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慢慢靠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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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一連幾天,沈寄都沒回來。徐南柯想問問他到底有什麽事情, 隻是, 江七等人雖然有問必答, 卻都十分謹慎, 答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瑣事, 根本不會透露此時沈寄在做什麽。
想來此時在沈寄心中,他不過是個騙他感情的人,許多事情防備著他, 也情有可原。
隻是徐南柯仍然多少有些不安, 因為原劇情已經脫軌了, 之後會發生什麽, 他是半點都不清楚的。
他在山上待了數日, 連沈寄的房門都進不了,也沒個跟他說話的人, 十分無聊。
空下來,便隻能待在自己房間, 用桌上的筆墨紙硯畫一些花鳥蟲魚什麽的。當然, 他不擅長這種風花雪月的事情,畫得如同鬼畫符。
沈寄不在時, 江七等人一直監視著他, 但是見他隻是在白紙上信手塗畫, 時間久了,便不再理他。
等江七沒注意時,徐南柯便將沈寄的畫像掏出來, 百無聊賴地照著臨摹。他拿劍的手很穩,拿長毫的手卻不穩,鼻子眼睛畫得全都擠作一團,半點神韻也沒有。徐南柯畫著畫著就忍不住狂笑,將畫紙揉成一團丟到長桌後麵,覺得沈寄要是長成這樣,也怪可愛的。
足足等了四天,沈寄還沒回來。徐南柯有些沉不住氣了。
這天深夜,山中忽然傳來幾聲怪叫,緊接著是一陣鐵鏈子撞柱子的聲音。徐南柯皺著眉坐起來,在黑暗中仔細聽了會兒,這聲音十分熟悉,他一時片刻還想不起來是誰的。
他走出去,幾個黑衣人還立在外麵,警覺地看著他。
徐南柯淡淡道:“我睡不著,隨便走走還不成嗎?”
見那幾個黑衣人沒有阻攔,徐南柯就直接朝著聲音的來源處去了,是山腰上的一處洞口,裏麵的人叫得淒厲得很。江七等人追了幾步跟過來,徐南柯已經閃進了山洞裏去。
江七等人並沒有追進來,隻是守在山洞外麵,看來這山洞裏的人,也並非什麽重要人物,不能讓他見。
徐南柯便知道這人是誰了,怪不得聲音熟悉,這不是他用過六年的聲音嗎。
山洞中黑沉沉的,依稀可以看清鎖住的正是徐真。
沈寄對他半點不客氣,用最粗的鎖鏈鎖住,直接將兩隻手吊了起來,讓他逃跑不得。身上還有用過刑的痕跡,應該是逼問他自己的下落了。
聽見有人進來,徐真猛地抬起頭來,眼神慌張地盯著徐南柯:“你是誰?又是來審問我的嗎?!我早說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徐南柯與他對視一眼,覺得有些慘不忍睹,是他借用了徐真的身體,現在徐真成了這樣,說到底,他要負很大的責任。
徐真被鎖了幾年,不見天日,神智已經有些淩亂了,嘴裏隻是胡亂地罵著沈寄。他本來性情就是和明忍明礬一樣,較為囂張,做慣了掌門兒子,沒做慣階下囚。又真的以為沈寄是叛出清元派的叛徒,將他綁到這裏來是為了要挾清虛。因此嘴裏罵人的話越發不堪入耳。
徐南柯聽著這些話,眼皮子跳了跳,忍著怒氣走過去,提起劍欲要砍斷他身上的鎖鏈。
徐真見到劍光,嚇了一跳,登時向後縮去,喊道:“你到底是誰,不要殺我!”
