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黎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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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是誰?”穿好衣服走到妘堯身邊,那兩個女子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而離得近了, 鍾離晴才發現她們身上似乎有被鞭打過的痕跡, 發絲淩亂, 指甲裏還沾著泥沙, 可見並不是直接在岸邊失去意識, 似乎在河水中也有過掙紮——這就有些蹊蹺了。

    而在不遠處,還散落著些竹編草織的匡簍子殘骸,看起來是被大力扯開的——鍾離晴不由想起了鄉野小民最喜歡的一種私刑:浸豬籠。

    犯了什麽錯處, 才會被處以這種私刑?

    按照一般人先入為主的觀念, 這兩個姑娘的為人, 隻怕不太正派。

    “從上遊漂下來的,都還有氣。”見鍾離晴已經醒來,正皺著眉頭看向那兩個昏迷的女子, 妘堯輕聲解釋了一番, 望向那兩人的目光雖然淡,卻帶著一絲淺淺的擔憂。

    ——嘖, 真是個心軟的性子。

    換作是她鍾離晴, 是絕不會對陌生人有什麽多餘的同情心的,更不要說多管閑事地把人救上來, 還用靈力替兩人護住心脈……畢竟, 從這兩人的形容上,一眼就能斷定,這兩人會是個麻煩。

    無奈地歎了口氣, 鍾離晴還是蹲下了身,指尖輕輕探過兩人的頸側。

    還有救……唔,有靈根,資質竟然還不錯。

    估摸著兩人的情況,鍾離晴心裏有了計較,掌心微微蓄勁,依次在兩人的腹胸處按壓了幾下,而後立即起身退避開來——幾乎是在她起身的同時,那兩個本還在昏迷的人便猛然吐出幾口水來,接連的嗆咳聲過後,卻是幽幽醒轉過來。

    睜開眼的第一個反應,卻不是關心自己在哪兒,如何得救,而是摟住對方,喜極而泣。

    這兩個年輕女子生得有幾分相似,一個溫婉些,連流淚也是隱忍羞怯的,另一個則要英氣些,隻是似悲似喜地歎了一聲,而後便一把將另一個摟在懷裏,柔聲安撫著:“別怕,我在,我在的……”

    看她們渾然忘我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鍾離晴與妘堯對視一眼,隻好出聲做了那不識好歹的惡人,輕咳一聲,引起兩人的注意:“兩位姑娘,在下有事相詢,可否行個方便?”

    仿佛才發現鍾離晴兩人似的,那相擁痛哭的兩人驚了一下,那個溫婉的就要從另一人懷裏彈開,另一個卻緊緊地摟住她不願放手,隻是轉臉看來,反手抹了抹臉上的淚痕與汙漬,啞著嗓子問道:“想來是兩位救了我們姐妹,那麽二位便是我們的恩人,恩人有所詢,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鍾離晴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從腰後抽出扇子,想到扇麵上的圖畫,又看了一眼兩個麵容姣好的姑娘,便忍著沒有開扇,隻是指了指沉默的妘堯笑道:“無妨,是我娘子發現二位姑娘的,要謝,也是謝她。”

    她現在是做男子打扮,麵上也戴著白玉麵具的偽裝,這兩個女子都是不曾修煉過的凡人,根本看不穿她的真實身份——雖然她從未與妘堯約定過在外麵要扮作夫婦掩人耳目,想來她也不會反對。

    畢竟,兩個姿容秀美的姑娘結伴上路,總是沒有小夫妻倆來得尋常,也更安全些——這就是世道的偏見。

    果然,聽鍾離晴這樣介紹她們的關係,妘堯並未反駁,隻是若有似無地瞥了一眼笑得無懈可擊的鍾離晴,便也隨她去了……除了之前她受不住換血的痛楚昏迷過去那一次,其他時候,與人打交道的事都是鍾離晴的任務。

