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天星山外寸步難 雪中火氣肥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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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風呼嘯,寒雪飄飛,但見茫茫眼前,是非霜凍臘月,竟引四野皆冰封。
月照樓閣,迷潭清澈,怎知水之影,上下全然不一,令人心神化惶恐。
古風身處雪域冰川,看著眼前漫天飛雪,舉世茫茫,他竟有些不知路在何方,不知今夕何年。忽然,他雙目一痛,腦海翻滾,那若隱若現的畫麵從記憶深處湧現,依昔可見在黑暗獨自而行的身影。那是一種茫然,不知今夕何年,不知今時何日,唯有孤獨與寂寞常伴於旁。
“啊!”少年一聲慘叫,抱著頭顱在雪地裏打轉,他痛得死去活來,他痛得肌膚生裂,他痛得腦海要炸。終於,黑暗從他眼前逝去,古風神識退去,陷入了虛無。
天星山,高八千餘丈,方圓萬裏,似龍盤旋,似鍾倒扣,似劍插立。其上無飛雪之飄,卻雪覆九十尺,且光滑幹淨,無絲毫雜亂之章,無一點生命之跡。它入目皆白,自是無半點尋常生靈棲息於此。可今日,風起雲湧之下,大地一行人煙卷來。
“翻過這座山,便到了九水,涉過九水,將是寒蟬之翼所在地。”落凰停下腳步,渾身赤火霞霞,隱有鳳影落於後。
“仙子莫急,請看此地,有神劍之峰,外兼盤龍之勢,若是遠觀,其更似巨鍾之扣,想必非尋常之地!”肥氺低頭一望,心神一恍,忙不安地上前說道。
“寒蟬之翼即近在眼前,此處如此麵貌,倒也不是不可。”畢咀心冷冷一笑,上前偽似君子般道來。
“話雖如此,可諸位看這山上之雪,可有詫異之覺?”肥氺屹立雪,身下的影子隱有黑色退去,在這茫茫之卻還可見。
“怪異?”犬澤不屑地從肥氺麵前走過,嘲諷道,“我看恐其是你畏懼死亡,不敢直視雪地罷了。蛇族就是這樣,哈哈!”
哼!肥氺不予解釋,扭過頭就如此站著不動。
“好了,此地雪覆山峰,泥石不可見,確有危險之說。”落凰緊皺眉頭盯著遠方。
“雪覆山峰有什麽危險的?”犬澤問道。
“蠢貨,莫非你沒看道眼前幹淨如初,光滑之極,無一絲腳印,無一點痕跡嗎?”肥氺指而罵道。
“沒有痕跡怎麽了,不就……”犬澤正欲辯駁一番,可話還未說完,便被自己嚇了一跳,看著遠方久久不能回目,轉而顫顫巍巍道,“難道此地有上位種族或絕世高讓外圍那些雪之獸不敢越雷池半步?”
“我想怕是不僅如此!”落凰猛然雙目大睜,眉心櫻紅光華四射,一隻赤霞披紅,長火冠之姿,蓋風韻之態的紅鳳凰從其眉目而起,往雪覆之地飛了過去。怎生見得,神禽長鳴而火光起,白雪消融而冰川流,刹那間天地風卷,耳旁河流潺潺,一抹新生之意蕩漾在山間。
“仙子好生神通,一招便讓冰雪消……”畢咀眼珠一轉,立馬上前將美言獻上,可怎奈還未說完,眼前所見讓其大驚失色,竟不知如何是好,“啊,這,這,這怎麽可能?”
