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是有兩個女兒的，一個方秋，十六歲，等哥哥定了親，就要給她說親。一個方冬，七歲，倒是不急。然而就算再不急，也不能被汙了名聲。方家與大多數農家一樣重男輕女，但是女子也值得彩禮錢的。要是因為一個名聲不好，弄得嫁不出去，那不是虧大了？

    李傾兒的話，眾人不愛聽了。她這是詛咒方家的女兒嫁不出去吧？真是看不出來這個小賤人挺狠的！

    林氏向來潑辣，事情關乎她的女兒，那就更加不得了了。她冷冷地瞪著李傾兒，罵道：“老娘撕了你這張比糞桶還要臭的賤嘴。那是你表姐和表妹，你是黑了心還是爛了腸，居然詛咒她們。她們嫁不出去，對你有什麽好處？小賤人，真是幾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

    林氏提起旁邊的掃帚揮過來。李傾兒皺了皺眉，朝後麵躲了躲。李峰走出來，擋在李傾兒的麵前，冷冷地看著林氏。

    “我們是回來看兩位老人的。就算大哥大嫂容不下我們，是不是也請讓我們盡盡孝心再趕人？”李峰冷笑道。

    “喲？大嫂，你別攔著人家盡孝心了。雖說咱們家不缺幾斤野菜，但是好歹也能喂豬。人家有那份心就不錯了。”蘭氏嬉笑道。

    “呸！”林氏呸了一口，口水噴在李峰的臉上。那張鬆馳的老臉上浮現譏嘲的表情：“這幾斤東西，豬都不長肉，還好意思拿出來。你們這窮酸樣兒，要是換作是我，早就上吊死了，哪裏還敢出來丟人？以前還聽話，舍得回來做點事情，現在連事情也不做了。那回來做什麽？我們才懶得伺候你們。”

    “難道是沒有吃的了，回來找我們接濟的？我先說好，我們三房是沒有的。就算要接濟，找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唐氏戒備地說道。

    唐氏是三個媳婦裏最年輕的，保養得不錯。然而那雙精心算計的眼睛破壞了那張還能看的臉。

    李傾兒看著這些眼神冰冷的親戚。他們原本是她娘最親的人。然而此時，他們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著他們。如果每個親人都是這樣，還不如孤家寡人。李傾兒看著方氏，她的眼裏滿是痛苦還有傷心。李銘晟扶著她，無聲地安慰著她。李銘炙在旁邊想在發火，一直強忍著。

    “爹，娘，我們進去看看外祖父就離開吧！這樣的家……我們也呆不下去。”李傾兒說道。

    “好。”方氏點頭，在李銘炙的攙扶下疲憊地走向房門。方立直攔在門口，攤開手說道：“我的禮物呢？沒有禮物，別進去了。”

    蘭氏得意地看著方氏等人。方立直才五歲，卻對上門的客人這樣無禮，他們不但沒有教育，反而露出讚賞的表情。就算方立直還小，她已經能夠預見未來會變成什麽樣子。她不由得為這些人感到悲哀。愚蠢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愚蠢的人沒有文化。

    孟氏看著這些兒女還有媳婦，眼裏閃過沉痛的神色。向來不多話的她難得地開口說道：“讓他們進去。我知道你們不歡迎他們。二丫是我生的，就算過得再不好，也是我的女兒。她來看我這個老婆子還有老頭子，我心裏歡喜。別說幾斤野菜，就是空著手也沒關係。”

    李傾兒可以肯定，印象中的孟氏從來沒有說過這樣有底氣的話。她一直在為子孫後輩忙碌著，不管多苦多累，從來不抱怨。兒子媳婦說她什麽，她也聽著，從來不反駁。以前方氏甘心為大家做牛做馬，她也在旁邊陪著，不表示任何態度。然而今天，她居然說話了。

    方氏的心裏滿滿的都是感動。其他人可以不把她當回事，她的親娘還是認她的。就憑這一點，足矣。

    “讓他們進來。你們娘說得對，她是來看我們這些老不死的，和你們沒有關係。我們沒死，這個家就輪不到你們作主。”方大中在裏麵淡淡地說道：“不孝的東西，一年難得來一回。如果沒有事情，是不是就不踏這個家的大門了？斷親這麽大的事情也不提前說一聲，還有沒有把我們當作你的爹娘？別人欺負你，連你自己也不知道保護自己。還在外麵愣著做什麽？滾進來。”

    李傾兒看向李峰和方氏。方氏眼眶通紅，踉蹌地走進房門。當她邁進大門的時候，一個打扮富貴的女子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那是方氏的小妹方彩月。那樣的眼神，就算是陌生人也不如。或許金錢這個東西，無論在哪個朝代，它都能維持和破壞許多東西。

    方彩月的旁邊站著方彩雲，方氏的大妹。她表情淡漠，看不出什麽反應。這個女子新婚不久就守寡，養成了一幅波瀾不驚的性子。

    方氏的幾個哥哥沒有說什麽。畢竟二老開了口，他們可不敢挺著不孝的名聲。

    林氏一肚子氣沒有發泄出來。她叉著腰，對著旁邊的方秋吼道：“看什麽看？真以為自己是大小姐？傻愣著做什麽？沒聽見圈裏的豬餓得直嚎嗎？你是聾子還是瞎子？還不快點把豬喂了。老娘養了你這麽多年，還不如豬好使。把豬賣了，好歹能換些銀錢。你這個賠錢貨，隻會幫著外人欺負老娘……”

    林氏指桑罵槐，這裏的人又不是傻子，誰聽不出來？蘭氏和唐氏樂得看好戲，恨不得看他們對罵起來。

    然而李峰和方氏進了裏屋，仿佛聽不見外麵的響動，連個屁也沒有放一個。兩人覺得無聊，隻得各忙各的。

    二姑子和小姑子來作客，他們還是要好好地招待的。畢竟這兩個姑子有銀子，值得他們巴結。特別是小姑子，鎮上的麵館生意好得不得了。他們每次去都看見擠破頭。二姑子沒有小姑子富裕，但是她早夭的夫君是木匠，留了些家產給他們。如若不然，這些年二姑子的獨子一直在讀私塾，哪裏有銀子撐下去？

    方立直和方冬懂得巴結人。在大人的教育下，他們知道大姑母是窮鬼，二姑母和小姑母有錢，他們討厭大姑母，巴結二姑母和小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