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最後的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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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亦舟一連好幾天都沒有聯係到孟瑤,這期間,他又去過一次孟瑤家,但是大門緊鎖,沒有一個人。同樣聯係不上孟瑤的還有陸威。自從上次他讓孟瑤去給周亦舟投毒沒有實現,兩個人激烈地爭吵之後,就再也沒有聯係過。這一次,或許是他做太過分了,不僅對她拳打腳踢,而且孟瑤腦後的一縷頭發被她撕了下來,頭皮上一片血肉模糊。這些年,他已經習慣了對這個女人的暴力行為,而她似乎也很享受這個過程。但是這次好像不一樣了。他現在亟需找到孟瑤,因為他又有了一個新的報複周亦舟的計劃,從他的爺爺入手,然後再是周亦舟。他等不了了,現在緝毒的力度越來越大,他必須盡快地完成這件複仇計劃。
由於他本人被通緝,所以不便親自出麵。這幾天,他已經讓手下的人在周亦舟家觀察了好久,基本上掌握了老頭兒的行蹤。他一般每天早上7點起床吃早餐,8點會在自己的花園裏散步、打打太極,9點到11點就在房間裏看報紙、看書,這期間會出來在院子裏走一走。吃過午飯,他一般會午睡2個小時,下午沒事,偶爾會出去和朋友聚會,或者會有人來訪。晚上基本上不出門,就是等周亦舟回來吃飯。
但是,周家的安保很好,基本上陌生人沒有靠近的機會,光門口就有6個保安輪流值班,而且需要各種門禁、登機才能進去。而家裏的保姆和保安、司機,基本上都是跟了周老先生三四十年的,極其忠心耿耿,基本上找不出什麽破綻。而且他出行的話,都是由保安直接從地下車庫把車開出來,車上還坐著保鏢,完全沒有可乘之機。
現在,他需要孟瑤幫他打開周家的大門。
孟瑤和母親實際上這兩天並沒有回家,而是住在姥姥家,等著把一切安頓好,他們倆就要去美國了,這件事情必須十分隱秘,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孟瑤是勸了自己很久才做了這個決定,和陸威一起去美國的夢想是徹底的破滅了,尤其是那次爭吵之後,她其實明白,就算是爸爸幫他拿到了美國的綠卡,他也不會和他一起去,他就是個亡命之徒,在他的心裏隻有仇恨與複仇。她不能再讓自己錯下去了,盡管這個過程很艱難,但是她覺得去試一試。去了美國,她就去看心理醫生,去重新開始。她也不能跟周亦舟在一起了,她不愛他,她一直明白,而且,她還做了那麽多傷害他的事。以後每一次的相見,對於她而言都隻會又不安與愧疚。陸威和周亦舟,這兩個曾經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她隻願以後永不相見。
周亦舟找不見孟瑤,隻好給她媽媽打了電話,才知道她們在姥姥家。周亦舟便帶著從廣州帶給孟瑤的禮物去了,姥姥家在一個老胡同裏,車開不進去,他便提著買給姥姥和孟阿姨的禮品走了進去。他敲門進去的時候,孟瑤正坐在沙發上,畫著一副素描,淩亂的線條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剛剛有了輪廓。
“瑤瑤”周亦舟站在她身後,輕聲喚著孟瑤,她卻絲毫沒有任何反應。
“你這孩子,別畫了。”端著水走過來的孟阿姨把水杯遞給周亦舟,然後一把抽走了孟瑤手中的畫板。“好幾天了,一直這樣,話也不說,飯也不怎麽吃……”孟阿姨小聲對周亦舟說,話沒說完,自己就先哽咽了起來,她抹了抹眼淚,“你好好勸勸她。”孟阿姨拍了拍周亦舟的肩膀,便攙著姥姥進了臥室。
“瑤瑤”周亦舟又叫了一聲,孟瑤還是沒有反應,他隻好自己走過去坐在孟瑤旁邊。“你怎麽了?不舒服嗎?”周亦舟看著眼神呆滯、臉色慘白的孟瑤,不由得心疼起來。
“沒有。”孟瑤小聲說,可能是長時間沒有說話,嗓子有些沙啞。她穿著一件鵝黃色的高領套頭毛衣,頭深深地埋在衣服領子裏,戴著一頂八角帽,整個人看上去清瘦了不少。“你來幹什麽?我們倆的事情不是都已經說清楚了嗎?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許久之後,孟瑤才接著說。
