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我聽說寂寞會在愛上一個人之後開出一樹花,不曾想那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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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這麽一個傳說,在古老的年代,人類還未出現。有一個掌管世間萬物的神,常年留在人間,卻不見任一生靈。年歲轉動得比石墨還慢,這個神在孤獨與寂寞中數著黃昏與清晨,他在藍天下的塵埃中醒來,在滾滾星河的夜裏入睡,陪伴他的隻有他從不躲避的風和雨。在寂寥的時間裏,他的意識逐漸沉睡,他的軀體變成了樹幹,腳掌為根深入大地,他的頭是長著斑斑綠葉的紙條。

    沒錯,他沉睡了,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也不知道他做了多少個夢,但是他不願意醒來。他仿佛聽到月亮在對他問好,隱約感覺到風雨在衝刷著他身的泥土,也好像感應到時間已經過去很久。終於有一天,他醒來了。看到林立的高樓,看到來往的人群,看到不同往日的喧鬧和自己身掛著的寫著“千年古樹,切勿觸摸”這幾個大字的牌匾。他不識字,他錯過了人類發展的文明,他成了一棵樹,他的靈和魂融進了這片土地,他從此隻能做一棵樹。

    也就是在這時,他看到一個姑娘,一個很美麗的姑娘,著長裙,穿涼鞋,臉很圓,手裏舉著相機正對著他就是哢嚓幾聲。他的心跳得很快,他不知道這就是喜歡,但是他知道這一瞬間,所有的寂寞孤獨都消失不見了,剩下的,是大家從未見過的,這棵千年老樹,突然開出來的,一樹的白色小花。

    陳沉是在一本青年雜誌看到的這個故事,她看第一遍的時候覺得這沒有標明出來的愛情是那麽的天然那麽的美好,但是第二遍的時候又覺得這樣子又未免太淒涼。一棵樹擁抱不了自己的愛情,盡管他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即使故事的作者也沒有讓他意識到這個問題。

    如果是一直沉睡不要醒來那該有多好,寂寞一直不被打擾那該有多好。那棵樹多麽像自己,可惜的是陳沉不會開花,她能跑能跳,也遇到愛情,隻是追不得不到。

    這次的離開陳沉沒有不告而別,她分別給蘇簡嶽和顏安景發了一條短信,之所以不打電話,還是那個原因,離別本就是一件煽情的事,她不想也不敢聽到什麽煽動情緒的話,眼淚這種東西,流多了,才發覺會給自己重擔。

    如果離開時的難過會變成時刻提醒著你你的遠行有人在背後舍不得的話,要做到何等程度的狠心,才可以頭也不回。

    蘇簡嶽提出要給她送行,但陳沉不會告訴他信息發出的時候,她坐的那列動車,已駛離城市好遠。至於顏安景,他沒有回複,可能是在忙吧。也好,陳沉覺得自己欠他的太多,又還不起。

    “請各位乘客係好安全帶,動車將在兩小時之後抵達市,稍後我們將會為你們提供各種冷飲”

    市,一個陳沉偶然在地圖看到的城市,那裏是一個被兩條江河環繞的城市。有太多未知等待著她,陳沉卻無所畏懼。

    列車是前所未有的平穩,車廂裏人聲鼎沸,陳沉借著不知從何而來的疲憊,靠著窗戶入睡了,期間感覺到有人將她的頭拉離顫動的玻璃窗,但沉重的眼皮讓她覺得這隻是夢。

    夢可是好東西,不過當然是在睜開眼以前。

    “我是絕對不會去的!”顏安景憤怒地對著手機一吼後掛斷了電話,這是這個月的第幾次情緒失控他已經沒辦法去數了,一反平常的各種行為舉動讓他很不安。等待的年歲沉澱了他的浮躁,可不及陳沉的出現,所激起的千層浪花。

    剛才他拒絕了家人為相親而設的飯局,以往當他拒絕以後家裏人就不會再多加言語,但是今天,他們的態度十分堅決。“你不看看你今年多少歲了,談到事業,你的能力大家也有目共睹。安景,你該成家好久了。”

    “我的事我自己決定。”

    “等你決定等你決定,什麽都是你決定,我看我和你媽估計是進棺材了也沒等到你有個什麽決定。你不會還記掛著那個姓陳的丫頭吧,早就和你說過不要勉強,燙手的杯子總要摔的。我不管,這飯局你必須來,對方可是你許伯伯的親外甥女,商界精英職場能手,長得也是沒得說,你還挑什麽?”

