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久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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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章久別重逢

    皇上的禦駕在清華園一駐蹕,似乎就再也沒有走的意思了。

    眼看著陳文義監工的擴建工程都快結束了,皇上那裏還絲毫沒有要起駕回宮的意思。

    去年,皇上不過駐幸了一個月,就趕在中秋節和萬壽節前回宮了。

    如今眼看夏日將去,秋風乍起,皇上還沒有要齊家回宮的意思。

    皇上在清華園待著,陳文心就理所應當地繼續在念心園待著了。

    兩園雖一牆之隔,氣象大有不同。

    清華園中嬪妃爭寵,鬧得天翻地覆。

    惠妃臉軟,皇上悶聲不管,一下子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起來。

    念心園中合家團圓,其樂融融。

    因為離得近,又有一個陳文心畢竟是宮嬪,清華園的消息常常有來往的宮人透出來。

    一會兒是什麽玉常在恃寵生嬌,侮辱宜嬪,說她是不下蛋的母雞。

    一會兒是宜嬪報複玉常在,拿出一宮主位的身份來懲罰玉常在。

    更有定常在深夜潛入皇上的觀瀾榭,意圖爬上龍床,被李德全好說歹說請了出去。

    還有佟貴妃的心腹不服惠妃管教,在領差事的時候不聽吩咐,鬧得惠妃麵上難看

    等等。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被陳文心當作笑話來聽,她一邊聽一邊笑,還順手剝一把瓜子兒。

    “主子還笑呢?幸好主子不在那邊,不然也要被扯進這些亂七八糟的髒汙事情裏。”

    白露嗔著,上前把那盤五香炒的葵花籽兒撤下去,擺上了一盤淡綠色的葵花籽兒。

    咦?難道大清朝就有抹茶味兒的瓜子了嗎?

    她試著拈起一顆,口感幹脆有餘,味道卻淡淡的,隱約有股中藥味兒

    “白露,你拿來的這什麽瓜子兒?”

    看著她一臉嫌棄的樣子,白露耐心解釋道:“回主子,這是呂太醫給的方子製的,叫做涼茶瓜子兒。”

    “用的是菊花兒、金銀花、板藍根和胖大海煮成的涼茶,再把生瓜子放進去裏頭吸飽汁水,再撈出來曬幹就得了。”

    陳文心一聽就喪了氣,這煮出來的瓜子兒,哪有炒出來的香?

    還是用這些個藥煮出來的。

    “那你把兩盤瓜子兒都擺著罷,我歡喜吃哪種就拿哪種。”

    她淡淡地指了指白露要撤走的那盤五香炒瓜子兒,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不行,主子近來聽那邊的笑話聽多了,一聽就要嗑瓜子兒。正是呂太醫說主子脈象有些虛熱,才弄出這涼茶瓜子兒來呢。”

    她才不傻呢,兩盤瓜子兒一起擺在這裏,陳文心肯定隻挑五香炒的那盤吃。

    又是這個呂宗!

    她一下子沒了聽八卦的心情,八卦就是要配合好吃的瓜子兒的,沒有瓜子兒就沒有氣氛了。

    得了得了,今日的八卦到此結束。

    “對了,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事情,別傳到園子裏頭叫我父親母親都知道了。”

    她遲早還是要回宮的,還是要回到那個環境裏的。

    這些個事情叫父親母親聽了,不過徒增他們的擔憂罷了。

    為人子女者,不能常常在身邊盡孝,反而令父母懸心,那也太不孝了。

    在她心目中,早就已經把陳希亥夫婦,當成自己親生的父母了。

    她病好之後,除了偶爾聽聽宮人們傳的這些笑話,便是到陳希亥夫婦那處去,陪著鄭氏說話。

    有時抹抹骨牌,有時打打麻將。

    曾氏自然少不得作陪,有時陳文義、陳文仁他們也會在,總被拉來湊數。

    日子這樣平淡無波地過著,那些嬪妃的爭鬥,也與她似乎再無關係。

    就在勤嬪這個名號幾乎要被眾人都遺忘了的時候,這日晚間,李德全奉皇上的口諭來請她到觀瀾榭。

    “有勞公公,本宮先行更衣再隨公公去。”

    她的麵上並無什麽驚喜的神情,似乎皇上冷落她數月她絲毫不在意。如今皇上驟然傳召,她也絲毫不驚訝。

    她看著李德全說話的時候,帶著淡淡的疏離。

    李德全是皇上的心腹,對他疏離,就是對皇上疏離。

    白露陪著她到內室更衣,陳文心問道:“今兒是什麽日子了?”

