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告病三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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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天氣放晴,早起用飯之後,慶安王便牽了太傅的手去院子裏賞花。碧綠的枝椏之上,細細密密的花蕊吐了新鮮的顏色,有的粉嫩、有的鮮紅,一如林馥腳上點點透亮的明媚。
日光自斑駁的樹枝中鑽出來,零零散散地落在林馥臉上,她揚起臉,被溫熱的光刺得睜不開眼,不由抬手去遮。身前之人拉開她的手,笑著低下頭,親吻她微微顫動的眼瞼。
燕榕送過她許多女兒家的小物件,林馥一樣一樣收著,從來不敢拿出來穿戴,隻是入了夜打開觀瞧,也不由覺得好笑。譬如穿耳染指、簪花束腰,少女之時都未曾做過的事,他倒做得齊全。待他的嘴唇離開了些許,她便低頭望向昨夜新染的玉筍丹蔻,果如他所說,明媚的紅色似是透骨般嬌豔,從頭到腳總算有一點姑娘家的模樣。
“喜不喜歡?”他抵著她的額頭問。
“喜歡。”林馥答。
“喜不喜歡我?”他又追問,哪怕她同他在床榻間放縱恣肆,也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他。
見她不做聲,燕榕不由抱怨,“就連騙我也不肯?”
“我身負教授儲君之職,豈會撒謊?”林馥抬頭看他,卻是慢慢地笑了,“許是有些喜歡的。”
燕榕愣愣的看著她,耳邊是沙沙的風聲,吹得碧綠的葉兒輕輕響動,他木然站立了半晌,狂喜道:“我也喜歡。”
這自作多情之人,她又沒有追問他。林馥轉身往書房而去,今日又未上朝,她手上的事情卻是越積越多,想想便覺著煩悶。
慶安王歡喜地跟在她身後,“把許是、有些去掉,重新回答我。”
林馥笑道:“不。”
楊桃自廊下走過,發覺慶安王殿下如同嗷嗷待哺的鳥兒,歡快地圍在太傅身旁展翅欲飛,仿佛她一揮手,就能賞他一塊鮮肉似的。自慶安王殿下賴著不走以來,她想同太傅請教學問便是難上加難。況且皇後娘娘還要時常過問太傅起居,她隻得硬著頭皮如實相報。自從二人回了府,大約一直纏綿床榻,未曾走出過巴掌大的後院……皇後聽罷,卻是以團扇半掩著臉笑出聲來,卻不料天子下朝歸來,若有所思道:“看來三日病假似是不夠,不如再放任個十日八日。”
楊桃看得出來,慶安王是喜歡極了太傅的,至於太傅,大概也喜愛殿下。數月之前,楊桃親見過有男子當街向太傅表明心意,說是為太傅的才華所折服,願為她的入幕之賓。太傅聽罷一腳踹向那人胸口,罵了一句“汙穢”!原來在太傅眼中,有男子同她求愛索歡乃是汙穢之舉,那麽她同慶安王又算什麽?
林馥將手上的文書整理妥帖,卻又被燕榕按住了手。她不由蹙眉道:“殿下在此處不走,我實在無法做事。”
“哪有那樣多的事,需要你沒日沒夜地操勞?”燕榕不滿道:“我都不必日日往神機營而去。”
林馥心道:你們一輩子兄弟,便是你紈絝不作為也是個親王,我和你可大不一樣。慶安王卻是低頭捉著她的手道:“從前在碧海城就是這般,事事都要親力親為。你執意將諸事都攥在手中,豈不是要累死自己?”
“說來也怪皇兄,春試是禮部之事,怎麽推給你來做?”燕榕越想越不對,卻是道:“縱是禮部尚書親安良涉案,兩個侍郎又不是死人。”
林馥笑著抽回手,“是我多管閑事。”
“戶部還不夠你累,怎麽又管上了禮部的閑事?”燕榕不由想起幾日前,皇兄還說林馥自請去各地督查賦役征銀,連忙道:“督查賦役之事,你不準去。”
“陛下已經駁回了我的奏章。”說到此事,林馥也覺著尷尬,她原本想要借機躲開他的糾纏,哪知被天子駁回了奏章也便罷了,卻是再也躲不開他。她與他認識這樣久,她越是回避,他越是追逐,及至最後糾纏一處,似乎再也說不清楚了。
中午晝寢之時,他在她耳邊柔聲低語。他第一次同她相見,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年紀,彼時以為她隻是個相貌柔美的少年,加之身份阻礙,隻得在心裏默默想著她。待他年歲漸長,對她的心思也如野草一般瘋長,剪不斷、理還亂、看不清、燒不盡。他想法設法忘記她,越是刻意便越是思念,而後竟有些走火入魔,對女人提不起興致,見男子覺著惡心。
林馥從不知曉,她竟然將他害得這般淒慘。燕榕卻是又去翻找那錦盒中的物件,而後道:“因而我下定決心,這一回將你拴住,再不放手。”
他的手中是一串晶瑩的手鏈,其上綴著幾隻精巧的鈴鐺。知曉他喜歡折騰這些花樣,林馥便笑著伸出右手給她。
“太傅真是學識淺薄。”慶安王嗤笑道:“這是腳鏈。”
林馥恍然大悟,“我哪裏比得上殿下,對女子貼身的物件如數家珍。”
他也不顧她的嘲諷,褪了她的鞋襪便將細細的鏈子向她腳踝上係。她的皮膚白且細致,指端的丹蔻若晚霞一般美,再戴上這腳鏈……
“你便一輩子都跑不了。”燕榕滿意道。皇嫂曾經借過一本奇書予他,若是要用強,依葫蘆畫瓢捆綁了她還不容易。可是麵對他喜歡了那樣多年的女人,他舍不得。南楚民間有贈耳墜的習俗,無奈林馥不肯穿耳,他也怕她覺著痛,思前想後隻得作罷。
自燕榕替她戴上這物,也不肯晝寢了,隻是輕輕晃動她的腿,聽著腳腕的“叮叮”鈴聲也覺著滿足。林馥知曉他素來是孩子心性,正要笑著抽回腳,卻被他按著腿不準動。
她與他對視的一瞬心道糟糕,這人哪裏是孩子心性,分明是青天白日,眼神中怎麽也生出了幾分欲念來。之前的每一次都是夜裏,燕榕從未看清過她的模樣,趁著此時天色正好,他便將她剝得幹幹淨淨,壓在身下顫抖了一番,她的腳上還帶著纖細的鏈兒,隨著他的劇烈起伏“叮叮”地響個不停。林馥從來都是緊咬著牙關不肯出聲,可那叮咚作響之聲卻在他耳畔不曾停歇,一如他同她震顫不休的心跳。
林馥大抵是埋怨著他的,抵著他的胸膛說:“殿下……要節製。”
他卻是不肯聽她的話,愈發用力道:“我已經足夠節製。”
一連幾日纏綿床榻,終是教慶安王心滿意足。隻是林馥覺著到處都在痛,便是連後腰也酸痛得厲害,二人遂約定休戰三日。而後慶安王便收到了老友齊贏送來的一張藥方,說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延年益壽之法寶。哪知燕榕看了大怒,他雖不懂醫術,卻也認得這些都是補腎壯陽的虎狼之藥,齊贏這是巴不得他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