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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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確想要這頓免費的大餐,但直覺告訴他, 耐心很有必要。冒失的衝出去, 很可能得不償失, 最後大餐沒撈到, 反倒成了別人的目標。
一分鍾、兩分鍾、五分鍾……整整一刻鍾過去,什麽都沒有發生。
異獸沒有, 喪屍也沒有。
齊樂不由得產生懷疑。
莫非行軍蟻不能吃?
如果真是這樣,他和兒子的下頓飯該怎麽辦?
正沮喪時,一陣古怪的聲音突然傳來, 齊樂豎起耳朵,睜大雙眼, 借助朦朧的月光,發現距離飛船大概五十米, 幹裂的土塊陸續被掀開,現出一個個不規則的地洞。
從上空俯瞰,地洞分布得相當整齊, 連大小都十分類似。所有的洞口排列起來,以半截枯萎的斷木為中心, 從內向外構成成大小不同的圓環。
洞內傳出尖銳的叫聲, 由模糊變得清晰, 十分有規律。
緊接著,黑色的小腦袋探出地麵, 圓乎乎的臉頰, 突出嘴唇的門牙, 大尾巴背在身後,三角形的耳朵高高豎起,耳尖是兩縷灰黑色的長毛。
鬆鼠?
樣子有些像,出場的方式卻不太對。
齊樂知道有“地鬆鼠”這種生物,但是眼前這些,明顯該是住在樹上的品種。
鬆鼠一隻接一隻出現,沒有著急靠近行軍蟻,而是停留在洞口處,發出高低不同的叫聲,有的尖銳,有的低沉,有的像是口哨,還有的像是鴿子的咕咕聲。
實在很難想象,這是一群鬆鼠發出的聲音。
交流持續了數分鍾,鬆鼠們終於達成一致。
幾隻個頭最大的分散在四周,盡量尋找高處眺望,提防可能出現的天敵。餘下的瞅準目標,以最快的速度衝進蟻群,或咬或抱,將食物帶回地洞。
有的鬆鼠實在太餓,根本等不及藏起來,直接咬碎蟻殼在洞口開吃。
哢嚓哢嚓的聲音不絕於耳,一些來不及吞咽的碎肉散落在地。更多的鬆鼠加入用餐行列。放哨的鬆鼠不滿尖叫,立刻有吃飽的鬆鼠丟掉蟻殼,上前代替警戒。
見到這一幕,齊樂終於確定,這些行軍蟻不但可以吃,而且味道還很不錯。
湧出地洞的鬆鼠越來越多,本來有序的行動變得混亂。
負責警戒的鬆鼠大聲叫著,不停地跺著腳,似乎在斥責新來的不守規矩。被斥責的針鋒相對,掃著大尾巴,甚至還揮了幾下爪子。
齊樂這才發現,幾波鬆鼠顏色不同,個頭也有區別。有的是純黑,有的是赤紅,還有些是灰褐色,少部分身上還帶著條紋,更類似花栗鼠。
不同種群的鬆鼠聚到一起,彼此間算不上友好。尤其是赤紅和灰褐的種類,明顯存在積怨,擦身而過都要呲牙。
抱怨歸抱怨,不滿歸不滿,先來者沒有獨占食物,後來者也沒有被驅趕。
為避免發生爭鬥,鬆鼠們各自劃定地盤,以種群為單位,快速搜集食物。成年鬆鼠吃飽不算,地洞裏還有幼崽。這些行軍蟻是難得的美餐,為了爭鬥浪費力氣實在太蠢。
經過幾百年的進化,藍星的鬆鼠習性發行改變,由晝行改為夜行,更變成徹頭徹尾的食肉動物。