周亦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看得出孟瑤不是在生氣,而是下了決心的。“瑤瑤,孟叔叔的事情”周亦舟想還是先向孟瑤解釋一下那個項目撤資的事情吧,畢竟他沒有提前跟孟瑤商量,她肯定多少是有些生氣的。但是還沒等他說出口,孟瑤就先打斷了他,“跟這件事情沒關係,你是公司的負責人,我要是你也會這麽做。畢竟當初是我和爸爸托你下水的,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們。”
“瑤瑤,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不管孟叔叔發生什麽事情,不管你發生什麽事情,我都不在乎,隻要你願意我們還是像從前一樣,你和阿姨的未來我來照顧。這也是爺爺的意思。”周亦舟望著孟瑤說。
“不,周亦舟,你還不明白嗎?”孟瑤轉過頭望著周亦舟,這是自打周亦舟進門以來,她第一次轉過頭來看著他。周亦舟看見,孟瑤的眼窩深陷,嘴唇蒼白,滿臉的憔悴與疲憊,他的心猛然間好像被什麽刺了一下。
“自始至終,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這些年,我一直把你當做一個一起長大的朋友,充其量算是個弟弟吧。是我爸爸,是他非要讓我跟你在一起,我才違背自己的心願和你在一起的。現在他完蛋了,我沒必要再假裝了。你明白了嗎?所以,你走吧。以後不要來找我了。我和媽媽就要移民了,我們以後應該再也不會見麵了。再見!”說完這些話,孟瑤就起身回了臥室,並“砰”地一聲將門摔上。剩下周亦舟一連茫然地獨自坐在那裏。
“小舟”聽見動靜的媽媽趕緊從另一件臥室裏走了出來,其實她剛才就一直留意著兩個人的對話,女兒的話她全都聽見了,“你不要聽她胡說,她就是接受不了這個打擊,腦子出問題了呀。過幾天就好了,我好好勸勸她。”
“沒事的,阿姨。”周亦舟感覺喉嚨和眼眶裏一陣發熱,他盡量地握緊拳頭、咬緊牙關,才能控住眼淚不要流下來。“你們什麽時候走?”他盡量控製著自己的聲音,但還是有些輕微的顫音。
“後天。”孟阿姨不安地搓著雙手。
“那到時候您給我打電話,我去送你們。”周亦舟說。
“小周啊,你是個好孩子。你知道的,在阿姨心裏一直都把你當自己的孩子看待,你對瑤瑤的情意,我們也都看在眼裏。要是你們倆不能走在一起,但也是瑤瑤沒有這個福分,你千萬別傷心。我估摸這她也就是一時接受不了,到了美國,我會好好跟她說的,你要是以後到美國出差什麽的,你要來找我們呀。”孟阿姨拉著周亦舟的手說。
“我會的,阿姨。”周亦舟從包裏掏出那條包裝精美的項鏈遞給孟阿姨,“阿姨,這是我上次去廣州出差,給孟瑤帶的禮物,你幫我轉交給她吧。”
從孟瑤家出來,周亦舟終於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他坐在車裏,狠狠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盤,大口地喘著粗氣,他感覺有一團氣在自己的體內上躥下跳,幾乎讓他窒息。孟瑤,這個自己從年少時就一直做著的夢,他以為已經實現了,其實從來沒有,和她真正在一起的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裏,他就一直感覺,孟瑤有什麽事情瞞著他,感覺到她不是心甘情願和自己在一起,但是他一直騙自己,他告訴自己,這就是孟瑤啊,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她如果熱情了,那就不是她了,他勸自己,隻要再對她好一點,再等一等,她是不是就會有所轉變呢?然而,孟瑤今天的坦白,卻讓他措手不及,他多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在車裏坐了有半個多小時,周亦舟的情緒才稍微平複了一點,他拿出手機給顧宣之打了個電話。“你在哪兒?”周亦舟問。
“在公司啊,怎麽了?”
“我心情不好,陪我喝酒。”
“好,哪裏?”
“老地方。”
“ok,我馬上出發。”
能在自己難過的時候找到一個隨叫隨到的朋友,這是一間多麽難得又幸運的事情。周亦舟立馬開車去了兩個人平常經常去的一家酒吧。周亦舟先到,才是下午3點多,酒吧剛剛開始營業,沒幾個人,隻有服務員在打掃衛生。
“老板,把我們上次存的酒拿出來。”周亦周對正在吧台上記賬的老板說。
“周總,你來啦!”老板抬起頭,發現是周亦舟,便馬上熱情地說:“好,您先坐,我馬上給您拿過來。”
酒拿過來的時候,顧宣之也走了進來。“怎麽了?周總,你難得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你一向都是理性又克製的。今天怎麽了?”
周亦舟沒有回到顧宣之的問題,而是倒了一杯酒遞給他,問:“你幹嘛呢?怎麽才來?”
