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十七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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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氏周文倩驚疑莫名,鄭玉薇卻沒再搭理兩人,隨意說了兩句,就與韓老太君告辭。
現在是早上,等會午膳過後,一行人便打道回府,仆婦到來前,她院子還在收拾籠箱呢,鄭玉薇便不多留了。
雖然她不用操心,但來祖母處帶了一群人,外頭不比家裏,院子的人手就緊缺了。
好吧,其實這都是借口,她因母親楊氏的原因,日常跟祖母相處隻算中規中矩,並不熱切,再加上韓氏母女二人在此,鄭玉薇一點也不想留下來用午膳。
“嗯,話能說開,那便好了。”韓老太君很滿意,到底是她安國公府嫡出大小姐,行事就是妥當。
老太太點點頭,溫聲說:“那你便回去整理整理罷。”她抬頭,示意身邊嬤嬤送孫女出去。
目送鄭玉薇出去後,韓老太君瞥一眼垂頭不語的韓氏母女,不覺微蹙了蹙眉心,隨後她暗歎了口氣,到底是小地方出來的人,行事就是不穩妥。
老太太年歲大了,每每想起沒落的娘家皆分外感慨,對這娘家親人,也很是心軟憐惜,她歎氣後,就出言教導這母女一番。
侄女已守寡就不說了,文倩這副小家子姿態,怕若是日後女婿起來了,她亦無法當好主母之責。
到底眼界所限,行事不夠大氣。
不提韓老太君房裏之事,鄭玉薇帶人返回院子,用過中午素齋後,便在丫鬟婆子伺候下行至北苑門前,登上馬車。
駕車仆役手裏細鞭輕輕一甩,寬敞華貴的大車轆轆前行,跟在韓老太君車後,踏上歸途。
老太太年紀大了,車隊行進速度並不快,午後出發,馬蹄聲踢踢踏踏,到了天空染上暮色,才轉入安國公府門前正街。
早有下仆飛馬通報,安國公府府門大開。
翠蓋珠纓八寶大車進了府門,停下,良辰攙扶著鄭玉薇,美景打起車簾子,她微微垂首,跨出馬車,換乘小驢車。
韓老太君一路顛簸也乏了,遂讓眾人各自散去,不必特地到世安堂請安。
搭載鄭玉薇的小驢車一路駛回碧瀾院。
梳洗過後,鄭玉薇直奔榮華堂,剛巧在院門碰上了弟弟,鄭霽元來給母親請安,姐弟倆見麵歡喜,說說笑笑,沿著抄手遊廊,攜手往正房行去。
“那秦太夫人看著倒頗為慈和,應該不會多為難咱大姑娘。”
姐弟進正房向來無需通稟,剛接近房門,就聽到裏頭傳來嬤嬤說話的聲音。
這嗓門姐弟倆熟悉,正是楊氏貼身嬤嬤黃氏的聲音,那不必說,聽話裏內容,與之說話的必定是他們的母親楊氏。
姐弟二人不約而同抬手,製住丫鬟打門簾的動作,對視一眼,閉口不言站在門前,專心細聽。
鄭玉薇知道,這秦太夫人必定是秦二母親薑氏無疑,她正想知道家裏跟宣平侯府議親到何種程度,心下忐忑,側耳凝神聽著房中動靜。
而世子爺鄭霽元雖年僅十歲,但他日後是要繼承安國公府的,安國公夫婦對他要求嚴格,用心教導,再加上日常耳濡目染,一般該懂的,他都懂了。
