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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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上輩子,衛雪玢一開始就沒有想通這個理兒,隻一味想著隻要朱相慶還是那個人,家庭有什麽重要的?甚至還沾沾自喜的以為,朱相慶婚前不跟她說實話,是太喜歡她,怕自己看不上他。

    王秀梅也被衛雪玢的一番話說的想捂臉,她見衛雪玢要走,忙拉住她道,“雪玢,媽跟你認個錯兒,是我跟你爸沒有教好相慶,光想著叫他吃的好些,讀書好些,沒有從思想上教育過他,”

    這事兒朱學文跟王秀梅夫妻也是吃了個啞巴虧,叫一個小姑娘給教訓了,他們當初可是明確跟朱相慶說了,叫他把家裏的真實情況告訴衛家人的,朱相慶也答應了,還說衛家人很樂意嫁女兒給他,並不把過繼的事當回事。

    現在一看,原來不是人家衛家沒意見,而要朱相慶根本沒有跟衛家還有衛雪玢提過,怨不得今天一大早衛雪玢根本不跟朱大妮兒她們多拉扯呢,王秀梅臉上火辣辣的,又不能這個時候賣了朱相慶,“這事兒相慶錯最大,相慶,快跟雪玢認個錯兒。”

    王秀梅心裏再生氣,再不把朱相慶當兒子看了,但作為長輩,她還是希望朱相慶跟衛雪玢能好好過日子的。

    這個衛雪玢還真是沒完沒了了,在家裏鬧了一通還不夠,又跑到招待所來鬧呢,朱相慶一臉憤然,“我啥時候騙你了?我就是從小被認到爸媽名下,跟著爸媽在鄭原長大的,以前沒有跟你說,你不是也沒有問嘛?現在這不是大家專門來跟你說一聲嘛?你這個人怎麽這麽擰纏?”

    到這個時候還來怨自己?還怨自己沒有問?衛雪玢被朱相慶的混蛋邏輯給氣笑了,“叫你這麽一說我還得謝謝你了?別的女人結了婚孝敬一對公婆,我進門兒得對著四個公婆?你是不是還覺得我得好好報答你瞞著我的恩情了?”

    衛雪玢一句也不饒了朱相慶,“明天我就叫我媽跟我哥好好謝謝你們廠的金淑嫩,謝謝她給我,給我們衛家的驚喜!咱們機械廠也不是沒有鄭原人,我再去跟他們打聽打聽,鄭原跟南固的過繼規矩和我們洛平不一樣?過繼給人家當兒子了,還認著親生的爹娘?敢情這不是過繼,是你認了個幹爹幹娘?!”

    朱相慶被衛雪玢氣的渾身哆嗦,他沒跟金淑嫩說實話,是因為他不願意叫人知道他的親生父母不是省城裏的教師,而是兩個土裏刨食兒的農民!

    而且他盡裏也清楚,不論哪裏,過繼也是實在父母送人當兒子的,首要一條,就是跟親生那邊斷親。

    朱相慶的心事被衛雪玢給說中了,但他並沒有覺得自己的心思有什麽不對的,所以感到無比的委屈。

    媳婦兒嘛,娶到家裏來,還不是事事都得聽男人的?還不是得伺候男人?自己男人都伺候了,男人的親生父母,不是更應該孝敬?

    但他知道,這會兒絕不能跟衛雪玢掰扯這些,他算是看透了,衛雪玢根本就不是個孝順的,尤其是他們沒有圓成房,朱相慶真怕衛雪玢拿這個出去亂說,他更怕衛雪玢真的帶著衛家人來機械廠鬧。

    “衛雪玢,你別欺人太甚了,你到底想幹啥?!”朱相慶眼中含淚,別人娶媳婦他也娶媳婦,別人的媳婦老實本分吃苦耐勞,他怎麽就瞎了眼,娶了這麽個攪家精?!

    “我想離婚!我不想跟騙子過一輩子!不想給你們一家子做牛做馬!”

    朱相慶的淚眼沒有一絲一毫的打動衛雪玢,隻叫她無比惡心,她聲音喊的比朱相慶還大,這是她重生以來,最想說的一句話!

    朱大妮兒一萬個沒想到,兒子竟然找了這麽個難纏的娘們兒,她原本準備跟著朱相慶以後就可以吃香喝辣,給宋懷慶再找個工作,從此就搬到洛平來享福了,這下隻怕這個媳婦是絕計容不下他們一家子的,“相慶,你看雪玢她……”

    “離婚離婚,你今天說了幾回離婚啦?離就離,誰怕誰啊,”朱大妮兒一掉眼淚,朱相慶也不忍了,指著衛雪玢大聲道,“我倒要看看,跟我離的之後,誰還會要你?!”

    衛雪玢寧願自己一輩子單身,也不會再跟這麽一家子吸血蟲耗在一起了,她一臉平靜地拿起桌上放的小包袱,將裏頭兩雙鞋掏出來,“這是我給爸媽做的鞋,”

    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來,這是早上她找到的跟朱相慶的結婚證,過去的結婚證還不像三十年後的樣子,隻是薄薄的一張紙,連照片都不用貼,“這是咱們的結婚證,走吧,咱們去把手續辦了。”

    這出門居然帶著結婚證兒?

    王秀梅跟朱學文都嚇了一跳,“雪玢,這是咋回事?你一早就打算離婚?”

