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半路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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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半半哪容得下幹娘被人欺辱,剛想出頭教訓,就被人捂住嘴,生生拖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她一回頭,發現阻止她出的,竟然是自己的母妃長思。

    長思見半半想要叫嚷,趕忙又一次捂住她的嘴,輕聲說道:“噓,你哪裏是趙氏的對?你這一出去,除了能圖一時痛快,剩下的就是給你母妃和你幹娘倆添亂。”

    “那我該怎麽辦?”對於長思口的權衡利弊,半半似懂非懂,求助她道。

    “快去找你父皇,趕緊的。”

    不等長思說完,半半一溜煙就沒影了。

    這丫頭行動快過腦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長思見狀,無奈搖頭,悄悄隱在樹叢後麵,隻等那容能快些趕到。

    而安寧呢,此刻也終於知道了,對於不幹淨的腳,周饒宮裏人是如何的。

    趙氏命人用細麻繩將安寧的十指指根分別纏繞,而後在間牽出個線頭,麻繩的另一端,死死捆在一根看上去十分結實的樹枝上。

    那樹枝與地麵的距離,剛好比安寧多出一個頭來。

    安寧被迫將雙臂舉高,整個人看上去越發頎長窈窕。這樣的高度,其實她完全可以頭頂大樹,腳踏瑞土,順帶還可以曬太陽。

    但趙氏明顯不打算讓她如此安逸。

    安寧的腳下,是不計其數的碎琉璃。她腳上的鞋襪嘛,自然早就被人脫走了。

    如此這般,安寧隻要腳一著地,自然就會被無數琉璃渣滓戳破。她如果不想腳上受罪,就隻得憑借臂力、指力,將自己憑空懸起。

    對此,安寧評價自己為:“臂力驚人。”

    但再驚人的臂力,也經不住體力的流失。

    日頭越升越高,照得人隱隱犯困,她想一睡了之,但稍一打盹,腳下就是鑽心的劇痛。指間起初像被勒裂,現在已漸漸麻木,周身血脈,似已不屑於到及此處。

    她額上浸出冷汗,麵色蒼白,卻見那趙氏端坐在椅子上,一臉嚴肅地曬太陽。

    安寧上下皆不適,心道自己一不乖張,二不嘴賤,為何連同嚴刑拷打,都沒比那人少。

    想到公子琰,她忽然苦笑,聲色嬌媚。

    趙氏見她還有心思笑出聲來,起身一掌招呼在她臉頰,惡狠狠問道:“為何要偷本宮的金釵?”

    她聲音虛弱,聽上去卻更為婉轉,緩緩說道:“我對你瞻部的皇後之位,一絲一毫興趣也沒有,但容卻不這麽想。”

    “巢皇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啪”的一聲,趙氏又是一掌。

    安寧被她扇得一陣飄忽,冷汗陣陣,聲音越來越輕柔,趙氏隻能湊近她嘴邊,才能勉強聽清她在說些什麽。

    她顯然對名諱一事不甚上心,答非所問道:“你留著我日後成為禍害,報今日受辱之仇,倒不如眼下助我一臂之力,送我出了這皇宮。”

    趙氏見安寧如此狂妄,此等狼狽之下還膽敢威脅自己,頓時氣憤,揚又要教訓此人,誰料遠處飛來一根長鞭,將捆縛安寧的麻繩利落絞斷。

    安寧失了麻繩支撐,體力不濟,無法閃身躲開,索性直直墜地,再不顧及腳下萬千細碎琉璃,任由它們將自己紮得千瘡百孔。

    電光火石之際,半半飛一樣跳出,將她的幹娘穩穩抱住,兩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樹下。原來臂力驚人的,大有人在,卻無論如何,也不是她安寧。

    安寧重心不穩,向樹幹靠去,半半將其攙扶,以至於倒得不算太過突兀。

    地上的長鞭,名喚龍藻。

    神器龍藻,眾所周知,物歸何人,亦無人不曉。

    眾人皆行禮,齊刷刷喚容道:“巢皇。”

    安寧冷笑,見他千呼萬喚始出來,黑著一張臉,看她也沒好到哪兒去。

    如果是公子琰眼見安寧受傷,必不會顧及周遭如何,自己又顏麵如何,而是第一時間對安寧出相救,末了還得上下其,溫言安撫,美其名曰——細心探查傷勢。

    玄圃幻境如此,途陣還是如此。

    他那句“為師摸過了”,令安寧至今想起,都不禁兩頰緋紅,恨不能雙拳做媒,軟身投在那人懷抱。

    可如今,公子琰的活兒大半被半半承包了,容卻擺出一副君王姿態冷眼相待,想來那安寧的心思,又怎會飛到容身上去。

    隻聽容說道:“什麽事非要鬧出這麽大的響動?”