    聽她這麽說,那姑娘又朝著妘堯行了一禮。

    “無妨,我娘子比較害羞——敢問姑娘,此地是何處?”鍾離晴溫和地笑了笑,開始盤問起來。

    “此地三裏外就是黎家村,我們姐妹也是黎家村的村民……”那英氣些的姑娘遲疑了片刻,還是說道,“我叫黎雨,這是我表姐沈清雅,恩人可是要住宿?不嫌棄的話,不妨住到我家裏。”

    “若是不打擾的話,那就多謝了。”鍾離晴立即明白了這姑娘心裏的小九九,卻也不戳穿她,笑著答應了,隻是請她們稍等一下,自己牽著妘堯去馬車那兒,借口整理東西。

    “為何要答應?無需停留休息,隻管趕路,天明便能趕到下一個城鎮。”被她拉著到了一邊,妘堯不自在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不解地問道。

    鍾離晴看著她微微一笑,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忽然問道:“你知道什麽叫浸豬籠麽?”

    隻看她蹙眉不解的目光便能肯定:這塵世不沾的姑娘怕是從來沒聽過這個詞兒,更別說那些醃髒事兒了。

    也怪不得她會出手相救,更對這兩個姑娘存了幾分同情在意。

    搖了搖頭,鍾離晴主動解釋道:“浸豬籠乃是民間一種極重的私刑,這兩個姑娘既然是被本村的村民浸了豬籠,那定然涉及了不可調節的糾紛,此番被你救下,算是她們的造化,但是貿然回去,怕是依舊難逃被沉江的下場——那姑娘應該猜到我們的能耐,想著能夠利用我們震懾一二,倒也是個聰明人。”

    隻可惜,她隻喜歡算計別人,卻不喜歡被人利用。

    若不是顧念著妘堯的出手,鍾離晴也懶得多事。

    “那便隨著她們回去看看——我觀她們二人眉宇之間,並無邪佞之氣,可見不是大奸大惡之輩,平白沒了性命,總是可惜。”妘堯點了點頭,顯然對於鍾離晴多了個心眼沒有就此離去很是讚同。

    “也好,幫人幫到底,且隨她們回去看看便是。”鍾離晴不置可否地笑笑。

    “鬼、鬼啊!”

    “青天白日的,哪裏來的鬼!別別、別瞎說!”

    “三嬸子,不是鬼,是那兩個小賤人又回來了!”

    “自己回來還不夠,又帶了兩個外人!敢情是找到人給她們撐腰了吧!”

    “快、快去通知你當家的!”

    黎家村是個未經開化的偏遠村落,沒修過路,坑坑窪窪的泥地極不好走,車軲轆深一下淺一下,總是有陷進泥坑之虞,鍾離晴索性將馬車拴在了村口的歪脖子樹上,放了那獨角雲馬自個兒撒歡,讓九嬰留一道神念看好它別亂跑,隨後便與黎家姐妹一道進了村子。

    也不去管見到她們仿佛見了鬼似得立即奔走相告的村民們,鎮定自若地跟著兩人去往她們的小院子。

    餘光看見鍾離晴的漫不經心與妘堯的從容不迫,黎家姐妹心裏一定,覺得自己沒找錯人——這兩個救了她們的貴人,絕不一般,或許真能夠改變她們的命運。

    緊了緊交握的雙手,黎雨在心裏暗暗下了決定:這次再也不能教阿姐受到傷害。

    死過一次的人,格外惜命,為了活下去,為了阿姐,她不會退縮。

    “我與阿雨相依為命,就住在這小院子裏,還有一間空房,我們去給二位收拾收拾,寒舍簡陋,請二位多擔待些。”黎雨推開門便去找後院的家夥防身,沈清雅隻好暫時接過招待客人的活計,有些靦腆地朝著兩人笑了笑,溫聲寒暄道。

    “不妨事,湊活歇歇腳便是。”本就沒打算久留,鍾離晴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敏銳地察覺到正有大片的腳步聲朝著這裏趕來——嘴角勾起一個略帶嘲諷的弧度,轉身看向被人凶狠砸開的木柵欄,扇麵一展,有意無意側身擋住了妘堯。

