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有備無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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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有備無患
然而預期的疼痛卻沒有到來。相反,穿山甲卻再次發出淒厲的哀嚎,重重倒地,再無聲息。
雷溫慌忙睜開眼睛,墨綠色雙瞳中倒映著的竟是少年用黑劍刺穿怪物的盛怒。暴風雨漸漸停了下來,而雷溫的驚訝卻沒有停止,怎麽回事?他不是受傷了麽,為什麽現在……
少年衝著一臉疑惑的雷溫傻傻地笑著。隻見他肩頭的血蝶盤旋在身邊,撒下猩紅色的磷粉,傷口便奇跡般地迅速愈合,雷溫又發現,自己肩頭的血蝶也開始飛舞,幫助自己恢複了全部的魔力,他望向唯風,血蝶也是如此。雷溫鬆了一口氣,自嘲地笑笑,原來是這個用途啊……真是被她救了一命……
“穢渺,剛才真的萬分感謝,多虧你趕來救我,我才能幸免於難。”唯風恭敬的九十度鞠躬搞得穢渺手足無措,他笨拙地擺擺手,“沒什麽,大家沒事就好。”但是如果沒有血蝶,自己大概已經死了吧……想到這裏,穢渺額頭上冷汗直冒,他攥緊拳頭,那就是死的感覺嗎?原來死亡的時候竟然會那樣的孤獨,獨自一人淒冷地感受著被無限拉長的光線,連最後一聲自己的名字都聽得那麽不真實,快速翻過的記憶讓他悲傷得哭不出來。
那是一座在地麵上看不到頂的古老塔樓,周圍一個人也沒有,隻有荒涼的黑十字墳墓和斷屍。驚雷和暴雨已經停止,看來他們三個平安無事,貝斯這才推開塔樓的底門,古老的塵土味撲鼻而來。
一級一級踩著樓梯,不緊不慢,她故意把腳步聲放得很重,塔樓很高,環塔樓梯多得難以計數,幹裸的塔壁還在剝落,銀虎慵懶卻警惕地跟在主人身後。過了很久,貝斯才到達頂層,勻速的步行突然停下之時,她的嘴角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戲謔笑容,她從容地走到頂層中央,終於肯出來了啊……從她踏上第一級樓梯開始,那若有若無的氣息就緊隨著她,卻一直沒有動靜,而就在剛剛,氣息越來越濃。
氣息的主人出現在她的身後。“嘿!你來這裏做什麽!”哥特蘿莉稚嫩而黑暗的聲音響起,質問著入侵者。而下一秒鍾,入侵者的身影便模糊成幻影,刹那消失不見,蘿莉頓時繃緊了神經。貝斯沒有回答,而是猛地一躍,上升到一定高度後,翻身的瞬間露出尖利的指甲,帶著濃濃的殺意和無盡的殘暴向她俯衝而來,一心等待回答的小女孩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她沒有料到敵人會如此幹脆利落地行動,無情的利刃蹭著女孩的左臉迅速劃過,全部落在了女孩身旁的土石板上,石板哢嚓哢嚓地裂開五尺深的裂縫,隨之崩碎在空中,“啊——”女孩的左臉滲出血珠,她連連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驚魂未定。
女孩的神情變得詭異,貝斯收回了指甲,屏住呼吸凝神觀察著女孩的一舉一動。
右啟慵懶地靠在牆角,斜睨著牢房外一臉驕橫的公爵,濃得嗆人的香水味充斥了整個牢房,就連站在地牢入口都聞得清清楚楚。
“死刑犯,你的機會來了,國王不久後會舉辦一場遊戲,具體的規則到時候再告訴你,隻要你盡力讓他滿意,免去罪刑也不是不可能……”
“我拒絕。”右啟捂著鼻子,擺出一臉厭惡的表情,沒等米拉說完,直接了當地打斷了她。
果然,麵前的公爵暴跳如雷,“你說什麽!你竟敢……哼!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在南城長大的吧?”
