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確是在等她，但不是等她出來。她早就已經出來了，可她不想見我。”

    “當年她在自己臉劃的幾刀，讓她毀了容，可能她的本意是想著毀容了，就不會惹那麽多麻煩事吧。可直到她被人帶去坐牢，她也沒有和我說一句話。那段時間我很痛苦，也是那段時間我清楚意識到，和她相處那麽長地時間，我已經愛了她，於是我對她說，沒關係，我會等你。可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波瀾，她碰了碰我的手，搖了很久的頭。她的手很冷，我很想給她溫暖，隻是我沒有了那個機會。”

    “監獄就在這個小鎮，所以我就在這裏等她。她被判了五年的刑，也出來兩年了，我不確定她還在不在這裏，但是直覺告訴我我要等下去。一個坐過牢的女生，臉還有傷痕，出來肯定會受到很多人異樣的眼光，我光想到這一點，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我還想聽她唱歌，我想保護好她，可是她，杳無音訊。”

    “也是前不久，我的那個朋友結婚了，林清歌對於他和我來說都是一道傷疤。那天婚禮，他喝醉了，他叫我一定要等下去，像林清歌那樣子的女孩子，理應得到幸福。他問我，還記不記得我安排他們吃飯的那個晚，他們兩個人去看了電影。他說，在漆黑的電影院裏，林清歌就告訴他，她喜歡的人是我。他就說沒關係，他可以等。但是林清歌說不可能。也就是那天，我知道了林清歌喜歡我的原因。”

    “原來，她從我的學生年代起就喜歡我了。她是我的師妹，我讀的是大專。在我大三的時候，她大一。我學的是計算機，有一次，我去她們宿舍幫忙裝電腦，她那個時候還很內向，我來了，她就躲在衛生間裏，把門開一個縫，偷偷地看著我，看了半個多小時。她和我朋友說，這是她第一次覺得一個男生認真的時候，是那麽的帥。也是那個時候她開始喜歡我，可是內向的她沒有和別人說，選擇了偷偷關注著我。後來我因為打架被學校開除，她也因此再也見不到我。”

    “她很難過，後悔自己為什麽不找我表白，如果她大膽一點，我們之間或許會有故事。這個想法讓她開始想要融入別人的生活，她盡量去多和別人交流，漸漸地也變得開朗。那天，她在酒吧門口見到我時，欣喜不已，她覺得這是天給她製造的機會。然後就有了故事的開頭，隻是在我麵前，她還是那麽的膽小，她還是不敢表白心跡，雖然她有不斷地給自己加油打氣，她總是想著再過幾天就表白，再過幾天。”

    “她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強大，但是她真的很勇敢。”

    “我會在這裏等她，直到等到為止。”

    “謝謝你告訴我，你的故事。”

    許衛城笑了，洛陽又補一句，“為什麽你會搭理我呢，我很好奇。”

    “哈哈，因為你看起來不是gay啊。”

    “嗯？你的意思是，找你搭訕的男人女人，都喜歡你咯。”

    “長得太帥太有魅力了，不得不提防著啊。”

    “陳沉說我自戀，我覺得你比我更自戀啊。”

    “陳沉是誰？”

    “一個傻不拉幾的女人。”

    “你的女人？”

    “這話亂說出去是要被打死的。”

    “那就說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哦，為了不被打死。”

    音頻聽到最後一秒，是兩個男人的笑聲。陳沉看到手機那幾百個讚，一臉黑線，說好的天知地知你們兩個人知的呢。

    但是好奇怪，自己為什麽會笑。

    陳沉後知後覺地伸手摸自己的臉，揚起的嘴角立馬垮了下來，“隻是覺得很好笑而已，搞笑的笑，不是開心的笑。”

    定義完畢。

    陳沉長籲一口氣，關閉了微博頁麵，然後屏幕提示有一百二十三條的未讀短信。陳沉的心情變得沉重，想了許久，最終還是選擇了關機。

    洛陽說的對，她在逃避，不止是過往，還有關於未來的那些。她知道那些信息都來自於誰，她的離開，也隻有他不知道。隻是愛情始終是將就不了的，路澤遠不願意將就，她也同樣。否則，就不會讓這一場鬧劇，演了那麽長的時間。

    她突然間覺得自己好疲憊，像洛陽那樣子的生活，好像也很不錯。

    “那麽兩個月後的今天，我在城時代廣場的噴泉邊等你。”

    要不要給自己一個機會，去嚐試一下不同的人生呢。

    “船開咯”被太陽曬得臉色潮紅的船夫對著船尾的洛陽喊了一聲，“站穩咯”

    洛陽聽到後坐回到船腔，看著憨厚的大叔，他不禁搭話。“大叔，你在這河開多久的船啦？”

