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種風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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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二人隻好匆匆趕回永安殿。慶安王戎馬數年,自是不會因為淋了一場雨便虧損了身子,可林馥這小白臉卻不一樣。記得有一回在碧海城操練水軍,突然狂風大作,瓢潑大雨驟至,將威風凜凜的守城軍隊淋成了落湯雞。
慶安王不過打了幾個噴嚏,換了身幹淨衣裳,第二日繼續在陣前操練。他左等右等,也不見自己的偏將林馥,以為他貪睡誤了時辰,便叫沈通去揪他起來。過了許久,沈通卻一人而回,說林馥病得不輕,裹著錦被縮在榻上不肯起來。
燕榕治軍素來嚴厲,豈能容忍有人稱病逃避訓練,當即親至林馥的住處,要拆穿他的彌天大謊。待他一腳踹開房門,果真見林馥如同蠶蛹般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燕榕大步上前,穩穩在他身邊坐下,而後猛地掀開錦被,怒斥道:“還不起來!”
林馥睡得迷迷糊糊,卻是扯著被角背對著他道:“沈通,別鬧!”
燕榕氣得想笑,“睜開眼睛看看清楚,哪個跟你胡鬧。”
林馥素來謹慎,戒備心又重,想來唯有那一次有些迷糊。他竟是轉頭看了看他道:“我實在不舒服,今日告病一天……如若殿下不準,扣我的俸祿便是。”
燕榕這才發覺林馥似乎真的病了,平日裏神采飛揚的臉上毫無血色,嘴唇烏青似中毒一般。他不由好奇道:“哪裏不舒服?”
“頭痛如絞、腹痛如鉛墜。”林馥說完這一句,卻是氣若遊絲,仿佛又要昏昏睡去。
“這是什麽病?”燕榕百思不得其解,隻是捏著林馥的手腕。他的胳膊冷冰冰的,果真是凍著了。雖說林馥素來不準旁人近身,此時卻是軟綿綿地任人宰割。
想來若不是林馥病中嬌弱無力地誘人模樣,也不會促使他數日後犯了渾,一時忍不住酒後失態。林馥生病的樣子實在是奇怪,漆黑的長發淩亂地散落在枕邊,平日裏捂得嚴嚴實實的領口半敞著,竟是露出些許鎖骨來。從前分明是虎背熊腰的模樣,而今縮在床上竟是這般小巧。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及至第二日,林馥的症狀才減輕了些,燕榕命醫者替他診治,那老頭竟是支支吾吾說不出病因來。若非他年事已高,燕榕真想給他三記悶棍,哪有醫者診不出病症的?
想到此處,燕榕忽然問道:“你那舊疾好了沒有?”
“什麽舊疾?”林馥不記得自己撒過這樣的謊。
“淋雨之後頭痛如絞,腹如鉛墜。”燕榕一邊說,一邊自櫃中翻找出自己的長袍遞了過去,“拿去換上。”
林馥大抵明白,定是燕榕想起了從前的舊事。她並不是時常生病,隻因當日恰逢小日子,又忽然淋了雨,自然是絞痛了兩日徹夜難眠。而後燕榕還尋了醫者來替她診治,那醫者瞧著她的模樣,卻是連連搖頭,“姑娘分明是氣血虧損之症……”
林馥當即威脅那老者,若是他敢亂說半句,便砸了他的招牌,教他在碧海城再也做不得大夫。醫者氣得渾身顫抖,聽聞離開慶安王府之時,還顫抖著說不出一個字來。
林馥想了想,卻是道:“陳年頑疾,恐怕難以根治。”
“年紀輕輕,怎麽患上這等怪病?”燕榕好奇道:“可曾求診於薑白薇?”
“白薇姑娘倒是開過方子給我。”林馥說著,便見燕榕自顧自地脫了被雨水打濕的外衫,而後又緩緩解開裏衣……
從前在軍營之中,諸位將士共處一室,也有過不避彼此換衣的場麵,此時今日隻有他們二人,實在太過尷尬。燕榕見著林馥目不轉睛地看他,不由心上一陣得意,便順著他的目光打量了自己一番。
肌肉分明,窄腰寬膀,果真是明城眾女子喜愛的慶安王!
嘖嘖嘖,很好!
燕榕素來自信,不由笑道:“在京中做官久了,難免大魚大肉,腰腹之中生出一圈油膩肥肉。莫不是太傅比之本王,不由自慚形穢?”
這人果真是自負不減當年,她素來不及他臉皮厚如城牆,卻是點頭道:“的確自慚形穢。”
燕榕每每閉上眼,都會回想起他醉酒的那一夜,隱約看到林馥掩藏在衣袍下的肌膚,白皙細致,更勝女郎。一雙腿更是罕見的漂亮,纖長結實、勻稱筆直。林馥入京為官的這兩年,並未見相貌上的變化,想來還是如從前一樣,教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上一把。
林馥卻不似慶安王這樣放得開,隻是飛快地脫去了外衫,又將他的外袍覆在身上,當即便將自己裹得更嚴實了。燕榕覺著,林馥簡直就像防賊一般防著他,可此處是明城之中,明陽宮之內。縱使他有那麽一點禽獸的心思,也沒有禽獸的膽量,敢在皇兄眼皮子地下鬧出動靜來。
燕榕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一燃即爆的躁動。有本事林馥一輩子也別出明城,隻要不是在天子腳下,他定會將林馥綁到他身邊來,一件一件地扒了她的衣裳,看看她到底有哪裏不一樣,為何每天將自己裹得像粽子一般!
林馥換了外衫,又擦幹了頭發,洗淨了臉,卻見窗外還在下雨,不由蹙眉道:“原本要帶公主騎馬,恐怕要食言了。”
燕榕連忙遣了沈通去坤明宮回稟皇後,而後又對林馥道:“待雨小些,我親自送你回府。”
“殿下的好意我心領了。”林馥推脫道:“我的馬車在宮外候著,一會兒還要去接楊桃。”
“沈通會送楊桃先行。”燕榕抬步向前,望向窗外道:“你既是要立足明城,便不該這樣獨來獨往。”
林馥側目看他,慶安王話中有話。
“既非士族,便要早日尋找靠山。”燕榕說道:“若與皇後太為親近,則有外戚之嫌。”
林馥明白他的意思,“若是我與殿下親近,則有朋黨之嫌。”
“什麽朋黨?”燕榕不由笑道:“你我皆不娶妻,分桃斷袖而已,若是京中皆知你是我的人,縱是我日後回到碧海城,你也能安然無恙。”
慶安王打得一手好算盤,林馥亦是笑道:“分桃斷袖說來容易,可是這種事情隻會越描越黑,以後哪裏還能擺脫得了這等汙名?”
“汙名又怎樣。”燕榕收斂了笑容,神色認真道:“林馥,我這輩子跟你沒完。”
“我犯了哪條律法,教殿下這般窮追不舍?”林馥匪夷所思。
“本王從前喜愛的是美人。”燕榕說到此處,竟是覺著有幾分難以啟齒。昨夜他沐浴過後,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哪知被子裏鑽出個赤條條的女人來!驚得他連忙點燃了案上的燭台,才看清柳嬌含羞帶怯的一張臉。
他當即扯過外衫甩在柳嬌身上,又喚沈通將她扔了出去才作罷。可是自從燭光下的驚鴻一瞥,他便再也睡不著覺,腦海中滿是林馥裹得嚴嚴實實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