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要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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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鎮見衛雪玢不肯跟他說實話,也沒有再追問下去,隻笑著點點頭,“這結婚頭幾天,可不就是熱鬧的很。”

    衛雪玢抬頭看了正跟丁芳湊著頭說話的韓延亭,“你們出來逛街?”

    丁芳的漂亮在機械廠也是出了名的, 就是擱十年後, 她也照樣是一枝花。

    逛街這個詞韓延亭還是頭一次聽,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啥逛不逛街的, 咱們這街從這頭走到那頭兒, 十分鍾都要不了有啥可逛類?不能跟鄭原比, 那百貨大樓裏要啥有啥!今天不是禮拜天嘛,我閑著沒事兒, 就叫著華鎮跟丁芳出來轉轉, 一會兒看場diàn yǐng去!”

    他偷偷瞟了丁芳一眼,“等我將來結婚了, 所有的東西都去鄭原買,我爸媽都答應了!”

    衛雪玢點點頭, “行嘛, 反正菊姨跟姨夫有那條件兒, 別說去省城了, 就算是去首都, 隻要人家丁芳說想去, 你也是不會反對的。”

    “嘿嘿,二姐你真了解我,”韓延亭哈哈一笑,遞了隻包子給丁芳,“你多吃點兒,我跟你說,我跟雪玢姐好的跟親姐弟一樣,你也別認生,有事兒隻管去供銷社找她,想要啥,她包管給你弄來!”

    衛雪玢差點兒沒被手裏的包子給噎著了,“吃你的吧,人兒不大,牛吹的不小!”

    韓延亭男人吃飯快,一口一個吃了六個包子,又把碗裏的小米稀飯給一口幹了,這才想起來問衛雪玢,“這大中午的,你吃這個也能吃飽?咋不跟我姐夫出來吃個炒麵啥的?嗯?我姐夫呢?我都沒注意,咋就你自己個兒呢?”

    你眼裏隻有丁芳,哪會注意這個?衛雪玢也沒胃口了,“他家裏來了一群親戚,我懶得招呼,自己出來轉轉,”

    “來了一群親戚?啥親戚?不是說他家幾輩兒單傳,就他一個麽?咋結了婚就跑出來一群親戚了?姐,我跟你說,我早就看那個姓朱的不像個地道人了,你還不信,”

    他推了推正在低頭喝湯的華鎮,“你說是不是?我記著你以前說過,那小子一看就是個靠不住的小白臉兒!”

    “咳,”華鎮一口湯噴出來,回頭衝韓延亭怒目,“我啥時候說過這話?”

    他是說過,但這貨咋能當著衛雪玢的麵說出來類?這個hàn jiān!

    你咋沒說過?韓延亭毫不示弱,梗著脖子準備幫華鎮“回憶回憶”,被丁芳在桌子底下使勁兒扯衣角,他隻得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哼,反正你就是那意思,”

    “姐,你跟你說,要是那姓朱的對你不好,你隻管來跟我說,我收拾他!”

    衛雪玢的眼淚差點兒又掉下來,她端起碗和著落到碗裏的淚,大口喝著碗裏的稀飯,隻聽丁芳細聲細氣道,“雪玢姐你別跟延亭計較,他就是這麽個脾氣,性子直的很,愛胡說八道,其實大家都說朱師傅挺好的。”

    朱相慶在機械廠很會為人衛雪玢是深知的,不然也不會自己帶著孩子辛苦十幾年,大家還都說一分撫養費都沒有掏過的朱相慶是個好人,那些好事的見到兒子,還都以一副知qíng rén的架勢教育兒子,要知道朱相慶的為難跟不易,好好孝敬他。

    “是啊,相慶是挺好的,大家都這麽說,”衛雪玢不打算跟表弟和丁芳說家裏的事,“我吃完了,要回去了,你們慢慢吃,看完diàn yǐng兒早點回家,省類我姨惦記。”

    這個點隻怕朱相慶還陪著朱大妮兒她們呢,剛好自己回去可以睡個午覺。

    “你真是的,咋恁不會說話?”衛雪玢一走,丁芳就狠狠的擰了韓延亭一把,哪有當著人家媳婦的麵兒說人家男人不好的?而且還是才結婚的。

    她又瞪了華鎮一眼,“沒想到你們大男人家家的,還在背後議論這些,醜不醜?”