    “你說啥子咧，大點聲，聽不清”在船頭的船夫往洛陽方向挪了挪，等他重複了一遍之後，回答得很響亮，“三十年啦，俺開船三十年啦，技術你這後生放心啦”濃重的口音裏，是滿滿的自信。

    “三十年，是很久，大叔你應該很喜歡這個工作吧？”

    “那是，做這個可好勒，這晴天的時候啊，整條河都會發光啊，還有那風，吹得可涼快勒，汗都不流一滴，風景又好，喝兩杯白燒，那可是享受啊。”洛陽看著認真地回答自己問題的大叔，心情也被感染到，認真生活的人，大概就像大叔一樣，每天都是笑容吧。

    船繼續往對岸開著，大叔對著寬闊的河麵唱起了山歌，嘹亮的歌聲在這山河之間回蕩著，洛陽拿出手機打開了錄音機。

    “於晴，我想我終於可以瀟灑地和你說再見再也不見了。當初你離開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最可憐的人，但是，走過了南北，聽過了那麽多的故事，我才發現，可能我隻是你主演的劇本中的男二，我應該做的事不是傷心，而是為我的劇本去尋找，我的女主角。”

    “最後，祝你幸福。這一次，我是真心的。我應該感謝，旅程還沒有結束，我就已經不愛你了。是的，我不愛你了，我愛風風雨雨的故事，就那麽湊巧忘記了不愛我的你。”

    “如果說忘記一個人就是獲得重生，那麽，我已經獲得重生。”

    “大叔，你這歌唱得真好聽，我能錄下來發給我朋友嗎？”

    “可以啊，你想學啊，俺教你。教會你唱給心愛的姑娘聽啊，小夥子有姑娘沒有？”

    “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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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起來坐船去耶，俊俏的夥子在船頭等耶，陽光燦爛河水青啊，攜手去到鎮買穀子耶，姑娘就給做米悖悖啊”

    “大叔，米悖悖是什麽啊，好吃的嗎？”

    “可好吃了，我們這的人家都會做，待會你去到鎮，大街準保有得賣咧，甜甜的，吃了一個就想第二個！”

    “那除了米悖悖還有別的好吃的嗎，我肚子好餓，估計米悖悖填不飽肚子。”

    “老三家的驢肉火燒，味道正宗，每回見著他，俺都買幾個，俺媳婦老婆都愛吃，村裏人也愛吃。還有李大頭家的菜，可下酒啦，有那個鍋包肉啊，醬餅子啊，紅燒魚啊，麻辣肘子不說了咯，說得俺口水都要流下來啦，待會要是掏腰包了，回家會捱老婆子罵的，嘿嘿。”

    “好啊，我記下來了，我都要吃。”

    再過兩個星期，就到了他和陳沉約定好的日子，他很想知道，陳沉會不會來應約。城，是洛陽出生的城市，也是他旅途的起點。如果他等到陳沉，那麽又將是一段新的旅程，意義也完全不一樣。但是如果陳沉沒出現，那麽他隻是從起點走到了終點，一切又該回到正軌。屆時他會開始新的生活，從此陳沉，真的隻能是記憶中一個他無法拯救的過路人罷了。

    也不是拯救，隻是他心疼自己，也心疼陳沉。

    “請問，這裏是客棧嗎？”

    “不，已經關了，因為我要出遠門了。”陳沉將“停止營業，時間未定”的牌子掛在大門，轉過身對著那對背著旅行包的情侶說，然後看著兩個一臉失望的人走開。

    昨晚，她又失眠了，但是她記得顧南言說的，真正累的人，會入睡的。所以她破天荒的沒有服用安眠藥。

    她拿出錄音機，將所有的錄音聽完了，然後又打開了手機，將那一百二十三條未讀短信看完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裏來的衝動和勇氣，隻知道，好像有一股力量，指使著她去完成這一係列的事情。

    “陳沉，時間沒辦法幫你忘掉的，旅行或者可以。”

    她翻了垃圾桶很久，才找到那張紙條，所幸她平時製造的垃圾不多，紙條還安靜地躺在一堆碎屑當中。

    她將那張紙條夾在了日記本中，那一頁隻寫著兩行字：萬念俱灰過，再想複燃哪有那麽簡單，我痛怕了，那感受，太可怕了。剛好，紙條擋住了那兩行字。然而就在陳沉準備合日記本的時候，發現那張紙條原來還有一行字，因為是本身就印刷在紙條，顏色很淺，就被洛陽的字給遮住了。

    再歇斯底裏再難過有什麽用，不愛你的人，還是不愛你。

    這句話好眼熟，好像某個人對自己說過。

    “陳沉，不要再這樣下去了，不愛你的人，還是不愛你。你以為你自己付出的很多，其實對於他來說全部都是負擔。你愛得越深，他越痛苦。放手吧，既然有勇氣去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我想，你一定也可以忘記他。”

    那個人，好像也在城。

    蘇簡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