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敗北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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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進行了一半,注意到白秋婉頻頻往自己方向看,阮酥知道她有話要說,便借口更衣,與寶弦一起離了席。
白府花園八角亭,白秋婉讓親信紫雨與寶弦一塊守在外麵,走到阮酥麵前,麵色有些糾結。
“阿酥,阮家大哥這事,太子也是無心,希望不要傷了你們的和氣……”
望著白秋婉擔憂的臉,阮酥心中歎氣。
白秋婉對自己萬分真誠,對待祁念也是一片真心,夾在雙方之間,確實為難。隻是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沒有永遠的朋友,亦沒有永遠的敵人,白秋婉的一番好意注定隻能付諸流水。
“殿下與我之間不過是君臣謀士關係,隻是有時候太子聽不進去,我也沒辦法。不過姐姐放心,無論我與殿下如何,我們之間都是朋友!”
白秋婉也知道這些事情不是她能控製的,無力道。
“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還有……他也好好的……”
有道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阮酥心中一頓。
按照前世軌跡,白秋婉會在明年夏天誕下祁念唯一的子嗣,再過一年,祁念也被祁澈陷害,死於流花河畔,而眼前人也拔劍自刎……若是依照從前的計劃,鬥倒祁澈,祁念榮登大寶;可是因為玄洛的關係,阮酥對祁念已然多了一層保留,再加上多了德元長公主這位意外人物的參與,阮酥對祁念的未來不免多了一分不確定!
她想說點什麽,然而看白秋婉恬靜安然的眉眼,所有的話又堵在了喉口,化作了一聲“姐姐保重”……
與白秋婉分開後,阮酥便與寶弦往回走。
“小姐,那五皇子妃有些不對。”
“如何不對?”
寶弦古靈精怪一笑,壓低聲音。
“雖然麵皮精妙,不過碰上奴婢卻是班門弄斧!”
“你是說……”寶弦是易容高手,阮酥當下明了,冷笑一聲,“看來淩雪旋還是沒有逃過一劫,不過以祁澈的性子,既然能讓人易容成五王妃陪侍身邊,想必也不是簡單人物。”
“此人下盤沉穩,定然是個練家子,然而周邊卻沒有半分殺氣,約莫也是個高手。”
兩人正走著,突然見前方兩道麗影從荷塘上搭的弧形拱橋相攜而過,正是話題中的五皇子妃“淩雪旋”以及祁念的側妃符玉。
她們在閨中便是密友,如此一來,祁澈的這位王妃沒有“暴斃而逝”,反而成了一件好事。
“現在看來,祁澈比起祁念明顯技高一籌啊……”
阮酥感歎,話音剛落,卻聽拱橋上一聲驚呼,主仆二人回頭一看,隻見橋上的女眷嚇得花容失色,竟是太子側妃符玉落了水,親信丫鬟凝秀哭喊著。
“快來人啊,符側妃落水了——”
“她不是會鳧水嗎?”阮酥目中閃過驚疑,本著少管閑事的原則正要與寶弦先走一步,然而走了兩步,又生生頓住。
“寶弦,過去看看。”
符玉被寶弦拉上來的時候已經昏了過去,等她被太子府眾人手忙腳亂抬回府時,已然驚動了席間眾人。
太子祁念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符玉所乘的馬車,不動聲色走到阮酥跟前。
“符玉這個蠢貨,明明知道兩府不對盤,還和淩雪旋走那麽近!”
顯然隻是當成了兩府利益相爭的一個小小插曲。
阮酥冷冷一笑。
“太子難道不覺得今日之事有些刻意嗎?”
祁念一愣,不以為然道。
“淩雪旋大病初愈,況且和祁澈本就貌合神離,你也不用太過敏感,或許隻是一件小小的落水事件!”
“殿下錯了,這個淩雪旋已被李代桃僵,或許真正的人已經不在人世。”
祁念怔然。
“你說什麽?”
“阮酥也是方才才知曉,殿下不妨細查!不過,除此之外我總覺得還有哪裏不對……”
阮酥細想印墨寒與祁澈的性格,印墨寒此人,可謂棋無廢招,步步為營;而祁澈前世能成為黑馬,從默默無聞的皇子即位為君自有不凡之處,關是收買宮人潤物細無聲的姿態便已先聲奪人占盡便宜!
聯想到清平席間偷看印墨寒的眼神,阮酥皺眉。
“太子妃近來是否有些異樣?”
祁念還未回答,卻見羅虎疾步過來,神色凝重。
“殿下,出事了……”
“說!”
羅虎看了阮酥一眼,言簡意賅道。
“白良媛不見了!我們的人屍體被人發現在白府花園。”
白秋婉小產後,祁念便在她身邊加派了人手,更是調撥了兩個武功高強的暗衛私下保護她。聞言,祁念目光陰沉,已經失去冷靜!
“可惡,一出聲東擊西,原來這就是他們的目的!”
