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你星眸如海，歌比黃鶯，聲名遠揚天涯。

    一

    1

    子夜在一間屋裏，陽光已經熱得耀眼，照進了這沉悶的屋裏。

    白冥眯起眼睛，已經是很熱的夏天，子夜還是那身厚重的黑衣，長發披下，似乎感覺不到熱，事實也是這樣的。

    修長的手指放在麵前的古琴，微微起了音符，然後像一級一級台階一樣，節節升高，最後落下一個顫音。

    整個小巷裏全回蕩著子夜的琴聲，行人紛紛停下傾聽。

    琴聲愈發哀婉，像是美人依依惜別，聲淚俱下，讓人憐惜，卻在最後關頭被子夜按住，顫抖著落入平靜。

    子夜無所謂似的看了看古琴邊，已經泛黃了的鮫骨。

    “鮫人之骨，若嵌於琴，音色佳，為鮫骨琴。”

    二

    蔡琰跟著爹爹，在密密的人群中躲閃著。

    小小的蔡琰很高興，爹爹終於有空帶她出來逛廟會了。

    蔡琰吧唧吧唧嚼著糖葫蘆，一不小心就被人流衝散了，和爹爹走散了，不過蔡琰無所謂，爹爹知道她會跑去哪裏。

    這座廟坐落在河邊，蔡琰透過樹林，看見河邊有一閃一閃的反光，畢竟是小孩子心性，蔡琰跑過去看了看。

    是一個垂死的人，渾身是血，看起來可憐極了，蔡琰慌了，她不知道怎樣才能幫忙，“我有什麽能幫你嗎？要不要叫人？”

    沒想到那垂死的人氣若遊絲地回答了蔡琰，“幫我…;…;抬到水…;…;”

    抬到有水的地方？蔡琰小小的身體撐著垂死的人，吃力地把人抬到了河裏。

    身在水中，那人的氣色明顯好多了，傷口在慢慢愈合，“多謝出手相救，有什麽東西可以果腹嗎？”

    蔡琰愣了一下，把糖葫蘆舉起來，“你不介意的話，給你。”被咬了一口的痕跡很明顯，但是那人並不介意，接過來吃了。

    “我名仙蕙，敢問恩人大名。”那人竟然是一個女孩，也隻有十幾歲的模樣，隻是前麵鮮血糊著了她的臉，蔡琰沒看清楚。

    “我叫蔡琰！”爹爹遠遠的呼喚聲傳過來，蔡琰髒兮兮的小臉高興地笑著，轉身向爹爹跑過去。

    仙蕙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撲進爹爹的懷抱裏，默默祝福她平安。

    多好的孩子，可惜命運多舛。

    三

    仙蕙跟到了蔡琰家，成為了蔡琰的侍女。

    看著小小的身影日複一日地在燈下溫書，習字，練琴，仙蕙能做的隻有服侍蔡琰。

    “阿蕙，阿琰的琴壞了。”已經十五歲的蔡琰帶著淡淡的哭腔，從小陪著她的古琴竟然被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弄壞了。

    看著斷了弦的古琴，又想起了那個小丫頭的話，“不過是一個破古董，稀罕什麽！”雖然那丫頭被打五十大板，扔出去了，但是古琴還是壞掉了，工匠也修不好。

    看著傷心的蔡琰，仙蕙很是憐惜。

    “不過就是壞掉了的古琴，我可以能修好，還能讓它更好哦！”仙蕙微笑著告訴蔡琰，蔡琰有些呆，然後非常信任地交給了仙蕙。

    第二天，琴修好了。看著蔡琰的笑容，仙蕙默默藏起了少了手指的左手。

    願你星眸如海，歌比黃鶯，聲名遠揚天涯。仙蕙衷心地祝福。

    年逢戰亂，匈奴乘機掠奪，已經及笄的蔡琰和仙蕙被匈奴擄去了。

    仙蕙竭盡全力，用歌聲迷惑匈奴人，讓左賢王對蔡琰一見傾心，努力地讓蔡琰的生活變得更好。

    蔡琰也由最初的不習慣，變成了習以為常，安定地生活在匈奴。

    四

    沒想到曹操竟然用重金把蔡琰贖回來了，又賜婚給董祀。

    後來董祀犯了死罪，蔡琰出於妻子的身份，向曹操為董祀求情。

    “阿蕙，阿琰好累。”蔡琰撫摸著鮫骨琴，語氣很疲倦。

    是啊，蔡琰正是一個女人風華正茂的年紀，出落地像花兒一樣美麗，但是命運多舛，她的臉已經有淡淡的滄桑。

    “阿琰不想再與人勾心鬥角，不想再被人玩弄，阿琰隻想高高興興地活著，高高興興地彈琴吃糖葫蘆。”

    “阿蕙，求你最後一次，幫阿琰變成鮫人吧。”蔡琰的眼睛裏麵，有對人世的厭惡和對自由的期盼。

    仙蕙於心不忍，找到了子夜。

    “我再問一遍，你可真心成為鮫人？”子夜金色的眼睛反射著陽光，目光冰冷。

    “我願意。”蔡琰吃下了鮫人的珍珠，麵目有點扭曲。

    子夜把一滴血滴到蔡琰額頭，像一朵黑色的花朵，盛開在蔡琰額頭。

    蔡琰的臉，慢慢爬了鱗片，最後，變成了和仙蕙一樣的鮫人。

    “阿蕙，阿琰終於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蔡琰幸福地抱住仙蕙。

    看著變成鮫人的蔡琰，子夜靜靜地融入陰影裏。

    五

    “那，蔡文姬現在在哪裏？”白冥好奇地問，畢竟蔡文姬是曆史生卒年不詳的人。

    “蔡琰？大概，在深海裏吧。”子夜撥動琴弦，發出一聲顫音。

    恍惚之中，那個人又似乎站在他麵前，微微地笑著。

    那抹白色，多難忘。

    音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