    “杯子燙手隻是一時的,握緊一點不鬆手就好。你們以後也別給我張羅什麽相親的事了,我不會去的。”

    腦海裏還是剛才與父親的對話,他們是中年得子,所以的確不年輕了。但是將就,一向不是自己的作風。隻是他也經常會頭痛,他拿陳沉沒辦法,他拿自己對陳沉的喜歡沒辦法。

    其實他比誰都要希望,自己可以停止對陳沉的喜歡。絕望的感覺,他嚐試過太多次,早就厭倦了。但是,永遠都會有一個但是出來阻擾自己,如果得不到的東西最珍貴,那麽陳沉將得不到這三個字,詮釋得淋漓盡致。

    很多裏都會說男主女主不能在一起是因為什麽年齡差距,身份懸殊,家庭阻攔。這些明明都不是問題,問題是他根本不是男主角。

    這次陳沉走了,又要多少年之後才可以相見呢。顏安景忍不住握拳,暴起的青筋告知了他的難受。

    陳沉醒來時頭靠在一個陌生的肩膀,意識恢複的他緊張地將頭偏離鄰座的男子的肩,並保持一臉的警惕。這絕對不可能是她自己靠去的,回想起自己以為是夢的那種被人拉扯的感覺,陳沉有點頭痛。

    “小姐,我沒有惡意。”鄰座是一位年輕的男子,他染著炫的五顏六色的頭發,耳朵是一排排的耳釘,黑色的皮衣以及破洞的牛仔褲都讓他看起來流裏流氣的。他說話的聲音也很尖,陳沉聽了很不舒服,別扭地將頭轉向窗外。

    “可以聊聊嗎?”那個男子不依不饒,有紋身的手搭陳沉的肩。陳沉一驚,快速躲避,“別碰我!”

    也許是她的反應過於激烈,周圍很多人都看向了她。那個男子明顯也被嚇到了,但很快就換不屑的嘴臉,“女人真他媽愛裝,婊子。”

    “你說什麽?再說一次。”陳沉臉一沉,簡直不敢相信竟然會有人對自己說這種話。“小毛孩你知道你姐姐幾歲了嗎,嘴巴放幹淨點。”

    “我說你是婊子怎麽。”男子惱羞成怒提高分貝重複了一遍,這下周圍都安靜了,大家都在等著看好戲。“你就是臭婊子,以為自己有什麽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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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怎麽會有你這麽奇怪的人,在別人睡覺的時候將別人的頭放在自己肩膀,還反過頭來罵別人。有點素質可以嗎,年紀輕輕有點人的樣子,回去洗幹淨你的嘴。”陳沉從來不知道憤怒可以使自己那麽的尖牙利嘴,但是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別人看來隻是個弱女子,一個應該按著劇本走的忍氣吞聲的女子。一旦她反了劇本,對方就會壓製這種反抗。

    “媽的臭婊子,明明是你自己靠來的,你以為我會看得你這種貨色嗎,看你我都嫌髒。”男子站起來對著周圍的乘客大聲說著,還朝陳沉做了吐口水的動作。

    “我不想和你這種人吵,浪費我的口水。”陳沉冷哼一聲,懶得作理。

    男子更加囂張了,對著人群笑得猥瑣,“你們看吧看吧,這女的勾引我勾引不到還汙蔑我,就是婊子,還給自己立牌坊,我呸,賤人。”周圍一陣哄笑,陳沉是前所未有的憤怒,但是她覺得再多說一句都是多餘。她隻好拉起自己的行李包,越過男子,沿著過道走,她要換個位子。她知道此時身後有很多異樣的眼光,她開始想念曾經擁有的清靜了,還有洛陽。

    在離原來不遠的地方,陳沉找到一個空座,她努力忘掉剛才的不愉快,深吸一口氣後揚起一個笑臉,朝著對麵的那一對男女問,“請問這裏有人嗎?”

    然而等那對本是低頭玩手機的男女抬頭,陳沉愣了。

    這個世界有億億萬萬人,有億億萬萬列動車,有億億萬萬個班次,兩個人相遇的幾率有多小,陳沉不知道。她隻知道當她看到路澤遠以及他身邊的女子時,心還不自覺地加速跳動。兩年時光的準備,在猝不及防的相遇前,不堪一擊。

    “哦,沒有人,坐吧。”女子並不認識陳沉,很禮貌地回應了她,隻是陳沉正在從路澤遠的眼睛裏,端詳著自己的眼神。

    路澤遠麵無表情地點點頭,示意她可以坐下。毫無波瀾的樣子,隻讓驚慌失措的她,顯得狼狽至極。都說了愛情會使人卑微,陳沉未曾想過,這卑微除了滲進塵埃,還會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