哺乳的天性依舊存在,但小鬆鼠降生一周就能跟著媽媽吃肉。
飛船四周之所以如此幹淨,完全是這群鬆鼠的緣故。除了部分原生種群,他們幾乎什麽都吃。餓急了,連喪屍都不放過。
隻是後一種情形少之又少。
多數時間他們會躲開喪屍,或是對侵入領地的屍群進行驅逐。
究其原因,實在是低級喪屍的味道太差,進化喪屍又不容易捕捉,有其他選擇,沒誰樂意對這類族群下手。當然,不挑食的原生蟻群和少數異獸除外。
鬆鼠的數量不少,蟻屍的數量更多。
每隻行軍蟻都有chéng rén手臂長短,個頭大的超過一米,鬆鼠們費盡力氣,搬走的也不過是個零頭。到最後,每隻鬆鼠都滿載而歸,蟻屍的數量卻像是根本沒有減少。
突然,放哨的鬆鼠發出高叫,尖銳的聲音響徹夜空。
鬆鼠們立刻警覺,多數丟掉蟻屍,開始四散奔逃。少數豎起頸後的毛發,對半空中的黑影威脅低吼。
夜色中,十餘隻倉鴞盤旋在半空,翼展接近三米,比齊樂見過的烏鴉更為龐大。
倉鴞的體積雖大,行動卻是無聲無息。盯準地麵的獵物,自半空俯衝而下,尖銳的腳爪死死紮進獵物的脊柱,能輕易撕開獵物的皮毛。
鬆鼠披著鮮血,掙紮中發出刺耳的尖叫。
倉鴞越來越多,最後竟多達三十餘隻,在夜空中盤旋,聲勢驚人。旁觀的齊樂都感到頭皮發麻。
被逼到絕路,鬆鼠不再逃跑,而是緊緊湊到一起,不同種群的也能聯合起來,亮出鋒利的前爪,共同對抗恐怖的宿敵。
尖叫聲、呼嘯聲、掙紮聲和骨裂聲交織在一起。
有倉鴞被鬆鼠抓傷,憤怒的嘯聲響徹夜空。更多的倉鴞出現,隊伍中還夾雜著幾隻鷹隼。
遭遇上百隻猛禽圍攻,鬆鼠很快落入下風,不得不放棄抵抗,又一次四散奔逃。有鬆鼠成功跑到洞口,卻被堵在洞前的食物拖累,一起被捕獵者抓上半空。
猛禽喜歡吃鬆鼠,對行軍蟻半點不感興趣。
不斷有行軍蟻從半空墜落,散落在飛船四周。更有幾隻落點精準,差點砸在齊樂頭頂。
什麽叫天上掉餡餅?
這就是!
齊樂心中狂喜,卻不敢太過大意。
天曉得自己會不會列進倉鴞的食譜。
靜靜等候許久,確認多數猛禽已經飛遠,齊樂試著探出前爪,撥動行軍蟻的屍體。沒有感受到危險,立刻咬住行軍蟻的一條後腿,奮力向船艙裏拖動。
哢噠一聲,行軍蟻卡在裂縫中間,齊樂近乎吊在半空。看看懸在上方的口糧,齊樂心一橫,四爪在半空撲騰,利用自身的重量,生生將行軍蟻墜進船艙。
啪的一聲,行軍蟻摔在地上。
成功!
齊樂喘勻了氣,再次爬上艙頂,向另一隻行軍蟻發起進攻。
留下的倉鴞並不多,注意力都集中鬆鼠身上,並未發現飛船處的異動。齊樂依舊不敢大意,隻對距離最近的獵物下手。
一隻、兩隻、三隻……搬到第五隻,齊樂終於力氣耗盡,癱軟在船艙裏。
齊寧跳下金屬椅,走到還算完整的一具蟻屍前,先挖開行軍蟻的腦袋,又挖開行軍蟻的胸腔,仔細翻找之後,撥拉出一顆火紅色的晶核。實在咬不住,隻能用前爪推著,一直推到齊樂跟前。
“爸爸吃。”
齊樂感動得淚流滿麵。
“你吃。”
齊寧搖搖頭,將晶核留在齊樂跟前,又朝著另一隻行軍蟻下爪。
知道自己的情況,齊樂沒再猶豫,咬碎晶核,三兩口吞下肚。
和之前的經驗不同,這股力量極其霸道,刹那之間,胃裏像有火焰在燒。灼熱感之後,是一種難言的舒暢,仿佛有暖流湧向四肢百骸。