“是又怎樣!”右啟完全不理會米拉的氣急敗壞,依舊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口氣。
“既然國王的命令你不聽,那我就隻能幫他把南城毀滅殆盡了,一個活口也不留。”米拉說話的語氣變得狡猾,目光陰冷地欣賞著右啟因憤怒而扭曲的臉龐,“怎麽樣?你接不接受這個遊戲?”
右啟漆黑的雙瞳中閃爍著憤怒的火光,胸腔像是快要炸裂一樣,心髒劇烈地跳動著,卑鄙小人,竟然用這種手段來達成目的!如果能夠活著出去,一定要親手把這個畜生的臉撕成碎片!他不允許自己向這種權貴屈服,但他更不允許她傷害自己的親友!
許久,右啟艱難地點頭,米拉得逞的笑容深深刺痛了他的雙眼。他無力地垂下頭,黑色長發從耳邊垂下,“砰!”地一聲,牢房傳來一聲巨響,米拉不服氣地咬咬牙,最終還是離開了。因憤怒而狠狠砸向牆壁,右啟的指關節由蒼白色變為紅色,最後蔓延出鮮血來。
月亮泛著詭異的血紅色,幽冷的光芒潑灑在少女如瀑的銀發上,紅月月盤上坑坑窪窪,亮暗不齊,黑雲緩緩飄過,遮住了月光。對麵的蘿莉在黑色係哥特禮服的襯托下顯得愈發可怖,漸漸地,貝斯看不清她的臉,周圍好像是被黑霧環繞一般,黑霧越聚越多,直到包圍了整個塔頂,任何光芒都無法照穿這濃密的黑霧,就算自己擁有卓越的視力,卻無法看透這詭異的黑霧,看來隻能憑感覺上了。
氣氛十分緊張,貝斯閉上雙眼,努力感知敵人運動的方向,試圖尋找破綻。而濃霧不規則的流動讓她根本無法判斷出準確位置,女孩隱匿在黑暗中,完全感覺不到任何氣息,就好像不存在一樣。無限的黑暗讓她覺得有點兒喘不過氣來,這熟悉的場景,就像是從前無數個黑暗的夜晚一樣。
貝斯難得地覺得敵人的能力比較棘手,難以捕捉的身影,到底在哪兒?左邊?右邊?還是上邊?她的額前滑落幾滴汗珠。
在後麵!
黑霧猛烈撞擊後背,速度極快簡直毫無還手的機會!貝斯猝不及防,被撞出十幾米遠,如果看得見的話……她對自己的速度很自信,隻要能看得見,絕對沒問題,但是現在卻……
貝斯用胳膊護著頭部,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奇怪的是,落地的時候本應該有清脆的骨頭撞擊地麵的聲音,而她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是由於這特殊的黑霧把聲音抹去了麽?怪不得無法感知到對方的位置,即無法看見,又無法聽見,怎麽可能捕捉得到。她還沒有站起來,就又被無形的手拽住了右手腕,強大的力量將她拽起,扯著她向前走,走了一定距離後,力量突然消失,而貝斯驚恐地發現自己就站在塔樓邊緣,前方仍是黑蒙蒙的霧,如果不是半隻腳踏空了,她也不會知道自己現在的位置。貝斯竭力往後退去,卻吃驚地發現身體無法動彈,緊接著,黑霧再次發動進攻,她被撞下塔頂。
該死。又掉下來了。但是這次不一樣,她自嘲地笑笑,腳下沒有淡水湖,頭頂的人,也不是熟悉的麵孔。
黑霧全部向她衝來,覆蓋在她身上緊緊圍裹著,無狀的黑霧逐漸生出手的形狀,一隻手向上,緊緊扼住了她的脖頸,另一隻牢牢箍著她的雙手,力度慢慢加大。
冰藍色無視黑暗的束縛,她扭頭,死死盯著不成形狀的黑霧,殺氣四溢,眼眸中全是陰暗暴戾,不帶一絲溫度。沒有任何預料地,一截鋒利的冰刃橫在黑霧中心,霧狀的手突然再次加大力度,“刺啦”一聲,來不及殺死敵人的黑霧被攔腰砍為兩段,黑霧馬上恢複成小女孩的樣子,隻不過被分成了兩部分。
