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是毒藥，和時間一樣，讓人無法自拔。

    一

    子夜愣愣地看了走馬燈，不知在想什麽。

    “子夜，”白冥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外麵下雪了哦！”

    “雪？”子夜扭頭看向窗外，紛紛揚揚的精靈飄落下來。

    子夜不喜歡雪，雪讓他想起子黎，更討厭殘雪，就像子黎在他眼前死去的樣子。

    心口，越來越痛，眼前不斷回放著子黎死前的那一幕。

    阿夜，忘了我吧。

    那一天，他終於知道，感情是什麽了。

    “白冥，你知道這走馬燈是什麽嗎？”

    白冥茫然地搖了搖頭。

    “這走馬燈，寄放著曆代白無常的靈魂，你死以後，也會進去。”

    “我哥的靈魂，也在裏麵。”

    二

    大雨還在下，人已經不在了。

    黑衣男子跪在地，麵前白衣男子血肉模糊，心口，一個洞令人毛骨悚然。

    黑衣男子臉，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雨水。

    “你曾說過陪我去看一場雪，

    我在漫漫黑夜靜候你的約，

    可誰又知道，

    寒風守不住枯葉，

    被風分裂留下一個缺。”

    絕望的歌聲令驚呆了的道士如夢初醒，黑衣男子慢慢抬起頭，鎏金的眼眸已經充盈著鮮血一般的紅，配傷痕累累的身體，就是一隻魔鬼。

    我要你，不得好死。

    黑衣男子晃了晃，想要站起來，被隨後趕來的四方死神架住，帶著白衣男子的屍體消失了。

    空氣中似乎還回蕩著那絕望至極的歌聲，半空中那雙猩紅的眼睛似乎盯著道士。

    我恨你。

    三

    “黑白無常，冥王大人召見！”

    “子夜，子黎，在渭水一帶有亡靈逃竄，你們速去降服，小心道士。”冥王碧泉在桌前皺眉道。最近，不知從何而來的亡靈四處作亂，冥王不得不派出手下降服。

    “黑白無常，定不辱命。”

    他們匆匆趕往渭水一帶。

    “這是第幾個了？”子夜翻轉刀，甩出一個漂亮的刀花，解決了又一個亡靈。

    “哎，怎麽會有這麽多逃走的靈魂。”子黎操控著鎖鏈攻擊著源源不斷的亡靈。

    “此行我有不好的預感。”

    “哎，別烏鴉嘴，你說的壞事都中了。”子黎笑眯眯地說，“還有，別用殺招。”

    “我自有分寸。”子夜白了他一眼，認命般一個一個解決亡靈。

    畢竟這是城市，誤傷人類是不好的。

    陰暗處，一個道士得意地笑了。

    子夜尖尖的耳朵清楚地聽到了道士的笑聲，子夜壓低聲音，“有人在跟蹤我們。”

    “又是那些想要夜明珠的道士？”子黎十分相信子夜的聽覺，微微向後瞟了一眼。

    一想到夜明珠，子夜也蹙了蹙眉。

    夜明珠有兩種，一種是天然的礦物，隻能發出微弱的光，另一種是由傳說中陰妖的內丹加他們骨頭磨成的粉，製成的夜明珠亮如星辰。

    他們不動聲色地把道士引到荒郊野外。

    四

    “出來。”子夜不屑地對陰暗處說。

    回應他的卻是一前一後兩隻冷箭。

    在子黎反應過來之前，子夜低下身子，肩膀已經挨了一箭，卻竄到了他麵前。

    “咳咳咳……”子夜捂住心口，指間露出一個箭頭。子黎想折斷它，卻不小心劃到了自己，他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傷口，“麻藥……”

    陰妖是百毒不侵之體，卻懼怕麻藥。一點點麻藥足以令他們渾身無力，放倒正常人的劑量可以令他們致死。

    子黎拔掉子夜身的箭，抱起他，“貪得無厭的人類。”子黎漂浮起來，坐在半空中，把子夜放在安全的地方，拔地而起的鎖鏈層層疊疊地蓋向道士。

    道士其實不強，但是麻藥從劃傷的手指進入了身體，子黎的反應明顯比平常慢了許多，沒辦法馬解決道士。

    可是，還有一個子夜，神智清醒，卻虛弱不堪的子夜。

    等子黎反應過來，箭已經發出去了。慣性的，他擋在了子夜前麵。

    這一箭，不偏不倚，刺進了內丹裏。

    血，像泉水一樣，咕嘟咕嘟地冒出來。

    “阿夜，忘了我吧。”

    子黎揉了揉子夜的頭，永遠地閉了眼睛。

    五

    “之後，我沒有康複就去找了那個道士，我殺了他，又罰他變成一個弱小的妖怪，永遠無法保護自己愛的人。”子夜鎏金的眼眸藏在陰影裏，隱隱透出了猩紅。

    “冥界頭一次，隻剩下一位無常，也是頭一次，迎來不是兄弟的黑白無常。”

    白冥聽得有些呆滯。

    “在這之前，我的繼承人有一個哥哥，他被我哥誤殺了。”

    出現繼承人的神明會扣去四分之一的生命，失去繼承人的神明，會失去一半的生命，而那四分之一的生命也不會反還。

    走馬燈緩緩地轉了一個圖案。

    子夜的瞳孔，被猩紅占據。

    來去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