徐南柯沒理他,長劍一亮,頃刻之間將他腿上兩條鎖鏈斬斷。這鎖鏈應該是用了極為罕見的玄鐵,但是沒有下什麽禁製,因此徐南柯費了些力氣,還是勉強能弄斷。他道:“我是來放你出去的。”
又是一樁因他而起的事件,要是放在以前,徐南柯不太在乎別人的生死,根本不會管了。但他現在想到,沈寄一直將徐真關在這裏,清虛和清元派就不會罷休,以後少不了還有多少麻煩。沈寄不在意,自己卻要替他想到這些。
“放我出去?哈,你又是沈寄的人吧。”徐真被關在這裏這麽多年,怎麽可能相信有人會來救他,居然直直向後退去,根本不願意走,瘋瘋癲癲道:“他怎麽會這麽好心,怕是又用什麽辦法來套他心上人的消息,但我,我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啊!”
徐南柯隨口道:“我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現在跟我出去。”
誰知他一靠前,徐真立刻渾身炸起,緊緊地貼著牆壁,朝他吐了口口水,怒道:“我才不信,沈寄狼子野心,清元派上下對他那麽好,他不僅叛出師門,還將我捉來!他已經成了整個修道界的恥辱!你肯定又是沈寄派來的,你們狼狽為奸,又想耍什麽手段?!”
徐南柯氣笑了:“沈寄能對你耍什麽手段?”
徐真好像看見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一樣,眼眶裏抖抖索索地流下淚來,道:“他將我困在這裏,我早就不知道外麵過去了多少時日,隻知道他瘋狂地逼著我想起來到底是誰奪過我的舍,他每日三餐裏摻了幻神香,將我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可我根本不知道!我根本什麽都想不起來啊!他根本就是魔鬼!”
幻神香需要去極寒地才能弄來的,去那裏必定九死一生。
五年前玄清大師兄為了解決周丹青身上的靈根暴動,要去極寒地找的幾味材料中,就有這一種。原劇情裏玄清去了極寒地後,身受重傷回來,足足修養了六七年。
徐南柯想到前幾日在燕子峰腳下見到玄清,雖然衣著樸素,但神清氣爽,看起來不像受過重傷尚未痊愈的模樣。轉念一想,心中頓時閃過什麽念頭——莫非幻神香是沈寄取來的。
他僅僅為了拷問徐真,便去了一趟那樣凶險的地方……
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事,玄清又找上了沈寄,直接從他手裏拿到了部分幻神香?
玄清為人耿直,並且對清元派忠心耿耿,應該不會與已經判出清元派的沈寄有任何瓜葛才對,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徐南柯暫時按捺住思緒,又問:“沈寄還對你做了什麽?”
“你看這地上的血陣!”徐真抖著聲音說:“我若有朝一日能出去,必定要將他千刀萬剮!”
徐南柯聽他說話越來越不像話,強忍著怒氣,手中捏了一道火訣,將山洞內照亮,朝地上看去。
方才進來時山洞中太黑,竟然沒有看見地上斑駁的血跡,淩厲而凶險的血陣,周圍還躺著許多隻追銀鳳的屍體,幹枯黑焦,遍布整個山洞,顯得極為可怖,竟然是一個獻舍的陣。而徐真恰好處於陣眼中心。
再仔細看去,又和獻舍陣稍微有些不一樣。獻舍是強行將徐真的魂魄勾出來,將施舍之人的魂魄勾進來。而這血陣僅僅是試圖將徐真的魂魄勾出來,再利用追銀鳳找到徐真的身體與原先的魂魄之間的聯係,借此找到他徐南柯的魂魄。
隻是沈寄似乎嚐試過多次,都失敗了。
——他當然會失敗,徐南柯當時進入徐真的身體,根本就不是用的奪舍的法子。
這種陣是一種禁忌之術,別說修道中人了,即便是魔修,也十分少走這種歪門邪道。因為操縱之人若是稍微出了差池,便會頃刻間被血陣攪進去,四肢血肉模糊。
沈寄竟然還嚐試劍走偏鋒,在奪舍陣上另外建築一個血陣,當真是不要命了!
