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投其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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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想八年前,這曲子被一歌女在周饒唱起,再次紅火了一把。

    如今,九州之內,人人皆知《九歌》。

    隻是這公子琰套用《九歌》的辭賦,卻搭配了個烏糟八的調子,這曲子,任誰也不知如何附和。

    古往忍無可忍,懟了他一句:“半成之作,至於這麽得意忘形嗎?”

    “你懂個屁。”

    他言語調笑,那粗字說得,都如和風細雨,哪有半分正形。但他偏偏又一臉正經,看上去正色莊容。

    言行反差如此之大,不可謂不乖張。

    要說那沈靈均大家出身,刁蠻跋扈,素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她這會兒肯低聲下氣地來找公子琰,也是得力於清婉的勸說。

    安寧留宿公子琰的別苑,本也不是什麽天大的事,偏偏傳得沸沸揚揚,搞得宮人盡皆知。

    這不,當事人這廂尚未清醒,知生皇已在自己寢宮聽聞了消息,急得來回踱步,隻差憤憤跺腳。

    建業負而立,故作老成地罵道:“這公子琰還真是上房揭瓦,主意都打到皇姐頭上來了。”

    他倒不是對公子琰有什麽意見,隻是格外看好長生,有心撮合其與安寧這一對。

    然而,長生此時遠在邊關駐守,鞭長莫及,有心無力。建業倒是十分自覺,主動為臣子分憂解難。

    宮人來報,右司馬有言:邊關戰事不緊,變法迫在眉睫,請命回白氏,望知生皇恩準。

    建業聞言,扶額問左右:“那公子琰在我白氏,究竟還要呆到幾時?”

    “回陛下,至少也得等陛下大婚之後。”

    “那是什麽時候?”

    “秋左右。”

    他思忖片刻,猶豫說道:“告訴右司馬,勞煩他辛苦辛苦,再呆上兩個月,屆時,孤自會召他回來。”

    “諾。”

    建業掐指一算,公子琰居然還要逗留這麽長時日,頓覺頭疼腦熱,大事不妙。

    對於安寧,除了拖延長生,他一時也沒有別的法子。

    但是沈靈均卻不然。

    她聽說那妖精一樣的女人真去睡了她的未婚夫婿,氣得摔瓶砸碗,哭著嚷著,搬救兵去了。

    話說她對著清婉,獨自一人哭訴了大半天,清婉隻是見怪不怪,笑而不語。

    一來,公子琰是清婉的親兄弟,她分得清裏外。二來,這公子琰的花花性子,九州皆知,換了個女人,上了個公主,的確不足為奇。

    隻聽靈均抱怨道:“表姐你看,這還沒有成親,他就這副德行,我可怎麽辦呀?”

    “我這弟弟向來乖張難馴,你若是想與他長久,隻怕還得順著他的性子來。”

    “那我就眼睜睜看著那女人爬到他床上去?”靈均憤憤,不以為然。

    清婉看著她那咬牙切齒的模樣,笑著勸道:“他對那個知生安寧,眼下或許正在興頭上。你這時去拆散他倆,他能給你好臉色看嗎?”

    “他倆若單單是摟摟抱抱也就算了,男未婚女未嫁的,竟然無恥到一起去了。表姐表姐,我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

    “他以後不一樣得有妻四妾嘛,你這都忍不了,將來可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才好了。”

    靈均跟著公子琰,一路從勝神到了牛賀,兩個月功夫,他卻仍將她當侍女看待。她這一路上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未能與公子琰有半分進展。

    她如今也算是黔驢技窮,病急亂投醫了。

    “好妹妹,快收起你這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來,這樣看上去,倒好像是你在人家間橫插一腳。”清婉見她這般,好心勸慰說,“你看看那丫頭,隨時都是笑麵迎人,別說公子琰,我看著都覺得歡喜。”

    “那是妖女,我可學不來。”靈均聽清婉長她人誌氣,心更加不幹。

    清婉拉起靈均的,溫言笑道:“學不來也得學。你的心上人,偏偏就好那一口。”

    話說那安寧,走路飄飄忽忽,說話嬌聲嬌氣,忽遠忽近,忽怒忽笑,荒誕不經,出其不意,尋常人的確不容易學得來。

    況且她從小在牛賀皇宮長大,受了她那父皇的耳濡目染,多少也是風雅卓絕,風情萬種。

    靈均想到安寧的模樣,無可奈何地歎著氣道:“表姐你說,我到底該怎麽辦呀?”

