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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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方三十來歲, 身形修長,舉止斯文,眉目間同已逝的麗妃有幾分相似。他見到秦珩, 微微一怔,臉上露出些許怔忪之色:“臣看見四殿下,恍惚看到了珍妃娘娘。”

    秦珩聽到生母的名號, 心頭一顫, 她輕喚:“舅舅。”

    她知道她的形貌酷似生母。可是在後宮裏,大多數時候,她給人留的印象是麗妃的養子,而非珍妃的親子。姨母留給她的印記,遠比母妃留給她的多。沒想到這個素未謀麵的舅舅竟一語道破了真相。

    她跟蘇方不熟, 又有皇帝在側,自然也說不出什麽貼心的話來,隻客客氣氣說上兩句,就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皇帝素知兒子膽小老實寡言少語, 對此不以為意, 揮手教秦珩退下。——他今日允他們見麵, 也算是給足了他們麵子。

    秦珩施禮退下, 心裏有些茫然。其他皇子都盼望著有母族支持,可是她多了一個舅舅,也沒看出什麽不同來。——哦, 是有不同的, 她肩上的擔子會更重一些, 以後走的每一步路,都要更小心一些。

    冬日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她感覺不到絲毫暖意,隻覺得從裏到外都冷颼颼的。

    “殿,殿,三殿下?!”山薑驚呼聲引起了秦珩的注意。她抬頭,看見了前方數十步外的秦珣。他一身簇新的玄色大氅,靜靜地站立著,俊挺冷峭。

    他也發現了她,身形一動,向她大步行來。

    幾乎是一瞬間,秦珩就從方才的思緒中抽離,她臉上浮現出一個憨憨的笑容,加快腳步向秦珣走去,口中喚道:“皇兄……”

    “嗯?”秦珣停下腳步,不動聲色打量著四弟,見其眼睛雖紅,並無驚懼之色,略略放心,“沒事吧?”

    “沒事,我見到了我舅舅……”秦珩輕輕“呀”了一聲,後知後覺,眨眨眼,滿是感動,“皇兄是擔心我,所以在外麵等著嗎?”

    秦珣挑眉,嗤笑一聲,語氣冷了幾分:“你想多了。我找你,不,我找父皇有事。”

    事實上,在聽聞四弟被父皇傳召後,他心神不寧,不知怎麽就到了永寧殿外。直到看見老四毫無異樣,他才放下心來。但他並不想告訴老四,怪別扭的。

    “啊?這樣啊……”秦珩耷拉了腦袋,眼裏若有若無的失望,看得秦珣心底一顫。他想起一事,輕輕拍了拍四弟的腦袋:“你在這兒等著,待會兒帶你出去。”

    “誒?什麽?”秦珩以為自己聽錯了,想要追問。然而秦珣卻已經大步向永寧殿走去。

    說起來,他確實有事要麵見父皇。今日既然來了,那就直接去吧。

    聽聞三皇子求見,皇帝有些詫異,老三找他有什麽事?他今日心情不錯,揮一揮手,令蘇方退下,宣秦珣覲見。

    過得片刻,秦珣快步走入,他周身裹挾的冷肅之氣衝淡了殿裏氤氳的香味。皇帝眉頭一跳,看向正施禮的兒子:“我兒有事?”

    “回父皇,兒臣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父皇能否答應。”秦珣神色凝重端肅。

    皇帝知道此子散漫,不求上進,一時也想不出所求何事。他鳳眼微眯:“哦?你且說來聽聽。”

    “兒臣想拜武安侯為師。”秦珣聲音不大,一字一字,緩慢而清晰。

    “武安侯?孟愛卿?”皇帝臉上驚詫的神色一閃而過。他屈起食指,輕敲桌案,空蕩蕩的殿中回蕩著“噠噠”聲。

    “是。”

    皇帝皺眉,武安侯孟越,也算是個人物,出身平平,從小兵做起,征戰多年,屢立功勳。戰事結束後,他又鎮守邊關,直到舊傷複發,才回京容養,近來鮮少出門。如今乍然中聽到這個名字,皇帝驚訝之餘,還有些恍惚。

    秦珣繼續說道:“父皇,季夫子教導兒臣,要做賢王輔佐明君。可惜兒臣不好詩書,隻好舞刀弄槍。教兒子們武藝的陸師傅又……”

    聽到“陸師傅”三個字,皇帝麵色微變,雙眉緊鎖,冷聲道:“你想拜師,朕不阻攔。不過這要看孟愛卿收不收你。若他同意收你為徒,朕自會替你準備束脩。”

    秦珣忙施禮謝恩。他眉眼低垂,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能不能讓四皇弟同兒臣一起……”

