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蔣春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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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春燕撇撇嘴,她才不相信衛雪玢能管得住朱相慶類!
這朱相慶一個月二十六塊,比她家抓安還多兩塊,竟然還弄到借錢的地步,可見那手指頭縫得有多寬,這下衛雪玢可有得受了!
衛雪玢從街上回來,一進巷子就注意到自己被偷窺了,這種感覺她太熟悉了,前世跟朱相慶離婚之後,無論走到哪裏,背後好像都有一雙雙眼睛在看著她,一張張嘴在議論著她,可這一次,衛雪玢猛然回身,正看到蔣春燕正撇著嘴跟身邊一個媳婦說什麽,她衝蔣春燕一笑,“春燕姐,說啥類?”
蔣春燕也沒有想到衛雪玢會忽然轉身,還問她,嚇的手裏的碗差點兒掉池子裏,“沒,沒說啥,就是瞎噴(聊天)唄,對了雪玢,你咋才回來?我看見相慶哥早就回來了,”
她衝衛雪玢壓低聲音,“跟巧芸姐還吵起來了,還給了巧芸姐十塊錢兒,說是還巧芸姐的,”
見衛雪玢一臉驚訝,蔣春燕心裏得意,提高音量道,“你說這相慶哥也是類,巧芸姐可是他師娘,就算是說他兩句兒不入耳的,他也得擔待擔待不是?何況巧芸姐也沒有說他啥啊?嘖,這城裏來的,就是有氣性。”
蔣春燕似乎才想起來衛雪玢跟朱相慶是兩口子一樣,尷尬的笑了笑,“雪玢你可別往心裏去,我這個人心直口快的,沒別的意思,你求巧芸姐的事兒我也聽說啊,唉,要不人咋說男怕選錯行,女怕嫁錯郎類?你放心,我這就去跟抓安說,絕對不會借相慶哥錢類!”
她家李抓安雖然木訥些話少些,樣子長的也不強,但話少會幹活兒啊,還聽她的話,“我跟你說,廠裏每月準準的十五號發工資,你上午就得過來領,那錢啊,可不能落到男人手裏!這男人手裏一有錢啊,那就燒的不是他了!”
蔣春燕衛雪玢是認識的,上輩子她可對自己沒有這麽“貼心貼肺”過,從來說話都是陰陽怪氣的,傳自己的壞話也是不遺餘力,弄得衛雪玢苦思多年,都沒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裏得罪她了。
沒想到這一次,她居然一臉同情的教自己怎麽去領朱相慶的工資?
衛雪玢看了一眼同樣兩眼放光的柱子媽,再想到蔣春燕剛才說朱相慶跟何巧芸起爭執了,頓時明白了,“謝謝春燕姐,我知道了,”她羞澀的一笑,“我還想著要是我去領相慶的工資,相慶該被工友們議論了,這樣做不太好……”
“呀,有啥不好類?都是這樣的,你看我家抓安,哪一次不是我領類?誰敢說啥?”蔣春燕見衛雪玢這麽怕朱相慶,心下更得意了,她家可是她說一李抓安不敢說二的。
衛雪玢看著蔣春燕得意洋洋的臉,笑著點點頭,“抓安哥會心疼媳婦,咱們機械廠誰不知道?”
可是這個會心疼媳婦的男人偏遇到蔣春燕這個愛往娘家撈東西的女人,而且他還有一個潑辣厲害的娘,等蔣春燕生下閨女並且國家開始計劃生育的時候,婆婆的威力就顯現了。
蔣春燕顯然不能預知未來,她被衛雪玢捧的十分高興,親昵的衝衛雪玢眨眨眼,“這男人啊,就得咱們女人調/教,你得會教,他才會聽話,我看啊,你可得好好在相慶身上下點功夫!”
你放心,我肯定不會放過朱相慶的,衛雪玢意味深長的衝蔣春燕笑了笑,“知道了春燕姐,我回去啦。”
朱相慶回到屋裏就開始後悔了,不是後悔他對何巧芸的態度,在他看來,何巧芸純粹就是那種招人煩的三姑六婆,成天就愛叨叨別人家的事兒,他後悔的是自己不該一時衝動為了麵子給了何巧芸十塊錢!
他回來之後數了數手裏的碎票子,加起來也一共就隻有四塊五,等明天交了招待所的房錢,也就夠給爹娘買回南固的車票了,朱相慶揉揉額角,今兒個才五月二號,離發工資還有半個月呢,他還得出去借點兒才行。
衛雪玢回來的時候,朱相慶正洗好臉準備往廠子裏去,他想趁著上班的功夫跟工友們湊一湊,他也不借多,再有個五六塊的也盡夠了,等十五號發工資,一起還了,也沒有多大的壓力。
“你去哪兒瞎逛蕩去了,這會兒才回來?”朱相慶看到衛雪玢,沒好氣道,“我剛才還了苗師傅十塊錢,你那兒有錢沒,先給我十塊。”
雖然知道要不出來,但朱相慶太缺錢了,他還是想試一試,畢竟結婚之前,衛雪玢雖然花錢很仔細,但對他,還是挺舍得的。
衛雪玢白了朱相慶一眼,“等你發了工資,我就給你,你要是不想離婚,那今兒我就把咱們的規矩立一立,反正這天兒越來越熱,以後你就在地上打地鋪,至於家裏的錢嘛,每個月我會準時往鄭原跟南固各寄五塊,剩下的你一個月有三塊零花,你出去借的外賬,我不管還!”
