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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失去

    就這樣，當老爺子進入祠堂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

    而當他的目光觸及到許空，身子猛地一震，是他還是盡量穩住了自己的身形，緩緩坐上了主位，其他的一些當事人這才敢坐下來，審訊便從這時開始……

    “發生了什麽事？”老爺子在沉寂了一段時間之後，終於開了口，但是他的眼睛卻固執地看向了許空，甚至都沒有看跪在地上的許成一眼，顯然是讓許空答話。

    許成見到這一幕，眼神灰敗了下來，心更是狠狠地一顫，本來想要爭辯的話也自此咽了下去。

    而許空卻沒有看著老爺子，隻是將目光投向了祠堂一處黑暗的角落，靜靜地將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我本不是許家之人，但是今日之事卻與許家有著諸多瓜葛，所以晚輩在此鬥膽要求許家還我一家一個公道！”

    許空這麽說著，許府老爺子的眼卻是閃過一絲痛苦，而其他人也沒有料到許空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也跟著一愣一愣的，神色複雜了起來。

    而其他主事人也知道先前許空被趕出許府的消息，便也沒有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讓許空繼續說下去。

    許空的聲音透著無盡的悲涼，他隻是狠狠的握緊了自己的心，也不管痛還是不痛，隻是緊緊地握著，因為此時身外任何的痛都比不上他心的痛，他的許依依，也許就在他站在這裏和這些無情之人爭辯之時便已離他而去了。

    這個認識，讓許空突然悶得無法呼吸，他想要狠狠地奔回去抱住自己的女兒，跟她說爹爹很愛她，但是他卻不能，他既然是許依依的爹爹，是清雅的夫君，那麽他便要肩負起整個家庭的責任，所以現在他不能走，哪怕他再擔心，再思念也無法離去。

    所以許空此時是痛不欲生的。

    他狠狠地抬起了頭將目光投向了屋頂，隻是不想讓這屋任何一人見到他的脆弱。

    深吸了一口氣，許空才緩緩說道：“今日，在我正在院鋤草的時候，許成一家來到了我的家裏，他們萬般羞辱我自是不用說，但是我要說的是……”說到這裏，許空狠狠地吸了幾口氣，但是還是說不下去，隻能拚命地眨著眼睛，但眼淚還是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這一幕讓在場幾乎所有的人的心都為之一怔，他們已經記不起許空上一次哭泣是在什麽時候了，隻是現在看到，卻覺得無限的悲涼。

    “空。”老爺子悶悶的喊了出聲。

    而許空卻隨著這一聲叫喊身子一震，狠狠地擦幹了自己的淚，他仍舊看著屋頂絕望地說道：“我要說的便是……是……”許空狠狠地一咬嘴唇，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可是他卻絲毫都不在乎，而是將心要說的話終於說了出來，“他！許生害死了我的許依依！”

    許空的這句話一說出來頓時震驚了所有人。而許生的身子也是猛地一抖，窩在路娘的懷裏，臉色一陣蒼白。

    而許空卻顧不得這麽多，一把拖起了許生對著大家吼道：“就是他，就是他這個殺人犯害死了我的許依依，我現在就要求你們許家給我一個公平的交代！”

    許空這麽說著，可是祠堂裏邊卻靜了下來，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誰也不知道應該要說些什麽。

    而許空的心卻隨著這一份死寂一點一點枯寂了下去，他抬頭一一看過坐在主位上的主事人，然後又看了看站在旁邊注視著他的所有人，突然放聲大笑，“好！果真是好，你們這裏所有的人一個個將我逼到了絕路還不算，現在還要來害死我的許依依，你們果真是好的，我真是恨我生到了這樣一個家庭，恨我竟然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許空這麽吼著，就將握在的棍子往自己身上招呼了去。

    而祠堂所有人都被他這個舉動嚇了一大跳。老爺子更是猛地站了起來，“你給我住！給我住！”他這麽吼著，可是許空卻什麽都聽不進去了。

    失去許依依的痛讓他身心俱疲，而在來祠堂之前他的心還是帶著一絲希望的，心希望於曾經的那些叔叔伯伯們，也許他們會還給自己一個公道，可是剛才祠堂的沉默卻成了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他最終還是沒有敵過他們的無情，他最終還是太過於天真！

    這麽一想，許空便隻覺得曾經那十多年隻不過是一個笑話，自己一直活在別人偽裝的美好，卻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背後的冷漠以及無情。

    所以，許空如今需要一些疼痛來讓他保持冷靜，他需要疼痛來讓他認清這裏的每一個人。

    可是旁人卻不允許他這麽做。

    老爺子一吼出來，很快便有下人趕到了許空的身邊將他的棍子多了去。

    許空原本在與許成一家磨耗的時候便已經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如今再被幾人捉住了腳，那更是半分都動彈不得，所以他的棍子毫無疑問被奪了去，可是瘋狂也隨之停了下來，眼隻剩下死寂。

    “空？許空！”老爺子擔憂地喊著，其他幾位叔叔伯伯此時也圍了上來，想要看看許空目前的狀況，可是許空卻似乎什麽都聽不見了似的，完全失去了反應。

    “現在該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辦？怎麽會就弄成了這個樣子？”其一位主事人這麽說著，可是卻沒有誰能夠回答他的話。

    而老爺子的神色卻突然出現了一抹決絕，“你們把許生那個兔崽子給我綁起來。”老爺子這麽說著，卻是讓在場的所有人又都怔了一下，當然這其不包括許空。

    而許成和路娘卻慌張了起來，許成趕緊拉住了老爺子的褲腳，“爹爹，不……不要，您要綁就綁孩兒好了，不要綁許生，他還小……還什麽都不知道。”

