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等你，永遠等下去。

    一

    白冥是被凍醒的，冬天太冷了。

    他走出自己的房間，看到一點點微弱的燈光在閃爍。

    白冥走過去，後院的門還開著，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裏。

    是子夜。

    “子夜，半夜三更不睡覺，站在這裏不會冷嗎？”白冥翻了個白眼，拂去子夜身的雪，他身竟然沒有雪水。

    自己多久沒有睡覺了？一睡覺，夢中全是關於子黎死去的噩夢，就算自己吃了安眠藥也無濟於事，於是慢慢的，就養成了不睡覺的習慣。子夜動了動，身體有些僵硬，險些向後倒去，白冥扶住了他，毫不客氣地把子夜抱到了內間。

    火爐生了起來。子夜愣愣地盯著火焰，映得他的眼睛像是融化的黃金。

    “你不睡覺？”

    “不想睡。”

    火光映著子夜的臉，如同瓷娃娃一般，“你樂意的話，我可以給你講一個故事，關於一個等待的漂流瓶。”

    二

    他是一個怪物，被關在瓶子裏的怪物。

    他是一個漂流瓶，在等一個能夠把他放出來的人。

    為了找這個人，他漫無目的地在大海漂啊漂，沒有朋友，隻有孤獨。

    直到他漂海灘，一個女孩子撿起他，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那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一個漂流瓶哎！”

    他就這樣，結束了漂泊無定的日子。

    女孩子沒有像別人那樣把他丟下海，也沒有打開他。

    他遠遠地望著女孩子，不知為何，他有點羨慕，心裏一種不知名的感情，慢慢地，像野草一樣，瘋長，蔓延。

    他想和女孩子一樣自由，他想用他的力量給她終生的幸福。

    這是很簡單很簡單的願望，卻無法實現。

    ag

    三

    女孩子終是打開了他。

    他由一團白氣慢慢凝聚成人形，落到地，頭一次平視那雙如同星辰大海的眸子。

    “我是漂流瓶裏的怪物，敢問姑娘名字？”

    “我，我叫銀，你呢？”銀的大眼睛裏有驚喜，也有不為人知的感情一閃而過。

    “我沒有名字。”

    “你是從大海裏漂來的，叫你漂吧！”銀的眼睛又笑成了彎彎的月牙，他的心突然悸動。

    我叫漂，會用我的力量，給銀幸福，直到她死去。

    銀的爺爺奶奶對於家裏多出一個人，並不是很在意，漂也就順理成章地住下來了。

    漂很快就和村裏人打成一片，幫助他們修家具，種田，忙得不亦樂乎。

    直到那一天，他提前回家。他走到窗外，聽到了銀和爺爺的對話。

    “乖囡啊，你要好好利用那個男人的力量，他會實現你的願望的。”

    “我知道了，爺爺。”

    之後的對話，漂都沒有聽清楚，他的心像是被撕開又縫合，痛得他難以忍受。

    原來，這隻是利用。

    漂踉踉蹌蹌地逃離，躲到了海灘邊的一塊岩石。

    四

    銀還是找到了漂。

    “你愛過我嗎？”漂看著銀的眸子，想要找出她對自己的一點點情意。

    回應漂的，是銀的匕首。

    看著匕首沒入胸膛，生命慢慢流失，漂沒有躲，也沒有反擊銀，他真真的，心如死灰。

    銀跳下岩石，大海將她吞噬，在最後，她回頭看了漂一眼。。

    漂一動都不動，等待死亡。

    “真是奇怪的人類。”一個好聽的聲音響起來，漂睜開眼，卻隻看見一雙金色的眼眸盯著他看，眨眨眼，一個黑衣男子就出現了。

    黑衣男子咬破手指，俯下身子，把血滴在漂的嘴裏，漂感覺到生命在恢複，傷口在飛速地複原。

    黑衣男子的血，竟然是黑色的。

    看漂的傷口差不多好了，黑衣男子甩甩手，起身走了，他身後，似乎跟著一個透明的東西。

    漂定睛一看，竟然是銀！

    “你是誰？為什麽要救我？”

    “冥界黑無常。”黑無常回頭，慘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臉，愈發蒼白，“這個人，是喜歡你的。”一陣風吹過，黑無常和銀的靈魂都不見了蹤影。

    地，隻留下一個咕嚕咕嚕轉著的，晶瑩剔透的小球，是人的執念。

    漂想起了銀的最後一眼。

    從此，大海漂著一個漂流瓶，它在等一個人。

    五

    “故事到此結束。”

    白冥聽得有些呆，“漂等到了銀沒？”

    “不知道，也許等到了，也許永遠不會。”

    “你還不睡嗎？”

    “不敢睡。”

    白冥有點驚訝，這次的答案和一次不同。

    “為什麽？”

    子夜微闔雙眼，鎏金的眼眸暗了暗，卻充盈著火光，“因為噩夢，因為害怕。”

    突然間沉默下來。

    等你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