齊樂眯起雙眼,抻直身體,舒服得想要-呻-吟。
齊寧找到三顆晶核,全部推到齊樂跟前。
小臉染上灰塵,大眼睛中卻滿是期待。
齊樂恢複力氣,支起身,看一眼頭頂,又低頭舔了舔齊寧的耳朵,隨即將一顆晶核咬碎,分兩次喂進他的嘴裏。
晶核的威力著實不小,小貓攤在地上,喵喵的叫著,繼而又團成一團,來回的翻滾,毛茸茸的爪子在半空撲騰,活像是吃了貓薄荷。
等小貓冷靜下來,齊樂咬開行軍蟻的腹部,裏麵滿滿都是鮮肉。
正常的螞蟻是什麽味道,齊樂不知道。眼前這隻吃起來,堪比新捕撈的海蝦,味道鮮美,十足彈牙。
父子倆開始狼吞虎咽,不知不覺間,五隻行軍蟻隻剩空殼。
吃飽喝足,不隻是齊寧,齊樂的肚子都鼓了起來。
滿打滿算,這是幾天來的第一頓飽飯。
齊樂滿足的舔幹淨爪子,又撈過齊寧,一下下舔著小貓的下巴和臉頰。
這地方還算不錯,或許是個不錯的落腳點。外邊的行軍蟻吃完,還有大量的鬆鼠。群毆他不占優,論單打獨鬥,總能抓到一兩隻。
越想越靠譜,齊樂開始認真考慮暫居的可能。
齊寧吃飽之後,變得昏昏欲睡,很快靠著齊樂打起了呼嚕。
齊樂想要休息,到底不放心,又爬上艙頂檢查一遍,甚至拉過行軍蟻的甲殼堵在裂縫處。這才稍微放下心,打了個哈欠,準備回去睡覺。
不承想,剛剛回到地麵,身體內突然湧起一股熱流,全身的骨骼開始劈啪作響,不斷拉長。
變化十分劇烈,卻詭異的沒有半點痛感。
看著毛茸茸的前爪逐漸變大,最終脫去毛發,變成兩隻人類的手,齊樂呆愣愣的坐在原地,許久沒能反應過來。
動動手指,又上下摸摸,手下一片光滑。
沒有鏡子,看不清現在的長相,拉過及肩的長發,是鴉羽般的漆黑。
“爸爸?”
齊寧從夢中醒來,看到變化後的齊樂,意外的沒有吃驚,而是打了哈欠,抻了個懶腰,跳下金屬椅,晃晃悠悠的走到齊樂身前。小鼻子抽了抽,確定氣味沒變,直接跳到齊樂懷裏,懶洋洋的蹭了蹭,團成一團又打起了呼嚕。
捏了捏齊寧的耳朵,齊樂不禁皺眉。
小貓的體溫是不是不太對?
正要托起齊寧細看,頭頂突然傳來一聲輕響,齊樂頓生警覺,猛然間轉身,亮出鋒利的獠牙。
船艙頂部,行軍蟻的硬殼已經被移開,透過窄長的裂縫,一雙金色的眼睛正好奇的看著他。
夜色漸深,外出捕獵的猛禽陸續歸來。
有的將獵物帶給家人和同伴,自己停在高處整理羽毛。有的顧不得休息,互相交流得來的消息,意識到情況嚴峻,匆匆飛過狹長的走廊,找到族群首領,道出心中的擔憂。
“這場雨不同尋常,”一隻年長的金雕展開雙翼,抖掉身上的雨水,擔憂道,“很可能會有洪水。”
“洪水?”
“很大的洪水,必須盡早離開。”金雕經曆過太多雨季,遭遇的洪水不下十次。這場突來的大雨讓她警覺,生出十分不祥的預感。
雨季爆發洪水不是什麽稀奇事。
換做是往年,洪水並不構成太大的威脅。
最常用的辦法就是減少外出的次數。
為照顧體弱和年幼的同族,可以由年長者輪流進行捕獵。憑借進化的優勢,隻要保證最低限度的食物gòng yīng,就能撐到大水退去。
今年則不同尋常。
除了洪水,還有異族的威脅!
