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魔法初學者

    亞洛斯接過滿頭大汗的穢渺，“怎麽樣，是不是很累？”穢渺上氣不接下氣地點了點沉重的頭。

    “第一個星期先強化你的身體，高強度的運動配合上我的輔助魔法，將你的潛能激發出來，所以肌肉的酸痛不可避免，練習的內容很多，但都是以強化體格為主，幸虧你以前一直幹農活，比起其他學習魔法的貴族子弟來基礎好了很多。白天練習基本格鬥技巧，夜晚鍛煉反應能力。想要盡快學會魔法就絕不能偷懶，畢竟強大的魔法需要以同樣強壯的身體來作為容器。因為你資質不錯，我才敢期待你在較短時間內學會魔法，要想在半年內補上五年的空白，你要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接下來的兩個月，學習魔法的基礎，再用三個月的時間鞏固提升，形成完整的體係，最後再用一個星期回歸基礎。明白了嗎？”穢渺奮力地點點頭，他早已做好了吃苦的準備，就算亞洛斯布置的任務再繁重，他也總能保持著期待的心情去麵對。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大顆大顆的汗珠滴落在地上，滲入土壤，很明顯地能看到穢渺本就有力的臂膀上塊狀的肌肉，雖然並不誇張，但也十分結實。亞洛斯數數的節奏越來越慢，盡職地監督著做俯臥撐的男孩，以及坐在男孩背上一臉悠閑的銀虎基爾……

    接下來是挑水澆灌作物，為此亞洛斯親自拜托雷溫做了兩個大木桶，木桶直徑半米，高一米有餘，裝滿水後由穢渺提著澆灌遠處的作物，完成之後，等待他的，便是亞洛斯那慘無人道的長跑訓練。

    穢渺擦著滿頭的汗珠，栗色碎發已經黏成一縷一縷貼在額前，他沒想到亞洛斯口中的長跑竟然那麽長，好不容易完成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

    “你看那邊。”穢渺順著亞洛斯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股衝天的熱浪襲來，熱浪之中是手持黑色長劍的唯風，另一邊則是迅速用鬼刺將烈焰撥開的貝斯。

    “你覺得他們兩個怎麽樣？”亞洛斯突然問道。

    穢渺搞不清楚他想問什麽，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來。

    “唯風的火焰攻擊十分強大，但是未免有些繚亂，很難兼顧貝斯的動作，而貝斯隻要稍稍拉遠距離，就能夠放出其他的魔法來攻擊他。”亞洛斯一邊指著唯風，一邊解釋著他的不足。

    穢渺半知半解地點了點頭，“我記得，你說過身體素質是魔法的基礎，既然這裏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會魔法，那大家一定都很強壯，可是……從雷溫、西爾維婭和貝斯身上看不出來啊……”牧童眨巴著充滿疑惑的大眼睛，一臉茫然。

    亞洛斯雙手環在胸前，慢慢說道，“雷溫和西爾維婭比較相似，同為祭司，對精神的要求很高，但是對身體素質的要求比較低，相對應地，他們的魔法也都偏向輔助類，並不是攻擊類。而貝斯作為刺客，必須在速度、敏捷度和精準度上更下功夫，對於刺客來說，他們並不需要太大力量，隻需要擁有瞬間的爆發力，使得匕首突破防壁直擊敵人就足夠。”不過……她的攻擊魔法未免太過龐大，就算日夜經曆魔鬼訓練，也不可能做到那種程度，難道她……[對她的身體能力產生懷疑]

    到了晚上，穢渺接受的考驗更大，不僅要抵抗瞌睡蟲的侵蝕，還要對亞洛斯突然的偷襲做出防禦提高警惕，每天下來累得快要虛脫，所幸亞洛斯每天幫他治療，治愈魔法恢複著他的體力和精力，同時激發內在的潛力，要不然這可怕的一個星期他根本撐不下來。

    接下來的兩個月裏，穢渺每天都在學習魔法的基礎知識——魔法的來源、種類體係、如何感受魔力、調動魔力、魔法陣的畫法、發動技能所需的吟唱……同時，亞洛斯總能見縫插針，讓他繼續進行體力鍛煉。而穢渺的進步也是飛快的，從一個什麽都不懂的野孩子到漸漸深入魔法、找到適合自己使用的魔法，他都努力地學習，絲毫不怠慢，眾人都看在眼裏。當然，這麽長的時間，誰都沒有悠哉悠哉地貪玩，恰恰相反，每個人都在不斷地磨煉自己的技能，不管是練習還是實戰，這兩個月以來的苦修為每個人都帶來了收獲。

    為了獎勵進步明顯的穢渺，亞洛斯終於給他放了一天假，穢渺閑下來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西爾維婭。

    “姐姐，我想看看我的奶奶，可以嗎？”男孩琥珀色的雙瞳裏充滿期待和渴求，為了學習魔法，他隻在剛來卡讚時從水晶球中看過奶奶一次，之後就再沒有看過，過去了這麽長時間，穢渺還是有些不放心奶奶獨自一人。