    安寧嗤笑,雖身困體乏,仍忘不了用鼻孔出氣。

    容白她一眼,指著趙氏說道:“你說說看。”

    趙氏頷首屈膝,一副秉公處事的白蓮花模樣,一本正經道:“宮裏有人不守規矩,偷拿臣妾的金釵,臣妾代巢皇教訓她,也讓她知曉些宮裏的規矩。”

    說罷,她雙頭平舉過頭,恭敬將金釵呈於容麵前。

    半半探脖一看,曲腿靠樹,雙捧劍,打著哈欠道:“切,破玩意兒,我幹娘瞎了眼都不稀罕。”

    拆台王從來都是有一說一,就是論事,而且從來不會令人失望。

    長思躲在樹叢後竊笑,卻聽容說道:“找到了不就行了,一點兒仁德都不講,如何統理後宮?”

    趙氏一聽這話,一時來不及分辨容是真寵還是假寵安寧,一心隻想著保住自己那點權力,急忙跪地,連連磕頭道:“是臣妾思慮欠周,做事不妥。”

    容這才想起,趙氏做事不妥的結果,就是坑苦了安寧。

    他也不理睬趙氏,任她跪地磕頭,轉身走向安寧。

    容見安寧衣冠不整,發絲淩亂,額上冷汗淋漓,雙顫抖得厲害,腳下也是血肉模糊,開口問道:“怎麽樣?”

    安寧如同容漠視趙氏一般無視容,由半半攙扶著,艱難行至趙氏麵前,努力扯出一抹笑意,陰陰說道:“我給你提個醒,但隻說一遍,你且仔細聽好了。”

    趙氏此刻不敢造次,竟真的伏身在地,任由安寧於她頭頂狂妄。

    安寧氣息奄奄,輕飄飄說道:“我這人心胸開闊,不會與你狗咬狗。我說這話呢,也不是為了恐嚇你。我呀,完全是為了你個人安危考慮,全然沒有惡意。”

    半半找人給安寧抬來趙氏剛才屁股挨著的那張椅子,攙扶著她幹娘緩緩坐下。

    安寧斜了斜身子,調整好姿態,接著說道:“打今兒起,你但凡出門,須得當心司幽門的人哦。”

    “此話怎講?”趙氏沒有得令,不敢抬頭,所以也看不到容麵色陰沉,離爆發隻差小小一步。

    安寧幾近虛脫,以撐頭,輕聲細語道:“司幽門的前任門主玉采,那是我師父。他還有一個名字,叫做,燧、人、琰。”

    她提及那人名字的時候,本就溫柔的嗓音,無端變得更為繾綣。

    左右聞者,無不震驚。

    趙氏聽了這話,頓覺心一團亂糟,腦子“轟”的一聲,隻差炸裂。

    當今燧皇於周饒刑天獄睡了安寧,此事九州皆知。玉采於流風回雪閣被安寧強吻,這事周饒人也都知道。

    如果將燧人琰和玉采這兩個名字硬生生聯係在一起,外加一個司幽門,再加上一個勝神,趙氏覺得自己不慎將仇恨拉得太過高調,或許這輩子都不用出門了。

    誰知聽了這話,還有遠比趙氏更為激動的人。

    容聞言,勃然大怒,憤憤說道:“救你的人是孤,要與你成親的人也是孤,你口口聲聲忘不了你的玉采,可是他現在人在哪裏?怎麽不見他來救你?”

    “燧皇已封幹娘為勝神的皇後,他們的封後大典都結束了。燧皇派了使臣來接幹娘,他們現在人已經在路上,應該沒幾日就到了。”這句話,是半半接的。

    她天天在司幽門貓著,消息自然比別人來得多而廣而快。

    半半心直口快,有什麽說什麽,才沒腦子顧慮她爹容當眾被告知此事,是何等的顏麵掃地。

    此時此刻,公子琰有多爺們兒,容就有多尷尬。二人與安寧的角關係一目了然,無需從旁揣測。

    安寧將身子換了一側傾斜,再無心思去管身上的各處傷口,隻覺錐心之痛,更甚於皮肉之苦,千倍萬倍不止。

    容懷揣英雄救美的偉大理想而來,卻被半路生出話茬的半半嘩啦啦澆了一大盆冰水,從頭冷到腳。

    但半半哪看得懂各人臉色,她像喇叭一樣廣而告之,末了還對安寧說道:“我今天回宮,本來就是找幹娘說這事兒的,沒想到被耽擱了。幹娘我陪你回屋治傷,慢慢講給你聽。”

    說罷,半半扶起安寧就要往屋裏走。

    安寧驚覺腳上傷痕累累,剛一觸及地麵,就“哎呦”一聲哼了出來,旋即軟綿綿癱回了椅子上,姿勢看上去比方才更為舒適。

    半半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害幹娘受苦,令她行動更為不便,於是連人帶椅子一齊搬了起來,輕輕鬆鬆就要離眾人而去。

    容險些被他這閨女給蠢哭了,當即喝道:“半半,這兒有你什麽事?”

    “幹娘受傷了,我得找人替她醫治。”半半邊說邊抬著椅子走,實在是一身蠻力,無處安放。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