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風零語等人在場，他們一定會感到無比熟悉，這就是建立在大膽假設出來的戰術打法——專屬於伊恩的一種戰術。

    因為在“大膽假設”四個字後麵，是“小心求證”，“求證”的後果對於別人來說也許就是一條甚至幾條鮮活的生命，而對於伊恩，再差不過是簡單的一次失敗。

    帶著這樣的戰術，他重新一次重新回到了戰術研討會上。

    “第二點，‘小紙人’最主要的攻擊段就是吞噬。它的身體每一處都可以在虛實之間變化，當變成虛化狀態時，直接碰觸會將人吞噬進一個獨立的空間……”說到這裏，伊恩突然閉眼停頓了一下。

    當他睜開雙眼，所有人似乎感覺到他有些不同了，特別是眼神，閃爍著異樣的自信。

    “這個空間裏有數不盡的小怪物，由我來進入。我們通過它來給‘小紙人’增加計算量。它每次虛化的時候，那一部分會霧化，就跟它腿的樣子差不多。其他人要小心避免，不要誤入。”

    風零語“咦”了一聲，問：“應該有辦法出來吧？”

    伊恩點點頭：“是的。等到怪物臨近崩潰的時候，你再將我傳送出來。”

    風零語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點……”

    養由基舉起一隻：“我有問題。我沒武器。”

    將所有的一切都解釋清楚後，伊恩拍下了桌子：“行動！”

    黑色的風卷過廣場的碎屑，葉星星與伊恩一前一後走著。

    “感覺你對這麽恐怖的怪物還格外有自信，你之前說的那些一二四都是在危言聳聽吧？”

    伊恩看了她一眼，笑道：“子彈都上膛了還有時間跟我開玩笑，我感覺你才是特別有自信的那個。”

    葉星星哈哈大笑，極為豪邁道：“老娘什麽時候怯過場？”

    張魂卡一飛上天，伊恩展開推進法陣身先士卒，躍進了迷霧之。

    異空間，無數的怪物蠢蠢欲動，當空忽然乍現一個人影，吸引了大大小小所有怪物的注意。

    時鍾小怪物一馬當先，直撲其上。

    隻見當空一道又細又長的寒芒斬過，最先一隻小怪物已變作兩截。

    二指寬的長刀出鞘，其上附的龍紋隱隱傳出雷鳴之聲。天空，綠光攢動，一聲龍吟響徹九天。

    伊恩挽出一刀花，高聲喝道：“嚐嚐龍神之劍的威力！”

    碧綠神龍順著刀柄向刀尖盤旋而出，活靈活現地怒吼龍吟。

    底下，無數的大影怪抬頭仰望，隻見一道璀璨的十字綠光當空斬落，現場劈開了兩隻大影怪的身體。

    伊恩穩穩落地，挽刀花不停，心道，這龍神刃鋒利是鋒利，就是不停要耍這破動作維持神龍印，怪不得賣不出去。

    四周大影怪紛紛圍了上來，伊恩頭也不回，隻是一眼前望，好像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然後他的兩腳各浮起一個小法陣，背後推進法陣，馬步，前衝。

    半空隻留下一道鮮豔奪目的綠光，人已在十米之外。

    神龍盤旋，刀光劍影。

    有神龍印的加持，伊恩原本就靈活的身形愈加自由放縱起來，幾乎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在怪物群眾穿行。