    “我咋不會說話啦?今天我姐才結婚,那朱相慶就敢叫我姐一個人出來,要是我,哼,”韓延亭看了一眼丁芳,他肯定天天粘著丁芳,一會兒也舍不得分開。

    丁芳聽懂了韓延亭話裏的意思,臉一紅,呸了一口,“你咋不想想,要是有人在你麵前說我不好,你能高興?”

    “那肯定不行,”韓延亭看了丁芳一眼,“你說的對,這事兒是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會了,保證再不會犯!”

    丁芳瞪了韓延亭一眼,紅著臉道,“我咋看你姐不待見我類?”

    “咋可能?你長這麽好,誰會不待見你?我姐人可好了,今天估計還是朱相慶家的親戚惹她不高興了,才沒心情跟你說話兒,你隻管放心去找她,她在供銷社賣布呢,你要是想要啥樣子的料子,提前跟她說,叫她給你留著!”韓延亭心粗,沒留意衛雪玢對丁芳的冷淡,當然他也沒有覺得這是什麽大不了的問題。

    華鎮看著甜甜蜜蜜的小兩口兒,覺得自己這電燈泡兒當的實在是傻了些,“我走啦,那diàn yǐng我都看了多少遍了,你們自己去吧,我回去睡覺去!”

    等朱相慶被何巧芸拉著“談”完心,從他們住的巷子裏出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衛雪玢了,他四周轉了幾圈兒,找不到人,又不好喊叫,隻得寄希望於衛雪玢已經頭前去了招待所,可到了招待所才發現,衛雪玢根本就沒有來!

    朱大妮兒好不容易等到了兒子,眼眶一紅,“娘還以為你不想見娘了……”

    朱相慶一拉朱大妮兒,把人拉到屋裏,“娘,在洛平,你們可千萬別說跟我是啥關係!千萬不能說!”

    雖然知道這其中的厲害,但宋老二還是有些不滿意,今天早上發生的一切,他都有一種叫人擼了麵子的挫敗感,“你別說了,你不想認俺們就不用認,俺跟你娘生下你就沒有想過要圖你啥,行了,剛才俺還說要走類,是你娘舍不得你,想再看你幾眼,結果還招人嫌了!”

    “哼,也就你還想著他這個兒,人家富貴了的兒從來都是有奶便是娘,你這種窮娘,誰看見你啊,”宋懷慶蹺著腳在一旁陰陽怪氣的,“你看,人家那個城裏的小媳婦,咋連麵兒都不露類?還不是嫌咱們窮,嫌咱們髒?”

    朱相慶被宋懷慶說的臉一陣兒青一陣兒紅的,他瞪了宋懷慶一眼,“你知道啥就胡說呢?我不認你們,我要是認下你們,就得跟你們回去種地去!”

    “咋?回去種地有啥不行的?你還看不起農民了?看,我就說吧,你看不起俺們這些窮兄弟,”宋懷慶自己進不了城,巴不得朱相慶也跟他一道兒滾回農村呢,都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憑什麽他朱相慶就能住樓房,吃商品糧,自己就得土裏刨食兒?