女孩的屍體分兩部分下落著,血淋淋的內髒飄零在空中,冒著一絲熱氣,貝斯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迅速調整重心,收縮肌肉,以魔力的衝擊作為緩衝,平穩落地。周圍揚起一圈薄薄的塵土,在紅月的映照下微微發著紅光,斷裂的腸子也“啪嘰”一聲摔在了地上,銀虎在黑霧散盡後縱身躍下,落在主人身邊,“基爾,你竟然都不幫我……”貝斯佯裝責怪地敲著它的額頭,這個被自己視為寵物的龐然大物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睛。
“我們回去吧。”貝斯縱身一躍,穩穩落在基爾背上,銀虎仰天大吼一聲,空氣被聲波衝蕩,分子高速地改變著位置。
然而它還沒有邁出半步就停下了,貝斯立即警覺地環顧四周。原本散落在墳地周圍的村民屍體的各個部位自行移動、拚接,還原成了一個個扭曲的人形。與其說是還原,不如說是小孩子的胡亂拚湊,女人的頭接到了男人的屍體上,左手接在了右臂上……一個個粗製濫造的屍體,發出怪異的“咿呀”聲,東倒西歪地包圍著他們,“咯吱咯吱”,屍體費力地抬起僵直的手臂,又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一群行屍走肉,屍體拚接藝術令人作嘔。不得不說,小女孩可真是頑強,明明本體已經被腰斬,卻依舊不依不撓。
那……隻好把你徹底抹掉咯。
陰狠的黑暗再次暴露無遺,可怕的震懾力暫時壓製了所有屍體的動作,短暫停頓之後,狂風驟做,屍體被吹得重心不穩,倒在地上,摔碎成大大小小的屍塊,之後又再次拚接,風還沒有停,而魔法發動需要的吟唱已經做完了。
“廣寒。”消耗三萬魔力,下屬於天體海王星的冰係魔法,漸漸將空氣凍結。
四周蔓延著令人窒息的殺氣,天地間湧動著高度密集的魔法粒子,跳動的粒子在一瞬間收緊,冰藍色的七芒星法陣浮現在地麵,微光覆蓋扭曲不堪的屍體,銀發仍在空中飛舞,刹那間天地被凍結,堅冰散發寒氣與紅月交相輝映,屍體全部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被固定在原地靜止不動,陰森可怖的墳地變成了冰雕玉砌的寒宮,貝斯滿意地勾勾嘴角,伸出右手,五指張開,慢慢收回,隨即冰上便出現了裂紋,力度越大,裂紋也越深,手指握回成拳的同時寒冰瞬間崩裂,化為了閃閃亮亮的塵埃,一切冰凍的物體都消失不見,凹凸不平的墳堆也被夷為平地。
再也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繼續不依不撓了吧。她無動於衷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殺或被殺,這是父親對她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弱肉強食,成王敗寇,她已經習慣了,習慣抹殺弱者,不帶一絲痕跡,每當生命在手中破碎,她都不懂如何祈禱。因為如果每殺死一個人就要進行祈禱,那她一定會死,死因是累死。
血蝶緩緩進行著回複,銀虎慢慢悠悠地朝前走去。
遠處的身影漸漸清晰,穢渺急匆匆地趕來,“你不是在東南麽?”貝斯疑惑地問氣喘籲籲的男孩。
“他們都回去了,亞洛斯讓我來找你。”穢渺急忙回答。
她陷入了沉思,既然亞洛斯已經回去,那為什麽要派他來?難道他很放心穢渺嗎?
“走吧。”貝斯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