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0章 不懂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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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

    蘇殷和思晴擔心惹到麻煩、萬一請神容易送神難,外頭的老大人發作起來,你們以為峻會好對付?

    菊兒說,“都包在我身上,府上開著大門,夫人們不往裏請,說出去總是不大好聽。頂點更新最快不如就請進來晾著,總之你們誰也別露麵就是了。”

    高審行和新羅使者在大門外站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光景,菊兒才跑出來。

    高審行不耐煩地問,“府中有什麽大事,這麽久才出來人!”

    菊兒道,“老爺,我們五夫人前日去芳林苑,傍晚回來的半路上,不知讓哪個渾蛋給抽了一鞭子,整條胳膊都腫了!誰問她也不說,隻是一直在哭。”

    新羅使者暗道,“是誰敢打鷂國公的夫人呢?”

    菊兒說,鷂國公回府後曾厲聲詢問那些護衛,居然也都不敢說。國公說,若是讓他知道是誰抽的,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高審行顯得局促起來,也無暇計較菊兒指桑罵槐,一邊隨著菊兒往裏走,一邊問,“她的胳膊傷得有多厲害呢?”

    菊兒說,“腫起半寸來高,睡覺時都得舉著。”

    她請他們在中廳落座,然後匆匆跑了出去。

    高審行就有些後悔,看來崔穎母女都讓自己得罪光了,橋上的那一鞭可是照著打丫環的力氣抽的,女兒細皮嫩肉的,怎麽受得了。

    高審行和新羅使者等啊等,也不見國公夫人們過來見麵,連菊兒也不見了,新羅使者已經不止一次偷偷扭頭看鴻臚卿,高審行極不得勁兒。

    兩人又耐著性子等了兩盞茶的功夫,高審行終於大聲問道,“人呢?人呢!還不給本官和使者泡杯茶來!”

    喊了三聲,卻是高白二夫人雪蓮進來,“原來是老大人到了,奴婢一直在後邊忙雜事,慢待了老爺。”

    高審行問,“菊兒呢,敢這麽不懂禮法!”

    雪蓮道,“我姐姐她剛匆匆跑出去,說是要買些上好的茶來待客,我還猜呢,國公平時在家也不講究,隻喝些普通的茶葉,今日菊兒姐忽然要買好茶,是哪個了不得的大人物來了?”

    高審行對使者說,“原來如此,那麽我們便再稍等。”

    雪蓮於是再跑出去,到後邊廚房,看到菊兒剛剛掐好了一撮兒東西,已經放在了灶台上。

    雪蓮問悄悄,“這是什麽東西?”

    菊兒說,都是從幹瓜秧上摘下來的,還都是掐的秧尖,費了好大的事。

    雪蓮害怕,說,“這怎麽端上去呀,老爺可不是沒喝過好茶的人。”

    菊兒說,“我管他呢!反正也不須你送過去,總得我親自出馬。”

    她們將“好茶”沏好了,端著茶壺又晃蕩了幾下,菊兒端著進來,給高審行、新羅使者各倒了一盞。

    鴻臚卿揭蓋兒一看,果然裏麵的茶樣子見所未見,伸手對新羅使者讓道,“你請。”說罷,自己端起來,放到嘴邊去喝。

    滋味很奇特,不能描繪。

    新羅使者說,“果然是鷂國公府裏的茶,我連喝都沒有喝過、沒見過。”

    高審行撇著嘴,問菊兒,“你家夫人們呢,這麽久了也不出來。你去,就對她們說,她們的十妹妹派著使者專程從新羅來了,讓她們出來見一見。”

    菊兒跑到後宅來,眾人問,“怎麽樣?”

    菊兒把高審行的話一學,人們道,“衝著十妹妹總得出去一次,但他這麽呼來喝去的,誰又是該受氣的?偏不去,讓他們等峻回來吧。”

    於是鴻臚卿又等,別說這些國公夫人們了,菊兒、雪蓮也不見影子。

    高審行強忍著不發作,直到高峻怒氣衝衝地回來。

    高審行沉著聲兒問,“你這是幹什麽去了,害我和新羅使者在你府上好等!你夫人們居然一個也不出來見一見,還懂不懂點禮法了!”

    他將喝過的半盞茶往前推了推,“你看看,這便是菊兒給本官沏的好茶,本官可是見所未見!”

