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聞風變色(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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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秋婉既然落在祁金玉手中,是免不了一番皮肉之苦了,時間緊迫,阮酥暫且顧不得饒嬪的事,隻讓寶笙傳話求見玄洛。

    入夜,阮酥依舊如往常一般在屋裏等候,這一等,便是到了三更天,阮酥本就體弱,撐不住久坐,漸漸便伏在案頭睡著了。

    迷蒙中,一隻冰涼的手在她麵頰上來回摩挲,阮酥猛地坐直身子,隻見玄洛長身玉立,似笑非笑地收回手。

    “讓師妹久等,為兄今夜被公事耽些耽擱住,故而來晚了。”

    他身上官服未換,衣上麒麟那紅寶石綴成的雙眼在月光下閃著妖異又陰森的暗光,阮酥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香氣籠罩下,淡淡的血腥味,她約莫刻意猜到,他所謂的公事是什麽。

    “下次,還請大人自重,不要隨便動手動腳。”

    玄洛不置可否地笑笑。

    “不讓我碰,又在夜裏約我來?”

    阮酥壓下心頭惱怒,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玄洛是個內侍,他除了嘴上占占便宜,也不能真做什麽,不要同他一般見識。

    見阮酥繃著一張臉,玄洛也不再出言輕薄,他伸手將快熄滅的燭火撥亮了些,不經意地道。

    “這次找我,是想問甄選之事?”

    他既算定了自己的發病時日,親自送藥過來,卻又隻字不提她未服藥之事。見他似沒有生氣,阮酥也決定輕描淡寫帶過,點點頭。

    “我這點心思,自然是瞞不過大人,我提前退場,未能親眼目睹,卻對此事的結果卻很是好奇……”

    玄洛笑了笑。

    “好奇?你沒有料到是這樣的結果吧?我早告訴過你,此事沒有那麽簡單,你以為清平郡主的中選,隻是偶然麽?”

    “自然不是偶然,我隻是沒想到,那樣的雕蟲小技,便能一招得手,這勝得太容易。”

    玄洛搖頭。

    “看來你雖然聰明,眼界到底還是局限於閨閣之中,清平郡主那點雕蟲小技,太子心知肚明,他沒有說破,便是認可了她,你知道,太子是儲君,是將來要掌握江山的人,他需要的可不是一個心無城府的太子妃,你既退出,相比白蕊蠢鈍,常行芝平庸,祁清悅幼稚,祁清平自然是不二人選。再者,過於強大的外戚是帝王最為忌諱的,祁清平雖出身高貴,卻無父母可依傍,其家族勢力同她的關係既不親也不疏,這樣皇上便更放心太子,於太子也是一件好事。”

    見阮酥沉下臉,玄洛又笑著揶揄。

    “怎麽?很失望?因為你錯把籌碼押在了白秋婉身上,還打算求我救她是不是?”

    雖然被他看穿,阮酥還是沒有動搖,她抬頭嫣然道。

    “誠然大人所言極是,但我還是相信我的選擇,太子固然會以大局為重,但他到底是個男人,若白秋婉能入太子府,她必會贏得太子的心,一個動了情的男人,總是比較容易對付。”

    玄洛雙眼彎成兩道長長的月牙,他欺身靠近阮酥,那張美豔無雙的麵龐帶著探究與曖昧,讓阮酥有些亂了分寸。

    “你竟和我說情?我還以為,阮家阿酥是這世上最無情的人呢!”

    阮酥偏過頭。

    “我不想和你討論這個問題。”

    玄洛收起笑。

    “好吧,或許你說得有理,可若想要太子動情,白秋婉還不夠格,太子現在或許對她有興趣,可也隻是有興趣罷了,還不足以左右他的決策,你若想留住這個籌碼放長線釣大魚,找我卻是無用的。”

    阮酥挑眉。

    “以大人的權勢,難道還救不了一個小小的亭長?或者大人不願賣阮酥這個麵子,阮酥可以以別的代價相易。”

    玄洛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彎起。

    “你也把師兄看得太勢力了,不是我不幫你,隻是撞在我手中的,都是五品以上的大員,白秋婉之父的事,現放在吏部,或許你可以去找印墨寒。”

    與玄洛一夜長談,阮酥耗盡心力,直睡到第二日豔陽高照方起身,冬桃與寶笙擺上飯菜伺候她用,卻一直不見知秋,知秋是她的心腹,平日作為耳目常在家中替她走動,一時禮疏,阮酥倒也不會放在心上,何況她此時也沒有心思去留意知秋,玄洛夜裏的話,讓她有些糾結。

    玄洛告訴她,白秋婉的父親白榮茂雖隻是小小亭長,但有勾結竹山教之罪,已被押至京城,但由於此案涉及邪@教,卻與人命財產無關,不歸刑部管,最終交給了吏部,吏部尚書年事已高,隻怕過兩年就要告老,自從印墨寒這個極有前途的年輕人去了之後,他倒是樂得放權,所以白榮茂的案子,多半是捏在印墨寒手上。

