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落櫻雪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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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到玄洛給阮琦送的是一方墨玉製成的硯台,上麵刻著馬騰雲的圖案,寓意大好,阮風亭眉頭更為舒展,轉身正要招呼玄洛再喝上兩杯,卻見九卿大人已似笑非笑對著一個方向,正是兒子身邊的印墨寒。

    阮風亭心下一沉,再看印墨寒一個外人手裏也有玄洛的禮,卻是一塊鐫繪著鬆枝的徽墨。一墨一硯,玄洛到底什麽意思?然而聯想到他執掌的皇城司,阮風亭身上不由冒了一層薄汗,思量前後,還好方才並未有什麽出格的言論,這才笑著招呼兒子和門生給玄洛敬酒,而後一筆帶過阮琦,重點介紹印墨寒,直誇得他天下無雙,是後生中的翹楚雲雲,玄洛也不打斷,隻靜靜聽阮風亭說完,直到他話音落下,這才似無心道。

    “聽說印公子來自柳州?”

    印墨寒上前揖了一禮,聲音輕柔平緩,完全不似阮琦的緊張諂媚。

    “回大人話,草民祖籍柳州府,正是年前隨大公子入京,承蒙恩師厚愛。拜在阮相門下。”

    一句話便把來龍去脈交代得明明白白,且話裏話外對阮府多加恭崇,看起來倒是個感恩的人。

    玄洛眸光不變,也沒讓印墨寒起身。眾人望去,兩人均生的一等一的好樣貌,和衣著錦繡華服的玄洛相比,一身青布袍衫的印墨寒非但沒有被比下去,反而顯得長身玉立、芝蘭玉樹。一貴一雅,不相伯仲間完全難分上下,倒是養眼得很。

    “廣西府秋闈榜首,如此人才,自然要好好栽培。”

    見印墨寒臉色微變,玄洛這才讓他坐下,“朝廷正是用人的時候,玄某對印公子一見如故,不若向皇上舉薦公子,也好一起為皇上效力!”

    此言一出,如石激層浪。

    印墨寒出生苦寒,然而一心向上,勤學奮進求取功名。玄洛此言表麵上是在抬舉他,然而誰都知道,玄洛執掌皇城司,如若真能在皇帝麵前為印墨寒求得一席之地,十九**便是他那處。

    怎哪裏是照拂,完全是斷了他的前程!

    試問,讓一個好學之人放棄所學是何等糾結,更何況,皇城司中以玄洛為首,都是清一色的閹人,難不成也要讓印墨寒淨身?

    印墨寒隻聽心底一聲弦斷,到底是意難平!但權勢在前,又不能得罪,再看阮風亭、阮琦等人都是冷眼旁觀的摸樣,顯然不會出手,掙紮一番後便咬牙行禮。

    “草民謝大人栽培!”

    聲音懇切之至,然而那尾端的顫抖卻還是出賣了他的不甘,眾人如何聽不出,見玄洛臉上不見喜怒,但沒有生氣的跡象,阮風亭斟酌片刻,道。

    “賢侄,這小子過幾日便要去韶衡書院念書,恐怕……”

    聽老爹表態,阮琦也不想自己的“秘密武器”便這樣沒了,於是也幫襯著說了幾句。

    “既是如此,那邊罷了。”

    玄洛也沒想拿印墨寒如何,阮家父子遞上梯子便也順著下了台階,如此三言兩語帶過,宴席氣氛又重新活絡起來。

    芙蓉水榭地如其名,建在阮府後花園芙蓉塘上,現在不過春初,池麵凋零,放眼望去隻餘波光粼粼一片,然因池側兩畔種了櫻樹,眼下正是櫻花盛開之季,遠遠望去仿若一片紅霞,有風拂過更是落英繽紛,潺潺水麵上便也飄散零星落紅,霎是美麗。

    飯畢,一行人移步前廳,阮風亭有意與玄洛再近一步,然而見玄洛心不在焉,卻又未有先走一步意思,隻一思索,便也明了他的意思。

    “酥兒,為父一枚玉佩落在了水榭席間,你去把它取來。”

    阮酥雖覺得奇怪,然而也乖順應下,見她走遠,阮風亭這才對玄洛抱歉道。

    “老夫突然想起有要事處理,請賢侄稍等片刻,讓劉長隨帶您四處逛逛。”

    玄洛不置可否,目送阮風亭走遠這才轉過身子,長隨老劉頭忙彎腰行禮。

    “前麵那片櫻園是老太爺種的,現在越發茂密了,大人要不要過去看看?”

