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三書六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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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見安寧臉色不好,訕訕問道:“安寧,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安寧搖頭。她不是安慰容,她隻是覺得,要上升到知生老兒那種程度,才能稱之為“討厭”。
容大喜,接著問道:“既然不討厭,那你在我這裏住上幾日可好?”
安寧冷笑道:“我雖不討厭你,但你這個樣子,真的十分令人討厭。”
所以,容並沒有如願留住安寧。
安寧走了,終於也沒能去看探望長思。其實,她原本也沒有告訴長思自己會來。本來打算著悄悄潛入宮,給長思一個驚喜,沒想到,倒是給了自己一個驚喜。
安寧拖著一身的疲憊,回到司幽門,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第二日清晨,她照例起了個大早,與玉采一同吃早餐。
自流風回雪閣那日之後,二人在安寧醉酒這件事上,顯得極有默契,都不約而同地,絕口不提。
但是,從那日起,玉采隻要在門,便會邀安寧一起用餐。
兩人的關係,說不上更親近,但也絕不疏遠。
久而久之,安寧習以為常。
她驚喜地發現,玉采一日餐,從不吃素,除了主食,他隻吃肉。他似乎不挑剔做法,不挑剔食材,隻要是肉就可以。當然,重口的更好。準確地說,肉對於他,才是主食。
為此,安寧笑話了他好一陣子。
同樣的桌子,同樣的菜色,同樣的人。
這一日,安寧與玉采對麵而坐,她廢了大半天氣力,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擠出一絲笑意來。
她心糾結,卻偏要裝得若無其事。
還好,他並未注意到。
安寧發現,玉采似乎也有心事。因為他,極為難得的,走神了。
從兩人坐下來開始,他就一直在專心吃米飯,那鎮定的樣子,與平日無異。然而,桌子上的肉,他竟是一口未動。
就連一旁丫鬟們忍不住的輕笑,都未能引起他的注意。
這是明顯的走神,明顯的,心不在焉。
安寧輕聲試探道:“師父?”
“嗯?”
“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沒有。”
“哦。”安寧見他不願多說,也不再問,跟著專心吃起飯來。
玉采許是吃飽了,緩緩放下碗筷,抬頭看著安寧,眼神專注。
他聲音低沉,令人陶醉。
他問道:“安寧,你是不是,喜歡那個皇子?”
他這一問,很直接。安寧心一緊,本想反問“哪個皇子”,又覺得這般反問,太過做作,太過欲蓋彌彰。
她搖了搖頭。
既不討厭,也不喜歡。無愛無厭,又何來憎恨?
玉采聞之,思索片刻,認真說道:“安寧,日後你若再有需要,可以找我。”
他對安寧,自稱為“我”,不再是“本座”,也不再是“為師”。因為安寧曾對他說過,這兩個稱謂,一點也不威武,更談不上帥氣。
安寧疑惑,側頭問道:“什麽需要?”
“男歡女愛。”他倒是答得,從容鎮定,雲淡風輕。
言辭露骨,不堪入耳。左右聞者,皆瞠目結舌。
安寧恍然大悟,原來昨日,她在容寢宮,他也竟然就在附近。
怪不得呢!
她明明看到,那個長思多次在信提及,應是叫做丹鳳的丫鬟,見到容拽著她時,不是回屋去找長思,而是朝外麵走去;她原本應該想到,丹鳳是去找人報信;她就知道,長略送他妹子丫鬟,絕不僅僅是送丫鬟那麽簡單——他根本就是,假借送丫鬟之名,在有巢氏的皇宮裏,安插司幽門的眼線。
那麽問題來了。
玉采明明在,為什麽不來救自己?他就算不出,也犯不上在這裏說風涼話。他竟將自己當成了什麽人?再有需要?男歡女愛?
安寧不可置信地盯著玉采,看了半晌,終於緩緩起身,慢慢走到他的身邊。
他一動未動。
她閃電般揚起,又霹靂般一個大耳光,扇在玉采臉上,轉身就走。
他本可以躲,但是他沒有。
他生生挨了她一掌,才發現,她掌風淩厲,與初見那時,已不可同日而語。
候在一旁的丫鬟們,幾時見她們的宗主受過這般委屈,均覺得心受到驚嚇,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然而,他並未發作,隻是起身,沒頭沒腦地說道:“安寧,如果你放不下仇恨,我陪你一起過去。”
他曾對她承諾,出了增城,便找時日,一起去一趟牛賀。
安寧停住,言辭婉約地拒絕他道:“有些事情,終究還是需要我一個人去做。”
“如果有莘氏也並非你的生母,你這仇報的,還有什麽意義?”
她沒有回頭,冷笑著問他:“那你能告訴我,我生母是何人嗎?”
“不能。”
“為什麽?”
“因為我不知道。”
“那我父親呢?”
“我也不知道。”
“那你呢?”安寧轉過身,再不逃避他的注視,因為她期待他的答案,他的真心相對,他的坦誠相待。
她問:“可否告訴我,你是誰?”
可是她注視了很久,他都沒有回答。他用沉默,再一次拒絕。
安寧很堅強,因為她極少哭,她想著想著,突然笑了。
她笑他,滿口謊言;她笑自己,明知他滿口謊言,還總是信以為真。這種人,究竟有什麽值得留戀?
所以,安寧走了。
相思了無益,惆悵是清狂。
安寧連早飯都沒吃完,匆匆忙忙就走了。走的時候,除了隨身物件,什麽都沒有帶。
玉采聽聞仆從的稟報,隻感歎了一句:“長本事了。”
安寧走後,長略也病了。他應是得了與景虔一樣的病,而且病得很急,症狀明顯,藥石罔顧。
他一看到玉采就喝茶,一喝茶就噴,一噴就咳嗽。無論玉采吩咐什麽,他都隻顧著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還是止不住笑。
看來,這長老二還真的是病來如山倒,仙神難救。
玉采正色道:“本座過些日子要出門一趟。這回是去東邊,路途遙遠,吉凶未知,所以不一定什麽時候回來。”
長略仍是不住地咳嗽,一邊咳嗽,一邊顫悠悠地說道:“宗主且放心去吧。如果此行,遇到什麽需要幫忙的人,不妨拉上一把。”
他接著咳,直到肺都快咳出來了,才險險止住,比哭還難看地笑道:“有驚喜哦。”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