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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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緹斯有一段時間沒見到戴婭了。

    他整天和一群男人待在一起,接觸到的東西不是冷硬的盔甲就是冰涼的武器。而戰爭之中的硝煙、碎石、塵埃、血跡與哭號, 讓他格外想念戴婭。

    因此, 一回到菲利克斯, 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暌違已久的女主人。和滿是死亡的戰場比起來, 她嬌蠻的脾氣與傲慢的態度都顯得無比可愛。

    門推開了, 戴婭正伏案寫著什麽。她雪白的手掌握著一支鵝毛筆,陽光落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照得那兒的肌膚如同水一般通透。

    “咦?”她揚起了頭, 說:“你活著呀?弗緹斯。”

    他的女主人和他離去之前一樣優雅高貴, 一襲白色的裙裝將她裝點地宛如一枝盛放的花朵。

    弗緹斯鬆了鬆身上緊繃的肌肉, 緩開一直僵著的肩膀。他點頭, 說:“不小心活下來了。”

    戴婭歪著頭, 笑容很是輕快。她打量著弗緹斯,看著他迫不及待地朝自己走來, 心情很好地提出了一個要求:“在你碰到我之前,你必須再次向我宣誓忠誠。我可不知道你離開我這段時間, 是否有了背叛之心。”

    說著, 她便撩開裙擺,將細嫩的腳揚了起來。

    她的腳掌一晃一晃的, 鞋子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弗緹斯的視線落在她的腳上, 迎著戴婭滿是看好戲一般的神色, 緩緩地放低了身體的重心,在她麵前蹲跪下。

    他的手指托起女主人的足尖,遞到麵前, 印上輕淺的一個吻。隨即,他便讓濕漉漉的吻循著腳背向上延伸,最後在腳踝處輕淺地舔舐著。

    戴婭覺得腳上很癢,她快速地把腳收了回來,耳根有些紅。

    這個男人總是這幅模樣——讓他下跪臣服,他卻能把所有事情都做的那麽下流卑劣,把她的心玩弄於鼓掌之間,就像他才是掌控一切的主人一般。

    戴婭一麵將腳套進鞋中,一麵取過了一封壓在書桌上的、老舊的信,交給了他。

    隻可惜,弗緹斯對她的手掌的興趣,明顯大於對那封信的興趣。他如同剛才親吻她的腳尖一般,又捉住她的手掌放在嘴唇邊親吻。

    戴婭不得不抽回手掌,提醒他重點所在:“這是一個自稱安妮維特的女人要我們交給你的,說是你當年寫給她的信。她和你曾情投意合,現在她答應了你當年寫在信裏的問題,估計這一次來是想和你完婚吧。”

    “我寫給她的信?”

    “安妮維特是這麽說的。”

    “……這可麻煩了。我二十歲之前都不識字啊。”

    她美豔的臉上,原本滿是笑意。

    她一點兒都不為這件事感到生氣,甚至還感到了一絲有趣——他該如何驚慌失措地向自己解釋這封信的存在?又該如何把那個名叫安妮維特的女人粗魯地趕走?

    她十分期待。

    隻是,弗緹斯的一句話,就讓她惡作劇的期待落了空。

    房間裏很安靜,戴婭蹙眉,像是在思考他說的話的可信度。而弗緹斯這已經不管不顧地開始將吻逐一印在她的手臂與脖頸上。在親吻的間隙,他簡短地訴說著戰爭的結局。

    “奧姆尼珀登已經是我們的了。……你會喜歡那兒的。”

    聽起來,他似乎對這封信毫無興趣。

    戴婭聽到他的話,覺得他真是個無趣又不解風情的男人。

    “你難道不想我嗎?”她挑起唇角,問。

    “……當然。”弗緹斯說著,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那你為什麽不說你有多思念我?”她問。

    “……”

    這對弗緹斯來說可真是個難題,他覺得他對她的想念已經用切實的動作表達出來了。

    眼看著他的手又摸了上來,戴婭彎腰撿起了那封老舊的信,轉遞給了弗緹斯,笑著重新提起了這封信:“你說你不會寫字,唔,那這封信怎麽辦呢?還有那個女人——我已經把她好好安置起來了,畢竟她與你情投意合。”

    弗緹斯放開了她的身體。

    她是故意那樣做的,一定是的。

    她隻是打從心底喜歡看到他手足無措、被她戲弄的模樣。

    有一瞬間,弗緹斯的眼眸一暗,他幾乎要壓抑不住內心對她寵溺與無奈交織的情愫,想要把她剝的幹幹淨淨,讓她羞怯地展露出身體最原始的一麵,再流露出上次那般無助哭泣的脆弱模樣來。

    “她叫什麽?”他問。

    “安妮維特,姓氏沒有告訴我。”戴婭回答。

    弗緹斯原地安靜了許久。

    “……我真的記不起來她是誰。我去過的地方、見到過的人實在太多了。”

    “好吧。”戴婭說著,站起了身:“去見一見她,也許你就想起來了。正好我也要去找歐蘭朵。”

    弗緹斯的表情有一瞬的怪異,很快就恢複了平常的正經。

    “你和歐蘭朵相處的不錯?”