    宋老二看朱相慶被二兒子懟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心裏挺暢意,但他清楚自己不能得罪這個最有出息的兒子,畢竟將來宋懷慶跟宋來慶,還得這個哥哥拉扯,甚至將來他們老兩口進城養老,也得靠這個兒子。

    “懷慶你給我閉嘴,有你這麽說你哥的嗎?個欠收拾的,你以為你哥心裏不難受?”宋老二敲敲煙袋鍋子,斥責宋懷慶道。

    “相慶別跟你兄弟生氣,懷慶自小身子骨就不好,幹不得地裏的活兒,一讀書又頭疼,唉,”宋老二是真心相信宋懷慶得了一讀書就頭疼的病的,不像三兒子宋來慶,抱著書本子一看就是一天也不動,“他又是個有誌氣的,就想著能幹點兒啥不拖累我跟你娘,偏咱們無權無勢的,給在找不到能幹的活兒,一來二去的,你兄弟心裏也難受……”

    朱相慶看了一眼蹲在門口的宋懷慶,他比宋懷慶大三歲,十歲去鄭原前,宋懷慶都是他在帶的,對這個弟弟也是疼的很,“懷慶身子骨確實是弱,地裏的活他幹不來也正常,”

    可給二弟在城裏找工作,朱相慶又一時沒有什麽頭緒,“我們廠裏天天工吧,那名額也是有數的,多少人盯著呢,我才來沒兩年呢,又沒有啥硬關係,怕是說了也不中,”而且宋懷慶名義上還是他的表弟。

    朱相慶算真知道啥叫啞巴吃黃連了,敢情衛雪玢鬧騰成這樣,還成了個懂事的了,“嫂子,這裏頭的事兒你不知道,”

    自己有啥不知道的?這家裏頭還不就是那點事兒?何巧芸不想聽細節,“從你跟雪玢說準備結婚,人家成天跑前跑後的張羅,嫂子就看清楚了,雪玢那可是難得一見的好閨女,”

    尤其是能啥也不要的嫁進來,這不隻是好了,簡直大公無私了,“她娘家也明事理的很,”

    何巧芸不好指責朱相慶不會過日子,上班快兩年了一分錢也沒攢住,但這不存錢的生活方式她是絕對持批評態度的,她看著朱相慶那通紅的臉,心也軟了,歎口氣道,“我今兒就擺了擺師娘的款兒,替你做主了,以後你的工資,叫雪玢每月過去給你領了。”

    “啥?嫂子,你咋能這樣類?!”朱相慶“忽”的站了起來,氣急敗壞道,“憑啥叫她領我的工資?!”他那錢他爹娘還指著呢!要是落到衛雪玢手裏,隻怕他是摳不出來了。他可沒打算真的按那個啥“協議”辦!

    何巧芸被朱相慶嚇了一跳,她愣了愣,奇怪的瞪著朱相慶,“你吵啥?老苗都叫你吵醒了!我咋樣啦?這媳婦兒去領男人的工資,咱機械廠不都是這樣嗎?要不咋管咱們叫‘內掌櫃’?”

    她指著水池子邊上刷碗的女人們,“你們說是不是這理兒?”

    “那肯定呀,敢叫你們男人拿上,抽煙喝酒還不造完了?一家子老小還過日子不過了?”水池子邊上的婦女們紛紛附和,“相慶你是才結婚還不習慣類,嫂子跟你說,家裏過日子都這樣,你們還沒生孩子呢,生了孩子,就知道錢兒中用了!”

    自己的觀點被大家證實了,何巧芸得意的瞟了朱相慶一眼,覺得這孩子不但車間裏的活計得自己家老苗教,這過日子,也得她好好領領路才中,“相慶你家裏條件好,沒啥負擔,花錢自然就大手,但以後可再不能這樣了,就像這回你結婚,人家雪玢家裏頭啥都沒要你類,你還出來借錢才把婚事給辦了,要是你平時仔細一點,哪會這麽丟凱氣?!”

    何巧芸已經說的很隱晦了,這大庭廣眾下她還是要給朱相慶留幾分麵子的,這啥也不給女家,結果還花了一百多的塊的婚禮,何巧芸還是頭一回見,但她終歸隻是朱相慶的師娘,而且這會兒是新社會,不像舊社會的學徒,三年學徒死活不論,她也不好追問朱相慶的錢到底哪裏去了。

    這事兒何巧芸都知道了?

    朱相慶再也呆不下去了,“你咋鎮愛管閑事?!”