    玄洛隻微微一笑,“不勞煩長隨,玄某自己走走就好。”

    劉長隨暗道果然如此,卻也不點破,施了一禮躬身退下,等他在約定地見到阮風亭時,連忙道請前後。

    阮風亭早在四下安排了人手,自己親自坐陣,連續打發了幾撥探聽的人馬,這才坐下和老劉頭交換一二。

    “九卿大人是酥兒的師兄,必有許多話,當著我等不便直言,故而如此安排才能順了他的意。”

    老劉頭自是對主子的主意百般稱讚,但始終覺得有些不妥。

    “老爺說得極是,隻是……大小姐是個尚未出閣的姑娘,讓二人孤男寡女這般在林中獨處,會不會……”

    阮風亭一擺袖子,鼻中微嗤。

    “孤男寡女?哼,那玄洛就算貌勝潘安,到底不算個男人,有什麽好擔心的,你隻讓人守住園子,別放一個人過去,不傳揚開來就是了。”

    話說阮酥找了半天並未見玉佩,猶疑間正要折回,路過櫻園時,卻見玄洛負著手,一路沿著池畔信步而來,不由一驚,想要繞道而行,哪知玄洛一雙桃花眼已經鎖住了她,當下再避,倒顯得鬼鬼祟祟。

    打定主意,阮酥挺直腰板,端端正正朝玄洛走了過去,而玄洛也站住了腳步,麵帶微笑等候著她。

    對上那狐仙般妖冶的笑意,不知為何,阮酥心裏有些著慌,她在袖中狠狠捏了自己一下,鎮定了片刻,方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

    “見過九卿大人,九卿大人可是前來賞櫻?”

    玄洛雙眼微彎,答非所問地道。

    “你我師兄妹二人,這樣稱呼是不是有些生分了?沒外人的時候,喚我師兄便好。”

    阮酥頭皮一緊,反正心中也有一肚子疑惑,既然他出言挑逗,那便不如索性問個明白。

    她輕輕一笑。

    “阮酥一介俗人,哪有資格與大人稱兄道妹,大人是極精明的人,自然也不會做那無用之事,兩次出手相救,自然是有用得著阮酥的地方,還請大人直言示下。”

    玄洛哦了一聲,側首望向身邊的一片嫣紅,歎息道。

    “櫻花雖美,卻不是我心頭所好,而我的喜好,想來你是明白的……”

    阮酥隻覺右眼亂跳,但她依舊保持著微笑。

    “阮酥愚笨,並不是很明白……”

    玄洛於是抬腳向她走來,阮酥下意識後退,卻覺腳下一空,幸而修長有力的手臂及時攙住了她的腰,否則差點一腳踏入池中。

    意識到兩人的肢體接觸,阮酥身體一僵,急忙回身躲避,玄洛沒有勉強,隻是順手在她背上輕輕撫過,語氣低沉曖昧。

    “若要報答,你背後這塊上好的皮子可否借我一觀?”

    阮酥猛地一驚,煞時漲紅了臉,隨即又轉為雪白,隻當沒有聽見玄洛的話,轉身便走。

    “讓九卿大人獨自賞櫻,是阮府有失待客之道,還請大人稍候片刻,我這便著人前來為您引路。“

    “不過是玩笑罷了,你這樣聰明的人,也會當真麽?”

    玄洛不疾不徐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慵懶含笑,卻讓阮酥十分惱火。

    前世她看盡人生百態,受盡萬般苦楚,從煉獄爬出來再生為人,已對人性深有體會,自問什麽樣的魑魅魍魎都能應付自如,唯一失控的,便是這個玄洛,她知道他別有用心,卻總是無法猜透他的意圖,這讓她非常不安。

    阮酥定了定神,轉身望著他。

    “阮酥為人無趣古板,聽不懂大人的玩笑,請大人恕罪。”

    玄洛笑了一聲,似乎也沒有繼續逗趣的興致,他抬手攀上花枝,沉靜下來的臉龐,妖魅之外,更多了一分冷冽,阮酥似乎能從他身上嗅到皇城司刑房裏的血腥,背脊不由發寒。

    “我這個人,看人一向很準,助你,隻因獸籠之中,你像是能活到最後的那個,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說罷,他將指尖一朵櫻花別於阮酥發間,與她擦肩而過。

    轉眼三月見底,春闈的日子也近了,所謂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報名參加會試的學子早擠滿了京城的客棧。

    會試由禮部主持,雖然阮風亭不直接插手考試,但禮部看在這層關係上,他的門生但凡有些才學,閱卷時多少都會得些照顧,所以每年阮風亭門下的學生,大大小小都有幾人入朝為官。

    而今年最為人所看好的無疑便是印墨寒,作為鄉試榜首解元,柳州盛名遠播的才子,即便不沾這個光,他榜上提名也是毫無懸念的,隻不過拜在阮風亭門下,將來為官後多少有些靠山,很多事便更好辦。

    然而盡管印墨寒幾次暗示,阮風亭卻沒有露出讓他參加會試的意思,眾人皆納罕不已,按理說阮風亭最愛拉攏人才,印墨寒入朝之後,必然是他阮風亭的臂膀,他這麽做究竟為了什麽?