    許成這麽哀求著，路娘也爬了過來，哭著求道：“公公，你不要傷害許生，他是我們的命、根、子啊，您怎麽能夠這麽對他呢？您要罰就罰我好了，我……我願意代替許生受到任何的懲罰，公公，您就放過許生吧！公公！”

    許成和路娘哭成了一片，可是老爺子的麵上卻沒有半分的憐惜，他還是讓人動綁了許生。

    而這時許空的一個叔叔許意景站了出來，他將老爺子拉到了一旁，然後勸說了起來，“家主，您看，這事情要是放在其他孩子身上，您這樣做我沒有什麽異議，但是您要知道那個許依依不過是一個癡傻的孩子，為了她，這麽做……值得嗎？”

    一句值得嗎，在老爺子的心頭反複蕩漾。

    而許空聽到這句話，卻突然渾身卻顫抖了起來，仿佛再次有了心神一般，他緩緩轉過了身子，眼睛通紅地看著自己的那位長輩，話還沒說出口，血已經從口噴湧而出。

    而這一次他再也沒有站起來，隻是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許空的昏迷顯然嚇壞了在場所有的人，不管是曾經恨他的，還是憐惜他的，如今都顧不上了，隻得急急忙忙地去請大夫過來，給許空看病。

    而許空在病迷迷糊糊的，隻覺得自己的人生無望，前景一片淒涼，更加不肯醒過來，隻想著就這麽去了罷。

    但是，突然一個小小的身影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裏，那個小小的身影就是許依依，他最疼愛，也是最憐惜的許依依。

    “許依依！”許空在夢呼喊著，可是許依依卻隻是默默地看著他流淚，什麽話都沒有說。

    “許依依，你怎麽了？你怎麽哭了？”許空焦急地問著，想要撲過去將許依依擁進懷裏，可是許依依的身影卻越來越淡，等到她的身子幾乎變得透明的時候，許依依那帶著童真的聲音才緩緩傳了過來，“爹爹，你不要哭，許依依這就要走了，可是娘親還在，爹爹你要好好待她，也要好好照顧你自己，你……能夠答應許依依麽？”

    許依依這麽悲涼地問著，許空感覺自己的心都碎了，他趕緊點了點頭，想要伸去擁抱自己的孩子，但是雙就這麽穿過了許依依的身子，然後許依依在他的麵前完全消失不見，留下的隻不過是前一秒虛幻的夢影。

    “不……！”許空傷心欲絕地呼喊著，可是許依依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而守在他旁邊的人聽到他這麽悲痛的喊聲，也不由得流淚。

    其實這許府裏邊還是有人真心疼愛著許空的，先不說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奶媽，就是許家老爺子也一直將他疼在心裏。

    但是如今的事情演變成了這樣，他們即使再疼，也不能在人前表露出來。故而，奶媽便借由照顧許空的會，才能在他昏迷的期間好好再看他幾眼。看看他的眼睛鼻子，看看他這段時間到底是胖了還是瘦了，看看他的一切的一切，總之有那麽多的看不完，也有那麽多的心痛。

    本想著，今日能夠看看空，奶媽的心裏便放心了。

    可是卻沒有想到，如今看到許空這麽悲傷的樣子，奶媽的心反而更加難受。

    她一直都覺得這件事情是許府對不起空這個孩子，但是她人微言輕，再加上空那幾兄妹個個都有了自己的小算盤，所以即便他們知道有些事情並非空一個人的錯，但是他們還是要將他這個替罪羔羊給攆出去。

    這樣的事實怎麽會不讓奶媽心疼這個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

    隻是心疼又怎麽樣？自己是許府府上的下人，哪怕再想跟著空去，也是無法脫離許家的，而空這個孩子一向倔強，他既然說了請辭的話，那肯定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回來的，這一次要不是許依依那孩子出了這樣的事情，恐怕奶媽這一生便再也見不到空這孩子了。

    還有清雅，那個女人，一直都陪伴在空的身邊，奶媽知道她對空有多愛，但是如今他們唯一的女兒竟然遭遇不測，這要讓這兩個人怎麽去承受？

    奶媽自己的孩子是在戰亂失去了的，所以她明白這種痛，但她到底還是挺了過來，但是如今看著許空的模樣，奶媽心卻在擔心，他恐怕是挺不過去了。

    想到這裏，奶媽就急了。

    在她的心裏，許空就像她的孩子一樣，見到許空有了一丁半點的不如意，她都要心疼好一會兒，如今麵對許空的絕望與悲痛，那就更加。

    所以奶媽坐在許空的床邊，心疼地握著他的，一遍遍地禱告：“許依依丫頭，奶媽知道你一定聽得到，也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所以，奶媽什麽都不求，隻求你保佑你的爹爹平安無事，保佑你和你們全家都能夠幸福。”

    奶媽一遍遍地這麽說著，而許空緊皺的眉頭也漸漸平緩了下來，奶媽見了，心寬慰了一點，然後默默地看著許空的出神。

    她記得空這孩子的從來都是細細嫩嫩的，一點繭子都沒有，可是如今才一天不見，這孩子的便遍布了細細小小的傷痕，這讓奶媽又忍不住落下淚來，“空，我的孩子，你到底是受了怎樣的苦，才會被他們逼到如此地步？空！”

    奶媽的淚落在了許空的背上，許空似乎有所感應一般，模模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奶媽見了，心一喜，“空，你……你醒了？”

    許空雖然還有點弄不清楚情況，但是見到奶媽他心還是歡喜的，隻是一見到奶媽臉上的淚，還有憶起剛才的事情，許空的心不由得又揪疼了起來。

    “奶媽！”許空喊了一聲，奶媽卻是摸著他的頭，柔聲說道：“奶媽什麽都知道，什麽都知道，這段時間我的空受了委屈了，你怪不怪奶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