阮酥也是萬分震驚,所有人都被符玉落水吸引了注意,自然無人關注其他事情。見祁澈轉身要走,忙道。
“殿下要去哪?”
“當然是要找祁澈要人!”
“殿下萬萬不可!”
羅虎不顧尊卑,攔下祁念。“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自二公主祁金珠出事後,京中巡城的侍衛多了一倍。雖然很想立馬封城搜索,可是嘉靖帝向來多疑,若是自己這般先斬後奏,難免會引得父子猜疑,才是最大程度的中了祁澈的計!是以,祁念當夜便進宮向嘉靖帝奏請。
嘉靖帝沉思了一秒,看著太子被痛色寫滿的臉,冷聲道。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民間女子,你若是願意,朕再給你指幾門婚事!”
祁念胸中苦悶難當。
“父皇,兒臣也知道為人君者不能有軟肋,可是阿婉在兒臣心中不一般,請父皇成全!”
嘉靖帝注視著這個生來尊貴的兒子,久久不語,忽然穆皇後從殿側走來。
“皇上萬萬不可,此事臣妾第一個反對!”
“母後——”
祁念失聲,簡直無法想象這居然出自穆皇後之口。
“閉嘴,你也知道你是未來儲君!祁念,為了一個女人,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身份,想過你的責任?色令智昏,你難道要做一個昏君嗎?!!!”
她的語氣前所未有的鄭重嚴厲,完全不是平常慈愛和緩的模樣,讓祁念久久不能適應!隨後,穆皇後長衫一甩,撩袍而跪。
“皇上,恕臣妾失態,太子思慮不全,臣妾自會帶他回去教導。”
上首的嘉靖帝半晌無語。
他想起那一年,自己也不過比太子如今長上幾歲,一次南下微服私行,便在漢州舊口邂逅了一位民間佳人,那名女子也是天真純潔,不諳世事,和宮中的皇後、宮妃完全不一樣,他一下子便深陷其中,彼此私定終生,許下鄭重迎娶的誓言後,回到宮中,不無意外就遭到了頤德太後的反對。如此一拖再拖,等太後終於不再反對,他欣喜讓人尋找迎回,卻隻知心上人一家死於一場大火,全部無存。
記憶中即將迎回她的那段日子,他日思夜想了無數個理由,思量著怎麽向對方解釋自己的身份,讓心中人坦然接受自己,可最後……終究是一場空。
嘉靖帝頹然,一種無力感席卷了全身,他看著地上跪著的皇後與太子,百感交集,竟似看到了從前的頤德太後和自己!
“白良媛前段時間小產,現在又被人綁走,念兒,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沒有保護好她,將來如何穩坐江山?”
說出這句話時,嘉靖帝心中一片慘然,誰能想到若幹年後的自己,竟也和頤德太後等人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並且也能心悅誠服地接受了她們的觀點?
祁念目光大慟,竟呈哀求之態。
“父皇……”
“太子!”
身邊的穆皇後厲聲打斷他的話。
“你還要讓母後失望嗎……”
祁念渾身一震,掙紮、懇求的不止他一人!若是這次敗了,輸的不止就是一個白秋婉……雖然萬分不舍,孰輕孰重,他已明了。一番天人交戰艱難抉擇後,不得不給出了答案。
祁念伏地深深一拜,一滴淚飛快地從眼眶滾落,和地上華麗的金紋地毯融為一體。
“兒臣深夜打擾,請父皇恕罪!”
回宮的路上,阮酥和王瓊琚所乘的馬車竟被人當前攔住,跟車的下仆問清情況,過來稟報。
“阮大小姐,印尚書請您過去。”
阮酥本能便想拒絕,然而聯係白秋婉的失蹤,心中遲疑,莫非印墨寒隻身前來便是來提條件?略一沉吟,便扶著寶弦的手下了馬車。
阮酥上前走了幾步,“有什麽話便說吧!”
轎簾半掀,印墨寒踱步下轎。
“月色如故,今日我請了你數次,你都不來,怎麽現在酥兒又改變了主意?”
依舊是那般含情脈脈的語氣,偏生阮酥聽來惡心至極,不過此人現在恨自己入骨,說起來想必也不輕鬆吧?
阮酥冷笑一聲。
“何須弄得這般形容,你演得不容易,我看著也累,說吧,是不是有什麽條件?”
“條件?”
印墨寒負手轉身,仰頭看著高懸的彎月。
“你想多了,我不過來告訴你一件事。”
他轉動著手指上的玉扳指,看向阮酥的眼神仿佛在看一隻岌岌可危的獵物。
今生今世,他也被弄得這般恨意掙紮扭曲冷酷,阮酥深吸了一口氣,不過比起前世的謙謙君子虛偽含情,倒是順眼得多。
“什麽事?”
“當然是關於你大哥——”見阮酥霎時睜大雙眸,印墨寒嗬嗬一笑。
“阮酥,眾叛親離和敗北的滋味都很難受吧?我很期待你走投無路落於我手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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