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貼身宮女
字數:5722 加入書籤
() 就連半半也被容擋在寢宮之外,再無法與她幹娘細說公子琰封後事宜。
月餘過去。
勝神的使臣沒有如約接回安寧,因為容十二分任性地將他們統統扣下了。
安寧每日見了容,不是冷眼相待,就是陰陽怪氣,對於使臣之事,她卻一個字也不多問。仿佛他們來了與否,是生是死,與她都沒有半點關係。
容見安寧軟硬不吃,好奇問道:“孤就納悶了,你寧可被囚禁在這裏與世隔絕,也不願意跟孤服個軟?”
彼時,安寧靜心修行,不置一詞。
地府無間尚不能將她困住,區區寢宮,有宮人有宮女,外加一個比蒼蠅還厭惡的容,又怎能算得上是與世隔絕?
容又問:“孤究竟是哪一點這麽不招你待見?”
安寧冷笑,閉目不語。
容又道:“明明昨晚你還叫得很開心,怎麽一覺起來就翻臉不認人了?”
這一激,安寧終於有了反應。
她緩緩睜眼,盯著容探究了半晌,這才沉聲回道:“你他媽給我下藥,現在還好意思在這兒說風涼話?”
“那還不是因為你不順從孤?”
“我哪一次沒順從你了?到底是哪一次?來,你說給我聽聽。”
“你不配合。”
“換做是你,你能配合我麽?”末了,必然是用鼻子嗤出一口氣來。
安寧覺得自己最近反常得厲害,脾氣愈發暴躁,一點就燃,咄咄逼人,氣勢洶洶,全然不見以往的陰陽怪氣,妖裏妖道,真是活見鬼了。
容倒是坦然,格外真誠道:“孤會的。”
他一路讓步,氣勢也是被那女子逼得越來越弱,縱是天生傲慢,近來也時不時放下身段,對她軟語相向,連哄帶騙。
誰料安寧不依不饒,刻薄言道:“那是因為你,賤。”
“知生安寧,你說話還是注意點規矩。”
“你們這種人的規矩,老子就是學不來。”她雖幾次暗示自己不可真與那人動氣,但怒火蹭蹭上竄,理智也控製不了。
容許是被氣糊塗了,突然問道:“你不是想出去麽?”
安寧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容怒極,拽著她就往外扯,大步疾走,邊走邊說:“孤帶你出去,教教你我們這種人的規矩。”
彼時,安寧雙腳已完好如初,連走帶飄,絲毫不比那步履帶風的人慢。
按說她傷勢不輕,恢複得如此神速,全賴容請來宮裏最好的禦醫,勒令其必不容差池地替她醫治。禦醫見了安寧的皮肉傷,隻覺自己大材小用,唉聲歎氣,卻也是一絲不苟。
容此前不讓安寧出門,看似是與她置氣,將她軟禁,心想的卻是如此一來,她便能好好靜養,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
若說他還有什麽私心,那便是天天都能與她相見,哪怕隻是被她冷言挖苦。
但這些好話,他都不會說。
他心性高傲,又豈會在她麵前低頭服軟?
於是他常懷揣一顆好心,臨交鋒前還在心裏默念一百遍“淡定”,最終卻仍是經她幾句譏諷,就忍不住與之針鋒相對,傷人傷己。
日複一日,兩人之間的關係越處越惡劣,眼看著毫無回旋的餘地。
在安寧看來,容簡直愚蠢之至,無聊透頂——他竟將她帶至寵妃孫澹的寢宮,歌舞升平,左擁右抱,擺起了筵席。
安寧此前嘲諷容眼光獨到,居然能忍受趙氏那般年老色衰的女子,與之行**之歡,還和她生兒育女,當真是饑不擇食。
容記下這筆舊賬,這回還真找了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來。
孫澹十八歲模樣,嬌俏玲瓏,風情與風騷並至,一見容就蛇一樣地纏了上去,又是給他捶背,又是給他喂葡萄,整個身子綿綿軟軟,似離了容就硬挺不起來。
安寧見狀暗道:原來這容喜好這種款型,難怪揪著自己不放。
可那孫澹胸脯比小腹還平坦,風騷不及她安寧,端莊不如雲老板,俏麗不比半半,清秀不足鶴林,風情嘛,還趕不上建業。姿色若要細細論起,那絕對是完敗於流風回雪閣的君若姑娘,更別提要追趕溫雅的腳趾頭。
不過女姬君若賣藝不賣身,人家走得是清冷路線。安寧頓覺自己非議他人,實在是唐突得很。
但看夠了人間極品,她仍是管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默默為孫澹評價了四個字——一般貨色。
隻見容朗聲大笑,與孫澹親昵一番,似滿意於這女子的乖順風騷,回首又是一吻,轉身摟過旁邊兩個女子,幾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幾女一男同台,騷浪賤全至。
安寧倚在門口,靜靜看著室內歡情,滿臉都是——你隨意嗨,別找我麻煩就成。
容明明正在與人親熱,偏偏時不時還得瞅瞅安寧的臉色,似乎想從她麵上捕捉到一些不一樣的神情,比如說憤怒,比如說吃醋。如果她此刻能衝上前來扇自己幾個巴掌,那樣更好,因為那至少說明她心裏在乎。
可是安寧就是單純地眼睜睜看著,無波無瀾,仿佛還有一絲嘲弄。
容攬過孫澹,嘴卻對著門口喊道:“你進來,站到孤身邊來。”
安寧冷笑,步履翩翩,緩緩上前。一襲再普通不過的宮女長裙著在她身上,竟似錦羅玉衣,兀自生輝。
孫澹這才望見,那女子進止難期,若往若還,飄忽若神,足不沾塵。那人柔情綽態,似笑非笑,一雙桃花目勾魂攝魄,直令她自慚形穢。
她再一側目,看見容直直盯著那女子,眼哪有身旁諸人。
她輕輕往容懷裏蹭了蹭,哪知那容竟無知無覺,未作理睬。
孫澹隻覺得如鯁在喉,悻悻問了句:“巢皇,這人是誰?”