    “潤物無聲,一點點感化他。”

    “可是他昨天都讓我滾了。”

    公子琰很少對人說重話,他若讓人滾,那一定已經怒不可遏,沒的回旋餘地。

    清婉知道她是來請援兵的,主動提出來:“走,皇姐陪你去會會他。”

    於是,此時此刻,公子琰麵前的桌子旁,就出現了清婉和靈均兩人,還有一桌子早餐。

    公子琰舉止得體,禮數周到,十分客氣地與二人問了好,這才端端坐下,兀自走神。

    他的眉眼含笑,自帶風流,乍看深情款款,實則神色不明。

    因為昨日的摩擦,靈均不好意思先開口。其實,若想讓她主動說出些道歉的話來,那是絕無可能。況且,她也不覺得錯在自己。

    但她又急於與公子琰重修舊好,所以隻能滿心期待地望著清婉,指望她出麵打個圓場。

    清婉不負重托,笑著說道:“靈均昨天一夜未眠,親自下廚,又是煮粥,又是做菜,六弟呀,你快趁熱嚐嚐,別辜負了這丫頭一番苦心。”

    公子琰聞言,含笑點頭,側目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古往,也不動彈。

    這主仆二人,過場從來都多得很。

    隻見古往穩步上前,摸出一根寸長的尖細銀針,將桌上的碗碟,一一插了個遍。

    靈均不悅,皺眉問道:“你做什麽?”

    “試毒。”古往在人前很少言語,答話的,是公子琰。

    他那一臉天經地義的模樣,讓靈均心憤怒,卻不知如何應答,隻得吃了啞巴虧。

    直到古往不慌不亂撤了銀針,朝著公子琰點了點頭,他才慢慢騰騰地提起筷子。

    公子琰在各色早點上晃了一圈,卻好似沒找到什麽稱意的,又將筷子放在了桌上,輕飄飄問了一句:“換廚子了?”

    靈均一聽,氣不打一處來。

    清婉剛剛才費過一番口舌,用心解釋是靈均一夜未眠,親自下的廚。敢情這這殷勤獻的,公子琰卻是半個字也沒聽進去。

    靈均正欲開口,卻被清婉擋住。

    清婉和顏悅色地說:“廚子就是有這般藝,也沒有這般心意。這些粥啊菜啊,全是靈均親做的。”

    “你?”公子琰看了看靈均,不可置信。

    靈均見他終於正眼瞧了瞧自己,心羞赧,不住點頭,眼裏全是期盼。

    他低頭輕笑,重新拾起筷子,在一眾翠綠找了顆肉丁,顫顫悠悠地夾了起來。

    靈均也不知他笑什麽,見他笑了,也跟著歡喜起來。

    明明是公子琰在吃,靈均見那肉丁進口,隻覺得自己像吃了蜜糖一般,從頭甜到尾。

    她癡迷於眼前的和風細雨,也不管那人昨日如何嗬斥自己,訕訕問道:“味道如何?”

    “我感官不太靈敏,嚐不出來。”他答得不鹹不淡,令人摸不明白。

    靈均聽了,隻當他沒說不好吃,便是可以接受,於是說道:“那我以後天天為你做飯。”

    “你把廚子的事做了,那廚子做什麽?”

    說話時,公子琰含情脈脈地盯著古往。他好像致力於逗笑古往,但古往非常不給麵子,臉崩得緊緊的,一絲笑意都沒有。

    靈均見他不理睬自己,又難為情地吞吞吐吐道:“表哥,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

    他不是個錙銖必較的人,靈均將畫毀了,他卻因此而抱得美人歸,應該是感激她還來不及。

    想到安寧,公子琰又心思開闊,莫名開心。

    古往見他這般沒出息,默默翻著白眼,鼻子都快衝到房頂去了。

    靈均卻不知他開心個什麽名堂,信誓旦旦地說著:“我以後都聽你的,不再惹事。”

    “你隨意,”公子琰淡然接話,“反正我也,不會娶你。”

    他說話一向比常人慢些,所以也比常人清楚一些。當著眾人的麵,他那句“不會娶你”聽上去,簡直刺耳。

    靈均方才還心心念念,滿目柔情,此刻見他這般不給自己麵子,當場翻臉,原形畢露。

    清婉朝她使了個眼色,卻仍是沒能阻止她怒道:“咱倆的婚事,皇舅舅都是點了頭的。娶不娶我,根本由不得你。”

    好男不與女鬥,說的正是公子琰。

    他見靈均這般潑辣,自覺不是對,恭敬地與清婉道了個別,轉身就走。

    他城府本就深,再加上那張厚到無恥的臉皮,無論靈均說什麽,他爭辯都懶得爭辯一句。好像無論誰做了主,隻要是他這麽說,事情就算是這麽定了。

    靈均從小受盡恩寵,一時被人這般輕視,竟然覺得新鮮。

    她見他離去,非但沒有火冒丈,反而還心生愛慕。

    清婉看在眼裏,連聲歎氣,隻道是世間又一個好姑娘,無端著了公子琰的魔。

    她本想勸靈均兩句,這種男人也就開始新鮮,過日子卻是萬萬指不上的。但轉念一想,這丫頭現在尚在局,如癡如醉,哪能聽進去旁人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