前,就在中間停下了。背後,錦宣已經關上了門,單留他們兩人在一起。
“皇上大安了?”過了許久,錦秀先打破了沉默。
皓廣還是看著她,沒有說話。
錦秀心裏一點也不驚慌,反而走上前幾步,給皓廣倒了一杯茶,遞到皓廣麵前:“皇上喝杯熱茶壓壓驚。”
皓廣接過來,平靜地說:“你倒是真鎮定。”
“有什麽值得發慌的?”錦秀也回了一句。
“容兒出事,你心裏一定很惦記吧?”
“臣妾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不敢妄自替容兒求情,還要等事情都清楚了之後再說。”錦秀隨手將書案上散落的筆紙收拾到一起,那動作,猶如平常夫妻說家常話那麽輕鬆。
皓廣按住她的手:“你還要瞞朕?你心裏猶如明鏡一般。你難道不想容兒早些出來?”
錦秀停止手中的動作,也看著皓廣:“臣妾猜了八分,不過還不敢確定。這事,臣妾也也早就想和皇上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