他知道胞姐已屆適婚年齡,及笄後就要婚配了,雖知道這是必須的,但鄭霽元與姐姐感情極佳,他很不舍,自然而然對這問題高度就關注起來。
他早知母親看上秦二,所以前些日子便打聽了一番,因此黃嬤嬤的話,鄭霽元馬上聽懂了。
但同時,他亦聽過姐姐跟母親說,她並不喜秦二。
鄭霽元到底年幼,感情立即占上風,雖有母親理智分析在前,但他心底還是讚同姐姐的。
他覺得自家姐姐萬般好,看這秦二不上,就再選好了,哪怕京城局勢緊張,那也必定有李二、張二的。
鄭霽元微微蹙眉,說到底,他是覺得這個不承爵的秦二,高攀他姐姐了。
“唉,”裏頭楊氏歎了口氣,“天底下哪有婆婆不為難兒媳婦的,我隻盼這薑氏能表裏如一,不要麵上一套裏頭一套就好。”
“隻能這樣了,”楊氏繼續說道:“今天國公爺要歸家,正好與他商量一番,盡早把事兒定下吧。”
楊氏暗啐一口,話語間很是不甘與無奈。
近年,諸皇子奪嫡如火如荼,先後所出太子與繼後所出二皇子尤甚,除了這兩黨,還有好幾個出身不錯的皇子各自糾結勢力,在旁虎視眈眈,隻待兄長們兩敗俱傷,他們便趁機而上。
年後,今上數度小恙,京中局勢愈發緊張,想找個沒有參與兩黨,又有適齡嫡子的好人家並不易,這秦二居然成了香餑餑。
鄭玉薇聞言口瞪目呆,居然到了這個地步了,她不過倒潭拓寺轉一圈,竟馬上要與秦二定親了?
她不要啊!
“娘,”鄭玉薇連父親歸家的信息都給忽略了,她一把掀起門簾,幾步走到楊氏身邊,拽住她的胳膊晃蕩,“娘,我不喜歡秦二表哥,咱家不要定他嘛。”
鄭玉薇哭喪著臉,坐在楊氏身邊,“娘,秦二他不好的。”
“你老是說他不好,不喜歡他,秦二到底怎麽個不好法,你到底跟娘說說。”楊氏蹙眉,摟住女兒,溫聲無奈說道。
要是秦二真不好,楊氏寧願降低選婿要求,也不會將她嫁過去,但問題是,女兒根本沒怎麽跟秦二碰過麵,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現在尋個妥貼女婿真不易,可不能讓女兒隨意耍小脾氣。
“娘,”鄭霽元緊跟在後,也進了屋門,他皺著小眉頭對母親說道:“姐姐不喜歡秦二,那就不要他了,作甚要為難姐姐。”
他嘀咕一句,“那秦二不能承爵,也沒多好。”
“就是,就是。”鄭玉薇見援軍來了,連忙點頭附和道:“秦二就是不好。”
她情急之下,表哥也給省下了。
“你這孩子,懂什麽。”楊氏瞪了一眼拆台的兒子,“娘跟姐姐說話,你還小,可不許插嘴。”
鄭霽元對母親無可奈何,隻得抿抿唇,悶頭走到姐姐身邊坐下。
楊氏打發了兒子,回頭摟著女兒說:“好了,你給娘好好說,要是秦二真不好,那娘斷然不會定他家的。”
“不過,要是沒有的事,那你可不能任性,要乖乖聽娘的話,可好?”楊氏到底心疼女兒,便柔聲哄勸道。
鄭玉薇蹙眉,正要說話,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她馬上脫口而出,“娘,那秦二喜歡周文倩了,周文倩闖進後山桃花林,就是會秦二去了。”
說著,她便急急將前兩天的事情如此這般訴說一番。
楊氏聞言,有些疑惑,“那周文倩不好,娘知道了,但你怎麽知道她碰上秦二?”
