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約以婚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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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臨江斜睨她一眼,“你想學習如何呈天子上疏?”
陸景岫“嗯”了一聲,又問道:“值夜……可有月俸之外的補貼?”
嶽臨江思索片刻,點頭道:“上車。”
刑部尚書素來以行事敏捷、精準著稱。不過短短幾日,便將周承恩常順倒賣軍火一案查得清清楚楚,便是連上疏亦是條理清晰,簡明扼要。聖上禦覽之後甚是滿意,因而早朝不足半個時辰便散了。
嶽臨江下朝之後直至刑部。楊雲帆眼尖,連忙對一旁的刑部令史道:“陸大人自從得了調令,可是愈發散漫了。”
這句話聲音雖小,卻是教在場的同僚聽得清清楚楚。她上一回因病告假三日,今日也不知是何緣由,平白無故不來應卯。雖說陸景岫是個女子,其他同僚對她多有照應,可是她也不該這般無視刑部紀律。
楊雲帆說罷,果見這句話不偏不倚傳入嶽大人耳中。他一邊走,一邊道:“她昨日草擬上疏至深夜,特準休假一日。”
說罷卻是入了書房,“啪”地一聲關了房門。
官署中一片沸騰,一個六品刑部主事,何來資格替尚書草擬奏折!眾人湊在一處討論不休,有人道:“嶽尚書雖然對陸大人有偏見,卻不能否認陸大人才華過人的事實。”
又有人道:“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在一處草擬上疏。指不定尚書大人就要同我們這群光棍分道揚鑣了!”
楊雲帆搖頭,“不可能。”這兩個人相互厭惡久矣,怎麽可能!
“你們可不是眼瞎,嶽大人親自推薦陸大人去戶部,短短半月便升了官,這是在……”說著說著忽然壓低了聲音,“以權謀私,討好陸大人啊!”
“若是兩人有些什麽,留在刑部豈不是更方便下手?”即刻有人反對。
“胡說八道,分明是慶安王舉薦的陸大人。”楊雲帆搖頭。
“聽說陸大人的文章本該第一,礙於女子身份才勉強定為第二。”不知是誰人補了一句,瞬時教楊雲帆急紅了臉。
說什麽陸景岫的文章在他之上,謠傳,絕對是謠傳!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忽見尚書大人推門而出,竟是換了便服而來。嶽臨江行色匆匆,對兩位侍郎道:“我因公外出,若有急事傳書到我府上。”
甄猷前與岑勇對視一眼,點頭稱是。
嶽臨江聽到身後一片嘈雜,略有幾分心煩,其實陸景岫今日本不該告假,可是她那般模樣,實在不能在此處多逗留半分。
嶽臨江並未回到嶽家大宅,而是穿過禦街,往偏僻小巷而來。他在那裏有一處背街私宅,平日裏安靜又人煙罕至。每到年末公務繁忙之時,或是有棘手的案件難以處理,他便會一人獨居幾日,安安靜靜地整理思路。
遙想昨夜,他頭一次帶女人回來過夜。可是這女人不太溫順,將他精心布置的臥房一番摔砸,宛若強盜入室一般。
在門外侍候的婢子哭喪著一張臉道:“女醫已經來看過了,說並無大礙,隻是姑娘醒後便一直摔打不休。”
“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嶽臨江推門而入的一刹那,不由讚許道:“不愧是將門虎女。”
但見桌椅被她掀翻在地,案上的花瓶、香爐盡數摔碎,牆上的字畫、掛飾亦是慘不忍睹。將門虎女,果真破壞力驚人!
恰在此時,層巒疊嶂的紗簾之後忽然飛出一個青釉茶盞來,嶽臨江微微側身,那茶盞“砰”地一聲落在地上,碎裂成一堆無用的廢料。他信手撩開紗帳,但見陸景岫坐在榻上,雙目宛若嗜血一般通紅。
她惡狠狠地盯著他道:“你恬不知恥!”
嶽臨江任由她辱罵,踩著滿地的器物碎屑,走到她身旁道:“方才那千峰翠色盞乃是前朝古物,市值一千三百貫。”
陸景岫心上一緊,一千三百貫!她要不吃不喝多少年才能還得清。
嶽臨江在她身側坐下,“你我已有婚約,砸我器物便是自損錢財,你就不覺得可惜?”
“我不會同你這無恥小人成婚。”陸景岫怒道。
“與其恨我,不如好好研習律法。”嶽臨江說罷,卻見她手邊恰好放著一本翻開《南楚律例》,終是明白了她氣急敗壞的緣由,“沒找到律法條文?”
陸景岫緊咬著牙關不肯說話。
“第三百零五條。”嶽臨江道。
陸景岫連忙翻找書頁,但見三百零五條乃是奸罪:嫌犯在違背對方意願之下,使用暴力、脅迫手段與受害人媾合,當屬重罪。男、女不足十四歲,不論對方是否自願,強行媾合乃是死罪。
嶽臨江但見她緊緊握著書頁,似是要將律例甩到他臉上,遂按著她的手道:“你可是不足十四歲的少女?”
“違背對方意願,僅這一條足矣!”陸景岫怒目而視。
“昨夜……是你主動要求與我同去刑部,陸府之人皆可作證。何來違背一說?”嶽臨江看著她毛發豎立的模樣,愈發想笑。
“你無非想要找個由頭狀告於我,可你我已有婚書,京兆尹不會受理此案。即便是沒有婚約,你我乃是上下屬關係,不論是誰斷案,都是你蓄意勾引上級在先。”嶽臨江風輕雲淡道。
“嶽臨江,你……你無恥至極!”陸景岫氣得便是連氣息也在顫抖,“我哥哥一定不會饒過你。”
“兄長已經同意你在我府上多住幾日。”嶽臨江笑道:“他說教我好生照顧你。”
“他不是你兄長!”陸景岫怒極,想要抓爛他那張虛偽的臉。
“好,你說不是便不是。”嶽臨江製住她的雙臂道:“鬧了一宿,可是覺著餓了?”
陸景岫早就餓得腹中空空,卻是不肯向他服軟。
“若是你找準了狀告我的理由,盡管去告。”他俯身去抱她,“在此之前,最好乖乖下床吃飯。”
陸景岫推開他,用外衫緊緊裹著身子,顫巍巍地下了榻。
“遲早要完婚,一起過夜也是稀鬆平常。”嶽臨江攬住她的腰。刑部年輕官吏太多,她又是心性不定的模樣,實在礙眼。
“可是你要記著,既然同我有了婚約,便要安分守己,不要同旁的男子眉來眼去,不止是我嶽家,你陸家也丟不起這個人。”
“戶部不及刑部這般勞苦。”嶽臨江低頭又去抱她,她卻仍是掙紮著不教他觸碰。日後她的上級會是個女子,總好過周圍盡是心懷叵測的男子,“林馥知曉你我的婚約,今後自會照應你。”
陸景岫低頭不語,她起初還不明白,既是他知曉她愛慕太傅,為何還要調任她去戶部。而今看來,他就是這般故意折磨她,他用一紙婚書時時提醒著她……而今他更是借口婚約欺辱於她,嶽臨江這人真是壞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