    居然叫衛雪玢管了他的工資?沒有工資,朱相慶覺得自己就是一條離了水的魚,以後根本無法生活,他顧不得何巧芸的身份,大聲道,“我花多花少那是我的事,俺家有,衛雪玢也不是不掙錢?”

    何巧芸沒想到自己一番好心竟被當成了驢肝肺,她好心好意教朱相慶過日子,沒想到朱相慶不領情不說,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叫她沒臉,她的臉色也難看起來,“你說的這叫啥話?你出來借錢,我咋不能替你師傅說你兩句啦?”

    借錢,借錢,還不是因為自己借了她家二十塊嘛,朱相慶委屈的眼淚憋在眼眶裏,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摞鈔票來,從裏頭拿了兩張五塊出來,遞到何巧芸麵前,“我借了師傅二十塊的事沒有忘,這兒有十塊錢,先還給嫂子,剩下的等我發了工資就給嫂子送來!”

    說罷也不理何巧芸,轉頭回了自己屋子。

    “這是咋啦?你這時候管人家要啥賬啊?!”水池邊上的女人們被朱相慶嚇了一跳,看著他kāi suǒ進了屋,都悄悄的湊到何巧芸跟前,“你也是的,管的寬的很。”而且人家結婚頭天,叫人還賬,多晦氣?

    “胡說啥?老苗是朱相慶的師傅,巧芸姐管他不正該?倒是這朱相慶,大少爺脾氣這麽重,一點兒禮數都不懂,還不如咱小地方的人類,”

    一旁另一個媳婦撇嘴說道,“小兩口才結婚不會過日子呢,巧芸姐看著老苗的麵兒才想著指點指點,沒想到好心叫人當驢肝肺了!”

    何巧芸也挺生氣的,雖然朱相慶管她叫“嫂子”,那也是因為她年輕,不願意給個大小夥子當幹娘,但不代表自己就不是朱相慶的長輩了,他這樣當著大家夥兒的麵把自己晾下,是什麽意思?

    “唉!我哪會兒這節骨眼兒問他要賬?我是那種人嗎?俺家老苗是那種人?這不是話趕話的,就叫他想岔了?相慶這孩子也真是……”

    被朱相慶還了十塊錢,何巧芸臉有很有些掛不住,“算了,年輕嘛,臉皮兒薄也是正常的,唉,我是可憐雪玢啊,”

    何巧芸的歎息把水池子邊的婦女們都吸引住了,這朱相慶跟衛雪玢,一看就是郎才女貌再沒有那麽般配了,不論是老實肯幹長的白淨斯文的朱相慶,還是勤快爽利見人就笑的衛雪玢,大家都挺喜歡的,可這小兩口才結婚頭一天,咋叫何巧芸愁成這類?還跟自己徒弟鬧掰了?

    “巧芸姐你可不能話說一半兒啊,”一直幫何巧芸說話的小媳婦蔣春燕更是直接拉了小凳子在何巧芸跟前兒坐下來,她才結婚不到一年呢,還沒有生娃,閑的很。

    何巧芸看了一眼朱相慶家門上掛著的雪白門簾,上頭繡著西湖美景,西湖啥樣她沒有去過,但那門簾上的繡活兒做的真好她是能看出來的,可見人家衛家淨能人兒啊,“也沒啥,就是,”

    何巧芸咳了一聲,旁邊的人全都安靜下來,眼巴巴的看著她,何巧芸又歎了口氣,“其實今天雪玢來找我了,說是相慶花錢有些大手,想跟老苗說一聲,托他跟工友們打個招呼,別借錢給相慶。”

    還有這事兒?聽八卦的女人們全都“噫”了一聲,蔣春燕仗著跟何巧芸好,往她身邊湊了湊,壓低聲音道,“不是說朱家趁錢著類,那朱相慶還借錢花?”

    “嗐!你懂啥?肯定是衛雪玢逮住朱相慶亂花錢了,才說這話類,”王妙凡才從食堂回來,正趕上聽八卦,她登時覺得昨天晚上的吵鬧有了dá àn,“昨天晚上可不光是紮被窩,小兩口能不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