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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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秦珩毫不猶豫。——笑話, 整個皇宮, 再沒有人比她嘴更嚴了。她猶豫了一下,“為什麽要悄悄的啊?不去稟報父皇嗎?”

    他們是皇子,受的束縛相較公主而言要少許多。可是也不能自由出入皇宮啊。

    秦珣嗤笑:“行啊,你去告訴父皇, 咱們要出宮買書,最好把名字也告訴他。”

    “……哦。”秦珩老實閉嘴了。

    秦珣再一次拍了拍弟弟的腦袋,語重心長:“你人笨, 少說話是對的。”

    秦珩憋紅了臉,她不笨的, 好麽?

    他們換了便裝,在約定好的場所碰麵,由北邊的一個宮門出去。秦珩高懸的心直到真正出了宮,才落回到肚子裏。她輕扯三皇兄的衣袖:“皇, 哥, 你不怕嗎?”

    秦珣對這聲“哥”並不排斥, 他眼眸低垂, 掃了一眼拽著自己衣袖的手指:“怕什麽?有什麽好怕的?”

    “咱們沒帶侍從。”秦珩這次不全是偽裝,她心裏確實有些懼意。他們兩人就這麽出宮,一個侍從都不帶,不會有危險麽?

    “你想帶多少人?好讓人知道咱們是偷溜出宮的?”

    “……不是。”秦珩搖頭。

    秦珣輕拍弟弟的肩頭, 和顏悅色:“宮外沒那麽嚇人。”

    他想, 四皇弟大概不明白, 宮裏比宮外可怕多了。

    不過秦珣仍然小心謹慎, 他有著固定的路線和活動範圍。溜出宮後,他帶著秦珩直奔附近街市的閑人書肆。

    書肆冷冷清清,店伴正靠在櫃台打盹兒。見到他們,忙迎上來,滿臉堆笑:“秦三公子,有些日子沒來了!有新本子,公子要不要看看?”他視線微移,轉向秦三身後的藍衣少年:“這位是?”

    秦珩瞅了一眼三皇兄,順勢答道:“我是秦四。”

    “哦,原來是秦四小姐。”店伴幾乎是脫口而出。這藍衣人年紀不大,聲音雌雄莫辨,但是容貌昳麗,肌膚如玉,分明就是個穿著男裝的小姑娘嘛!他心裏這般想著,沒留神說了出來。話一出口,他就自悔失言,人家女扮男裝,就是不想給人看出身份,他倒好,直接戳穿了,小姑娘麵上又怎會好看?

    秦珩瞳孔緊縮,神色忽變,身體不可抑製地輕輕發顫。她怔怔地看向秦珣,努力思索補救之法。

    噩夢要提前到今天了嗎?

    “秦四小姐?”秦珣一怔,繼而失笑,他將手臂搭在四皇弟肩上,對店伴笑道,“你看走眼了,這是舍弟。長的是俊俏了一些,但的確是個男兒。你該稱他秦四公子。”

    不過,秦珣眼睛微眯,又打量著秦珩,從眉骨,到下巴,再到圓潤的耳珠。嗯,也不怪別人看錯,這皮相,確實女氣。

    四皇弟身體微微發顫,似乎是被店伴的話給氣到了,秦珣覺得好笑,他湊近弟弟的耳邊,聲音不大不小:“秦四小姐?”像揶揄又像是調笑。

    濕熱的氣息縈繞在耳際,秦珩隻覺得癢癢的,臉頰卻騰地紅了,故意粗聲粗氣:“哥——”

    一顆心晃晃悠悠卻終是緩緩放下,背後的冷汗彰顯著她方才的緊張與恐懼。

    ——店伴不與秦三公子爭論,看秦家二人的打扮,分明出身富裕人家。他知道大戶人家規矩多。這道理他懂,他懂。

    於是店伴誠懇道歉,從善如流:“原來是秦四公子,失敬失敬。”

    秦珩肅著麵容,“嗯”了一聲,心裏卻想著,定要想法子掩飾自己的容貌。

    四皇弟臉上已經沒了羞惱、氣憤等神色,又成了平日裏呆呆的模樣,秦珣覺得沒趣,指了指書肆案上的書:“四弟,你看上什麽,盡管拿走,哥哥帶的有錢。”

    秦珩感激地瞧他一眼,遲疑半晌,方道:“給我一本《律書注解》吧!”前段時日季夫子講授律學,考慮她在上書房的表現以及她平日形象,買這本書是最穩妥的。

    秦珣嗤笑一聲,毫不意外。他挑了挑眉:“不再要別的了?”他取了兩本冊子,都是新近流行的演義話本,英雄美人,兄弟情意。太.祖皇帝的故事似乎永遠都講不完。

    “還要別的嗎?”秦珩微微抬頭,眨了眨眼,有些呆。很快她又緩緩搖頭,認真道:“不要了,這就夠了。《律書注解》難,夠我看好久了。”

    秦珣沉默了一瞬,他能說什麽?好學上進的四皇弟溜出宮都不忘帶一本《律書注解》回去。這是何等的勤學精神,何等的呆氣!律書有什麽難的?