隻見那雪山之上突然一抹寒音起,江山變白畫,冰冷如霜斥天穹,舉世茫茫皆覆雪。那方才正大顯神威,火光漫過半座山的神禽竟不知所蹤,連其融化的河川也不知流向何處,而山又重新覆蓋了雪,與先前無異。
“肥氺,我想我們怕是到了不可思議之地。”落凰有些慌張,看著前方,有些不知所措。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仙子,你且看!”肥氺伸一張,一條小蛇遊於其掌,接著他輕輕一擺,使小蛇飛向雪峰,可餘下所發生的卻驚住所有人。隻見那條小蛇於雪正打轉逃生時,突然,突然它就沒了,且其所滾動的痕跡也隨之消失。
“一切始為原點,萬物不可染。”冰靈兒喃喃自語,說出了這種猜測。
“我害怕,我們一旦踏入,是非也會如小蛇般消,失,無,蹤。”
眾人相顧無言,紛紛不敢話語,緊盯著雪之白,半步前移都不能。
消失無蹤?就此化為原點?萬物不可染?落凰越聽越發覺恐懼,心神惶惶而不得安,終於在短暫的沉靜後,她下定了決心,眉心櫻紅格外地燦爛,“我有一器,可穿梭於空間之,可瞬移於萬裏之外,隻是,其有一弊端。”
“仙子竟有此等之物,還請速速道來,若是我等齊心協力,弊端倒也不是不可消除。”畢咀心一喜,忙說道。
“其實弊端對於我等神禽之族來說,問題倒不是很大,隻是,隻是……”落凰緊鎖著沒有,想說什麽又不好開口。
“仙子,有話就直說吧,若需我犬澤效勞,但說無妨。天狗雖屬火,因雪地而力損,但決計不像某蛇般畏畏腳。”
“唉,我就實話實說吧,此器須神禽之血獻祭方可激發,隻是一次瞬移萬裏必定一種鮮血。而此處雪山我看有二萬裏之餘,恐是要種血脈啊?”落凰搖搖頭,顯得格外為難,“此法若是實施,我與畢咀可為頭陣,隻是其後恐怕半步難行啊。”
“神禽之血,是這樣啊?”犬澤一陣無言,剛想表現一番的激情便被冷水澆滅,隻好縮縮微微退後一步,略顯有些尷尬。
“仙子,可有它法補救?”畢咀挺起胸脯上前,將雙翅展開,與美人同行,語氣也不由得高了幾分。
“禁器有製,除其規則,別無他法。”落凰搖搖頭,眉心櫻紅也仿佛暗淡了些,令諸人一時陷入了沉靜。
約莫過了一炷香,肥氺歎了口氣,眼神變得無比溫柔,就連那轉頭的動作都有些儒雅,“靈兒,此地對你來說比之性命如何?”
“有過之而無不及,你是何意?”冰靈兒不解道。
“若是如此,我便成全了,好祝你一臂之力。”
“嗬嗬,好笑啊,真是好笑,你一個火之蛇放此大話未免有些嘩眾取寵吧,難道你還能飛不成?”犬澤剛才無聲吃癟,此刻見到有人跳出,立馬出言冷嘲熱諷。
“嘩眾取寵恐怕是想插上翅膀的狗,畢竟任他說了再多,這天狗終究是無法飛翔的!”肥氺轉頭便是猛擊,絲毫情麵都不留。
“你,爾敢如此!”犬澤聞言勃然大怒,身體煞氣外露,兩顆大犬牙折射白雪之澤,其目不善,隱有火星點綴其間。
“我有何不敢,你這狗還能咬我不成。”
“汪汪汪!”犬澤化天狗,如閃電般撲向肥氺,猶似大星墜落,無數火花蕩起,一時光芒惶惶不可視。
“好了。”落凰雙翅一展,翹軀自虛空消失又憑空出現於火球之前,隻見她雙目一瞪,赤色神火大起,一隻紅鳳凰高傲而叫,在轟鳴將火球襯起砸向一旁。
“肥氺,你有何法,可速速說來,若是可行,定如你所願。”赤色鳳凰不出則已,一出驚人,隻一招便擊潰天狗,不愧王族之稱,也讓諸人心生敬仰。
“回稟仙子,我乃蛇之肥遺族,此體乃吾之初變,為一首兩身,當則為蟲,不得飛翔之法。但吾之終變,便也生了翅膀,倒與仙子並提而論了。”肥氺一笑,如是說道。
“肥遺終變,我似曾聽聞,你且說來看看?”峰回路轉,落凰心情大好,多了些話語。
“又西十裏,曰英山,其上多杻橿,其陰多鐵,其陽多赤金。禺水出焉,北流注於招水,其多?魚,其狀如鱉,其音如羊。其陽多箭?,獸多?牛、羬羊。有鳥焉,其狀如鶉,黃身而赤喙,其名曰肥遺,食之已癘,可以殺蟲。”肥氺點點頭,說了一段古書的記載後,補充道,“這便是我肥遺族的終極跳躍,不走龍騰之路,反向鳳化而進,於最盡頭成了肥遺鳥,倒也是不弱。”
“聽你這般說,我仿佛記了起來。吾祖曾談起天地間的飛禽王族時,大言若肥遺鳥完美進化,可與王族抗衡而不弱,此類甚是驚人,與應龍無二。”落凰微微一笑,美目眨了眨,高傲容顏下倒是添了幾分俏皮,“故此,等肥氺兄到了終極之軀時,別忘了與落凰切磋切磋。”
“豈敢豈敢!”肥氺擺擺,推辭道。
“咯咯,說大話誰不會,若是我成長起來,修成天狗食月這門神通,還有何種雪山冰原不可去?”犬澤善妒,見不得他人出盡風頭,小肚雞腸為市儈之輩,眼紅之時總要有些說辭,“日後別說修成神禽,縱然為鳳為凰又有何用,能解今日之境嘛。若是不能,嘿嘿,少給自己插上翅膀,小小一蛇還妄圖飛天。”
“狗之所以為狗,不在於其張嘴咬人,而在於其閉口噴糞。”
“你!”犬澤聞言又再次大怒,但礙於落凰之勢,斷然不敢動,隻好憤憤不然呲牙咧嘴道,“今日有仙子護佑,我可忍下這口氣,他日相遇定然撕碎你的頸脖,痛飲蛇血。”
“同為火靈,誰又曾怕過誰,要打便打,拿什麽話語裝腔作勢!”
