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茫茫,雪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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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山靜寂,可氛圍不再像往日,在風蕭逸麵前,徐康的出現,讓他心中不知何想,可是這種局麵,那是早晚會發生,也在他的意料中。

    “小逸,這些天來,徐爺爺就發現到了你跟平日裏不太對勁了,可以告訴爺爺,你為何會出現這種變化嗎?”老人問道。

    他身處地心境,在楊村中可謂是一個高手,可也是拿這裏人的實力作為參照,山上不對勁的地方,他也找不出是何問題。

    這大半個月來,他察覺到了風蕭逸的微小變化,起初還不太多在意,可後來越想就越不行了,今日才跟著後者來到這裏。

    “徐爺爺,我沒事,您不用擔心。”

    風蕭逸想了一下,他也有苦衷,縱使徐康跟他再親,可他也不能將事情如實說出,那名灰衣老人不想被別人看到,他最好就不能將後者的事泄露出去。

    灰衣老人性情陰陽怪氣,喜怒無常,又冷漠無情,若是將他的事情泄露出去,風蕭逸不確定後者不會為難於楊村,製造出血腥。

    “孩子,真是難為你了,不能修煉,爺爺也知道你這些年心中很不好受,可是你要知道,徐爺爺希望你能安安逸逸地活下去。”老人歎道。

    “可我不想一直都這麽下去。”風蕭逸道。

    “有些事,我們注定不能改變了的,徐爺爺知道這樣說不好,可是有些事我們就得無奈何地接受。”老人勸道。

    “萬事無絕對,隻要有一絲希望,我就不想放縱自己的虛度。”少年的一腔話,與得他相宜的年齡極為不符。

    老人聽了似是也有感,可是也隻能搖搖頭,悉心勸慰,道:“小逸,做人並未要萬世矚目,平凡並不代表平庸,敢問自己,仰望天穹,最起碼可以抬頭做人,俯視大地,至少都能夠腳踏實地。”

    “徐爺爺之話,小逸畢生會謹記於心。”風蕭逸認真地道。

    他並不是想要什麽萬世矚目,他隻是不想沉陷在這魔體之下,就算是被壓得無反抗之力,他也不想放棄掙紮,就僅存而已!

    “徐爺爺也隻想小逸還跟往常一樣,不要失足在頹廢之中,不論如何,徐爺爺都會待你如舊。”

    老人道,他誤認為風蕭逸整日來到後山上是在逃避,陷入了墮落的深淵。

    “我會的,請徐爺爺放心,我永遠不會為此頹廢!”少年沉聲保證道,或是倔強,或是堅定,亦或是固執。

    聽得風蕭逸這一番話,老人心中稍微明朗,也不再多說,也無話可說,他也知道這個孩子的性子,最終也隻能這般道:“那徐爺爺就先回去了,記住!徐爺爺會永遠伴你。”

    老人隻留下這麽一句話,朝山下走去了,那蒼老的背影漸漸遠去,卻有些模糊了風蕭逸的雙眼。

    不知內心是否在起伏不定,他的腳步依舊邁出,比起往日來,仿佛每一步都沉重如山,走得是那麽的艱苦,踏得是那麽的費力。

    “砰!”

    至山崖,單膝跪,沉重有力,疼不出聲,不言不語,任由痛楚爬滿全身。

    時間是無情,陪伴的枯寂,夕陽西下,黃昏已至,血色的殘陽拉長了少年那道孤寂的身影,可到頭來仍是一場空失落。

    日漸一日,周而複始,孤零零的山崖上是那孤零零的身影,一天接著一天出現,一天接著一天的跪地,那好像是成了一幅循環不變的畫麵。

    每一天帶來的都是嶄新的期盼,而每一日帶去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冷落。

    雪在飄,寒風至,深秋已去,迎來的是嚴冬,山崖上雪白一片,簌簌雪花落身上,那刺骨的冰寒凍徹的不僅是少年的身體,還有心扉。

    下雪了,遠望大山白茫茫一片,試問飄落的雪花是什麽?是天在垂憐在哭嗎?

    已經是超過兩個月了,一跪跪到此,無一天間斷,可也無一天灰衣老人出現,白雪茫茫,天色蒼茫,而他的心,是否也是在迷茫?

    這是楊村的後山,也是大自然的一處奇妙,嚴冬來時分外寒,酷暑臨至尤為熱,兩極端,故名為兩極山。

    瑟瑟秋風過後,整日陪伴的變成了冰寒的飛雪,身子被凍得欲要僵硬,時而忍不住在輕顫,寒風吹來麵如刀割,寒氣逼人,雙眼眯起著,縱使天氣再惡劣,少年的身影依舊不缺席!

    “嗒··嗒··”

    不知什麽時候,好像有著輕微的腳步聲臨近,風蕭逸頂著風雪的身軀不曾屈躬,就算身子僵硬,那脊椎也是挺直的,目光裏,一道久違的蒼老人影走入,似曾相識,好像給他帶來一絲希望。

    “前輩!”

