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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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棧道蜿蜒,天色漸晚,讓本就陰雨的天氣更顯陰沉。
為了拍清棧道底下凸出一片的大石塊,吳塵放下雨傘,雙手握著手機,重心也盡量前傾著,雨水澆打在他的身上、臉上、手機屏幕上。
一直緊跟在他身後的男人看著吳塵身下的凸出岩塊,那岩石距離棧道大致有二十多米,他又看了看背朝著自己的吳塵,丟下雨傘,快步朝他走去,雨水劈啪打在玻璃上,掩蓋了他的腳步聲。
一隻手提前搭在了這個男人的肩上:“你好,這位先生,景區馬上就要關門了……”
吳塵聽到聲音,也轉身,隻見一個景區工作人員撐著雨傘,正在勸說他身後那人離開。
男人點點頭,撿起被丟在一旁的傘,撐起,離開了玻璃棧道。
吳塵打量著那個身影,隻見他穿了一身西裝,還有黑皮鞋,用黑雨傘把頭遮擋得嚴嚴實實。
嗬,居然有人跟他一樣穿了一身黑的來景區?
他是因為上墳需要,又擔心錯過東湖景區開放時間,來不及回去換衣服。
工作人員又走到他身邊,重複那句話:“先生,景區要關門了……”
未等他說完,吳塵就點頭:“好。”他撿起自己的雨傘,也跟隨著工作人員下了山。
吳塵回到天鵝騎士堡就洗了澡,換掉一身被雨水澆濕的衣服,保姆阿姨是從西山花庭過來的,算是兼職,給她做了飯,就走了。
屋內又隻剩下他一人。
他翻看著剛從東湖拍來的照片,回想著辦公室經理說的那番話。
猶豫再三,他還是挑選了幾張照片,微信發給了常思齊。
常思齊也正躺在民宿臥房的床上玩手機,見吳塵發來的微信,激動地一個翻滾,坐了起來,可是當她點開圖片以後,高昂的情緒瞬間落了回去。
吳塵為何給她發東湖玻璃棧道的圖片?
沒一會兒,吳塵打來了電話,常思齊半天不做聲。
吳塵主動開口,問:“在做什麽?”
常思齊聽著這久違的聲音,心跳砰砰的,既高興又難過,心情複雜,隻不過一個多月沒聽到這聲音而已,她卻感覺像過了幾個世紀。
“我在做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天天拿自己不爭氣的手發著微信,跟他說了一遍又一遍的“想你”、“想回家”。
吳塵:“嗯,我知道。”
常思齊撫著心口,那裏,因為他這句話,猛地一抽。
她倔強地回:“你才不知道呢!”
他不會知道,她每天每天重複去翻看他的微信,查看他的朋友圈,登錄他的微博,在發現沒有任何更新之後,她有多失望。
他不會知道,他什麽動靜都沒有,什麽消息都不回,什麽朋友圈都不發,讓她多擔心。
吳塵又問:“你在哪裏?”
常思齊心裏委屈,他都不說他的情況,憑什麽要她匯報?她說:“你管我?”
吳塵:“你在歐洲?在哪個國家?”
她跟他鬧脾氣,他不惱,絲毫沒有帶情緒,耐心地繼續詢問。
這種人,是很難跟他吵起架來的,但是依舊會被他氣死,因為他不會哄人,不會安慰人,還會選擇性忽略你懟他的一切語言,隻會就事論事。
常思齊:“就不告訴你!你是我什麽人?有什麽資格管我?”
電話那頭這才沒音了。
她終於懟得他不做聲了,可她並沒有因此而有多痛快,反而很後悔,他好不容易主動給她打一回電話,她卻把天聊死。
她正擔心他會不會直接掛了電話,吳塵又問:“你在意大利?”
常思齊條件反射地問:“你怎麽知道?”說完就後悔,這不是間接承認了麽?
吳塵:“不要去意大利。”
常思齊:“為什麽?”
吳塵:“上次的教訓忘了?”
常思齊聯想到他剛才發來的圖,也收起了小情緒,問:“是查到什麽了嗎?”
宸光和“那個人”到底有什麽聯係?他還不清楚。但是直覺告訴他,之前遇到的兩個歹徒不簡單。
吳塵:“你聽我的話,離開歐洲。”
常思齊聽出他語氣裏的苦口婆心,不再跟他對著幹,又問:“那幾張圖是什麽意思?”
終於聊到了正事,吳塵問:“你還記不記得,當年踏上玻璃棧道時,入口有沒有危險提示的警告牌?入口處是不是被繩索攔了起來?”