    “你們這兩個有傷風化的小蹄子,居然還有臉回來!怎麽沒叫你們給淹死呢?”一個綁著頭巾,膀粗腰圓的村婦尖著嗓門搶先說道。

    “二順嫂子,這是老天看不過眼,也是我們姐妹倆命不該絕!”聞聲而來的黎雨立即嗆了回去,隻是護著沈清雅的手隱約有些顫抖,顯然並不如表麵上那麽強勢。

    “黎家老幺,你二人皆是女子,怎可罔顧禮法!我黎家村絕對不容許這種有傷風化的事情!若是你二人真心悔改,各自嫁人,老頭子在這裏做主,就當作這事沒發生過!”拄著拐杖匆匆趕來的白發老人恨鐵不成鋼地說道,言辭中不無惋惜。

    “村長!”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村婦有異議了。

    “是呀是呀,黎小妹,你與沈姑娘還年輕,可不能糊塗了!咱村裏適齡小夥子也不少……你們看俺怎麽樣?”幾個放下夥計聞訊趕來的莽漢無賴在一邊指指點點,有個輕佻膽大的趁機插嘴道。

    “村長,我與阿姐沒有錯!我們又沒有害人,也沒礙著你們什麽,為何就容不下我和阿姐!我家的地,你們占了,我家的牲畜,你們搶了,現在,連我二人的性命,你們也要奪了才甘心麽?我阿爹生前是怎麽待你們的!你們這些人,還有沒有一點良心!”黎雨紅著眼睛嘶吼道,聲音中帶著一種憤恨,仿若杜鵑死前哀切至極的悲鳴,而被她護在身後的沈清雅早就將嘴唇咬出了血,神色痛苦,與她如出一轍。

    “兩個女兒家,不好好嫁人,守著這些家業有什麽用處!反正都是黎家村的人,不如就給了我們唄!照我說,你這個小妮子,早些嫁給我家狗剩子當媳婦,就不會有那麽多事兒了!至於你那表姐,我也給她說一門好親事,就嫁給村東那個王瘸子,他是我妯娌的表哥,年紀是大了些,可家裏還有幾畝地呢!年前才死了老婆,你嫁過去,肯定是個知冷知熱的……”

    “夠了。”耐著性子聽他們交鋒了幾句,總算明白了大概,鍾離晴出聲打斷道。

    將折扇一收,在掌心輕輕磕了一下,雖然隻是一聲輕響,卻好像磕在這些村民的心裏頭似的,咚地一記悶錘,讓他們心頭一跳,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隻是懵然地望向突然發聲的鍾離晴,幾個不老實的,更是越過她,悄悄偷看麵無表情的妘堯。

    那些個從沒出過山坳坳的鄉野村民不由看直了眼——本來以為黎雨和她家的表姐已經是頂頂好看的姑娘了,隻是在這白衣女子麵前,卻不啻於雲泥之別。

    這姑娘莫不是天上的仙子?

    那些村婦的關注點卻大都聚焦在鍾離晴身上——年輕又俊俏的小郎君,風度翩翩,神采飛揚,那通身的氣度是這些村民幾輩子都沒見過的,怕是王公貴胄也不過如此。

    當她勾起嘴角,眸光一轉,饒有興致地掃過來時,那些小媳婦大姑娘都覺得春天來了,而上了年紀的村婦也覺得心跳加速,隻盼著這俊美的公子多看上一眼。

    最先擺脫美色之惑的是年邁的村長,他重重地頓了頓拐杖,厲聲嗬斥道:“爾等何人!外鄉人不要來管我們黎家村的閑事!”