“好了,你兩人相互退讓,少說一句,可好?”落凰有些頭疼,從一開始出城時,肥氺無所謂的態度便讓犬澤不滿,兩人間明嘲暗諷一直不斷。本來路上有些爭吵也就罷了,可都到了如此危難之時,不思計謀,還以口舌相兌甚至大打出這就分外不合吧。
“犬澤不說我,我便不會說他。”
“肥氺不裝,我憑何說他?”
“我裝什麽了?”
“有的人是聖賢卻演了一輩子傻子,有的人是傻子,卻總是裝作聖賢!”
“嗬嗬,裝聖賢,你是說我愛出風頭吧。好好好,我就讓你看看吾之肥遺神通,究竟是非為虛假,為吹蓋?”
雙目納火光,眉宇飛天闕。這一刻肥氺心高傲,有種睥睨蒼生,問鼎至尊的豪氣。隻見他仰天而狂,振出一道神禽之音長鳴於空,讓這雪山之地火氣蒸騰,飛羽劃落。
轟!
“移來萬年霜寒月,築我九陽不滅體。開!”諸人皆見,在冰天雪地下,肥氺大喊一聲道號,其影子便由地底爬出,它至陰至寒,宛若吸食了世間最寒冷的晶體。
“一目開合陰陽轉,二眼齊閃歲月凋。”轟隆一聲巨響,肥氺陽體入陰軀,陰軀化蛇形。且隨一聲炸裂之音,蛇形右目突睜,竟引得陰陽圖自虛空而出,於人世間轉動,讓那無數時空之畫交錯而閃。嘶,再次一道巨音傳出,蛇痛而鳴,其左目頓開,且與右目交替而閃,刹那,歲月之力彌散於天地間,撲麵而來的便是古道天蒼之意。
“咕咕咕!”古來的神禽之音乍起於空,陰陽自行退去。眼見一鳥其狀如鶉,黃身而赤喙,它遨遊天際,張開翅膀懷抱東方,是何等的自在。
“看到了嗎,這便是肥遺終極變化,我且來問你,如此之身可配?”
“也不過……”犬澤剛想張口反駁一頓,卻猛然發現肥氺並非對著自己所言,便順其目光看去,所見到的竟是那持蓮雪女。
“你其實不必如此的。”冰靈兒轉過身,故作寒冷,可其眼角的絲絲濕潤卻將其內心的漣漪盡展而出。
“昔年為你一句容顏蒼老,我拋棄家園血染壁畫,不顧全族之誌決意輪回。可誰知在我尋果歸來時,你已遠離古都遁走他鄉,你可知那一刻我心如死灰,如同末路。或許你再無可能知道我在那永無寧日的黑暗是如何飽受煎熬,於沒有邊際的歲月顛沛流離又是怎樣嚐盡了辛酸苦辣。”
“你不是我,你又怎麽知我不知呢?”冰靈兒擦了擦眼淚,苦澀地說道。
“或許吧。”肥氺一笑,語氣從滄桑變得霸道無比,“故此我回來了,我將不許你再次離我而去。你且給我記住,山川你想要我為你取,星辰你要摘我為你奪。我負責征戰於天大殺四方,你負責貌美如花常伴於我。”
“你!”冰靈兒暗啐一口混蛋,卻粉臉微紅地說道,“誰要伴你左右!”
“咳咳!”落凰無奈地幹咳了一聲,有些好笑道,“你二人能不能換個地方恩愛,我等還須翻過此座山峰,才可看到九水啊。”
“仙子言之有理,倒是肥氺激動了。如此當由我來打頭陣,首獻神禽血,定然可度過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