常思齊:“怎麽可能?如果被攔住了,我們哪裏還能上得去?”
吳塵:“嗯,我想也是,嶽父嶽母不可能違規進入危險區域。”
常思齊聽了他的稱呼,小聲逼逼:“不是你嶽父嶽母了……”
吳塵:“......”
吳塵:“對了,你提到過,當年在東湖的水裏,你看到過兩個見死不救的男人?”
常思齊:“嗯……”
忽然提那些不愉快的幹嘛?她問:“怎麽了?”
吳塵:“你還能記得清他們的容貌嗎?”
常思齊一愣:“那麽長時間了……我又不是你,能記得那麽多……”
吳塵:“想不起來了?”
常思齊被他問得愧疚了:“嗯……”
吳塵聽出了她的心虛,卻反而安慰她:“正常,畢竟那時候你才五歲,還太小了。”
吳塵摸著懷前的那枚石頭,想起常賢,又問:“我給你的那枚惡魔之眼帶在身邊嗎?”
常思齊不知他為何忽然問起那塊石頭,她打開了錢包,翻出石頭:“在啊。”
吳塵:“喜歡嗎?”
常思齊:“喜歡啊。”
吳塵微微一笑,但是他不能說“這是你父親當年想送給你的”,他現在懷疑常賢夫婦的死亡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意外”。
隻是,這麽重要的消息,在未查證確認之前,他不會輕易說,而且,萬一是真的,他擔心常思齊不能接受這樣的悲劇。
他看過景區辦公室的資料,調查顯示,由於從幾十米高空墜落的巨大衝擊力,常賢的身體被水麵拍打,內髒都爆裂了,也就是說,他在水底托舉著女兒時,忍受著劇烈的疼痛。
吳塵無法想象是怎樣的意誌力在支撐常賢,讓他在內髒損壞出血又溺水的情況下,高舉雙手托著女兒一直等候到救援的船隻出現。
資料還顯示,哪怕當時救援人員很快把常賢拉出水麵,以他內髒的損壞程度,也很難搶救回來了。
這樣的真相,吳塵又如何對常思齊說得出口?
他核對過日期,常賢夫婦出事是在6月19日,而常賢把他從alma家裏救出來就發生在三天前,如果真如景區工作者說的,玻璃棧道本來就因山體滑坡碎裂了,那麽到底是誰把那塊提示危險的警示牌拿走了?是誰把攔著的繩索解開了?又是誰,在事故發生後,把警示牌放回了原地?
今天,那個跟他一樣穿了一身黑的出現在玻璃棧道上的男人又是誰?
當年目擊alma被殺的不止吳塵一人,還有救了他的常賢,所以“那個人”有足夠的理由去對付常賢。
常思齊一直覺得愧疚,以為是她貪玩才讓父母在棧道上出事。
而吳塵如今覺得,他才是導致常賢夫婦墜崖的根本原因。
可是,他說不出口。
常思齊被他問了一通,自然是想入非非,試探著問:“問我爸媽的事做什麽?難道,跟方隆有關?”
吳塵:“沒有,你不要多想,你現在要做的,是盡快離開意大利。”
常思齊:“離開意大利?那我回國行嗎?你來機場接我?”
吳塵:“……”他自然不希望她在這個節骨眼回來。
常思齊:“那說好了啊,我現在去買機票,然後把航班發給你。”
吳塵:“不要讓我擔心。”
常思齊:“真是自私,那你呢?”
那你讓我多擔心你知道嗎?
吳塵:“你去美國吧,替我去紐約看看我的母校。”
常思齊:“除非你陪我。”
吳塵:“……”
談判並沒能達成一致,常思齊很執拗,吳塵隻好以一句“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結束。
掛了電話,常思齊立即打開電腦,她自然知道吳塵還在追查當年的案件,可是為什麽忽然查到了東湖?又為何問起那兩個目擊她出事的叔叔?
她在網頁搜索“方隆”,想知道那個案件被處理到哪一步了。
網頁很快跳轉,居然是一個小時內新鮮出爐的新聞,她飛快閱讀著,提取著關鍵信息:方隆,曾在美國擔任律師,常年出入拉斯維加斯的賭場,因賭博破產,之後回國發展,入行私募股權基金,因綁架罪被指控,卻被懷疑跟國際走私毒品案有關,跟一個叫做“我們的科薩”的意大利黑手黨組織有關……
她在搜索信息的同時,吳塵也在家中看新聞,這條最新出爐的重大消息令他為之一震,看到“我們的科薩”,立即聯想到宸光的死,意大利警方調查後也公示過,那兩個劫持大巴的歹徒是西西裏島“我們的科薩”組織的成員!