    “當然可以啦！想看的時候盡管找我，隨時都可以哦！”西爾維婭很喜歡眼前這位天真男孩的性格，這樣的要求對於她來說不過小菜一碟。

    水晶球發著微光，乳白色的光暈散去之後，球體便浮現出漸漸清晰的畫麵。看到畫麵的瞬間，西爾維婭的瞳孔猛地緊縮，捧著水晶球的雙手難以抑製地顫抖。

    滿眼期待的男孩興奮地湊上前去，映入澄澈琥珀色雙眸的卻是人間煉獄。

    處處都是焦黑的殘垣斷壁，未到寒冬樹木卻全部枯死，光禿禿的枝椏上隻有烏雲般的烏鴉沙啞地嘶叫，天空更是沒有一點顏色，灰蒙蒙的煙塵隔絕太陽的光線，大地一片陰冷，屍體遍野，房屋毀壞，沒有一絲生機，隻有令人絕望和窒息的死寂。透過水晶球，他清楚地看到，屍體早已腐爛，曾經淹沒土壤的血海也變成幹巴巴的黑色，像是大地的傷疤，一塊接著一塊。此時的南城，和鬼穀沒什麽兩樣。

    穢渺怔在原地，他不敢相信，這裏怎麽可能是南城！怎麽可能是他溫暖的故鄉！這分明就是萬劫不複的地獄！清澈的雙眸中，縱使震驚、憤怒、痛苦再多，他都隻覺得眼眶在迅速濕潤，鼻子突然間就變得酸澀起來，想控製也控製不住，想要吞咽什麽卻有某種東西在喉頭哽著，為什麽會這樣……明明沒有相信，卻還是這麽痛苦……不解，茫然，恐懼，擔憂，驚訝，憤怒，絕望……終於化為懇求，“奶奶……你在哪兒啊……”穢渺喃喃地念叨，眼神空洞，仿佛被抽了魂魄，奶奶，您不是要看我的魔法麽？為什麽說話不算數呢？奶奶，你在哪兒啊？奶奶，你快出來啊，奶奶，你為什麽要丟下我一個人……奶奶……我連最後一麵都沒能……奶奶……奶奶…………

    “為什麽會這樣！！！”撕心裂肺的咆哮貫穿卡讚三角，西爾維婭隻覺得心口猛烈一震，說不出的難過。

    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男孩稚嫩的臉頰滑落，他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這麽多天來的努力不就是為了日夜想念的親人嗎？！而為什麽當他終於有了進步的時候，等候在那邊的人卻已經走遠，就連最後一麵都沒來得及……他幾乎覺得自己失去了一切，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故鄉，就連學習魔法的意義，也仿佛突然不明所以，他隻是個單純的男孩，明媚燦爛的笑容常常在他臉上綻放，而此時，清秀好看的眉卻緊緊皺在一起，明亮的琥珀色雙眼哭得通紅，睫毛被淚水打濕，粘在一起，宛如不慎跌入蛛的蝴蝶。

    西爾維婭蹲下身子，難過地看著穢渺，看著他嚎啕大哭時不顧一切的發泄，心髒突然揪得慌，她不由自主地將他抱在胸前，企圖給予墮入絕望的男孩一絲溫暖。西爾維婭一言不發，善良的雙眼中卻充滿了晶瑩的淚水，“啪嗒啪嗒”地掉落在穢渺的肩膀。受到擁抱的男孩卻更加難過，悲傷像是漫天而來，將他狠狠淹沒，他索性撲在她的懷裏毫無顏麵地抹眼淚。

    察覺到兩人的異常，其餘同伴也迅速趕來，當他們看到跌落在地上的水晶球中的畫麵時，不禁一愣，這幅景象根本不符合他們對南城的印象，人人都知道，南城處於綠色的平原，土地肥沃，牛羊遍地，綠樹成蔭，村落雜居，人們樸素恬淡，憨厚老實，洋溢著濃濃的淳樸田園風情，是為數不多的療養寶地，而現在卻……從他們各自的眼中，分別流露出各種複雜的情感，然而，最終還是難以置信和憤怒占了上風。

    亞洛斯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他慢慢走過去，拍拍穢渺的肩膀，男孩的嚎啕大哭已經變成啜泣，他抬起頭，紅著眼眶，望著亞洛斯。

    “複仇吧。”他隻說了三個字，卻足以讓穢渺停止啜泣，這不是征求意見，也不是提議，而是直截了當的決定。

    “隻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想要複仇，就要有複仇的實力。”亞洛斯將他從地上拉起來，幫他拍拍衣服上的塵土。在這位天真牧童的眼裏，所有的悲痛已經平息，取而代之的是異常的鎮靜，或者說是，死寂。此時的他看上去就像是傀儡一樣，雙目無神，一言不發。

    西爾維婭重新捧起水晶球，透過畫麵，她看到了米拉的笑容，“南城，是被米拉摧毀的。”

    旁邊的刺客眼眸一沉，聲音冰寒，“果然是她！不過是想要將我們引出卡讚，竟然去毀滅一個城市！對自己的國家下毒手！”此時眼中看到的景象更加堅定了她內心早已做好的決定。

    亞洛斯接過話，“南城應該是在這兩個月之內被毀的，毀滅也需要過程和時間，能把南城變成這樣，最起碼也要一個月才能做到。也就是說，米拉在等待，等待我們上鉤，但是如果我們再拖一拖的話，她的預計也許會被打亂，對她的決策多少會造成一些影響，而如果我們在精心策劃的同時，提升整體實力，抗衡米拉也不是不可能。”

    穢渺低下頭，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力量處於拖後腿的級別，如果想要複仇，就必須要擁有複仇的資本，擺在他麵前的是應該加倍的訓練，而不是整日的哀愁。

    “那，我們就利用剩下的三個月來強化，千萬不要繼續沉浸在悲傷之中，要複仇就要拿出決心！”亞洛斯難得激動的嗓音回響在穢渺的腦海中，也回響在所有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