    “是不錯。”她含著笑意的眼光斜斜投來:“畢竟,她也有可能是你未來的妻子。”

    對於她的小心眼,弗緹斯是早已經習慣了的。他隻能直白地說:“得了吧,她隻是個可憐的小姑娘,身上也沒點肉,我對她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我比較喜歡你身上的那對……”

    眼看著他又要板著正經寡淡的麵孔說那些無恥的話,戴婭側頭瞪了他一眼。

    安妮維特和阿芙莉亞住在一塊兒,阿芙莉亞很慷慨地掏錢讓她過了幾天優渥富足的生活。當戴婭和弗緹斯見到她時,安妮維特渾身衣裝一變,幾乎徹頭徹尾地換了一個人。如果不是那雙滿是繭子的、一看便經常勞作的手出賣了她,別人必定以為她生而是名貴族。

    安妮維特見到弗緹斯,目光落到他麵頰上的疤痕上,臉上便露出了微驚的表情來。很快,她收斂儀態,朝弗緹斯走去,說:“加爾納,你還記得我嗎?”

    弗緹斯沉默。

    麵對別人的時候,他就會展露出這幅神態——不言不語,如同一塊毫無生氣的石頭,或者一整片的冰原。除了撲麵而來的冷硬與漠然,察覺不到其他的東西。

    “我是安妮維特·蓋朗。”她將雙手交握在胸前,琥珀色的眼眸裏有著一絲希冀:“那時我和你的母親住在同一條街上,我記得你每周去你母親那兒三次……”

    “你從阿加特來?”弗緹斯終於給出了反應。

    “是的。”安妮露出了欣喜的神態,她愈發靠前,說:“那時你曾對我說過,以後必然會娶我……”

    “……”弗緹斯直白地說:“我不記得了。”

    “加爾納?”安妮目露失望之色:“你竟然不記得了嗎?”

    “不管我有沒有說過,我都不記得了。”他淡淡地說了一句,便將那封信塞回了她的手中,說:“菲利克斯是個好地方,意思是‘快樂’,在這兒生活會很舒適。好好生活吧。”

    說著,他便轉身要走。

    “加爾納!”安妮扯住了他的衣擺。

    “……”弗緹斯半側過了身體。

    現在,他沒有再遮掩骨子裏缺乏耐性和凶戾的性格,對著她直白地露出了覆著不耐與薄戾的神色,說道:“鬆手。”

    簡短的一句話,沒有因為對方是女性而有任何的憐惜和仁慈。

    他身上散發出的寒意極有懾力,這讓安妮立刻鬆開了手,驚慌地後退了一步。

    “你對女人這樣凶可不好呀。”戴婭露出挑釁的笑容,說:“要是讓辛克萊看到了,他一準把你教訓一頓。”

    “可惜他不在。他的手臂受傷了,我回菲利克斯之前,他整天歪在擔架上呼痛,懊惱著不能寫作帶來的麻煩。”他說。

    在一旁看戲的阿芙莉亞一愣,隨即狀似不經意地移開了視線。

    弗緹斯和戴婭一起離開了安妮維特暫居的地方。

    “你不看看那封信?”戴婭問。

    “有什麽可看的?”他絲毫沒有興趣:“看了又能怎樣?我一向主張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否真的向她求婚過?”她的手指慢悠悠地爬上了弗緹斯的肩膀。

    “……可能,是真的吧。”弗緹斯忽而說。

    戴婭落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僵住了。

    本來隻是揶揄著開玩笑,沒想到他竟然這樣回答。

    一瞬間,戴婭的腦海裏掠過很多可怕的想法——譬如年少時因為種種原因分別的戀人,曆經多年破鏡重圓卻彼此無法相認,而他則是礙於女主人的壓力,甚至無法念出她的名字……

    在弗緹斯的事情上,戴婭竟然能夠有如此豐富的想象力。

    弗緹斯什麽都沒說,戴婭光靠著自己的想象,就自己把自己給氣到了。

    “你!”她被自己想象中的弗緹斯氣了一把,便伸手狠狠地抓了一把現實裏麵前的弗緹斯。

    “我說真的。”弗緹斯轉身,臉上沒有了剛才那種凶狠的表情。他舉起手示意投降,說:“老實說,我小的時候非常的……非常的,惡棍。我怕我說出來,你會用鞭子抽我一個晚上。”

    “你說!”

    “我小時候很瘦,也沒什麽力氣,家裏時常斷糧。為了讓我和弟弟活下去,我不得不用盡一切辦法去搞到食物,比如同時找三分工作,甚至於盜竊和搶劫——我知道這是錯誤的,可是在我們那兒,在阿加特,這是稀鬆平常的事情,所有孩子都在做,不然就無法活下去。除此以外,我還會……呃,騙騙年輕的小姑娘,哄她們將吃的分給我。”

    “……咦?”

    “我承認,這也是一種該死的行為。我對至少十五個姑娘說了我將來會娶她們為妻,所以請把麵包分給我一點,兩小口就好,我弟弟需要食物。”

    戴婭懵住了。

    “我真的不記得,她是哪一個姑娘了。”弗緹斯說。

    作者有話要說:  弗汪汪:這個女的好像知道我黑曆史啊,要不要先自己把黑曆史說了?該怎麽辦,急,在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