“別提了,又被我老子抓住一頓收拾,我不是想開個遊戲公司嘛,他一直不同意,為這事都吵了好多會了。”顧宣之端起酒杯和周亦舟碰了一下,對站在旁邊的服務員說:“你先去忙吧,有什麽事叫你。”
“你不是說為了陸可可,把你的財政大權都割讓了嗎?遊戲公司算什麽?”周亦舟不知道為什麽,此刻會突然想到陸可可。
“財政大權算什麽,反正我平時幹什麽都是公司開支,我也花不了多少錢。但是你知道的,遊戲可是我人生中的第二大愛好。”顧宣之仰天長歎道。
“那第一大愛好是什麽?”明明是找自己來找顧宣之傾訴的,現在卻變成了聽他傾訴。周亦舟總是這樣有什麽心事都不會直接說出來。
“以前是女人,現在嘛,你知道的。”顧宣之笑著說,給了周亦舟一個那你懂我的眼神。周亦舟知道,他的意思是說現在這個女人的發範圍縮小到了陸可可一個人。聽顧宣之這麽說,他不僅心裏又悲涼起來,周亦舟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你今天到底怎麽了?趕緊說,每次都吞吞吐吐的,真是急死人了。”顧宣之說。
“孟瑤……”周亦舟本來想說孟瑤和他分手事情,一時卻不知道怎麽開口,便又改口說:“孟瑤父親的事,你聽說了嗎?”
“什麽事兒?我不知道啊,不是前段時間剛升市長了嗎?”顧宣之平常並不怎麽關注官場和市場的動態,所以對這些一無所知。
“唉,人在官場,如履薄冰。”周亦舟沒有明說,隻是感歎了一句。顧宣之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說孟市長要……”顧宣之沒有說完這句話,但他們彼此都明白。
“據說,還沒有確切的消息,但情況很不妙。”周亦舟說話間又獨自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
“那孟瑤什麽反應?你們倆打算怎麽辦?”顧宣之問。
周亦舟搖了搖頭,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她情緒很不好,說……要和我分開。”
“啊?”顧宣之沒有想到孟瑤會這麽做,在他看來現在他爸爸快要倒台了,她現在隻剩下周亦舟一個人可以依靠了,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提分手啊。難道這孟瑤還是個大義凜然的女子,怕連累周亦舟。不過,據他所知,周亦舟從來沒有找這位準嶽父辦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應該不至於。“她怎麽說的?難不成是因為怕連累你?”顧宣之問。
“她說她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之前和我在一起不過是因為她爸爸想利用我。”這句整個下午都憋在心中的話一說出來,周亦舟反而覺得渾身輕鬆。
這句話顧宣之倒是相信的,之前,孟瑤和周亦舟在一起的時候,他是見過幾次的,從孟瑤的舉止和眼神中出了冷漠看不出任何一絲對周亦舟的喜歡,他談過無數次戀愛,這一點他還是可以肯定的。隻不過,周亦舟從小喜歡孟瑤,他是知道的,不忍心掃了他的興。“亦周,要我說,算了就算了,不就是一個女人嘛。你自此跟孟瑤和你的過去華清界限,那麽多女人喜歡你,你就隨便找一個試一試,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世界上比孟瑤好的姑娘多得是。”顧宣之想借此就讓他和孟瑤做個了斷。
周亦舟搖了搖頭,“我沒想過,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會和除了孟瑤之外的人談戀愛,更別說結婚、生子、共度一生。在我6歲的時候,我們一起玩過家家,我就想著她是我的老婆……這種感覺你懂嗎?我媽媽去世後,我就當她的媽媽是我的媽媽,當她是除了爺爺之外的親人,我……”周亦舟平生第一次像一個話癆一樣向別人傾訴著自己壓抑在心中的委屈與不解,這些年和孟瑤若即若離的關係、對父親愛恨交織的回憶……
兩個大男人就這樣彼此傾訴、安慰著,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到了晚上八點鍾,酒吧真是熱鬧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坐在角落裏不省人事了。“不行,我得去個洗手間。”顧宣之站起來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朝衛生間走去,剛走了幾步就與一個黑影撞在了一起。
“你怎麽走路的?”陸星星在這個酒吧駐唱,剛趕完一個場子,才匆匆趕到,不料剛一進門就被一個酒鬼給撞了,他沒好氣地說。抬頭一看,這個人不正是顧宣之嗎?他趕緊把他扶起來,“顧哥,你沒事吧?怎麽喝成這樣了?”顧宣之已經醉得認不出他了,被撞倒在地上的他已經成了一灘爛泥,扶都扶不起來。
陸星星抬頭四下張望著,想看一下他是和誰一起來的,卻沒有發現什麽。突然間,角落的一個最為上有一個男士的lv手包,這不正是顧宣之的嗎?為了確定,他又走近那個位置,桌子上除了手包,還有一間灰色的男士外套,這個外套他見過,應該就是顧宣之的。他又拿出手機撥打了一下顧宣之的電話,果然衣兜裏的手機就亮了起來。他趕緊把顧宣之扶起來坐在座位上。再看了一眼對麵趴在桌子上的人,這不就是姐姐暗戀的那個周亦舟嗎?他們倆個怎麽在一起,還喝成這樣?
陸星星正納悶著,樂隊的吉他說就在場上衝他招手,演出馬上開始了,他沒時間照顧這兩個喝醉的人呢了。他衝台上做了一個馬上來的手勢,便給姐姐發了一個短信——“姐,你最愛的周亦舟和顧大哥喝醉了,就在我駐唱的這個酒吧,我要演出了,暫時顧不上照顧他們了,要不你來照看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