    菊兒在門外聽了連忙進來,看到鷂國公狐疑地看了看那半盞茶,又瞟了她一眼,端起茶來稍稍泯了一口。

    菊兒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兒裏,生怕高峻動怒。

    哪知鷂國公再一口喝光了杯中之茶,讚道,“真它娘好茶!菊兒!謝金蓮平時是怎麽說你的?我們人口多,過日子得精打細算,大人又不是外人,常用的茶就可以了,可你偏偏買這麽好的,得花多少錢!怪不得大人都要不滿了!”

    高審行喉頭噎了噎,什麽話也沒再說。

    菊兒忍住笑,對鷂國公說,“老爺,那就給你沏一壺平常的茶吧。”說罷,隨手由茶筒裏取了現成的,去泡好了給三人端上來。

    新羅使者再喝,清香滿口。心說,回去得與女王講,鷂國公的日子不是不好過,而是讓府上的管家婆給過糟蹋了。

    高峻便問新羅使者,“你到我這裏來可有什麽事?”

    高審行代答,“善德可能掛念這裏,派他來府上看一看,而且老夫可能要得孫兒、或是孫女了。”

    使者以為,鷂國公乍聞此訊,一定會高興。誰知他轉過頭來,板著臉對他道,“你們女王可是這麽對你說的?”

    使者站起來,畢恭畢敬答道,“國公,小人不知,因為女王隻是要小人傳一句話給國公,‘高掖,或者是高婷,總會有一個了’,小人直到見到鴻臚卿,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高峻哼了一聲,“這麽說……你們女王並不想讓你知道的過多,那麽你回去後,要恪守本職,該做的做,不該做的不要做!也不要將她懷孕之事四下散布!”

    使者看出了鷂國公的不悅,他唯唯連聲,心說要是直接來鷂國公府就好了,把話一傳完成本份,但這回,萬一回國後有什麽不好的影響,自己就要脫不了幹係。

    高審行不悅,好像聽著高峻說的是使者,但也連帶上了自己。

    鴻臚卿接話,用責備的語氣對鷂國公說道,“他年紀雖輕,卻是代表著一國使者,你不該這麽對他說話吧?”

    高峻皺著眉頭,看了看侍立一邊的菊兒,衝她揮揮手,菊兒退下。

    “既知他是一國使者,那麽大人你帶他到私宅來做什麽?大臣私交外使,萬一有禦使彈劾,我要如何交待?萬一陛下問我,高峻,你能不能分得清金善德什麽時候是你十夫人,什麽時候又是女王?”

    “那……那又該怎麽辦?”鴻臚卿猛然也覺出不妥,這可真是大事!鴻臚正卿親自引著新羅使者到宰相府中來私會,別人怎麽猜測?

    情急之下,高審行也無暇計較麵對使者的難堪,匆匆問道。

    ……

    高峻本來先去了一趟興祿坊,想說一說崔嫣挨了一鞭子的事。

    崔嫣回府後滿腑的委屈,高峻雖不能明著給她出頭,但跑過去、當著興祿坊高府中所有人胡作一痛、出出氣,總還是可以。

    但一入府,便看到三伯高純行正好從將作監回來,對他提到了給軍器監遞話、給驃國使者看刀的事。

    高峻聽了,總覺著此事不會這麽簡單,立刻有些心神不寧的。他忘了崔嫣的事,再騎馬返回去,直接趕到軍器監。

    大唐軍中配備的陌刀,名氣很大,但一般人想見也見不到。真正見過的,是戰場上的敵人。

    現在,幾個第一次來長安的、還未建立朝貢關係的外蕃的使者,提出要見見陌刀,而且還拿著鴻臚卿的條子。

    這是由工部特別控製、由將作監組織督造的特殊軍器,造出後每一把刀都要編號送入軍器庫,由軍器監嚴格管理。

    可以說,每一把陌刀都是朝廷的,私人想拿陌刀來陪葬,那絕對不可以!