    這道蒼老的人影徑直地從他的身旁走過,那熟悉的背影往前去,停在前方十數米外,灰衣老人終於是出現了,站在山崖邊緣前,目光遠眺西方天際。

    不知是天太過寒冷,帶動了風蕭逸的臉色,他一跪不動,灰衣老人的到來,好像跟他沒有交集,後者,隻是來這遠眺西方天際。

    風蕭逸留意過,每次灰衣老人的出現,總是為觀看遙遠的西方天際而來,在那遠方的西方天邊,是不是有著他的什麽牽掛。

    不論如何,即便這名灰衣老人的到來與他無關,但風蕭逸至少知道,他不曾離去,這對自己而言,是否可當做一種自我鼓勵。

    風很冷,雪很大,半個小時下來,前方的灰衣老人一句話都沒有說,可是自從他出現之後,這裏方圓百丈內的溫度,越來越低了。

    平日裏,就算再冷,風蕭逸都咬緊牙堅持在這跪滿四個小時,可是今日這裏分外寒冷,比起之前慢慢嚴重,嚴寒程度逐漸遞增。

    一倍··兩倍··三倍···四倍···五倍···

    一直加深下去,仿佛無止境!

    越來越冷得可怕,意識被慢慢吞食,身子在不由自主地瑟瑟發抖,已經超過了他可承受的範圍,風蕭逸的腦海已經迷迷糊糊,身子就如搖搖欲墜的危樓,隨時要倒塌下。

    終於!再也支撐不住,一個搖擺,雙臂撐在了地麵上,冰寒入手心,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刺痛,縱使雙臂在顫抖,可他依舊沒有倒下。

    灰衣老人神色依舊漠然不變,或許眺望夠了,收回了目光,轉過了身,一步一步往回走去,自始至終,都沒有多看那要倒下的風蕭逸。

    直到來到身旁,他的目光才第一次放在那苦苦支撐的少年身上,臉色冰寒如雪,透散出來的絲絲寒氣更是加劇了這片小範圍的嚴寒程度。

    “沒有足夠的能力,就別去做沒有把握的事!就憑你這慫樣,區區這點嚴寒都受不了,也配有資格來求我收你為弟子嗎?”灰衣老人說話了,可是卻是說得無情與不屑。

    被凍徹得越來越嚴重,風蕭逸連說話都艱難無比,他感覺好累好累,要不是靠一口氣撐著,早就一頭栽下去,不省人事了。

    “還是趁早滾回去,少在這裏讓我看得心煩!”灰衣老人又是冷笑道。

    “我···我不會放棄。”

    連雙目都難再睜開,風蕭逸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艱難著說出這句顫顫抖抖得有些模糊不清的話。

    “不放棄?哼!你拿什麽不放棄,你生來就已是在尋常人之下。”灰衣老人陰冷道。

    “我··我也從來就不相信命運!”

    風蕭逸那撐在地麵上的雙手陡然緊抓,五指抓在堅固的冰雪大地上,地麵被凍僵得太硬,抓破的不是地麵,而是他的手指。

    殷紅的鮮血慢慢溢出,染紅了潔白的冰雪,那種揪心的痛,如一根根尖銳的利刺,深深地刺在他的全身血肉上,雖然萬分痛苦,可是也痛得他稍稍得到一些清醒與力氣。

    “我···不相信命運,如果真有,那我也永遠不會順從。”風蕭逸竭盡所能要駁斥,可是力不從心,這種寒冷,他根本受不了。

    “你有那個能力嗎,你拿什麽不順從?”灰衣老人不為所動地冷笑道。

    “要問我拿什麽,如果非說宿命不可,那我也隻能說,源自於我靈魂深處的呐喊,命運主宰著一切,可惜我卻是一個不會被征服的人!”

    風蕭逸的麵目被凍得僵硬,表情被凝固,可是在昏倒過去之前,憑借著最後一股信念,把自己的所有反駁道出。

    咬著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這是自風蕭逸喉間一字一字艱難吐出的話,低沉而生硬,聲音幹澀,直到最後一個字完整吐出,他抓在地麵上繃得極緊極緊的雙手,才會泄了氣的氣球,一下子鬆開來。

    他的腦海,已經漆黑一片,他的意識,已經徹底模糊下去,可他的姿勢,依舊保持數息,接著竟然沒有倒下去。

    就算已經昏迷,可是他的身子依舊屹立不倒,哪怕是被凍得僵硬。

    灰衣老人的臉色突然平靜了下來,風蕭逸昏過去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沒有多大的力量襯托,可是卻似乎震撼到了他的心境,他好像在凝神深思著。

    “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他今天的表現,也出乎意料地讓你震撼到了,世間能讓你震撼的事,可是難上加難。”

    這時,那道輕飄飄的虛幻蒼老人影,突然又是自灰衣老人的體內飄了出來,它在淡淡地說話時,看向雪地上少年那虛弱的身影時,雙目中有著一絲精芒掠過,讓它的臉上掠過一抹淡淡的驚容。

    “他的心智就是一個成年人也難及,更不像一個少年人擁有,他不僅僅隻是他嗎?”

    “而且···為什麽他會讓我有一絲久違的熟悉感?”

    蒼老的虛幻人影深深地看著地上的少年,它目光深邃,可卻是微微搖著頭低聲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