他又拿起手機,翻看常思齊的微信朋友圈,她最近發的旅行圖片,正是在西西裏島!
他當即打了個電話過去。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常思齊也正在給他打電話,聽到的是英文提示:“the-sriber-you–dialed-isbusy-now,please-redial-later……”
常思齊一遍未撥通,正想撥第二遍,吳塵的電話已經打進來,她一秒接起:“我回來?”
吳塵:“嗯,買完機票把航班發給我。”就算她要去其他國家,也需要回國辦護照,但是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再留在西西裏島了。
常思齊當即收拾起了東西,歸心似箭,衣服都懶得折,一把撈起,卷了卷,塞進行李箱……
她從歐洲飛回來至少要十二個小時,但吳塵已經睡不著了,他走到衛生間,拿出剃須刀,打了點泡沫糊在臉上,細細地刮掉一點點青色。
刮完臉,洗掉臉上的泡沫,他又走到臥室,打開衣櫥,在一排排衣服之間挑挑揀揀,把明天要穿的一身挑了出來。
手機一亮,常思齊發來了航班消息,他把她發的圖片保存下來,又計算了她的到達時間,大概是明早9點,他回的很簡單:好。
可是常思齊看到這個字,就很安心了。
吳塵拿了車鑰匙,出門取車,一路開到距離天鵝騎士堡八公裏的大型商場,在生鮮區和蔬果區轉悠,把一些他想要的食材放進購物車,有切好的金槍魚、刺身、紫菜、生菜、肉鬆……
買完食材回到家,他看了眼時間,卻覺得時間過得真慢。
上網查了查紫菜包飯的做法,又順便預訂了一家酒店,他才來到廚房,按照步驟做起了飯。
雨過天晴,飛機緩緩落地。
常思齊等到了自己托運的行李箱,她拉著自己的箱子,一路小跑著向前衝,還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連連道歉,那中年女子不耐煩地罵了她,也沒影響她的好心情,她遠遠地就看著接機口,尋找著熟悉的身影。
那裏,有其他接機者等候著自己的親友,可是,偏沒有吳塵。
她拉了行李箱走出過道,略微失望,掏出手機,也沒看到任何消息。
一隻手拉過了她的行李箱:“走個路都要被人罵兩句?”久違的聲音,就響在耳畔。
吳塵,你知道嗎?在見你之前,我對於我們重逢的場麵,已經設想過千萬遍。
她想象過,她也許會哭著飛撲到他懷中,她也想過,她可能會氣憤地衝他發脾氣,責怪他甩開了自己。
可是,吳塵另一隻手已經牽了她,拉著她飛快地往前走,徑直走到了一輛黑色大眾車邊,給她打開了副駕駛的門,又把行李箱放到了後備廂。
他的一套動作如此連貫,她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他坐上駕駛室,從後座拿過一盒壽司和一個保溫杯,遞給常思齊,又很快地發了車。
常思齊看著壽司,看得出來,刀工一般,切得大大小小不勻稱,但是用料很豐富,她又打開保溫杯,喝了一口溫熱的牛奶,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癡癡地看著正開車的吳塵。
吳塵見她傻看著自己,問:“怎麽了?才一個月不見,不認識了?”
常思齊:“不是……你怎麽知道我沒吃早餐?”
吳塵:“猜的。”
常思齊又看著這輛大眾車:“怎麽換車了?”
吳塵:“嗯,向巍哥借的,反正他這輛車也閑置著。”
從東湖玻璃棧道下來,他就察覺到自己被人盯梢了,若是一個人也罷了,可現在他來接常思齊,絕對不能被發現。
常思齊追問:“為什麽要開他的車?”
吳塵:“自己的車拿去修了。”他又不說真話。
他把車開到了一家酒店,帶著常思齊來到事先開好的房間。
常思齊全程被他牽著走,現在站在酒店房間中:“怎麽不回家?”
吳塵:“不回。”說了還是等於沒說。
吳塵放了行李箱,關了門,一把將她抱起,反問她:“怎麽輕了這麽多?”
常思齊兩腿一勾,夾住他的腰,雙臂勾了他的脖子,與他鼻尖對鼻尖:“有嗎?”
吳塵看著她消瘦了一圈的臉頰:“你根本沒有把我的話記住。”
常思齊:“你說了什麽?你根本都不理我!”
吳塵:“我說過,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常思齊也委屈:“我做不到…..我吃不下飯,我也睡不著覺……”她越想越氣,從他身上跳下來,去打開自己的行李箱,吳塵不知道她要做什麽,抱臂看著,隻見她把一份東西甩給了他。
他連忙接住,看到的是離婚協議書。
常思齊:“字我簽了!”