    白露想了想道:“八月初三,奴婢正想著呢,今年連佟貴妃的生辰都沒有動靜了。”

    佟貴妃的生辰是八月初一,再好記不過了。往年辦得那麽隆重,今年她卻推說身子不好不辦了。

    不是她真的身子不好,而是她失去了掌管後宮的權力。就算辦了,也不會如她想要的那般奢華富貴。

    甚至還有可能被玉常在之流擠兌一番。

    八月初三啊。

    秋天快到了。

    她淡淡一笑,一展臂穿上了白露為她套上的外裳。

    不過是換了一件顏色鮮亮些的大袖襦裙,雲鬢懶梳,粉黛不施,她很快地走出了內室。

    李德全瞧著她打扮地這樣簡單,發髻上一並連金玉珠寶首飾俱無。隻戴著一根垂珠步搖,貼著兩枚玲瓏合心。

    分明打扮得那麽隨意,依舊美得人挪不開眼。

    自勤嬪之後,後宮中不知有多少嬪妃東施效顰,想以身著漢服來吸引皇上的注意。

    然而再沒有一位能似她一般,穿出漢服的飄逸仙氣,詩情畫意。

    馬背上長大的女子,怎麽會有漢家女子的溫婉風流?

    在後宮之中浸淫權術的女子,也不可能穿出那股自在灑脫的風韻。

    勤嬪,終究是不一樣的女子。

    李德全深深一躬,“娘娘,請。”

    一乘攆轎從念心園抬入清華園,一直到觀瀾榭院中。

    她緩緩地下轎,看向熟悉而又陌生的屋宇,恍若隔世。

    她在原地看了一會兒,而後徑直繞到正屋後頭,那裏是布滿彩色紗幔的水榭。

    紗幔在夜風之中飄飄蕩蕩,色彩明豔,襯著碧青色的湖水別具特色。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小跑著向著那處水榭而去。

    層層疊疊的紗拂過她的麵頰,那細密的觸感,叫人微微發癢。

    她索性閉上了眼睛,順著紗幔的拂動方向,慢慢地向前走。

    “小心!”

    她腳下一個懸空,身子不穩就要掉入水中,腰肢卻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攬住了。

    她嚇得忙回頭去看,身後之人,竟然是皇上。

    依稀還是從前的眉眼,雖然像隔了大半生一般,終究還是那麽熟悉。

    他濃眉如劍,雙目似星,風神朗俊,又多了一絲滄桑。

    那些宮人和她說了那麽多,宜嬪、玉常在、定常在。卻沒有一個人告訴她,皇上瘦了。

    他瘦得下頜骨的線條顯得越發剛硬,側臉若刀削斧刻一般,耳後還有一點小小的圓形疤痕。

    那是他幼年天花留下的印記。

    皇上也盯著她的麵容看,而後苦澀一笑,“你受苦了。”

    她有滿腹委屈,有萬般無奈,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也得到了寬慰。

    她輕聲道:“皇上瘦了。”

    他仿佛被這一句話刺激到了似的,將陳文心的手貼在自己的麵上,急切道:“你可知,朕日思夜想,一直在等你回來。”

    觀瀾榭的一切都和從前沒有變化,他也沒有讓任何嬪妃來這裏,一切都保持著原樣等陳文心回來。

    她眉頭輕皺,“不是皇上為了大計,而將我冷落的麽?”

    一開始,皇上是因為向明之事,對她有怒氣。

    而後科爾沁達忓爾王爺的一封書信,徹底激怒了皇上。

    他決意用玉常在的不貞來完成一個朝堂大計,順便刺激陳文心一下,讓她能放軟態度。

    他是皇上,他生氣了,陳文心不該來哄他嗎?

    沒想到她真的那般傲氣,寧可失寵,也絕不去乾清宮求見。

    而陳文心當時憋著一股在揚州的氣,舊怒未平,新怨又起,她更不會主動低頭服軟了。

    兩個人像頂牛一樣互相僵持著,讓皇上連把玉常在一事的真相告訴她的機會都沒有。

    知道惠妃壽辰,她氣急攻心,一病如山倒。

    皇上允準她出宮省親,也省得讓她在宮中看玉常在的臉色,並且授意大理寺左少卿把海宏之事通過曾氏告訴她。

    這已經是皇上最大的讓步了,讓陳文心知道自己並非變心,隻是有大事要辦。

    外加一點點賭氣罷了。

    本來一切就此安然了,誰知道佟貴妃和玉常在勾結起來,又鬧了雨夜裏那一出。

    陳文心再次病倒,讓皇上後悔不迭。

    單是撤了佟貴妃掌管後宮之權,他還遠遠不能解氣。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眼前最重要的,還是陳文心。

    “朕不去找念念,念念也不來找朕,到底是誰冷落誰?”

    陳文心驚訝地看著皇上心痛的模樣,他的意思是,是她冷落了皇上

    她反駁道:“我以為皇上為向明一事生氣了,不想理我,我才不去找皇上的。”

    向明一事,她雖然沒告訴皇上,但也沒存心隱瞞。

    皇上後來想通了這一點,便不氣她了。

    她若有心隱瞞,不會留下那麽多破綻讓皇上輕易看出來。

    皇上也是沒了脾氣,歎道:“分明是你惹朕生氣了,你不來哄朕,還敢拿喬?”

    被皇上這一說,好像此事從頭到尾都是她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