    一道又一道的綠色刀芒縱橫交錯，斬出魔法刀刃，劈開前路，幾無一合之敵！

    異空間裏的怪物數量不斷在減少，外麵也失去了大部分壓力。

    伊恩的推論結果是正確的，當他不斷削減著異空間裏小怪的數量時，外部奇點的引爆頻率也隨之銳減，並且變得極有規律。

    風零語甚至可以在補充奇點的間隙裏，給養由基的動作加持速度。

    天空隻見藍光星星點點灑落，大地魔網的法力能源被無節製地揮霍。

    在大量加速增益之下，養由基雙如抽風一般開弓拉箭。

    爆裂、火焰、閃電、冰霜……數道魔法箭矢一秒齊出，恍如下了一場五彩繽紛的雨，又和雨有所不同。

    專業射的箭不會像雨滴這麽散亂，所有攻擊的落點都擊在“紙片人”的眼、口、喉處，因為唯有那個部位，是最可能對生物造成致命傷的位置。

    “紙片人”雖然與生物有所不同，對自己受到重點照顧的部位毫無防禦意向。但總體而言，是它對外界的一切反應都變得很慢。

    在外人看來，養由基整個人都在高頻抖動，在他自己的視角，全世界都被放慢了幾倍，黑色風吹過是慢悠悠的，聲音是靜靜渾厚的，“紙片人”也慢慢腳地發動攻擊。

    這樣的感覺太過美妙，仿佛置身於靶場，那個巨大的怪物就是最容易的靶子，對付它，隻需開弓，放弦，那支箭就必然會命。

    在內外相加的巨大壓力下，“紙片人”對葉星星發動的攻擊就顯得十分平淡。

    棕熊不光投去又重又疾的石塊，本體也是勇猛無畏地迎向怪物的臂，在上麵撕咬抓撓。

    這種生物的力道重若千斤，被撲一下簡直像被一輛重型器碾壓過，對怪物形體造成的傷害遠非兩隻箭可以相比。

    “紙片人”就像是斷了檔一樣單方麵被動挨打，持續低吼著，卻毫無辦法。

    麵對一陣接一陣的箭雨，它一度想要去追打那個在遠處傾瀉著傷害的老鼠。

    可養由基是什麽人？

    在開荒前線被無數巨大怪物追過許多遍的精靈射，敏銳地像隻滑不留的泥鰍，輕而易舉地就從“紙片人”的爪間鑽了出去。

    黑爪落向了棕熊。那皮糙肉厚的敦實玩意兒根本不懼怕這種卑微的攻擊，精鋼一般堅固的藤甲裹縛在熊皮外麵，另一頭則支撐著大地，直接正麵挨了“紙片人”一擊。

    這個攻擊的力道有多重？十噸？二十噸？哈哈！

    葉星星吐出一口血痰，這是她目前為止受到的最大傷害。

    然後棕熊一躍而起，張口咬住了“紙片人”纖薄的掌。鼻子斷斷續續，又沉又急地喘著粗氣，像是向外撕扯幹燥的魚翅。

    “紙片人”吃痛，憤怒地將這隻棕熊甩開，甩高，想將她摔死。

    但葉星星在空變作了鷂鷹，調整好位置，重新落在了怪物的肩頸上，尖牙利爪再次死死鎖住了它的身體。

    可悲的怪物現在就像草原上一隻被群狼撕扯的斑馬，又像是被肉食蟻漸漸麻痹的森蚺，痛苦地反抗，結果隻能感受到自身力量的流逝。

    天外的空間飛速在倒退，“紙片人”就像是畫布間出現的黑洞，在瘋狂吸收著周邊的油墨。

    遠遠看去，那場景猶如洗槽打開了翻蓋，裏麵的水都順著洞口旋轉流走，流向了不知何方。

    一切都顯得那樣地順利。

    意外？

    不存在的。

    硬要說的話，其最為辛苦的伊恩單方麵在承受著來自怪物最大的壓力，他一次次地被擊敗，輾轉在故事之外，又一次次地重新回來。

    這是一場持久的戰鬥，異空間的時間流逝有著與外界不同的速率，他必須同時麵對數量多到極致的敵人，時刻保持著激烈的運動。

    當他的身體因動作而開始疲勞，變得緩慢時，大大小小的怪物永無止境地蜂擁而至。

    同一根肋骨數不清斷了多少次，頭和身體哪一個部位沒有被打爆過。

    每當他有所失誤，隻能重新再來，用身體去熟悉怪物的節奏，用經驗去躲避四麵八方的攻擊。

    這是一個普通人的戰鬥方式，一個用自己的死亡次數彌補天賦素養的戰鬥方式。

    這，就是伊恩的戰鬥方式！

    要熟練掌握控製力道，不能浪費多餘的力氣，適當的挨打比連續躲避要節約體力，這樣才能在持久戰裏站住腳。

    “不要失誤不要失誤不要失誤。”他拚命的提醒自己，又一次躍進了書頁。

    這次是他堅持最久的一次，當場麵上的小怪還剩下不到一半，他感覺到自己的體力還有所保留。

    汗液順著臂肱肌的棱角匯成小溪，他的嘴唇因為大量失水而變得幹燥起來，但他的眼睛越發有精神。

    來了！神龍印！

    刀花一挽，前踏斬出。

    麵對這樣龐大數量的攻擊是不能有招架的，招架隻會浪費力氣影響擊殺效率，隻有必要的移動和不斷攻擊才能保證最有效的收益。

    伊恩斬開正前方的大影怪，心知背後的攻擊馬上到了。在上一次觀察到那個方向的情況時，他已經對來自那裏的怪物方位和移動速度有所記憶，在這一秒，有兩隻時鍾小怪物會攻擊到他現在的位置。