    “在下與賤內不過是途經貴村,打算討杯水喝,隻是見了不平之事,便忍不住要管上一管。”鍾離晴笑了笑,明顯感覺到她說道“賤內”二字時,那姑娘的眸光不鹹不淡地瞥了一眼過來。

    心中暗笑,麵上卻做出一派正氣凜然的模樣,周身的威壓讓直麵她的老村長並一幹村民都覺得心頭一沉,不由自主想要臣服認同她。

    隻是,多年的禮教禁錮並不是那麽好顛覆的,沒一會兒,對鍾離晴帶有敵意的壯漢無賴便擼著袖子嚷嚷了起來:“哪裏來的混小子,恁的不識好歹,莫不是你們兩個小浪蹄子在外麵勾搭來的野男人,就這弱不禁風的小身板,也敢來托大……唔、唔!”

    鍾離晴挑了挑眉,笑盈盈地看向捂著嘴巴又摸著喉嚨驚嚇不已的男人——遺憾地搓了搓指尖,卻又咧開了更燦爛的笑。

    不是她動的手,自然不是九嬰,那麽很顯然,是她的“賤內”妘堯姑娘忍不住出手了。

    若是換了她鍾離晴,隻怕不是簡簡單單封住他的嘴——若不見點血,怎麽對得起他口中的汙言穢語?

    不過,既然她的“賤內”願意出手,她也不能不領情不是?

    要教化這些固執的村民,顯然要費些功夫,鍾離晴卻沒那麽多閑心。

    她驀地閉上了眼睛,裝模作樣地念了幾句咒語,空閑的左手結了一個手印,五指收張,淺藍色的光點從四麵八方聚攏,在掌心融匯糅雜,越聚越多,聲勢浩大,最後蓄起一條數十丈的粗壯水龍,龍鱗分明,龍須飄揚,威嚴十足。

    龍爪尖銳,隻要一爪子便能將人撕成碎片。

    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條水龍在幾個呼吸間便在鍾離晴掌中成型,村民們口中大呼仙人,有那膽小的已經忍不住跪倒,剩下的也是抱成團,瑟瑟發抖——對於這些祖祖輩輩生活在窮鄉僻壤中的村民來說,修真問道是太過遙遠的事了。

    而他們也根本分不清術法和實物的區別——那可是龍啊!

    活生生的,能夠騰雲駕霧的龍。

    那這個喚出龍來的少年,可不就是仙人麽?

    鍾離晴麵不改色地控製著那條成型的水龍在黎家村上頭盤桓了一會兒,仰頭清嘯一聲,而後噴出一道道水柱——天降吉雨,澆灌著村裏的農田。

    不明真相的村民們大呼祥瑞,大大小小的成群結隊出來圍觀天上的水龍,直呼老天開眼,天賜祥瑞。

    眼看造成的轟動已經足夠,鍾離晴揮了揮手,將那水龍召了回來,朝著同樣驚愕的黎家姐妹眨了眨眼睛,那條水龍便繞著相擁的兩人轉了幾圈,在村民們豔羨又驚歎的眼神中,陡然鑽進了那沈清雅的胸口——十來丈的水龍,居然完完整整地融進那女子瘦弱的身子之中。

    其實隻是鍾離晴在水龍觸到那姑娘的前一瞬便將靈力散開,所以那些村民看到的便是那水龍鑽進了沈清雅的身體,卻不知道,它早已消散成了漫天的水氣,又回歸自然。

    “上天的旨意,沈清雅是黎家村的福星。”鍾離晴指著那被變故驚到了的姑娘,一本正經地掰扯道,“從今天起,她就是仙人在凡間的使節,任何不敬使節的人,就是忤逆仙人——下場,唯有死路一條。”

    為了配合這番威脅的真實性,鍾離晴反手一道勁氣劈了過去,地麵頓時豁開了一道深深的溝壑,若是打在人的身上……本來還對她抱有敵意甚至不屑的村民齊齊噤聲,看向她的目光除了崇敬還有一絲恐懼。