    幾天之後,阮琦出現在會試名單上時,眾人才終於明白了阮風亭的用意。

    阮風亭雖然欣賞印墨寒,但到底比不過自己的親生兒子,阮琦雖然學問也算優秀,但有印墨寒在,阮琦就算提前知道試題,隻怕也不是印墨寒的對手,阮丞相要讓兒子奪魁,隻能叫印墨寒讓路了。

    提及此事,阮風亭總是語重心長的安慰印墨寒。

    “默寒,你年紀尚輕,在京城又是初來乍到,不必操之過急,為師多帶你曆練一年,於人脈世故上也有些積累,將來入朝為官便更加順逐。”

    印墨寒心中冷笑,麵上卻表現得十分認同。

    “恩師的謀劃,自然都是為默寒著想,一切但憑恩師安排。“

    從阮風亭的書房出來,印墨寒柔軟的眼眸突然一瞬犀利,自己客居阮府期間,一向忍辱負重,甘於為阮琦捉刀,替他在京城掙下許多才名,沒想到阮家父子如此貪得無厭,竟然連會試都不打算讓他參加,是想要他一輩子縮在背後做阮琦的槍手麽?

    “印公子,你的眼中,顯現出殺意來了呢。”

    輕輕的女聲,讓印墨寒瞬間回過神來,看向回廊的眼睛立即變得溫和,他換上得體溫雅的微笑,略欠了欠身。

    “原來是大小姐,失禮。”

    阮琦憎恨阮酥,卻不便與她正麵衝突,隻好在些雞毛蒜皮的事上尋不痛快,日前又說小姐們讀書的廂房敞亮安靜些,要和阮風亭要來做書房,會試將近,阮家上下無不為他馬首是瞻,自然應允,便把阮酥和清平的學堂遷至外院,因此上學下學,偶爾會與印墨寒照麵。

    阮酥走近,似笑非笑地盯著印墨寒,明明是三月暖春,印墨寒卻生生覺出一絲涼意。

    “前日大哥在太子的文會上奪魁的那首關山月,真是豔驚四座啊!公子的文采,我也折服至極。”

    說罷,阮酥靜靜地打量著他,印墨寒的表情沒有一絲動搖,但他的內心卻不由一震,代筆的事,除了阮風亭父子和他,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阮酥是怎麽……

    像是看穿他的內心,阮酥的聲音細細的從他耳邊滑過。

    “我大哥那般心性的人,如何寫得出這樣精彩的句子,星旗映疏勒,雲陣上祁連,這樣的好詩,也舍得讓給別人,公子真是大度啊。”

    最後那句話,嬌柔中帶一點諷刺,印墨寒怎會聽不出來,他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縱然心思玲瓏剔透如他,卻也不明白到底什麽地方得罪了這位少女,為何她總是對自己抱有天然的敵意。

    “小姐見笑了,不過是一時觸景生情的隨性之作而已,談不上什麽舍得不舍得。”

    “觸景生情嗎?”

    阮酥的語調竟是有些悲哀,她想起前世印墨寒念這首詩時說的話“酥兒,我兒時曾隨家人到過祁連山,祁連山壯美無比,入夜有雪蓮花靜靜綻放在山間,那花瓣,便和你的皮膚一樣潔白無暇,真想帶你去看看。”

    阮酥的心尖銳地疼痛起來,她從回憶中拉回思緒,眼中已經罩上一層冰霜。

    印墨寒,這輩子,你要活得久一些,爬得高一些才好啊!因為待我羽翼豐滿之時,會親手將你扳倒,也讓你嚐嚐,從天堂跌入地獄的滋味。

    她露出一個笑容,欠了欠身。

    “阮酥還要去母親那裏伺候,公子請自便。”

    印默寒還禮,側身讓出一條道,少女的幽香從他衣襟擦過,他注視著那妙曼背影,不由陷入沉思。

    阮酥至萬氏住處,丫鬟打起簾子,向裏頭稟報。

    “夫人,大小姐到了。”

    阮酥走進裏屋,見萬氏依舊躺在床上,腰間靠著軟枕,額上係著抹額,閉目哼哼唧唧,心中冷冷一笑。

    近來阮琦得印墨寒相助,風光大盛。萬氏在阮風亭麵前多少也抬得起頭了,因此母子倆開始有意無意地提起寒山寺的阮酥,阮風亭早已心軟,想接女兒回府,但想到即將臨盆的曹姨娘,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於是萬氏幹脆裝起病來,日日在阮風亭耳邊暗示沒有女兒在身邊,自己如何淒涼雲雲,阮酥看出她的把戲,一臉誠摯地道。

    “母親何出此言,不是還有我這個女兒嗎?”

    萬氏死死捏著床單,皮笑肉不笑地道。

    “若是絮兒在,必然要日日在我麵前盡孝的,大小姐自己都三災八難的,我哪敢叫你服侍?”

    阮酥歎道。

    “母親太見外了,百善孝為先,酥兒固然體弱,為了母親,也要略盡綿薄之力的。”

    萬氏還想掙紮,不料阮風亭一錘定音。

    “如此更好,酥兒不常在你身邊,顯得你們母女之間太過生分了,稱此機會讓她盡盡孝道也好。”

    想到阮絮的歸期又渺茫了,萬氏氣得咬牙,阮琦私下安慰她。

    “母親莫氣,把這臭丫頭放在身邊,正是拿捏她的好機會,您隻管讓她過來,保管叫她不死也要脫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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