“啥?”這一回來就給自己立規矩?朱相慶一天生的氣比二十五年都多,“你憑啥?”
衛雪玢微微一笑,“就憑你不肯跟我離婚!還有,這屋子我一會兒要換把鎖的,至於鑰匙嘛,等你表弟表妹走了再給你。”
她可不想屋裏的東西被宋招娣兒給摸一遍兒,前世宋招娣兒最初是張嘴問她要,後來是直接自己拿,她要是有意見,還會被反咬一口不像個嫂子,不把小姑子當親人,太小氣太計較之類的話,“你不用瞪我,我就是防著你那些窮親戚類,總不能東西沒了以後,我追到南固去要吧?”
“你,”朱相慶被衛雪玢如此直白的話氣的渾身哆嗦,半天崩不出一句整話來。
“我就是瞧不起人,確切的說,我是瞧不起你家的人,不服就憋著,要不就離婚,”衛雪玢不等朱相慶想好詞兒,“當然,你要是對我家人有意見,也可以盡管找他們提去,我絕不攔著,”
她倒希望朱相慶有這個種,也省得將她要離婚的時候娘家人跳出來反對。
朱相慶被衛雪玢這麽無恥的話給震住了,他還真想著等明天陪著衛雪玢回娘家的時候好好跟丈母娘和幾個舅哥說道說道呢,叫他們評評理自己該不該管南固的親爹娘(朱相慶壓根兒不認為衛家人會真的像衛雪玢那樣覺得他在騙婚,反正閨女已經嫁給他了,想反悔也晚了!)。
可衛雪玢這話一出口,朱相慶反而猶豫了,他要是真的告衛雪玢一狀,衛家人跟衛雪玢一個態度咋辦?而且衛雪玢這破罐破摔的樣子,要是衛家人的話衛雪玢不聽又咋辦?
衛雪玢看都不看直愣愣站在那兒的朱相慶,拎著暖瓶就往生活區那邊兒打開水去了,機械廠的福利還是不錯的,家屬區邊兒上不但有托兒所,還有澡堂跟開水房,他們現在沒開火,喝開水就得去那邊打了,衛雪玢準備趁朱相慶出去的時候洗個頭,這會兒的條件不像三十年後,家家住著單元房,不是在樓頂裝了太陽能,就是在家裏安了熱水器,可以天天洗澡。
衛雪玢走了,朱相慶也沒戲唱了,他重重的歎了口氣,安慰自己他本來也沒指望從衛雪玢這裏掏出錢來,將身上的凡爾丁中山裝脫了,拿了以前衛雪玢給他做的白的確良襯衣穿上,看著身上雪白合身的襯衣,朱相慶忽然開始懷念起幾天前的衛雪玢來,早知道她一結婚就會變,還不如再拖上半年再結婚呢!
衛雪玢才不管朱相慶心裏是怎麽打算的,因為這些跟她沒有一點兒關係,從她發現自己又回到新婚之夜開始,她就打定了主意,這次換個活法兒,堅決不在跟任何一個姓宋的夾纏,她是從三十年後回來的,知道十年後,二十年後,三十年後的生活有多精彩,她要努力為將來的日子積蓄力量,努力成為掌控自己命運,享受日/後精彩生活的那個人!
……
朱相慶還沒有進自家巷子,遠遠的就看見衛雪玢那床陪嫁的紫底黃花被子掛在巷子口,他眯了眯眼,跟花工緞被子並排掛著的還有衛雪玢的那床藍花褥子,朱相慶就知道,這是衛雪玢的毛病又犯了,在這兒曬被子呢,這新花新表新被裏的,不過才蓋了一天,她就得拿出來曬一曬。
衛雪玢那個人眼裏好像看不得一點兒灰塵,沒事兒喜歡擦桌子洗衣裳不說,還愛折騰著拆洗被褥,從他們認識到現在,他床上的被褥,衛雪玢都給他拆洗兩三回了,去年一入冬,還不吭聲把自己的鋪蓋都抱走去重新彈了,朱相慶不傻,晚上送回來的時候,被子褥子明顯比以前厚實了許多。
想想過去,再比比現在,朱相慶歎了口氣,他當時就感動於衛雪玢的善良淳樸了,怎麽就沒看透她虛偽的本質呢?結果現在好了,還被她反咬一口,叫自己騙子!
難道自己就不是被衛雪玢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