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 最後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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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錦倒地時,江夔和馮晚終於怒不可遏,站出來高聲質問。
“德元,沒想到你竟然背著我們,做了這麽多禍亂朝綱的醜事!究竟是為了梁王殿下?還是為了滿足你自己垂簾聽政的野心?”
德元輕蔑地看了兩人一眼。
“我自然是為了悠兒,但是他那樣光明磊落的人,最後又落得什麽下場?在這個醜惡的地方,就該用極端的法子,若都如你們這般道貌岸然,再過一百年也動搖不了皇權!”
“簡直一派胡言!從今往後,我們不會再與你這種人為伍!我們也會將真相告知武將軍和常將軍,絕不讓你得逞!”
德元輕輕一笑。
“是嗎?那也要你們能活著離開皇宮再說,反正整個皇宮都是我的人,我不介意拿你們和玄洛的兒子一同血祭。”
她輕輕拍手,便見鐵甲侍衛潮湧而來,將眾臣統統圍住,她冷酷地命令。
“文錦在此,阮酥一定也混進了皇宮,架起火堆,把這些人和祁鯉一同綁上去,本宮要把他們一網打盡!”
文默點頭,從侍女手中抱起鯉兒走下白玉台階,那孩子似乎知道身邊的人不懷好意,一直哭個不停,文默剛殺了文錦,心中煩躁,不由用手扣住鯉兒的下顎,試圖止住他的哭聲,鯉兒初生牛犢不怕虎,竟一口咬在他虎口上,文默眉頭一皺,剛想下重手掐暈鯉兒,卻覺耳邊一道寒光閃過,他伸手摸去,頰邊竟是血流不止。
“你這妖孽,還不快放下孩子!”
文默抬眼看去,洞口的城門外,一隊人馬正匆匆趕來,為首張弓搭箭射向他的,正是三皇子祁瀚。
德元笑得異常開懷。
“叛王祁瀚?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你以為憑你手上那點人馬,就能把本宮如何?恰恰相反,你來得實在太好了!本宮正愁殺了這些蠢貨之後,無法向清塵山那兩位將軍解釋,今日過後,天下人便會以為,這一切都是叛王祁瀚所為。”
祁瀚冷哼一聲,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皇姑太,你實在是得意忘形,也不看看我身後有些什麽人,便把狐狸尾巴都露出來了!”
德元公主這才發現祁瀚並非自己一人,他身後一棕一白兩匹駿馬上的人猛地拽住韁繩,鐵青著臉取下頭盔,正是常連鴻和武罡兩位手握重兵的大將軍,德元公主終於笑不出來了。
“你們……三天前就該動身前往清塵山,為什麽會在這裏!你們敢違抗本宮的命令?”
常連鴻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臉上的肌肉也顫動起來,他的眼睛裏燃起不可遏製的怒火。
“德元公主,雖然當時我尚年幼,也仍記得你年輕時,是個智勇雙全的奇女子,為了你眼中不平之事,膽敢拍桌子和先帝叫板,還曾跑到大理寺外為含冤入獄的忠臣擊鼓鳴冤,那時我便堅信,無論你的行為多麽乖張,內裏都是一片冰心,可是今天,你卻讓我覺得十分陌生。若不是淮陽王親自策馬攔截,或許我與武兄都會傻傻地親赴清塵山為你賣命,你實在……太叫我們失望了!”
德元公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目光定在祁瀚旁邊的淮陽王身上,一動不動,那眼神讓淮陽王不由心虛,甚至毛骨悚然,他沒有勇氣看她的眼睛,隻得垂頭緊緊握住韁繩,在心中哀歎。
一開始,隻是收到祁清悅隨身佩帶的飾物,他尚且能夠狠心視而不見,可是三天前,放在信封之中送來的,竟是一根血淋林的小腳趾,上頭雲朵狀的胎記讓他心頭猛烈一顫。
淮陽王知道自己患有少精症,無論娶多少侍妾,都沒能誕下一兒半女,祁清悅雖然是個女兒,但也是上天給他的格外恩賜,他這輩子,不可能再有子嗣了,即便再大的權勢,也無後人繼承,又有什麽意思?
阮酥的殘忍行事,似一把重錘敲碎了他的意誌,背棄同盟,是無奈,更是沒有選擇。
“束手就擒吧!皇姑太!看在梁王殿下的份上,我會為你找個清淨的尼姑庵,讓你在佛前了此餘生。”
祁瀚誠摯地看著她,德元手裏還控製著禁軍,若要開戰,少不得血染京城,傷及無辜,不如允諾留她一命。
德元麵無表情地走下白玉台階,軍士們如漲潮的水流,怒吼著自各個城門湧進,就在祁瀚以為她已經認命的時候,德元突然高聲道。
“文默,帶上那孩子!他是我們最後的籌碼!”