    連帶著落在妘堯身上的目光也收斂了許多。

    對此,鍾離晴很滿意,臉上的笑越發溫和端雅起來。

    “沒什麽事,便散了吧。”覺得震懾的效果已經差不多了,鍾離晴對著態度大轉的村長點了點頭,後者忙不迭驅趕著還想要看熱鬧的村民,沒一會兒,黎雨家的小院子便安靜下來。

    “多謝恩人!”等人都走了個幹淨,黎雨還在懵神,她抱著的沈清雅卻輕輕掙開她,又拉著她一同朝著鍾離晴與妘堯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響頭。

    坦然地接受了她們的大禮,鍾離晴笑著從乾坤袋裏翻出一本粗淺的水係功法和火係功法,分別甩到兩人麵前:“一個水係單靈根,一個水火係雙靈根,不錯的資質,生在這荒野山林卻是埋沒了……好好修煉,日後有所成,便去天華國崇華派拜山門吧。”

    說完這些,也不管兩人大喜過望的神色,對著妘堯勾了勾唇便離開了小院。

    看了看那兩姐妹,妘堯也不多言,留下了幾十塊中品靈石,又替她們的小院布了一道結界,也跟著鍾離晴離開了。

    將她的布置看在眼裏,等她跟上來,鍾離晴故作可憐地湊到她身邊,嘖嘖歎道:“不愧是天一宗的少宗主,出手不凡——你雖是一片好意,若是引來歹人覬覦,懷璧其罪,豈不是害了她們?”

    妘堯步子不停地走著,隻是不在意地說道:“我在靈石上留下了印記,若是其他人使用,便會引動裏麵的靈氣爆裂開來。”

    這手段還真是簡單粗暴。

    鍾離晴挑了挑眉,又換了個話題:“娘子對外人這般體貼,為夫好生嫉妒。”

    “秦姑娘,現在沒有外人,你不必如此。”妘堯皺著眉頭看向她,顯然對她口頭上占自己的便宜不太高興。

    “怎麽,妘堯姑娘莫不是反對女子在一起?既如此,為何要出手相助那對表姐妹?”把玩著手中的折扇,鍾離晴笑著問道。

    “此事,終究有違常理。”沒有正麵回答鍾離晴的問題,隻是淡淡地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嘖,常理?什麽是常理?什麽又是禮法?”鍾離晴不屑地搖了搖頭,似乎是在惋惜妘堯的刻板守舊,“強者製定的規則就是常理,強者遵守的規矩就是禮法——她們被人鄙薄,被人打殺,不過是因為她們太弱了。”

    妘堯卻是並不讚同鍾離晴的強弱論,溫聲反駁道:“此事無關強弱,不過是遵從本心罷了。”

    “好一個遵從本心,”鍾離晴挑眉一笑,玩笑般用折扇點了點妘堯的心口,不曾接觸到,卻依舊教她心裏一跳,下意識地避開,“可是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夠看透自己的心?”

    無言以對,卻是各自沉默下來。

    馬車離開了幾日以後,妘堯才察覺到已經許久不見那條小赤蛇了。

    問起以後,卻隻得到鍾離晴神秘的一笑。

    又過了幾天,一臉饜足的九嬰才重新出現在了馬車中,膩著鍾離晴撒歡:“阿霽、阿霽!緋兒回來啦!緋兒可是把你交代的任務完成了!你要怎麽獎勵緋兒呀!”

    “怎麽?還沒滿足?居然還有臉問我討獎勵,嗯?”鍾離晴沉沉一笑,九嬰立即訕訕地縮回去了。

    原來,離開之前,鍾離晴派九嬰恢複了原形,去那黎家村大鬧了一場——不許吃人,但是咬下幾個活人的胳膊和腿,還是可以的。

    最後,自然是做出不敵那黎家姐妹的假象,假裝敗退。

    發覺妘堯隱隱不悅的眼神,鍾離晴理直氣壯地解釋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隻有這樣,這些愚民才不敢打她們的主意。”

    況且,還能給笨蛇加個餐,何樂不為?

    她可從來都不發無謂的善心,更不做無利的買賣。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拆成兩章發的→_→

    其實晴寶寶還是挺壞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