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動手前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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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冉從上書院出來後並未著急回府,而是去了王良那裏。

    季冉注意到傅崇言不但下半身受了傷, 手上也纏著繃帶, 雖然隻有自己知道他受傷的真正部位, 但卻可以借著他的手傷給他送一些傷藥。

    季冉來找王良後,第一件事就是來求些上好的創傷藥。

    王良知道季冉的身份,於是隨意說道:“你非要走這麽遠到我這裏求幹什麽,宮裏的創藥不見得比外麵差吧?你就別替你的那個侄子擔心了。”

    季冉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宮裏的太醫醫術雖然高明,但是難保他們不是包藏禍心,宮裏的人對傅崇言來說真心靠不住, 我送他的藥先不說效果如何,但肯定是沒有毒的。”

    王良聽季冉這麽說,就吩咐旁邊的手下去找藥了, 隨後他轉身回來繼續說道:“這次傅崇言遇險你怎麽看。”

    “在傅崇言小的時候,我就找了武林頂尖的高手教他武功,隨後又陸陸續續給他換了幾個師父教他習武,他習武將近二十年, 最後一個師父曾經告訴過我, 說傅崇言的武功造詣已經是武林屈指可數的了,所以正常情況下他不會輕易被人所傷。”

    “那你覺得是……”

    季冉斟酌說道:“很有可能他是中了什麽毒, 這種毒導致他無法施展武功, 才會受傷。”

    “我派人查到傅崇言在當晚曾經去過皇後的酒宴。”王良如實說道。

    季冉冷笑,“皇後一直視傅崇言為眼中釘肉中刺, 生怕他搶了她兒子的皇位, 其實不過是無妄之災, 那個昏君器重傅崇言是一回事,立儲君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隻要那個昏君在,傅崇言一輩子都不會當上皇帝的。”

    “哦?那是為什麽?”王良對皇宮裏的秘聞其實並不算了解。

    季冉對王良笑了笑:“你見過能任由別人打得自己兒子打到他身體潰爛發膿的父親嗎?你見過會在十二歲的生辰賜了兒子一杯毒酒的父親嗎?你見過一個遇到刺客後抱緊了自己的嬪妃卻把兒子踹下船的父親嗎?那個老昏君對傅崇言一直都是有殺心的,甚至我不認為他會覺得傅崇言是他的兒子,在他眼裏,他隻不過是他身上擦不掉的汙點罷了。”

    王良有些不解的問道:“但我聽說五皇子目前還是有一些勢力的,如果那個昏君不喜歡傅崇言,為什麽還對他放權。”

    “你都說他是昏君了,他除了享樂以外還在意什麽?他現在已經五十多歲了,心早就老了,他放權給傅崇言隻是因為他不願意負責任關心國家大事,自己想要樂享其城而已。”

    “那這次皇後可真是拎不清狀況了。”

    季冉擺擺手,“對皇後來說,都沒差的,反正昏君知道了這件事也會當作沒看見一樣,不會降罪的,在他眼裏,傅崇言死了和一個奴才死了一樣,沒有差別。”

    王良皺眉,“想不到世間還會有這樣的父親,真是苦了傅崇言這個孩子了。”

    季冉抽了抽嘴角,“他有什麽苦的,他不如意的也就是前麵那幾年,後來都是被我泡在蜜罐裏長大的。”

    王良尷尬的咳嗽了一聲,“但我聽宮人說,你在傅崇言小時候經常打他……”

    季冉深深搖頭,“天地良心啊!你不知道傅崇言小時候有多皮,我多少好東西就這樣被他‘不小心’弄壞了,簡直就是一個‘破壞王’。孩子就是一塊璞玉,你怎麽雕琢他他就怎麽長,熊孩子不打,肯定要上房揭瓦,我不打他怎麽教他做人的道理,他又怎麽可能會聽話呢。”

    王良哈哈笑道:“你們姑侄二人真是有趣,怪不得傅崇言那孩子那麽喜歡你。”

    季冉沒聽出王良話裏的端倪,接話道:“那是當然,我從傅崇言小的時候就圍著這個小混球長大,他不喜歡我喜歡誰。”

    王良這裏指的“喜歡”自然是因為他調查出了宮裏的秘密,比如傅崇言有違常倫,不喜歡其他女子,喜愛的人竟然是他的親姑姑。

    當初王良也隻認為這件事是傳聞,後來在調查傅崇言遇險這件事的時候,他後麵才調查出來原來傅崇言把傅以柔的屍體藏在了自己的房間,每天做著難以想象的惡心事。

    如果被傅崇言知道傅以柔還活著,王良很怕那個固執變態的小子做出什麽傷害傅以柔的事,所以他就擅自把這件事壓了下來,他受了太後的托付,一定會保護好季冉的安全的。

    “不過皇後膽子可真是大,我才離開皇宮幾天,她就迫不及待向我侄子伸手了。”季冉眯眼揉著額頭,一如她原先是公主時即將動怒的架勢。

    “謝玉玲不會都忘了她自己叫什麽了吧?”