    王秀梅反應快,上去就給朱相慶了一巴掌,“是不是早上的時候,你娘去跟雪玢鬧了?!”

    朱大妮兒跟宋老二都被衛雪玢給嚇壞了,原來這死女人還一心要離婚啊?!

    “雪玢,咱們不是說好了,以後跟相慶好好過嗎?你要是不想認俺們,俺發誓,這輩子都不再來薅攪你們,就算是俺跟他爹凍死餓死,要飯也不上你們門頭兒上!”見衛雪玢動了真格兒了,朱大妮兒的氣焰一下子就熄了,這結婚頭一天就鬧離婚,衛雪玢不要臉,她兒還要類!

    朱學文也聽出不對來了,一拍桌子,“別說了,相慶你說,到底咋回事兒?!敢再騙我,看我打斷你的腿!”

    衛雪玢真把結婚證兒拿出來了,朱相慶直接就蔫兒了,他原以為衛雪玢並不敢真的跟他離婚,在家裏的時候,也隻是拿離婚來嚇唬他,想壓他一頭罷了。

    等到了招待所,他就更有底氣了,他堅信就算是看不中自己親爹娘,可有舅舅妗子這樣的父母在,衛雪玢就不會再跟自己鬧下去,就算是要鬧,憑舅舅的水平,也能把衛雪玢給收拾了。

    但衛雪玢把結婚證兒都裝身上了,可見是根本沒打算給自己留臉,而朱學文跟王秀梅,話裏話外都沒有幫自己的意思。

    朱相慶又羞又氣,眼淚簌簌的往下掉,最後還是張不開嘴,抱著頭往地上一蹲,“她要離就離,誰還怕她?!”

    “你這個球孩子,”宋老二上去一腳踹在朱相慶身上,“雪玢這麽好個閨女,你幹啥對人大呼小叫的?有啥事不能好好說?”

    跟朱大妮兒跟宋老二做了幾十年親戚,王秀梅還能不知道這兩口子是什麽德性?

    這眼看朱相慶死活都不願意說實話嘛,宋老二也出來和稀泥,“姐夫,這相慶還沒有改姓宋呢,咋就輪得著你跟他動手兒了?合著我跟學文,在你眼裏啥都不是,就是兩個給你家養孩子的傻子是不是?”

    雖然還沒有弄清楚這小兩口到底是咋了,但衛雪玢來時態度跟心情都是不錯的,就算是兜裏揣著結婚證兒,要不是剛才這一出,沒準兒也拿不出來。

    王秀梅是女人,怎麽能不理解衛雪玢?

    好好的要嫁的是城裏的獨生子,結婚第二天卻變成了農村娃不說,還帶著一大堆弟妹,拖累不拖累的,跟衛雪玢相處下來,王秀梅不相信衛雪玢是個勢力的人,但是這朱大妮兒帶來的這一群,換成她,看見了也不想過了。

    如今新政府,女人也都翻身做了自己的主人,遇人不淑,就可以離婚再嫁。

    但王秀梅更清楚,政策是政策,風俗是風俗,真沒幾個女人敢邁出那一步的,她偶爾聽到的離婚事件裏,也都是男人騰達了,嫌棄糟糠之妻,硬要離了在城裏娶有文化的女學生的,這主動離婚的女人就沒幾個。

    因此她也不相信衛雪玢是真的要離婚,應該也隻是早上被朱大妮兒一家子一鬧,想借著大家都在,直接將話說清楚,關係撕羅開了,省得將來被那兩個老貨給纏上!這鄉下親戚跟正經婆婆,差別可就大了!

    宋老二這人要臉的很,所以朱大妮兒去鄭原打秋風,不管帶哪個孩子去,他也隻是將人送到車站,自己是絕不跟著去的,因此跟王秀梅,沒見過幾麵兒。

    現在當著自己兒子媳婦的麵兒一個女人這麽諷刺挖苦的,臉上十分掛不住,他冷哼一聲,“學文,啥時候你們家裏是女人當家啦?”

    “啥時候?從來都是,姐夫說的好像你們家裏不是一樣,我可看著次次都是大姐往鄭原跑,敢情是你叫她來的?”王秀梅一點兒麵子也不給宋老二,這求人就該有求人的樣子,真把別人都當憨子,就你一家精?!

    朱學文被妻子的話差點兒逗笑了,他能不看出來姐姐看著挺精挺能的,其實一直被自己這個麵兒憨的姐夫攢在手心兒裏?隻是為了姐姐日子過的好,他才不拆穿罷了,“都別吵了,雪玢你也別衝動,到底咋回事兒,你跟爸說,爸給你作主。”

    衛雪玢斜睨了朱相慶一眼,“有些事我還想著我們兩口子知道就行了,結果大姑大清早跑來又哭又鬧的,這才是我們結婚頭一天呢,我先要問問大姑你了,相慶真的是你親生的?兒子結婚沒見過你拿來一針一線,添晦氣你倒是毫不手軟,你是親娘還是階級敵人啊?”

    衛雪玢也不放過宋老二,“大姑夫,你也說了沒有女人說話的地方,顯然你比女人懂道理了,那你跟我講講,你們五點一到就跑來拍人家小兩口的門,又是叫倒茶又是叫磕頭,大搞‘封資修’,是準備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