    轉身，斜上斬。但在做這個動作之前，腦海已經有了下一個動作，下下個動作，甚至一分鍾之內要完成的動作方位。

    所以斜上斬的同時，身體已經向後拱起。刀刃輕輕帶過時鍾小怪物的身體那一瞬間，伊恩已經遠遠地退了出去。

    幾乎在同時，攻擊到了，被閃避了。

    他試圖以極端的戰鬥節奏模仿下棋，用自己的行動來引導第一個人做反應，再以第一人的反應影響第二人，第人，進而決定第四人的行動方式。

    依次推舉。

    這樣，他可以憑借各個動作將所有怪物帶入環環相扣的陷阱，牽一發而動全身，然後怪物就會接二連地排隊赴死。

    想法非常美好，然而有些放鬆的他忽略了一件事。

    ——如此龐大的計算量，根本就是一個超越宇宙極限的推演，人力難為，隻有神能做到。

    他不可能是神明，那點可憐的計算能力，跟風零語使用時間法術時所耗費的量比起來，簡直是小兒科的級別。

    推演計算是同代天才風零語都做不出的事情，區區伊恩要怎麽做到？

    所以他很快就被出乎意料的攻擊擊倒了。

    伊恩罵了一句：“靠！沒注意。”

    情理之的自我安慰，要是他真的能注意到戰鬥的每一個細節，恐怕他就不會是某人口那個最弱本了。

    被猛烈的攻擊打後腦勺的伊恩撲倒在地，黑暗瞬間淹沒了他的雙眼。

    又失敗了？

    他剛想重新爬起來，忽然聽到風零語在附近喚了一聲：“我撈得還挺及時，快起來！”

    “嘿嘿。”養由基的笑聲。

    伊恩一個鯉魚打挺，環顧四周道：“什麽情況？”

    風零語嘲諷道：“打不過了還要打，你是傻子嗎？”

    “什麽？”

    “沒什麽！快上吧，正麵沒人了！”養由基一拍他後背，遙遙一指。

    遠方的“紙片人”在深暗藍的天空背景下狂躁，漫無目的地亂拍一氣後，隨著養由基遠遠挑釁似的一箭，立即衝著他們氣勢洶洶地爬過來。

    伊恩立即反應過來：“葉星星進去了？”

    “對啊。”

    “換班了！”跨入異空間的鷂鷹長嘯一聲，顯然她也沒想到這裏麵有這麽多的怪物。

    原本也在擔心伊恩的壓力太大，一聽風零語的招呼，立馬進來分擔一下。

    但葉星星可真的是沒想到要一次對付如此龐大的數量。

    這天上天下，加起來多少隻？

    一百？兩百？

    難以想象伊恩能在這麽多敵人的圍攻下堅持這麽久，葉星星苦笑，但處理多數量的敵人真不是她所擅長的。

    麵對時鍾小怪物成群的攔截，德魯伊搖身一變，鷂鷹化成獵豹，敏捷地閃了出來。

    當她飄然落地，發亮的短毛之間開始長出濃密的棕毛，四肢慢慢地撐開，就像氣球一般膨脹變粗，健壯的後腿和屁股逐漸被濃毛所遮掩，同時收回了尾巴。

    “嗷！——”棕熊人力而起，並還在長大，一個直撲便壓倒了正前方的大影怪。

    緊接著，一隻皮糙肉厚的巨大棕熊開始在怪物堆翻騰起來。

    “野猩猩扛得住嗎？”養由基隨口問了一句。

    風零語不知用什麽方式在觀測到異空間裏的情形，當他看到棕熊的額頭被扯下大塊毛皮，並流下淙淙鮮血，而葉星星愈加發狂，往往一個巴掌下去就是四五隻的時鍾小怪物。這幅情形令他著迷的同時，也十分安心：“看樣子沒什麽問題。”

    伊恩已經在隨著兩口放鬆的呼吸間恢複了過來，望著他奮然衝上去的背影，養由基道：“這個人平時推阻四不幹事，卻老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逞強。”

    “大概是他能力的局限性吧。”風零語意指伊恩的預知能力，對此有所猜測。

    養由基卻聯想到說話者和他口的人，兩者之間的天賦差距。

    “嗯，能力的局限性。”養由基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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