    “朕說過,這要看孟愛卿的意思。孟愛卿的人品武功,確實當得起你們的師父。隻是……”皇帝頓了一頓,“他恐怕不會收徒。”

    在皇帝看來,一身舊傷的孟越,再活幾年都成問題,更別提坐帳收徒了。但是他不會給兒子說的太直白。——在不威脅太子地位的前提下,他偶爾也願意向其他幾個兒子展示自己的父愛。

    老三喜歡兵法韜略,可以啊,真學成了,將來也能替新君守江山。——不過,也僅限於此了。帝王手中的權杖,將來還是要交到太子手上的。

    秦珣目光堅定:“行與不行,兒臣總要試上一試。”

    皇帝頷首微笑,頗為讚許:“知難而上,倒有朕的風範。”他滿意地看著兒子眼中的孺慕,揮了揮手:“好了,你下去吧,朕也乏了。”

    “是,兒臣告退。”秦珣躬身退下。他驚訝於此事的容易,沒想到就這麽成了。

    走出永寧殿,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正自張望的四皇弟秦珩,他唇畔浮起了一抹笑意。嗯,還在等他,果然老實聽話。

    冬日室外並不暖和,秦珩見到皇兄時,眼睛發亮,巴巴迎上來,露出大大的笑臉。

    這笑容甚是明媚,秦珣墨黑明亮的眼眸微斂,說起了方才之事。

    兩人並肩緩緩而行。

    聽說要拜武安侯為師,秦珩一臉震驚。她知道武安侯,有功無權,身體殘疾,確實是一個能讓父皇放心的師父人選。皇兄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周到。她忽略心頭的異樣情緒,遲疑道:“武安侯要是不收咱們怎麽辦?”

    秦珣挑眉,黑亮的眸中露出自得之色:“我敢向父皇提,自是有十足的把握。”

    秦珩略一思忖,做恍然大悟狀:“武安侯已經允了?”見皇兄含笑點頭,她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那,皇兄不擔心嗎?”

    “擔心什麽?”秦珣今日耐心十足。

    “如果武安侯同意了,父皇不同意,那怎麽辦?”

    秦珣一怔,模仿她的語氣:“是啊,怎麽辦……”他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終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不同意就沒辦法了嗎?他去求父皇,不過是想替老四求一個名正言順罷了。

    “沒有。”秦珣勾了勾唇角,“你想的很對。”這小子看著老實,偶爾也會有靈光一閃的時候嘛。

    秦珩一直很信賴三皇兄,聽他這麽說,輕舒一口氣,神情也放鬆下來。

    看四弟短時間內神色多變,秦珩覺得好玩兒,他伸手,輕拍弟弟的腦袋。——這個動作他近來做著熟稔無比,四弟也頗配合,一見他伸手,就直直站著,一動不動。他不由地想,老四這樣像什麽呢?大約像陶皇後那隻等待著人撫摸的波斯貓吧。那隻波斯貓可沒四皇弟老實。

    秦珩先時聽皇兄說要出宮辦事,她隻當是客套話,沒想到從雅山齋出來後,秦珣帶著她又拐進了閑人書肆買書。

    主動替秦珣拿書時,她多瞄了兩眼,驚訝地發現,這次不是演義故事,而是兵法戰略。

    “想看?”秦珣注意到四弟的目光,微微笑了笑。——自從發覺老四會有明顯的神情變化後,他常常有意無意觀察四皇弟的反應,自覺對其心思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秦珩遲疑了一下,搖頭:“我的《律書注解》還沒看完。”

    秦珣心內一陣無力,半晌方道:“行,那你慢慢看。”

    他出了書肆,大步往前走,數十步後,放慢腳步,等身後人跟上來,並肩同行。他眼角餘光掃過抱著書的老四,後者臉頰發紅,呼吸粗重,他心裏頗不自在,伸手接過了書:“我的書,我拿著吧!”

    “——不重的。”秦珩急道。

    “對啊,不重,所以我拿著。”秦珣嗤笑,“你的小身板兒,過幾年再幫哥哥吧!”三本書,他拎著甚是輕鬆,老四到底是小了兩歲。他心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輕笑道:“你那邊不是有小廚房麽?怎麽還這樣瘦小?”

    秦珩麵露慚色,並不作答。她能怎麽說?說她是個小姑娘?