獵場選在十一區,如果不能盡速離開,很可能會被困在這裏,最終淪為異族的戰利品。
洪水的消息迅速傳開,各個族群的首領聚到一起,迅速做出決定,改變原計劃,馬上離開十一區。
仰賴這場突降的暴雨,絕大多數的猛禽已經歸來。即使不在家中,也在趕回來的路上。沒用多長時間,猛禽們便以家族為單位,集合在各個樓層的出入口。
“不等雨停嗎?”有年輕的倉鴞發出疑問。看向漆黑的雨幕,聲音中帶著不確定。
“這場雨不會停,很快會有洪水。如果被困在這裏,會成為異族的獵物。”亞斯負責照顧年輕的弟妹,告知族群的集合地點。
“跟牢母親,再累也要堅持,絕不能掉隊。如果被落在後邊,不會有族人掉頭來找你們。”
倉鴞們緊張的點著頭,氣氛是從沒有過的凝重。
“別害怕。”亞蘭走上前,用鳥喙蹭了蹭最年幼的弟妹,“隻要跟上族群,一定能平安無事。等到了目的地,我帶你們去抓倉鼠,味道比鬆鼠更好。”
亞斯掃了一眼兄弟,輕輕點了點頭。
一切準備妥當,夜行的族群最先出發,最強壯的飛在前方,排成有序的隊列,為後續的族群引路。
無論平時關係如何,是不是發生過爭鬥,彼此看不順眼,此時此刻都要拋棄成見,合力衝出這場大雨,逃離近在眼前的危機。
亞斯和亞蘭飛在第一梯隊。
兄弟倆展開灰褐色的雙翼,交替飛在最前方,不時高聲鳴叫,確保大部隊不會在風雨中迷失方向。
雨越來越大,雷聲轟鳴,閃電從高處劈落,瞬間照亮漆黑的雲層。
狂風平地而起,打著卷,在夜-色-中呼嘯肆虐,怪獸怒吼一般。
驕傲的猛禽展開雙翼,在暴雨中逆風而行。
飛到中途,亞斯體力不濟,和亞蘭交換位置。看到飛在身後的年輕倉鴞,不期然想起藏在飛船裏的齊樂和齊寧。
他們能平安逃出來嗎?
亞斯不確定。
這場暴雨來得太快,那兩隻原生種未必來得及逃離。如果不能盡速離開,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困在獵場。
到了那時,他們生存的機會會變得更小。
然而,藍星的進化本就是這樣,物競天擇,強者生存。外力的幫助僅是暫時,是不是能逃離這場災難,最終還要看他們自己。
亞斯歎息一聲,見亞蘭的速度慢下來,當即甩開複雜的思緒,飛上前同兄弟交換位置。
和齊樂不過萍水相逢,他能幫的有限。目前最緊要的,是帶領族群離開這片即將被-封-鎖的死亡之地。
猛禽們冒雨離開,趕在洪水來臨之前,穿過十一區和十二區的交界,經過短暫的休整,繼續向第十區進發。
其他族群就沒有這樣的好運。
暴雨來得猝不及防。
眨眼之間,河流水位暴-漲。洶湧的水流衝破河堤,迅速蔓延開來。
大量原生種和異獸來不及遷徙,徹底被洪水困住。有的為了活命,不得不離開領地前往高處,慌不擇路之下,一頭-撞-進即將關閉的獵場。
它們逃過洪水,卻未必能真正逃脫死亡。
十一區邊界,希雅爾和桑德斯成功lán jié蟻群,和執行同樣命令的加斯帕斯等人匯合,返回停靠在獵場中心的飛船。
鑒於有異獸和原生種被洪水-逼近,希雅爾接到命令,暫緩開啟屏障,以便更多的獵物湧入,為即將到來的軍校學員tí gòng更多“選擇”。
桑德斯難得沒有提出異議,而是舉雙手讚成。在休息的間隙和同儕閑聊,提起這次捕獵季和參與捕獵的人員,話裏話外帶出幾分嘲諷的意味。
“如果原生蟻趁這個時候進入十一區,可不關我們的事。”
事實上,飛船上的絕大多數成員都和桑德斯的觀感差不多。
既然是到藍星試煉,就該麵對真正的危險,受傷乃至隕落都該自己承擔。
異族捕獵藍星種群,反過來,藍星種群同樣可以捕殺異族。用力量證明自己,帶著戰利品離開獵場,才是戰士該有的榮耀。
提前驅逐原生蟻群,清除獵場中最大的威脅,簡直是在開玩笑。
“要是這場大雨不停,軍校的飛船會不會延期?”桑德斯靠在艙門前,懶洋洋的說道。
真是那樣,樂子隻會更大。
“會嗎?”加斯帕斯有一頭燦爛的金發,賽過正午熾烈的陽光。藍色的雙眼盛滿溫柔,臉上時常帶著笑,很難讓人相信他和希雅爾出自同一氏族,彼此的血緣十分親近。
“要不要打賭?”桑德斯頓時來了精神。
“不賭。”加斯帕斯笑著搖頭,和桑德斯一樣靠在艙門前,視線盯著不遠處的屏幕,嘴裏說道,“能猜到的結果,我為什麽要和你賭?”