    謝玉玲是皇後還沒出嫁時的閨名,那時傅以柔是整個皇宮裏最受寵的小公主,謝玉玲每天都要看季冉的臉色辦事,為的就是讓太後把她那個昏君皇兄過繼過去,好給他一個身份,讓他有爭奪皇位的權利。

    那時候謝玉玲對傅以柔可真好啊,炎炎烈日下,謝玉玲肯為她一個眼神親自撲一個下午的蝴蝶,狂風暴雨裏,謝玉玲又肯為傅以柔一個嘴饞就頂著大雨去禦膳房親自燒菜,傅以柔開口要泡白色的花瓣澡,謝玉玲就親自到禦花園挑摘無毒無害的白花,不惜親自清洗曬幹不借他人之手,煞費苦心得為她弄好。

    以至於後來傅以柔想起那些回憶,在謝玉玲成為皇後以後,都沒有多為難她。

    說起來那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謝玉玲怎麽還會是那個謝玉玲呢。

    季冉換了個坐姿,懶懶的撐著腮,“嗬嗬,皇後是一個能吃苦敢吃苦的女人,為了達到目的她什麽苦都能吃。我母後也曾經讚賞過謝玉玲,她說謝玉玲就是那種能做得了天上的仙女,也能下得了地獄的女人,她就算沒有那個昏君丈夫,也是能活出色彩的人。”

    “你這是在讚美她嗎?”王良帶著笑意看著季冉。

    “想要打敗一個敵人,首先要學會讚美你的敵人,否則你的敵人是個垃圾,你也厲害不到哪裏去。”季冉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氣場從一個嬌羞的世家小姐轉變成了一個霸氣側漏的女王。

    “既然皇後如你說的這麽厲害,你還怎麽打敗她。”

    季冉惋惜的點了點頭,“謝玉玲的確是個厲害的女人,隻可惜她有一個太大的弱點,那就是她太愛她的兒子了。”

    “當年謝玉玲雖然是正妃,可她生不出孩子的。她嫁給昏君近十年卻無所出,後來被太醫診斷為不孕,她自己都放棄要孩子,準備讓側妃生一個抱過來的時候,她竟然懷孕了。太子這個孩子的命運真是挺坎坷的,其實謝玉玲從懷上孩子的第四個月就開始流血了,太醫說她這個孩子保不住,就算生下來也有可能是殘廢,叫她流掉。可她硬是下麵流著血,跪在母後的房門前求她讓她保下孩子。後來母後心軟了,將這件事瞞了下來沒告訴皇兄,結果孩子出生,竟然是個健康的寶寶,要不是接生的所有人都是母後派人盯住的,我都差點以為她是狸貓換太子了。”季冉笑著說著關於皇後的故事。

    “正太子得來不易,皇後是太疼愛他了,我想就算是讓她為太子去死,她都會願意。”季冉語氣淡淡的擺弄自己的手指。

    王良亦是感慨,“皇後這個女人不容易的。”

    季冉笑道:“你覺得皇後的母愛很偉大是不是,你覺得皇後堅韌不拔的氣質很吸引你對不對。是是是,這些我都不否認,但是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在皇帝麵前給我穿小鞋,慫恿昏君派我去和親的事。她身上沾了多少我和我母後的血我心裏都有數。本來她如果不害我,我也很喜歡謝玉玲這個女人。可惜是她和昏君說讓我遠嫁才能分解大司馬的勢力,才能讓太後的本家許家因此受創,也是她在我死後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害死我的親侄子。殺了我和母後還不夠,她還想殺我在皇宮裏最後一親人……冤有頭,債有主,希望謝玉玲也不要恨我,這叫做一報還一報。”

    季冉露出了一個狠毒的笑容,王良愣愣的看著季冉的臉,覺得自己這一刻才知道季冉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是啊,一個能在後宮之中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女人,怎麽可能隻是一個單純可愛的小公主,見慣了無形的廝殺、血雨腥風的女人,她骨子裏黑暗是洗也洗不掉的。

    王良記住了季冉臨走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殺一個人太便宜她了,這世上有很多方式會讓一個人活著比死了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