    在掌握足夠的力量,足以斬殺印墨寒之前,阮酥是半點也不想與他有所瓜葛的,可是目前的情況,已然跳出閨閣,不是她在內宅就能解決的,山不就我,我便隻能就山。為了白秋婉,少不得她委屈一下了。

    阮酥打定主意,當即放下碗筷,走回書房,從匣子中取出那份與張夫人的定契,提筆修書一封一並交給冬桃。

    “你把它們送到印墨寒手上,請他看完給我一個答複。”

    冬桃知道阮酥一向對印墨寒有敵意,故不解其意,見阮酥雙眸堅定,她便也沒有說什麽,轉身出了門。

    目送冬桃離開,阮酥按了按太陽穴,命人準備沐浴的東西。

    阮酥屋內,除了知秋、冬桃、寶笙這三個大丫鬟外,另有三個小丫鬟並粗使丫鬟婆子若幹人,知秋、冬桃不在,寶笙她又不喜歡,便隻讓春柳、綠扣兩個手腳麻利卻又乖巧的小丫鬟伺候。

    一時香湯齊備,竹簾拉起,阮酥走入隔間,綠扣才剛替她褪去外裳,知秋便走了進來,她瞪了綠扣一眼,罵道。

    “笨手笨腳的東西,也配伺候這些精細活?放著我來吧,你們出去候著!”

    兩個小丫鬟見她來了,趕緊收回手,躬身退出去時,阮酥眼尖地看見綠扣悄悄瞪了知秋一眼。

    阮酥略感意外,知秋雖是梁太君身邊的人,但她知道自己的脾性,從不做那狐假虎威的事,今天怎麽突然在這些小的們麵前拿大?

    兩人一走,阮酥不由笑道。

    “知秋姐姐今日脾氣怎麽這樣大?一大早不見你,可是在外頭惹了氣?”

    知秋連忙走過來,一麵替她寬衣,一麵悄聲在她耳畔道。

    “小姐,其實是我有事回稟,但當著綠扣,卻不能說。”

    阮酥微微挑眉。

    “哦?這麽說,你懷疑綠扣對我不忠。”

    知秋點點頭,扶阮酥跨入香樟木桶,舀起水替她衝背。

    “小姐入小宮這些天,家裏可並不太平,夫人與萬家一向來往不多,可這幾日,卻走動得十分頻繁,老夫人礙於麵子,來客又不得不見,夫人那嫂子生得一張甜嘴,能說會哄,老夫人喜歡,沒幾日,連帶著對夫人也有幾分改觀了,夫人現在也是一副賢惠樣,還主動和老夫人說,阮家子息不豐,二小姐又先兄姐出嫁,商量著盡快要給少爺擇妻下聘,兩人常常在老夫人屋裏打橋牌,有說有笑的,前日,夫人因為件小事打了曹姨娘一個巴掌,老夫人也沒責怪她。”

    阮酥冷笑一聲。

    “夫人這是養精蓄銳足矣,開始搬救兵了,曹姨娘的兒子還小呢,構不成威脅,她不過是拿她試水,她恨我入骨,下一步自然是要對付我了,不過,這又和綠扣有什麽關係?”

    知秋向外警惕地看了看,確認沒人,才附耳對阮酥道。

    “這個綠扣,一向是沒什麽問題,但近日她母親進府裏來看了她一趟以後,倒變得有些反常,塗脂抹粉,一臉的喜氣,今早我去廚房替小姐取固元膏,又見她母親進府來,鬼鬼祟祟地往賬房去,便偷偷跟過去瞧,但她們緊閉著門,又有人把守,我便沒能聽到什麽。”

    阮酥低頭沉思半晌,突然笑了。

    “你認為綠扣生得如何?”

    知秋一愣,答道。

    “倒也算相貌可人,隻是,府裏比她強的卻是不少。”

    阮酥抬手撩起一陣晶瑩水花,笑了起來。

    “沒錯,那麽,假設大哥要娶妻,未免新婦霸道蠻橫,約莫便會在兒媳進門前先抬個姨娘選個通房。夫人故意放出這個消息,即使怎麽也輪不到綠扣,但如果夫人應允呢?你說,這個誘惑,是否足以讓她背叛我?”

    知秋心頭一跳,詫異道。

    “小姐是說……”

    阮酥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不離十,綠扣一家,都是我們府裏的家生奴才,將來必然也是配給府裏的下人,若是她有朝一日擺脫命運,做了姨娘,你說她家裏人歡不歡喜?自古嫦娥愛少年,大哥這般倜儻,比起家裏那些下仆,綠扣自然傾心了。”

    知秋的表情沉重起來。

    “可是……這幾天我一直緊緊盯著綠扣,並不見她有什麽可疑的舉動,不知夫人會如何出招。”

    香湯的霧氣中,阮酥眸子閃爍。

    “綠扣的作用,不過是作為我的屋裏人竄個供罷了,問題出在……”

    她曲起手指在桌上輕敲了好幾下。

    “等冬桃回來……”

    似想起什麽,阮酥歎了口氣,改口道。

    “算了,這件事,你交給寶笙去查,畢竟是九卿大人的人,我也不好一直架空她,就給她個邀功的機會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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