“沒意思。”桑德斯抻了個懶腰,打算回艙室休息。
目送他離開,加斯帕斯轉過頭,輕鬆的神情變得嚴肅,看向靠在指揮椅中假寐的希雅爾,詢問道:“你怎麽看?”
“這次的軍校學員中,有第一氏族繼承人。”
希雅爾半閉著雙眼,手指一下下敲擊著合金製成的扶手,聲音沒有太大的起伏。
“第一氏族站在高處太久,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如果他們的繼承人在獵場重傷甚至隕落,母星肯定會上演一場好戲。”
加斯帕斯靠在艙壁上,無聊的劃著腰帶上的紋路,嗤了一聲,“那個號稱天才的奧倫?”
“不然呢?”希雅爾轉動指揮椅,單手撐著下巴,鉑金色的長發披在肩上,眼底難得染上笑意,“如果不是察覺到危險,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不想讓外人看到氏族內部不和,也不想予人可乘之機,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取消這次捕獵季。等到內部矛盾解決,徹底決出勝利者,自然有展示力量的舞台。
然而,這麽做勢必要付出相當代價。
事情的結果,無論是奧倫本人還是他身為議長的父親,在第一氏族內部,處境都會變得十分尷尬。
如今的做法,結果就會好了嗎?
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政-治。”
希雅爾冷笑一聲,把玩著一顆赤-紅-色的晶核,再沒有出聲。
大雨連續下了數日,沒有半點減小,反而越來越大。雷聲轟鳴不絕,時而有閃電劈落,擊毀古老的建築,打斷生長百年的古木。
洪水席卷而至,齊樂父子棲身的飛船,似孤舟陷入一片汪洋。
行軍蟻的屍體浮上水麵,連成一座黑色的長橋,在渾濁的泥漿中載浮載沉。
齊樂一度想走,無一例外被洪水逼了回來。有兩次遇上奔馳的獸群,混亂中父子險些失散。
如果不是齊樂拚著不要命,叼起齊寧跳上異獸的背,借力躍上一棵大樹,不被洪水淹死也會被獸群踩死。
獸群過後,洪水奔湧而過,水流湍急,形成一個又一個渦旋。
父子倆趴在樹上,親眼見到幾隻龐大的異獸卷入急流,掙紮幾下就不見了蹤影。眺望遠處,入目的盡是汪洋,除了幾棵孤零零的大樹和殘破的房頂,完全不見陸地的影子。
去往十二區的路被徹底堵死,齊樂不想在大雨和洪水中喪命,隻能帶著齊寧退回飛船。
回去的路同樣不好走。
齊樂咬咬牙,變chéng rén形,把齊寧頂在頭頂,小心的在渾濁的水中前進。他遊泳的技術實在一般,不是運氣好,找到一截漂浮的斷木,父子倆都會被卷進水底。
回到飛船後,情況依舊嚴峻。
雨水不斷從艙頂和船體的裂縫-灌-入,齊樂手腳冰涼,臉色發白,齊寧的情況更糟,渾身的毛-濕-成一團,冷得瑟瑟發抖。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看著逐漸升高的水位,齊樂當機立斷,淌過齊膝深的水,將金屬椅移到角落,抱起齊寧放到上邊。又撈起一片鋒利的蟻殼,卡在椅背邊緣,牢牢的固定住。
雨水打在蟻殼上,發出劈啪聲響。
“爸爸。”齊寧凍得牙齒打顫,樣子十分可憐,“冷。”
齊樂彎腰親了親小貓的鼻子,安慰道:“等爸爸找點東西,堵上這個缺口,雨就進不來了。”
齊寧盡量團成一團,四隻爪子藏在身下,蜷成一個小團。
齊樂看向艙頂,思量該從哪裏下手。
裂口實在太大,船艙裏的材料根本不夠用。齊樂冒雨離開飛船,踩進渾濁的水裏,就近撈回幾具空掉的蟻殼,從飛船外部爬上艙頂,一個接一個卡進裂縫。
蟻殼不斷堆疊,鋒利的邊緣-插-進金屬板,連成一片獨特的“屋頂”。
落進船艙的水流由大變小,齊樂就近取材,抓起泥土糊在船身上。他知道這麽做很傻,可為了活命,傻不傻都要試一試。
“阿嚏!”
齊樂一邊搜集材料,一邊打著噴嚏,手腳被泡得發皺,臉上全無血色。中途遭遇狂風,更是差點順風飛走。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前臂卻被蟻殼劃過,留下一條細長的痕跡。
“幸虧沒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