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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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成長經曆,重明幾乎是從下山後才開始了人生三觀的建立期, 冷不丁來這樣一個打擊, 整個人都蔫了, 甚至陰暗的開始揣測起了所有人。

    他雖然單純, 但並不代表傻, 什麽也不懂,他知道,這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

    師父收他做徒弟是因為當初的賭約, 十八年來不聞不問或許是因為姑婆的阻擋或許是因為長虛道長去世心灰意冷, 又或許是別的原因, 這些他都可以理解, 畢竟師父在成為他的師父後對他很好。

    下山的一路就算沒有錢也不會讓他餓著, 掙來的錢他要買什麽從來不吝嗇,又像個父親一樣教導他姑婆沒有教過他的事, 所以投桃報李,他也願意孝順師父。

    他不在乎之前怎麽樣, 隻要現在好就好, 畢竟反過來他這十八年對師父也一樣不聞不問沒有關心過,甚至小時候還因為姑婆的告誡, 見到他就躲得遠遠的。

    感情都是處出來的, 之前如何他完全不在意。

    可姑婆不一樣, 她在他心目中是母親,是奶奶,是最親近的家人, 他全然將自己的感情投注,卻沒想到得到了這樣的結果,怎麽能不傷心?怎麽能不難過?

    “你會一直喜歡我嗎?”他抱緊師兄,心裏說不出的委屈。

    他不明白,為什麽姑婆要走,就算是為了報恩,為了承諾,難道十八年的相處就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他?

    連養育他長大的姑婆都能說抽身就抽身,何況相處不到一年的師父師兄?

    他知道師父藏著很多秘密,又是長輩,他從不多問,而且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將師父放到和姑婆一樣的位置,所以無所謂師父怎麽樣他都能接受。

    可師兄不一樣,師兄說過喜歡他,愛著他,他寵著他捧著他,對所有人都不假辭色,隻對他一個人特殊,他之前不覺得怎樣,現在心裏卻冒出一絲惶惑,萬一師兄有一天跟姑婆一樣也變了呢?萬一他不再對他特殊怎麽辦?就算有體質的限製又如何,人心從來都不是外物能限製住的。

    魏叔方此刻其實是欣喜的,事實上他從來都不喜歡重明過多關注其他人,哪怕是養大他的姑婆,從前他打算和重明做朋友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想法,他隻有重明一個朋友,那麽他也隻能有他一個。

    等兩人成為戀人,這個想法更上一層,這世上如今能讓他放在心上的,隻有重明一個,那麽相應的,他心裏也隻能裝著他。

    他不喜歡重明提起老和尚提起姑婆,甚至是荊海花茂。親人,他可以是,朋友他也可以是,戀人愛人更不必說,為什麽他們之間還要插入其他人?

    荊海和花茂他還可以容忍,畢竟他知道他們怎麽來往也越不過他,從前的顧展和柳淑芳更是不足為慮,唯有老和尚和那位姑婆,讓他不愉。

    幾個月下來,他不動聲色,終於擠掉了老和尚在重明心目中占據的分量屈居上風,可還有個姑婆,叫他難以忍受。

    說他自私也好,陰暗也罷,他就是這樣的人,他喜歡的,從來都隻能屬於他一個人,哪怕對方的父母家人都必須排在他之後,他本來打算慢慢一點點像擠掉老和尚一樣,蠶食掉姑婆在重明心裏的地位,沒想到居然有這樣大一個驚喜。

    不同於重明的傷心難過,他此刻最愉悅不過。

    幾乎恨不能為那位姑婆的做法叫一聲好。

    “當然會。”他捧起重明的臉,讓他看著他,與心裏的陰暗不同,原本死沉的眼裏是十二分的溫柔,眉眼間透著堅定,“我這一輩子隻喜歡你,隻愛你,你在我心裏是唯一,誰都無法取代你在我心裏的位子。”

    他聲音徐徐,透著絲絲蠱惑,神情更是溫柔,似要將人溺斃:“所以,重明也隻喜歡我一個,也隻愛我,隻念著我好不好?”

    他明白重明此刻的傷心難過跟惶惑,他本應該安慰他,設法逗他開心,可這樣好的時機,如果不趁此在他心裏留下深刻印記,等他過了這個坎想明白,就難了。

    所以不要怪他,他心道,他隻是希望能得到他全心的在乎,他會如承諾的,一直對他好,加倍的好。

    重明問出那句話,幾乎是將魏叔方當做救命稻草了,這時聽到他的回應,再看著他的雙眼,徹徹底底被感動了,姑婆離開又如何,師父緣淺又如何,他還有師兄,師兄是不同的。

    他是他的!

    這一刻他心裏終於如魏叔方期盼的,有了獨占欲,他要讓師兄隻對他好,隻看著他,隻屬於他一個人!

    他仰頭,紅著眼睛道:“好,我隻要師兄一個,隻有師兄一個就夠了,師兄也要一樣,隻有我一個!”