    店伴幫他們把書打包好,秦珣付了帳就往外走。秦珩乖乖地充當書童角色,抱著書,跟在他身後,始終跟他保持半步的距離。

    秦珣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陽光投射在他們身上,在地麵形成不長不短的影子。秦珩頭一回出宮,呼吸著宮外的氣息,一時間幾乎要忘了自己的險境。她聽著街市上人們的聲音,一腳一腳踩著秦珣的影子,難得有興致,竟輕輕哼唱了兩句不知名的歌謠。

    身後的歌謠聲教秦珣微微一怔,他心念微動,猛然回首,正好看見他那呆氣的四弟,微張著口,輕聲吟唱。

    秦珣目光在老四臉上停留了一瞬,抬起一邊眉毛,簡短命令:“快些,跟上來!”他聽到老四“哦”了一聲,腳步加快,他唇畔浮起一抹輕笑,心頭卻閃過四個字:唇紅齒白。

    街市上人流不多,兩人漸漸放緩了速度。秦珩對許多事物都感到好奇。秦珣隨口介紹。——他能理解老四的心理,長在金絲籠的雀兒,養得再嬌,也會向往外界。

    四皇弟的神色很快被敬佩所取代。秦珩誠心誠意:“哥,你懂的真多。”

    秦珣嘴角一抽,如果不是很確定四皇弟老實,不會作偽,他都要懷疑是不是在諷刺他了。他挑了眉,正要說話,忽然前方人群一陣騷動,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不過須臾之間,一匹白馬飛馳而至,街上行人躲避不迭。看清馬背上那人的相貌後,秦珣瞳孔一縮,神色遽變。他長臂一伸,將秦珩攬在懷裏,急速轉身,麵向街邊的布攤而立,背對著寬闊的街道。

    秦珩來不及反應,就被三皇兄攬著轉了半圈,腦袋壓在他胸膛,真切感受他身體的溫度。他身上布料柔軟,並沒有劃傷她的肌膚,但是她的鼻梁結結實實撞在了他胸膛上,鼻子一酸,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

    其實,她心裏對皇兄此舉極為感激,若真能拜得武安侯為師,那也是造化。她無一技之長,真學了本事,將來保命會容易一些。

    收斂了笑意,秦珣輕拍弟弟的腦袋:“取笑倒不至於。隻是有些事情,我得先告訴你。”

    他這個弟弟身子骨不大好。——唔,也許是天生的,四弟的生母、妹妹、姨母都早早去世,無一長壽。要讓身子強健,其實也不算太難。他問過太醫,說是多動練武就可以。可惜陸師傅被賜死以後,父皇再沒有給他們請過武術師父。他有合適的人選,隻是尚需父皇同意。

    他曾想過,若是父皇允了,那皆大歡喜。若是父皇不允,少不得他自己抽些時間來指點一下四弟。——四弟老實膽小,肯定不敢偷溜出宮,而宮裏又無人教他。

    山薑不遠不近跟在後麵,兩位殿下喁喁低語,他不敢去聽話裏的內容,隻看他們神色親密,莫名有種滿足感。嗯,他們的殿下不是孤零零的小可憐。

    這日午後,秦珩換了衣衫,同秦珣一道出宮,去見武安侯孟越。他們第一次乘馬車出宮,宮中的馭者駕車又快又穩,秦珩坐在車裏,不免有些小興奮,但又不好表現出來,隻得端正坐著,木著臉,一聲不吭。

    倒是秦珣耐心細致地向她講述武安侯孟越:“……他腿腳不大靈便,不過教你,綽綽有餘……”他輕輕歎了口氣,有些遺憾,“若是陸師傅還在,你也不必另尋師父……”

    陸師傅麽?秦珩心頭一震,瞳孔微縮。她六歲進上書房,同皇兄們一起,午前讀書,午後習武。可惜後來陸師傅被賜死,他們再沒了教習師傅。

    她抿了抿唇,小心問:“武安侯凶嗎?”

    “不凶。”秦珣應道,他默了一瞬,嗤笑,“有我呢,你怕什麽?”反正老四膽小,不管武安侯凶不凶,他都會害怕。那凶不凶又有什麽區別?