“宮裏新來的宮女,不懂規矩,如若冒犯了愛妃,愛妃代孤好好管教她。”
孫澹深知一個宮女豈會惹容如此注目,嘴上不說,隻嬌笑一聲,繼續栽倒在他懷裏。
容攬過孫澹,眼睛卻不漏神地望著安寧,本以為她會有些異常舉動,杵在原地不走也好,出言不遜挖苦他幾句也行,可是她連半點起伏都沒有。
她隻是款款而來,走近他麵前,走進他心裏,卻薄情將他拒於千裏之外。
她走過幾人身邊,繞過幾人身側,既不注目,也不行禮,隻自顧自地在幾人身後站定,端端而立。
容突然覺得,貼身宮女這定位並不十分準確,倘若安寧此刻上捧著一件兵器,那絕對應該是個相當稱職的——帶刀侍衛。
安寧不理他,他也假裝沒看見這人,繼續與他的嬪妃飲酒賞樂,吃瓜作樂。
孫澹探身回頭,本欲多瞅幾眼,容卻不耐煩道:“有什麽可看的?”
女子被他無辜遷怒,雖心裏十二分不爽,卻還是乖順地轉過頭來,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該幹嘛幹嘛。
容見安寧對他不理不睬,賭氣又與那幾個嬪妃親昵了片刻。可心裏念著身後那明豔動人的女子,他終於還是覺得眼前這幾人索然無味,漸漸沒了興致。
他推開那幾人,孫澹又往上靠了靠,照例也被推開。
他轉頭對安寧說道:“過來給孤倒點兒茶。”
孫澹聞言,立馬捧起茶壺,作勢就要端茶奉水。容卻不領情,一把接過茶壺,將其重重磕在案幾上,指了指安寧,重複說道:“過來。”
安寧施施然走了過去,拎起茶壺就朝容身上淋,口還慢悠悠地調笑道:“你說的倒茶,是不是這個意思?”
她語氣輕柔,聲音婉轉,動作也是優雅得體,怎麽看都不像是魯莽之人,合著眼下這事情做的,卻是荒誕又唐突,令容當眾出醜。
茶水如涓涓細流,徐徐緩緩,浸透容前襟,整得在場所有人皆戰戰兢兢地望向君王麵龐,大氣也不敢多喘一口。
容也是明顯錯愕,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當即仰頭看向那人,沉聲怒道:“你平日就是這樣給人摻茶的?”
“對,你愛喝就喝,不喝拉倒。”安寧站著俯瞰諸人,眼的不屑一覽無餘。
半壺茶盡數倒在容前襟上,他就是有心想喝,也不知從何下口。
他頓覺頭疼欲裂,嚴重懷疑自己若是再與這人相處下去,隻怕命不久矣,沉沉問道:“你成心的,是不是?”
“是。”她輕飄飄答道,水上仍嫻熟地拎著茶壺,慢慢灑水。
“你爹沒教過你?”
“我爹跟你爹一樣,死得早。”
說起她父皇,安寧才猛然發覺,原來一直以來,不是因為她心深沉才能於牛賀後宮之百毒不侵,而是那個喜當爹的人甘做女兒奴,將她保護得太好了。
容搶過那晦氣的茶壺,再次將它磕在桌上,聲響之大,比方才有過之而無不及。
眾妃嬪聽得悶響一聲,懼被嚇得一激靈,統統頷首俯身,無人敢動彈分毫。
容指著孫澹,冷然喝道:“你教教她,這茶應當如何來倒?”
孫澹以為是自己有什麽地方冒犯了這二位仙神,撲通一聲跪地,口連連喚道:“巢皇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