    好在秦珣沒有追問,而是好心給四弟講起了律書。

    律書的內容秦珩不陌生,她不認為她需要秦珣給她講解,但她還是做出一副敬佩而又感激的模樣來,認真聽著三皇兄的講解,時不時應上一兩聲,感謝皇兄解疑答惑。

    秦珣很滿意四弟的態度,講解之時更加用心,甚至還想著,若是以後有空,可以多教教老四。唔,或許,他還需要提醒一句,老四不必把“皇兄,你真厲害”寫在臉上了。

    兄弟兩人邊講邊走,不知不覺已離開繁鬧的街市。兩人誰都沒有注意到,有人正尾隨著他們,悄悄逼近。

    行人寥寥。冷不丁地有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

    秦珩一怔,腳步停滯,僵硬地轉頭,看到他們身後數尺之內,站了三個大漢。一個刀疤臉,一個矮個子,一個瘦如竹竿。這三人形貌各異,但無一例外目露凶光,手中還握著鋥亮的匕首,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目的光。

    刀疤臉重複著自己的話:“聽到沒有?想活命的話,就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

    ——他們跟著這倆少年有段時間了,看他們細皮嫩肉,衣飾不俗,肯定是悄悄溜出家門玩耍的大家公子,身上有不少油水,有沒家丁陪著,不是待宰的肥羊,又是什麽?

    秦珩身體微微顫抖,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這種場景,兩個半大的孩子對三個帶著兵器的成年人,勝算不大。她心裏念頭轉的飛快,把目光投向了秦珣:“哥……”

    她心想,若單是搶劫,身上的銀錢給了他們也無妨。錢財俱是身外物,沒有什麽比他們的命更重要。

    秦珣轉身,毫無懼色,他將弟弟撥到了身後:“別怕。”他放下書,掃了對麵三人一眼,哂笑:“還真是……好大的膽子。天子腳下,也敢幹這種勾當。活膩歪了?”

    說話間,他眉目間已染上狠戾之色,身形晃動,向歹徒撲去。

    秦珩眼睛眨也不眨,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瞪大眼睛看著三皇兄出手迅捷,輕鬆奪下匕首,掃腿絆倒歹徒,又狠踹幾腳。

    刀疤臉倒地呻.吟時,她暗暗叫好。

    對方有三個人。一個落於下風,另兩個立即上前援助。秦珣暫時丟下刀疤臉,去應對另外兩個。

    秦珩擔心三皇兄雙拳難敵四手,想要上前幫忙。畢竟她也曾跟著陸師傅學過一段功夫,隻是時日淺,未能有所成。

    她剛拎了書上前,就聽到三皇兄喝道:“老四退一邊去!別添亂!”他要速戰速決,一人應對,不能教老四陷入危險中。

    “啊……”秦珩口中應著,腳下卻像是生了根一般,並未後退。三皇兄同她一樣,跟著陸師傅學武時間很短,即便是真厲害些,也未必是三個大漢的對手。她心想,如果不行,她就把她身上的二十一兩銀子拿出來。

    不過事實證明她低看了三皇兄。秦珣匕首對著小個子歹徒的胸膛,腳踩著瘦竹竿心口:“我當多有能耐,敢在京城搶劫,原來也不過如此。老四,過來。”

    “誒。”秦珩應著,抱著書上前,“哥,你真……”“厲害”還未出口,她就看到一道寒芒閃過。卻是先前被秦珣打倒在地的刀疤臉,從懷裏另掏出匕首,往秦珣後背擲去。

    秦珩來不及多想,扔了手裏的書去擋,同時腳下一個踉蹌,撲在秦珣背後,就像是在以自己的身軀為秦珣擋危險。

    她這一撲,直接導致秦珣手裏的匕首往前送了半分,刺進小個子的胸口,鮮血汩汩而出,小個子尖叫一聲,翻個白眼,暈倒在地。她心頭惶恐,閉上眼,等待著自己也同這人一般,受傷流血。

    她隻是出宮而已,沒想送命啊。

    然而她擔心的事情並未發生。——她擲的書好巧不巧打落了刀疤臉擲出的匕首,兩者一起落地。

    她輕舒口氣,後背已是冷汗涔涔。——原來她沒她想的那般大膽。

    “四弟,你……”秦珣的聲音聽著有些不對勁兒。

    秦珩抬起頭,迎上秦珣沉沉的目光。他緊抿著唇,左手扼住她的手腕,將她攬在自己身邊,右手輕抬,將拔.出的匕首擲向正要逃跑的刀疤臉的小腿。

    “姑姑放心吧,撐得住。”秦珩頓了一頓,又道,“撐不住也得去啊。”宮裏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她不能有絲毫差錯。

    殿外雷雨交加,她自己撐著傘,穿過院子,一步一步走向停靈的正殿。

    麗妃娘娘去世,章華宮哭聲一片,有宮女小聲啜泣,也有內監尖利的哭號。——之前有太監因為不敬,而被杖責。餘下諸人不敢大意。

    秦珩聽著心裏難受,還未進入正殿,淚水就盈滿了眼眶。也不知是被哭聲所感染,還是想到了自己不可預知的未來。

    淚眼朦朧中,她看見扶棺而立的一抹明黃,腳步輕移,向麗妃棺槨而去。

    秦珩跪在麗妃棺前,也不說話,隻有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腮邊往下掉。

    皇帝掃了這個兒子一眼,想到他先前悲痛得暈過去,如今不顧身體又趕過來,不由替愛妃感到慰藉,他彎腰,輕輕拍了拍秦珩的肩膀,卻一句話也沒說。

    秦珩抬起頭,輕拭麵上的淚痕,猶自抽噎:“父皇……”