    半個時辰後,秦珩在武安侯府見到了孟越。她驚訝於皇兄和武安侯的熟稔,更驚訝於武安侯的形貌。

    她先時聽聞武平伯三十來歲,曾經武力驚人,如今疾病纏身,以為會是一個精神不濟的彪形大漢。然而今日一見,發現與她的想象截然不同。

    他須發灰白,高瘦的身軀裹在一襲藏青色棉袍裏,無端給人一種蕭瑟之感。他越過秦珣,衝秦珩點頭致意,臉上長長的疤痕隨之抖動,甚是猙獰。

    秦珩心頭一跳,壓下懼意,小心露出一個笑容來。

    孟越一愣,驚愕的神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過,他緩緩開口:“這位是……”

    他的聲音格外嘶啞,像是尖銳的東西劃過桌麵一般,聽得秦珩心裏難受。

    秦珣輕輕推了推弟弟,笑道:“這是我四弟。四弟,還不見過師父?”他心說老四太呆些,也沒點眼力見兒。

    “啊?哦哦。”秦珩聞言,忙施禮,“師……”

    她還未低下頭去,胳膊就被人猛地抬起。一股大力襲來,格著她的胳膊,她無法躬身行禮,隻能麵露迷惘之色:“師父?”

    “先別急著叫師父!”孟越皺眉,他那道從眉骨直到嘴邊的傷疤也隨之抖動,“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秦珩不理解,但她很聽話,就點了點頭:“侯爺請問。”

    她定一定神,也不知這位孟侯爺會拿什麽問題來問她。她猶記得當初她剛進上書房時,季夫子可是給了她一個下馬威。

    然而她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孟越發問。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悄悄抬頭看去,見他一臉怔忪之色。察覺到她的視線,孟越眸光一閃,啞聲問:“已逝的蘇尚書是你什麽人?”

    “那是我外祖父。”秦珩眨眼,心說,莫非孟侯爺同外祖父有舊?這樣是不是會容易一些?

    扯了扯嘴角,孟越露出一個堪稱可怖的笑容:“果然。”

    秦珩一臉茫然,她向皇兄投去求助的目光。秦珣衝她安撫性的笑笑,扯了扯孟越的衣衫,將孟越拉到了一邊。

    孟越右足微跛,但走得並不慢。他深一腳淺一腳,幾乎比秦珣還要快些。

    秦珩不知道他們說什麽,短短數息間她已經想象出了好幾種可能。約莫過了一刻鍾左右,他們兩人回轉。武安侯從上到下打量著她,她隻能厚著臉皮佯作不知,老老實實站著,做沉思狀。

    半晌,她才聽得孟越嘶啞的聲音:“好。”她心中一喜,驀然鬆了口氣,這次不用秦珣提示,她就匆忙施禮:“弟子秦珩見過師父。”

    孟越眼皮下垂,遮住了眼中複雜的情緒,沉默著點了點頭,算是收下了這個徒弟。

    秦珩與皇兄相視一笑,眉梢眼角俱是喜意。她難得像今日這般,心情輕快。

    在後來的日子裏,秦珩漸漸發現,與三皇兄交好和拜武安侯為師是她十歲這年做的最正確的兩件事。

    現在的三皇兄和她夢境中的並不一樣,他會教導她功課,督促她習武,會與她共同用膳,偶爾也會幫她解圍,讓她不至於難堪……他儼然是一個還不錯的兄長。

    兩人拜師後,因為武安侯身有舊疾,不便入宮。於是秦珩常常同皇兄一起登門學藝。

    得知孟越竟然願意收下自己的兩個兒子,皇帝頗覺詫異,但是略一思忖,也就理解了。畢竟是皇子,孟越看在他的麵子上,肯定不好推拒。

    初時皇帝還時常關心一下,問問這兩個兒子學武進展,叮囑他們莫忘了上書房的功課。時日久了,他日理萬機,要忙的事情太多,也就把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給拋到了腦後。

    孟越教導這兄弟倆時,側重點並不相同。他教秦珣兵法,教秦珩武藝。教導秦珣時,指定幾本書,教秦珣自己去看。對秦珩,則是一招一式認真指點。

    可惜秦珩素來老實蠢笨,看上去腦袋也不夠靈光。落在別人眼中,就是她認真努力練武,卻始終表現平平。

    不過好在孟越並未流露出失望之色,他雖然容色可怖,但耐心十足,還會勉勵秦珩:“盡力就好。”反正這位四殿下習武隻為強身健體。

    他這般和顏悅色,倒教秦珩愧疚不安。然而為了符合自己一貫的形象,她又不能表現得太過機敏,隻得繼續做個庸人。隻是,她對待孟越更加恭敬,練武也越發勤奮了。

    ——她必須努力習武,她想使自己看起來健壯一些。

    如同掬月姑姑所擔心的那樣,隨著年齡的增長,她身世的秘密越發難以隱藏。轉眼間她十三歲了,身體抽長,腰肢纖細,胸前有微微的隆起,聲音也不像之前一樣雌雄莫辨。

    山薑不解:“咱們殿下跟三殿下很要好……”

