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視若無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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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三更鍾,沈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提了褲子出去尿尿。夜風冷颼颼的,吹得脖子根發涼,沈全不由打了個噴嚏,向太傅書房外的那棵老槐樹望去,果見一人立於其下,黑黢黢如鬼怪一般。待太傅房中熄了燈,那人才動了動僵直的身子,隱隱歎息一聲。
沈全躡手躡腳地上前,“殿下,今夜可要宿在府上?”
慶安王的麵容隱在黑暗中,聲音頗為寂寥,“不必了,她不想見我。”
沈全隻見殿下的身影孤零零的,透著幾分挺拔與蒼涼。哎!分明是那般恣肆歡快的性子,而今怎麽變得這般死氣沉沉?
這事還要從三日前說起,那一夜沈全如往常一般出恭,被院裏的貓兒吵得頭痛,他悄悄提了竹竿準備去惡戰一場。若是有畜生擾了太傅清夢,殿下準要扣他月俸,可是待沈全走近,才發覺後院鬥毆的並不是貓。
沈全不合時宜地看到殿下按著太傅的肩,將她的身子壓在粗壯的樹幹上,聲音低啞得可怕,“你擔心我是不是?”
“是。”太傅仰頭看他,“那般情境之下,換做是誰,都會……”
殿下打斷她道:“我想搬出來同你住。”
“不成。”太傅拒絕,“你我這般身份,勢必引起軒然大波。”
“有我在,沒人敢中傷於你。”殿下猛地將太傅懷裏,“天塌了也由我頂著。”
太傅還欲拒絕,殿下卻是猛地向她唇上咬去。
沈全驚愕得連褲襠裏那泡尿都靜止不動,殿下越生猛,太傅便越掙紮,直至最後,二人竟是廝打了起來。
沈全曾聽堂弟沈通說起過,太傅武藝精湛、膂力過人,當日險些將慶安王殿下毆打致殘。但見二人開始過招,果真是太傅占了上風,一招一式若遊龍般迅猛。殿下一邊躲閃,一邊憤憤道:“林馥,我不過是怕傷了你的細皮嫩肉,你可別得寸進尺!”
太傅卻充耳不聞,右臂如刃、五指如鉤,毫不留情地向殿下喉間抓去。殿下怒喝一聲,驟然後退躲開一擊,而後又複上前抓了太傅的手腕猛地用力一折。
沈全隻覺額上冷汗漣漣,殿下這般出手,太傅豈不是要斷了手臂?
殿下長臂一帶,將她擒至身前,貼著她的耳廓道:“服不服?”
太傅痛得連連吸氣,卻是道:“殿下何不再用力些,正好討了當日的舊債!”
“林馥!哪個要你這般還債?”殿下忽然鬆了手,抱著太傅親了又親,而後揉捏著她的手臂道:“我當真舍不得你再受半分苦。”
太傅神情難辨,隻是低聲道:“天色不早,殿下該回宮了。”
殿下攬住她的腰肢,“入了夜有鬼魅襲人,我不走。”
太傅的聲音似是動容,“我喚人替你安排住宿。”
殿下不滿道:“下人早歇息了。”
太傅靜默了一會,殿下卻忽然將她橫袍抱起,“教我看看你的傷好了沒有。”
太傅驚慌道:“我沒有傷。”
“上一回還流血不止。”殿下抱著她徑直往內室而去。太傅還在推拒,便聽殿下鄙夷道:“太傅待旁人一諾千金,對我總是欠債不還……”
沈全不知道二人竟然還有債務糾紛,隻是不知太傅是怎麽個還債法,自從二人進了屋,裏麵便沒有消停過。太傅倒是個硬骨頭,自始至終一聲不吭,殿下卻是喁喁低語,全然聽不清他在說什麽。可是那急促又漫長的床鋪“吱呀”聲從何而來?二人究竟在做什麽?
天色未亮,殿下便要離去,沈全偷偷看了看他陰沉著的一張臉,眼圈烏青一片,頭發和衣衫亂糟糟,似是徹夜未眠。
臨行之前,殿下囑咐了他兩件事,第一不準打擾了太傅休息,第二件事,便是太傅起身之後,將房裏的床榻換了。
沈全不明所以,問殿下要換怎樣的。
殿下沉聲說,大且結實。
沈全心道殿下果真落實了龍陽之說,也不知明城女子會哭成何等傷心模樣。沈全換床之時,才發覺太傅那床架竟是斷了,他思前想後,索性更換為巨大的全圍屏拔步床。待天熱了之後,四周覆以帳幔,內裏寬敞又防蚊蟲,當真是舒服得很呐!
可是自從那日開始,太傅便夜夜宿在書房,對殿下亦是不理不睬。楊桃也曾悄悄問他發生了何事,沈全隻得搖頭說不知道,他當真是什麽都不知道。
眼看著春試將近,太傅今日更是收拾了衣物,說是要宿在宮中,臨行前囑咐楊桃好好念書,莫要貪玩。
楊桃連連應下,而後似是想起了什麽,“殿下這幾日送來的錦盒……”
太傅聞言麵色一暗,“教沈全送回去罷。”
沈全不覺尷尬,太傅既不當麵回應殿下,也不再收他的物件,她的衣物本就不多,連同書籍都放在書房,而今她要入宮了,僅有的衣物也收走了,怎麽看都像是要同殿下絕交。原來男子之間也不過是春風一度的露水情緣,殿下待太傅之心天地可鑒,可太傅卻狠心與他割袍斷義,真是教人替殿下不值。
慶安王更是抑鬱難耐,一連幾日都有些恍惚,便是連此刻也連連聽漏了皇兄的問話。
隻聽皇兄冷聲道:“我再問一遍,林馥為何忽然自請去督查賦役征銀?”
燕榕隻覺心上“咯噔”一下,“哪有太傅去督查那些……”
可是仔細一想,她兼任戶部侍郎,督查賦稅本就是她份內之職。南楚大小城池幾十座,這般全國各地走一遭,著實是個苦差事。況且還有各地官員欺上瞞下,說不定還要刁難擠兌於她。
天子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空曠庭院內,阿吾正帶著凰兒放紙鳶,凰兒歡快地奔跑了一會兒,卻忽然扯著阿吾的裙擺道:“母後,太傅不回來了嗎?”
“你同她究竟是怎麽回事?”天子忽然回頭,“這般你追我趕,準備鬧到什麽時候!”
燕榕抓耳撓腮糾結了好一陣,才緩緩開口,“有一件事情,我許是做錯了。”
想起那一夜,燕榕便覺著口幹舌燥。他承認自己情動不能自已,而林馥也同他一般春潮湧動,答應將從前的債務一並清還了。她起初還有幾分抗拒,待他抱著她入了內室,手腳並用地將她壓在榻上,在她耳邊輕聲呢喃之時,她便軟了下來。
他掙紮如困獸,“你從不知曉我有多喜愛你,便是一日見不著你,我也心急如焚,焦躁不已。”
林馥似是未曾想到他會這樣說,卻是詫異道:“何時開始的事?為何我全然不知?”
“你眼中從來隻有遲悅一人,哪裏看得到我?”他兀自寬衣解帶,將外衫裏衣一並除了,然後邊去扯她的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