    十歲的小少年,一臉悲痛,眼中卻盡是對他這個父親的孺慕之意。皇帝歎一口氣,半晌隻說了一句:“多陪陪你母妃吧。”

    “是。”

    秦珩果真老老實實守在麗妃靈前,等到麗妃下葬,她神情懨懨,已然瘦了一圈。去給寇太後請安時,寇太後都歎道:“這孩子,心眼實,也孝順。”

    “確實是個孝順孩子。”皇帝點頭表示讚成,說話時,他目光沉沉,打量著秦珩,心下遺憾:可惜除卻孝順,此子並無出挑之處。

    秦珩隻作不曾察覺父皇的目光,沉默地站著。她聽到太後輕輕歎了一聲:“瀚兒,這孩子生母去的早,姨母也福薄。他今年才十歲吧?”

    父皇名喚秦瀚,秦珩心中一凜,不明白皇祖母此言何意。她抬起頭,迷茫地看了一眼太後,複又低下頭去。

    皇帝答道:“是,珩兒是弘啟元年臘月生的,確實是十歲了。”他心念微動,問太後:“母後的意思是……?”

    十歲的皇子,尷尬的年紀,無生母無養母,在皇宮中日子不會太好過。

    皇帝不是太後親子,他生母早逝,等他作為儲君養在太後膝下時,已經十多歲了。他登基為帝後,很少去回憶幼年種種,但是年少勢微時的那段經曆常常會出現在他夢中。

    思及此,他看秦珩的目光略微柔和了一些,輕聲道:“母後覺得,誰撫養珩兒合適?”他幾乎是在一瞬間做了決定,再給秦珩找個靠山。

    他心想,這也算是對麗妃真情的回報。她在九泉之下看到他善待她的養子,應該會很安心吧?

    秦珩聽這情況,竟是要再給自己尋找新的養母。她有些懵,一時也不清楚這對她而言,究竟是好是壞。

    皇宮裏頭,喪母的皇子可不止她一個。比她年長兩歲的三皇子秦珣,也沒有母妃。——一想到三皇子,那個夢境就再一次湧現在她的腦海。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趕走那些不合時宜的畫麵。

    她站著一動不動,仿佛太後與皇帝商量的事情跟她無關。

    太後並未回答皇帝的問題,她隻輕輕打了個哈欠,說道:“上了年紀,精神頭不比從前,才坐了一會兒,這就乏了呢。”

    寇太後今年五十六歲,端莊貌美,保養得宜。不知情者隻看其外貌,會以為她才三十幾許。對著這張看似年輕的臉,皇帝不敢有絲毫不敬,一聽太後說乏了,連忙賠笑道:“是兒子的不是了。母後既然乏了,就好好歇著,兒子改日再來陪母後說話。”

    秦珩也衝太後施禮,隨父皇離開寇太後所居住的壽全宮。

    皇帝回望一眼高大巍峨的壽全宮,淡淡地問秦珩:“珩兒和宮中哪位母妃走得近一些?”

    他問的平淡,仿佛隻是隨口一問,但是秦珩卻不敢大意。她知道,她是皇子,不管答哪個妃嬪都不對。是以,她隻悶悶答道:“姨母。”

    皇帝挑了挑眉,毫不意外。四皇子三歲起就由姨母撫養,麗妃生病後,照顧母妃盡職盡責,人人皆知。他耐心地問:“除了你姨母呢?”

    秦珩低了頭,沉默不語。——這個時候,除了沉默,她想不出其他的應對辦法。

    她十歲,夏衣單薄,低垂著腦袋站在那裏,一聲不吭,皇帝莫名就想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出身卑微的生母逝後,他獨自一人在宮中艱難掙紮。他歎了口氣:“罷了,朕知道了。”

    秦珩不清楚父皇這一句“知道了”意味著什麽,她回自己寢殿後,也未提起此事,隻教掬月姑姑準備書本,她好溫習功課去上書房讀書。

    麗妃病了半年,她的功課落下一些。雖說情有可原,但她不想太過離譜。

    她六歲進上書房讀書,跟她一起的是大皇子秦琚、三皇子秦珣。——太子秦璋不同他們一處。後來大皇兄成年封王娶親開府另住,跟她一同的讀書便隻剩下了她和三皇兄秦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