    掬月搖頭,聲音隱隱發顫:“你不懂!”這不是要好不要好的問題,而是四殿下的身世,注定了她必須與旁人保持距離。她不敢多耽擱,提燈快步往景昌宮而去。

    山薑無法,隻得跟她同行。

    在章華宮門口,掬月與山薑被人攔下。章華宮的太監告訴他們,兩位殿下已經歇息了。

    掬月心中一震,焦灼萬分卻無能為力,她不能說明緣由,隻好反複述說四殿下依賴她,離不開她,她必須得進去。

    太監麵上不顯,心裏卻有些鄙夷,還從沒聽說過,哪個主子離不開奴婢呢。真會往臉上貼金!也不瞧瞧自己的姿色。

    掬月無法,靜靜地站在景昌宮外,一顆心撲撲騰騰,忽上忽下,暗自祈禱兩位娘娘在天有靈,保佑殿下平平安安。

    秦珣沐浴後換上寢衣,阿武給他擦拭頭發。身著淺綠宮裝的宮女恭敬站在不遠處,等待著三殿下的吩咐。

    “他睡下了?”

    “是,四殿下睡得沉,沒法喝醒酒湯,也沒法沐浴更衣,奴婢用溫水給四殿下擦了手、臉。”宮女脆生生答道。皇子們平日裏講究,然而四殿下醉得人事不知,隻能一切從簡。

    “嗯。”秦珣從阿武手裏拿過巾子,自行擦拭,“夜裏好生照看著。”

    “是。”宮女應聲告退。

    阿武道:“殿下真是友愛弟兄的好兄長,對四殿下真好。”他跟隨三殿下多年,自問對三殿下的性子有幾分了解,殿下外表懶散,實則防備心甚重。阿武不明白,怎麽這一段時日,三殿下對四殿下這般特殊?也不知這四殿下究竟有何過人之處。

    秦珣斜了他一眼,輕聲道:“四弟與旁人不同。”老四是唯一把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的人,他自然要對老四好一些。

    次日清晨秦珣醒來洗漱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四弟。

    四皇弟睡在偏殿,還未清醒。秦珣擺手製止宮女想喚醒老四的舉動,放輕了腳步,慢慢走去。

    輕紗半掩,秦珩閉目睡著,平日束著的頭發散開,墨雲一般堆在臉頰旁,越發顯得肌膚瑩潤光潔,白若凝脂。

    若是不知道這是男子,秦珣都恍惚要以為是誰家的小姑娘了。他忽略心裏那絲異樣,暗歎一聲,欲轉身離去。

    “皇兄……皇兄……”秦珩的聲音很低,幾不可聞。

    秦珣離得近,自是聽到了。他的心微微一顫,這呻.吟像是壓抑著某種痛苦,四皇弟是魘著了麽?為什麽會在睡夢中呼喚他?

    他疑惑,想上前看個究竟,卻見秦珩睫羽顫栗,猛地睜開了眼睛,驚坐而起,大口喘息。

    “怎麽?做噩夢了?”

    秦珩沉浸在方才的夢中,聽到熟悉的聲音,她瞳孔一縮,看向麵前正值少年的三皇兄,昨夜的記憶混雜著夢境如潮汐般洶湧而至。她雙目微斂,麵上露出一絲迷茫:“我,我這是怎麽了?”

    她壓製住身體的顫栗,心中懊惱,昨晚不該受蠱惑,喝那兩杯果子酒。原來她竟然連兩杯都喝不得。——不對,她該練練酒量了。她如今是男子身份,以後少不了要喝酒。這次沒被發現是萬幸,誰知道以後會不會這般幸運。

    沒聽清他的話?秦珣挑眉:“你昨夜喝醉,在我這兒歇了一夜。”他很好心的不再提起噩夢。——被噩夢嚇醒,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秦珩赧然一笑:“辛苦皇兄了。”她心說,她一定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見到掬月時,秦珩暗暗一驚,掬月姑姑眼睛通紅,竟似一夜未眠。

    夜間,屏退眾人後,掬月小聲懇求:“殿下,以後萬萬不能再這樣了。”已隱約有些哽咽。

    秦珩瞧她一眼:“嗯,知道了,我不會再讓姑姑擔心。”

    掬月心中一歎,眼眶微紅,以後怎麽可能不擔心?殿下年紀漸長,身世隻會更難隱瞞。她想起盤亙在心頭多日的疑慮,遲疑了一下,方問:“殿下為何和三殿下走得那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