等眾人反應過來,文默已經飛快地奔向德元公主,武罡立即命人追將過去,卻不知從哪裏閃出一群美貌的少年,他們的眼睛如幽深的黑曜石,對視之間,士兵們突然傻笑著丟盔棄甲,立刻被那些少年拔劍割下腦袋。
“是東籬瞳術!”
祁瀚大吼。
“不要去看他們的眼睛!”
祁瀚從背後的箭囊中抽出羽箭,瞄準少年急射而去,他身邊的人也紛紛效仿,少年們雖然身手極佳,但畢竟無法應付密不透風的箭雨,終於紛紛倒地而亡,但與此同時,德元公主、王瓊裾以及抱著鯉兒的文默,卻不見了蹤影。
眾人正在四處搜查,隻見三匹快馬踏進城門,皓芳抱著阮酥跳下馬背,後頭玄瀾和寶弦也先後下馬,玄瀾四下尋不到文錦的身影,本能地奔上白玉階梯,見廊柱下仰躺著的人,不由一個踉蹌,雙唇顫動地走了過去,眾臣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麽,還是主動給她讓出一條道來。
短短的一段路,玄瀾卻像走了一萬年那麽漫長,終於她跪倒在文錦身旁,緊緊抱住他的身體,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落在文錦麵龐上,喉嚨裏發出嘶啞的嗚咽。
“別哭了,他還活著,快隨我來!”
探了探文錦的脈息,皓芳一把將人自玄瀾懷中奪過,出手點住文錦身上幾處大穴止血,這才將人橫抱起來帶下去急救,玄瀾如夢初醒,又驚又喜地抹著眼淚,乖乖尾隨皓芳而去。
她這輩子,從來沒有如此軟弱過,更沒有這樣放肆地哭泣過,這個該死的文錦!
阮酥定定地立在馬前,約莫一頓飯的功夫,祁瀚終究慚愧地垂頭走到她跟前。
“還沒有尋到……但她們跑不遠,我這就命人將各個城門封死,絕不會讓德元有機會對鯉兒不利。”
阮酥輕輕點頭,聲音卻有些飄忽。
“德元拎得清,定會留著鯉兒做人質,我擔心的是王瓊裾,她恨玄洛,更恨我,我怕她會做出魚死網破的事來……”
祁瀚正想說點什麽安慰她一下,阮酥身子突然猛地一晃,他手疾眼快地撈住她的腰。
“你怎麽了?”
阮酥麵色蒼白,半晌方艱難地開口。
“事出突然,這些日子師兄調製的藥都沒有帶在身旁,身子有些不濟,一直奔忙倒不覺得,如今大局定下,精神頓然鬆懈,竟勾起了許久未犯的寒症來……”
祁瀚感覺阮酥身體透出的寒氣,握了握她袖中微微顫抖的手,當機立斷道。
“這幾日你出謀劃策,體力已經透支過度了,不能再硬撐了!否則出了事,我怎麽和那兩人交待!寶弦快過來,送你主子到玄兄府上休息!”
寶弦正幫著侍衛四處盤查,見阮酥暈倒,也嚇得不輕,三步兩步趕到麵前,接過阮酥,見她似要說什麽,祁瀚連忙截住話頭。
“別逞強了!不過是追查幾個逃犯,這種事情不需要謀士我也做得來!你放心,玄兄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我用性命擔保他無虞,你就別囉嗦了!一有情況,我就立刻命人來告訴你!”
阮酥知道自己這個狀況,如果硬要跟著祁瀚,不過是徒增負擔,拖累搜查的效率,她於是點頭不再反對,任由寶弦找來馬車將她安置進去,隨後兩眼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阮酥再次醒來時,是第二日的傍晚,她發現自己躺在玄洛的臥房之中,屋裏熏著安神香,身上一片舒泰,想來是寶弦尋了玄洛的藥給她服下的原因,阮酥站了起來,透過紗窗,見寶弦正在院子裏監督丫鬟熬藥,便想出去問她鯉兒的消息,誰知才走了兩步,一道身影從眼前閃過,攔在了她麵前。
文默漂亮的眼睛不帶半點感**彩,右手卡在懷中嬰兒脖頸上。
“你若叫喊,隻需眨眼功夫,我便可以讓你的兒子咽氣。”
主動現身,總比尋不見強些,阮酥反而鎮定下來,她扶住桌子,微微笑道。
“讓我來猜一猜,定是祁瀚堵住了所有通往城外的出路,德元公主無路可逃,覺得隻有鯉兒一個籌碼,實在不放心,所以想把我也押上,到時候萬一遇上祁默和玄洛,也容易脫身些,是不是?”
文默蹙眉,眼中殺意畢現。
“既然猜到了,你是否答應?若不願意成為人質,你現在就可以喊叫,我和你兒子同歸於盡便是。”
阮酥歎了口氣。
“你又何必多此一問呢?把手拿開吧!我隨你走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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