離婚的確是吳塵提的,可真當她甩給他一份簽了字的協議書時,吳塵看著她龍飛鳳舞的簽名,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應。
看著吳塵此番模樣,看他深邃的眼眸居然也會流露出不知所措,常思齊有一種報複了的快感。
她又從他手裏一把奪回那份簽了字的協議書,“撕拉撕拉”地猛撕,當著他的麵把這份協議書撕得稀爛,往頭頂一撒:“你以為我會把這份簽字的協議書給你?不存在的!想甩了我?沒門的!窗戶都沒有的!”
她氣嘟嘟的樣子可愛極了,滿天都是白花花的紙片碎屑,撒在她頭上,也撒在他頭上。
常思齊語氣也和緩了:“一起麵對吧。”
她看著吳塵,看著他特意為她剃了青色胡茬的臉,看他特意為她穿了一身好看的休閑裝,看他此刻深幽而漆黑的眸子,她繼續勸說:“哪怕千難萬險,哪怕刀山火海,哪怕世界末日,一起麵對吧!”
他頓時失控般地拉她入懷,狠狠擁吻她。
她配合地舉起手,任憑他將她的衣裙脫下。
他跨上前幾步,將她抵在牆壁鑲嵌的鏡子前,低頭吻著她的同時,褪下包裹著自己的一身束縛,也褪下了冷淡麵色下的偽裝,露出了他的滾燙,滾燙跳動著的心髒,滾燙的硬挺,滾燙的胸膛。
分開也不是他的本意,他也在忍耐,忍耐每一個輾轉難眠的夜晚,忍耐每一個空虛醒轉的清晨,忍耐天鵝騎士堡的空房和副駕駛的空座。
他將她的臀托舉著,一瞬間貫穿,他填滿了她的身子,她填滿了他的心。
他心中空缺的那一塊,此刻終於無比充實。
他還吻著她胸前的一片柔軟。
常思齊雙手摟著他的頭,摸著他柔軟的發,他應該是真的忙,忙到沒空去理發,所以額前劉海的碎發已經略微遮了眼睛,但她還是能看清他此刻半眯著的眼睛裏有無比的饜足和陶醉,所以哪怕他啃齧在她胸前的唇牙吸吮得她很疼,哪怕他身下的動作衝動而魯莽,她也咬牙忍著,她隻想滿足他。
他抱著她在房內轉了一圈,把她抵在鏡麵前,抵在牆壁前,抵在二十多樓高的落地窗前……
她順從,任他拿捏,予取予求。
一圈過後,回到了鏡麵,他從背後摟她,低頭吻著她的背,兩人完全嵌合。
透過麵前的鏡子,他才看到了自己的模樣,他身下發著力,把她那裏推擠得紅腫了,她身上也落了一片片紅痕,胸前還留有他牙齒的淡淡咬痕。
他頓覺心疼,停下了動作,在她耳邊低語:“疼了都不會吱聲的嗎?”
她卻說:“還好。”
他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動作,雖然還在她體內,卻一動不動。
她還擔心他不信,又說:“不疼。”
都紅腫成這樣了?怎麽可能不疼?
他知道自己剛才沒控製好力道,下手重了,抽出身子,把她抱上了床,吻著她的脖頸,一路蜿蜒吻下,直達大腿根。
雖然是重複先前的路徑,但是輕柔如羽毛。
他給她補了前戲,直到摸到腿根的一片濕潤,才打開她兩腿,再次試探地挺身而入。
他緩緩推送,她的神情明顯跟之前不同,清醒褪去,眼神迷蒙,吟哼出聲。
吳塵動作輕微,俯身,小聲地在她耳邊問:“有感覺了嗎?”
常思齊眯了眼睛,聲音居然帶了柔媚,低聲回他:“我看你一眼就高.潮了…..”
勾引的意味太濃,吳塵忍不住哼笑,再也不忍了,放心大膽地馳騁,她的喘息跟著他的力道變重,她是不愛發聲的,可是嗓子不受控製,時不時就有幾聲呻吟滿滿地溢出。
所以,他就明白了,先前,她一點聲音都沒有的時候,是因為她在疼,在忍。
他很感恩,感懷她一路走來的跟隨,感激她美好的身子,感念她的一切。
那枚石頭,那枚由她的父親為他戴上的惡魔之眼,此刻,被他和她的身子夾在中間,
錢梅舒說他欠了她的,她甚至想強求他用下半生來還,可他何嚐不是欠了常思齊的?甚至是傾其所有、傾其一生,都還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