初初聽聞這事,楊氏不是韓老太君,不會對韓氏母女往好處去想,立時便猜透兩人心中所想,她雖立時大怒,但此時說話重點卻不是周文倩,她將火氣按捺下來,耐心詢問起女兒話裏是另外一人。
“娘……”鄭玉薇支吾片刻,幹脆把心一橫,說道:“美景,美景她不是跟在後頭嗎,美景看見了。”
沒辦法了,現在隻能先用美景頂上,要不然,她馬上就得與秦二定親了。
隻要美景一口咬定,母親肯定會查證,哪怕查無實證,這個疑點也給種下了。
哪怕不能打消母親念頭,這一來一往也能拖延不少時間,能給鄭玉薇使勁兒的功夫。
至於美景,則是鄭玉薇的貼身大丫鬟,無論如何,她都有自信能保住這個忠心的丫鬟。
美景就侍立在一旁,此時聞言,立即跪地對楊氏叩首:“回稟夫人,奴婢跟隨周姑娘身後,確實親眼所見。”
其實並沒有,美景慢了一步,那桃林遍布整個山頭,她並沒有找到周文倩蹤跡,更不知她所遇何人。
但美景的主子是鄭玉薇,她最忠心不二,主子說有了,那必定是有的。
美景神態平靜,聲音篤定,於是楊氏相信了,她立時眉心緊鎖,要是如此,這事就得好好思量了。
據楊氏考察打聽,秦二人品是不錯的,這也是秦二的一大加分項,但要是他能隨意看上撞上前的獨身女子,那這個人品,恐怕並非如她日前所知了。
楊氏啟唇,剛要說話,一道渾厚穩重男聲便傳來,“既然如此,這秦二需慎重考慮一番。”
男音剛落,門簾被挑起,一個高大的身影大步走進屋裏。
三人聞聲站起,又驚又喜,這是安國公鄭明成,他終於回一趟家了。
楊氏在兒女麵前需顧及體麵,隻笑著迎上前,凝視丈夫兒女;鄭霽元則一直被嚴格要求,雖很興奮,但依舊隻伴在母親身旁。
“爹爹,你好久不回家了。”隻有鄭玉薇歡快地小跑上前,挽著父親胳膊,嘟著嘴撒嬌道:“薇兒好久不見您了。
安國公鄭明成今年三十有四,正值壯年,他身軀魁梧,濃眉大眼,外形極為威武。但這樣一個外表偉岸的中年男人,此時正低頭微笑看著愛女,伸手撫摸了她的黑發一把,聽她抱怨一句後,才溫聲接話。
“爹這不是回來了嗎?”
說罷,他抬眼,柔和地看了妻子與兒子那邊一眼。
“爹爹想娘了。”鄭玉薇捕捉父親眼神,與弟弟對視一眼,姐弟倆抿嘴一笑,她俏皮打趣父母。
“你這丫頭,胡說什麽?”楊氏輕輕拍了女兒胳膊一記,嗔道。不過,她那保養得宜,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的白皙麵龐,此刻卻悄悄染上了一絲暈紅。
“嘻嘻。”鄭玉薇咬唇微笑,還是不要打攪父母敘話了。
她與弟弟再次對視,鬆開父親胳膊,兩人不約而同攜手往外走。
“爹爹,你不要忘記跟娘好好說,那秦二就是不好。”鄭玉薇不忘回頭囑咐父親。
世家大族,父母分工明確,父親訓誨兒子,而女兒則由母親教養,因此楊氏疼她之餘,亦不忘時時指導,而做父親的鄭明成,則多年來一直無限寵溺愛女,因此鄭玉薇提要求時更理所當然。
“嗯,爹知道,那秦二這般不好,居然還敢俏想我女兒。”鄭明成想到愛女嫁人,已是不爽,今日聞言更是憤憤,不用鄭玉薇再說,他亦不會含糊這事兒。
他的掌上明珠,那姓秦的居然敢怠慢!
“夫君哪能跟女兒說這些,……”
後頭傳來楊氏不讚同的嗔語,鄭玉薇卻是大鬆了口氣,這回徹底擺脫秦二怕是未必,但到底是成功拖延了時間,也讓父母對其起了疑心。
慢慢來吧,隻要秦二跟周文倩搭上,那馬腳總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