    唐軍中的武器,能比陌刀貴的也就是馬槊了,但馬槊隻是貴在多用了點熟鐵而已,而陌刀卻貴在材質和工藝。

    此刀雙手持握,長有六七尺,材質剛中帶韌,不然舞動起來很容易就折斷了,工藝上也有獨有的秘技。

    刀身、刀刃、刀尖,任何地方都不能淬火也就是將加工到紅赤的刀身、猛然插入到不同冷度的涼水裏。

    這麽做會使刀變脆,刀也就廢了。

    這樣一把成刀,非一名強壯的軍士,舞都舞不起來,柔韌度與剛性完美結合,一般短小兵器可以一斬而斷。

    臨陣時,十丈的當麵隻須排開七名陌刀手,足以讓敵方衝鋒的馬隊望而卻步。如果再加上梯次配合、長短弓弩、刀手搭配,戰力可以達到令人震撼的地步。

    一好牛要四五千錢,而一把由工部、和將作監共同監製的陌刀,就要一百緡,也就是十萬錢!十萬錢在長安買一處地勢不賴的宅子也買得下了。

    唐軍中裝備陌刀的軍隊總共過不去兩萬人,因為刀太貴了。兩萬人不算甲胄、行頭,一人一把陌刀,兩百萬緡大錢就進去了。

    現在,幾個小小的、敵友不明的外蕃,想要看一看這柄軍中利器,先不說多少錢一眼,隻說刀樣子讓人學去,最肝疼的人除了兵部尚書,還有誰?

    讓誰去製止這件蠢事,尚書令都不放心。

    等他風風火火趕到軍器監,發現驃國使者已離開了。

    軍器監的人說,因為有鴻臚卿高大人的親筆字、又有將作監高大人給過了話,軍器監丞也知道這件事,所以他們提出庫藏的一把陌刀讓驃國使者看了。

    高峻急問,“他們人呢?”

    對方殷切地回道,“國公!使者說,這真是好東西,就是不知怎麽做出來的,下官知道他們是兩位高大人關照過的,這還能有差?於是下官再親筆寫了條子,讓他們拿著、趕回將作監去了。”

    軍器監隻管收庫與發放,而製刀的材料、工藝不在這裏,在將作監。

    這人話還未完,鷂國公一下子沒影兒了。

    ……

    將作監,此時監丞高純行早已離開了,一名從九品上階的錄事出麵接待去而複返的驃國使者。

    三位驃國使者坐在一邊兒,好茶好水地飲著,這一趟真不白來。

    一會兒,這名錄事從伏案處起身,手裏拿著幾頁剛剛抄好的“陌刀爐冶要義”,吹了吹墨跡,說道:

    “好了,都在這裏了,自十月至二月,將作監要休冶功,但你們趕上了好時候,很快便開爐冶刀了!到時本官自可帶你們到爐場、實地去看一看,既是高大人引見來的,那還有什麽可說。”

    說著,將手中的“陌刀爐冶要義”給驃國使者遞過去。

    驃國使者心花怒放,雙手去接,“啊啊!這可真是好極了……”

    猛然間,從門外“呼”地一股疾風拂至,錄事手中的那幾頁紙在手接手遞之間,被人一把搶去。

    錄事定睛一看,驚訝道,“鷂國公!!!”

    鷂國公看了看手中墨跡方幹的“要義”,上邊詳細記載著開爐準備、添加材料的火候、配表、鍛打法式、磨煉要訣……

    鷂國公不理驃國的使者,“嚓嚓”幾下撕碎了幾頁紙,又顫著食指,指著將作監的這名小錄事說道:“你,給老子放下手裏的一切差事,馬上出長安城,一直往北走,找到離你最近的一座牧場,進去!”

    錄事問,“國、國公,你讓下官去、去牧場幹什麽?!”

    “去老子鏟馬糞!”高峻吼道。

    鷂國公是總牧監出身,最恨的人和最喜愛的人,就是讓他們去鏟馬糞。

    高峻往這邊趕過來時也想了,三名驃國使者若是不巧、已經看過這份“要義”,那麽誰也別想離開長安,也去鏟馬糞。

    錄事知道闖了大禍,由一個體麵的京官,到一身馬糞味的牧子,先別說臉麵的事,這輩子恐怕再也翻不了身了,他情急,開口道,

    “可下官有幾位大人的親筆條子在這裏,鴻臚卿高大人的,還有軍器監的……對了,方才下官還遇到過兵部侍郎李大人,也問過他的,不然下官豈敢。”

    高峻問,“李士怎麽說?”

    錄事道,“李大人說,哦,既是鴻臚寺高大人有話,不必問本官。”

    高峻忍了忍氣,說道,“好了,你先不必去牧場,將這三位使者送回驛館,你知道該怎麽說!”

    三位驃國使者傻站在當地,“陌刀爐冶要義”曾經與他們近在咫尺,一眨眼,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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