徐南柯盯著地麵,隻覺得一陣心驚肉跳。
短短五年,他不知道沈寄為了找到他,還嚐試過什麽辦法,難道把天底下能用的,不能用的辦法,都嚐試過了嗎。
可依然沒能找到他。
耳邊徐真還在抖抖索索地罵著:“沈寄這個賤人,我和他沒有任何仇怨,為什麽偏偏要把我捉過來,我以後就算是變成了厲鬼,也不會放過他……”
徐南柯沉默著,都沒有心思去生氣了,也不管徐真如何抗拒,走過去,又是一劍,將他手上的鎖鏈也斬斷。這下子徐真徹底自由了,站在原地,錯愕地瞪著他。
徐南柯收劍,冷冷道:“你不要罵他,你罵我吧。”
徐南柯轉身就走,徐真在他身後張著嘴巴還想說些什麽,又見徐南柯提著劍回頭沉沉地盯他一眼,道:“我現在放你走,隻是日後,你要是想報複他,還得問問我手裏的劍同不同意。罵他,也不可以。”
徐真站在原地瑟縮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自由了,登時臉上兩行淚淌下來,發出一聲狂吼,衝出了山洞。
徐南柯又在山洞中站了一會兒,這才走出去。他出去時,發現山洞外麵江七等人已經不在了。山洞外麵,不遠不近的地方,站了一人。
沈寄緩緩轉過身來,身上披著一層淡淡月光,靜靜地望著他。神情有幾分高深莫測,不知道在想什麽。
目光向下掃去,他負在身後的手裏,還捏著幾個紙團。
是徐南柯無聊時畫的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徐南柯怔了一下,頓住了腳步。
徐南柯想到剛才徐真衝出去時沒有人阻攔,顯然江七等人已經離開很久了,那麽沈寄也就在外頭待了很久。想必也將自己剛才那番話聽得清清楚楚了。
徐南柯微微有些不自在,但又轉念一想,表白都已經表白過好幾次了,現在還不自在個什麽。便勾起嘴角,對沈寄道:“沈寄,你過來。”
他剛想厚著臉皮說些什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類的話,沈寄就一個騰空,直接往山頂上飛去了,竟然看都沒看他一眼。
徐南柯:“……”
他深深覺得前幾日自己說什麽沈寄很容易哄好是在打自己的臉,他這都哄了多久了,還沒哄好,莫非是攻勢不夠猛烈,要再加一把火?
徐南柯想也沒想地追了上去。
堪堪跟在沈寄屁股後頭追至屋簷下,沈寄閃身進屋,他正要跟進去,門就在鼻尖前麵“啪”地關上了,帶起的風拍在他臉上,簡直毫不留情。
徐南柯:“……”
雖然這扇門並沒有設禁製,一推就能開,但徐南柯還是沒有推開。
他低下頭,勾了勾嘴角,回到自己房中,悠哉悠哉地抱起自己的被褥,甩到沈寄的房門前麵,用真氣一掃,被褥鋪平。他就地躺了下來,把劍抱在懷裏。
他就不信,沈寄還能讓他在外頭睡不成。
夜色清如許,院中積水明亮,一炷香都過去了,沈寄居然還沒有動靜。
徐南柯在心中告誡自己,千萬沉住氣,小不忍則亂大謀。他望著屋簷外清冷的月色,開口道:“沈寄,你睡了嗎?你若是沒睡,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屋子裏頭沒有聲音。
徐南柯便道:“曾經有一個人為了活下來,欺騙了另一個人。雖然是欺騙,但他後來喜歡上了那個人而不自知,三番兩次傷了那個人的心。他現在悔過了,想要很喜歡很喜歡那個人,他有一把從小用到大的劍,還沒有取名字,他想讓那個人來取。”
徐南柯抱著劍,側過頭去看了眼緊閉的門,緩緩道:“你覺得,那個人,他聽見了嗎?”
屋內燭火隱隱約約透過門框薄紙,落在徐南柯眼簾上。
徐南柯靜靜等待著。山間很靜,隻能聽到屋內屋外兩個人的呼吸聲。
倏然之間,門被一道猛烈真氣掃開。徐南柯嘴唇一勾,正欲進屋去,屋子裏的那人就已經抑製不住地先出了手,用真氣纏住他的腰,將他帶上了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回家晚了些,抱歉,麽麽噠。
今天沒有雙更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