    魏叔方這一刻欣喜若狂,胸腔裏止不住一片悸動,捧著他臉頰的手往下,捏住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這是一個格外激烈的吻。

    兩人都帶著強烈的情緒,幾乎吻出了血。

    重明攀著魏叔方的脖子,主動將自己送上去,身軀相貼,很快感覺到彼此的火熱,巨大的情緒波動,讓重明極度想沉溺在情/欲中,其它什麽都不用去想。

    他伸手環住魏叔方的腰,下意識想要將他抱起來去床上,卻被魏叔方卸了手套的手指握住,另一隻手在他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重明不知怎麽,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遲疑了下,然後輕輕一跳,借著魏叔方的手,被他抱了起來,雙腿順勢夾住了他的腰。

    真的沒問題嗎?

    重明臉往後退了退,離開他的唇,眼裏是明晃晃的疑問。

    要不還是換他來抱吧,他沒有開口,但要表達的意思很明顯。

    魏叔方臉微黑,心裏將導致他體弱的罪魁禍首又拉出來鞭屍一百遍,掐著重明的腰就將他往上舉了舉,然後兜著他的屁股用力拍了一把:“放心,不會讓你摔了,不然直接就這樣來,保證在你舒坦之前都沒問題!”

    這樣啊,重明想想他最近越來越好的身體,信了,不過臉一紅,舔了舔唇,眼裏亮閃閃透著一絲期待:“也不是不可以……”

    親親抱抱舉高高,然後邊走邊來什麽的,他能說其實暗戳戳想玩很久了嗎?

    之前因為顧及師兄的身體,少了很多樂趣的說。

    魏叔方眸色一暗,轉身關上臥室門,直接將他壓在了門上。

    於是乎這一趟雖然重明沒能見到姑婆,卻跟師兄一起解鎖了新姿勢,門板上,桌子上,他從小睡到大的床上,站著坐著,兩個人著實胡天胡地的鬧了一場,一直到夜裏,連晚飯都沒顧得上吃。

    不過這麽發泄了一通,重明再醒來心情好了許多,心裏的難過少了,心氣也順了,姑婆不在意他就不在意吧,反正他有師兄。

    小竹樓裏沒有地暖,不過姑婆在竹木上抹了東西,保證冬暖夏涼,盡管比不上宅子裏的熱度。

    重明趴在床上給魏叔方展示自己的收藏,房間裏的擺設之前胡鬧的時候他已經介紹過了,而且還進行了“深入了解”。

    “這些可都是我的寶貝。”他打開小箱子,裏頭是他從小到大收集到的玩具,玻璃球畫片彈弓,甚至連吃過的雪糕木柄都有,每一件都能說出個小故事來。

    魏叔方支著頭含笑聽著,手指輕輕摩挲著他光裸的背。

    “這個是……”一樣樣介紹過去,掀開一疊畫片,露出一塊糖紙來,重明就歎了口氣停住了話頭。

    魏叔方大約猜到是什麽緣故,卻並不戳破,於他而言不管是顧展還是柳淑芳根本不足為懼,為他們跟重明鬧不愉快更是不必。

    “這是什麽?”他指了指另外一個東西,似乎是折起來的紙。

    重明臉上頓時浮起窘意:“這是我第一次寫的字,當時覺得高興,留下來做紀念。”現在果斷後悔了,這種黑曆史,他到底是多二才會想留著。

    不過……

    他拿起宣紙,表情古怪:“師兄猜猜我第一個學會寫的字是什麽?”

    魏叔方見他的表情,略一思索:“難不成是方?”

    重明目光奇異的看了他一眼,打開宣紙。

    這回輪到魏叔方愕然,還真的是個方!

    隻見宣紙上落著一個大大的毛筆字,雖然歪歪扭扭筆畫不成樣,但確確實實是個方字。

    這……

    重明解釋道:“這可不是魏叔方的方,是天圓地方的方,當時姑婆讓我先學著寫這四個字,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天字最簡單,卻先學會了方。”

    那時候柳淑芳還沒有出現,跟她無關,後來他小孩子記性,東西收起來就忘記了,現在翻出來,怎麽看怎麽有種宿命的意味。

    再聯想那個誤打誤撞到了師兄手裏的定親信物,他不禁笑了:“看來我們確實有緣。”

    魏叔方顯然也想到了,俯身在他額頭上親了親,心裏暖意湧動,破天荒頭一次覺得當初受的那些傷害不重要了,原來在很早之前就有人惦記著他,盡管此方非彼方,但他固執的認為,這就是他,從一開始他們就是注定會在一起的。

    反正已經來了,可能以後也不會再回來,重明和魏叔方幹脆暫時住了下來,至於他買的那些禮物,既然已經拿來了,也不可能再退回去,他挑了一些可以存放的,去姑婆房間放下來,或許有一天姑婆回來會看到,剩下的讓荊海全部送給了村民。

    竹樓裏隻有兩個房間,姑婆的房間不能住,重明和師兄住了他的房間,便讓荊海和兩個保鏢回去了,倒是荊海不放心,隔天居然弄了輛房車來,住到了山腳下,不過倒也方便了重明和魏叔方。

    重明帶著師兄將山頭踏了個遍,給他介紹他長大的地方,一草一木一石一水,兩人就當出來旅遊,而由於姑婆的事,重明敞開了心扉,兩人感情簡直一日千裏,荊海原本還擔心跟著,後來被閃瞎眼幹脆鑽回房車不叫他打死都不再出來,眼不見心不煩。

    如此到了第五天,老和尚火急火燎打來了電話,說是遇上了急事,要重明和魏叔方趕緊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