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沉默地看著我離去。

    想當然，她不會拉住我的手, 要我別走。是我搞砸了一切。

    我不想回家, 那個家到處充滿伊莉的身影；也不想回警局, 或實驗室, 或瞭望塔, 我隻想一個人冷靜冷靜。

    伊莉找到我的時候，我在皇後大橋下坐著發呆。這裏根本沒有東西好看，我隻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清淨清淨而已。

    我聽見高跟鞋敲擊石磚表麵的腳步聲, 回過頭, 看見伊莉站在階梯下仰頭, 懷中抱著平板計算機跟套裝外套, 馬尾被風吹亂。

    我看著她, 無法掩飾自己感覺多沮喪。

    「對不起。」我垮下雙肩，「真的對不起。剛才我不該對你發脾氣。」

    河堤的風帶著腥鹹味。伊莉按著頭發, 微微眯起眼。

    「拉我上去。」她說，踢掉跟鞋, 抱住平板想爬上來。

    我朝她伸出手, 將伊莉帶到堤防上。她靠著我的肩，將平板往旁放, 在我身旁坐下。

    「其實你根本是吃醋吧。」她說, 瞥了我一眼, 「克拉克過來隻是因為工作。他要寫一篇奧斯本企業的相關報導，我是哈利的秘書，當然要負責接洽。」

    我無法否認, 自己的怒氣在看見克拉克跟伊莉同時出現時、變得無法控製。

    對，一部分的我是在吃醋；但不是因為克拉克。

    我是在嫉妒我自己。

    「我覺得自己像白癡。」我低聲道，垂著頭，「你不愛我，你愛的人不是我。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他、知道這一切發生是為什麽，卻什麽也不說。」

    伊莉看著我，皺起眉，沒有說話。

    我瞥了她一眼，又低下頭。

    「這不代表我不想……不想幫你找回你的丈夫。」我說，深呼吸，知道自己語無倫次、但堅持說完，「我隻是……隻是……我不想被當成某人的替身。」

    「我也喜歡你啊，伊莉。這不公平。」

    伊莉看著我。就看著我。

    我忐忑地等後，對於伊莉即將要說的任何一個字毫無想法。

    ……結果她笑了？她居然笑了！

    「我看不出來這哪裏好笑。」我冷冷地說。

    伊莉笑著搖頭，愉快地抱住我。「這樣很好啊，你喜歡我。這是好事。」

    我的眉頭可以擰成結。「伊莉！這哪裏好？我都說了我不是──」

    「跟我結婚的那個巴裏艾倫？」伊莉挑眉，雙手摟住我的肩，「哦，這隻是你的錯覺，親愛的。我不是智障，不會認錯我的丈夫。」

    我轉了圈眼珠，心裏仍在猶豫要不要推開伊莉。

    「伊莉，你真的明白發生什麽事情嗎？」

    「沒搞清楚狀況的人是你，巴裏。你說你喜歡我、你會帶回我的丈夫，那就意味著我會再次和你相遇。」

    我很認真地思考了伊莉的話。

    「你知道這個世界的我在哪裏？」

    伊莉凝視我，別有深意，「你一直在我眼前，親愛的。」

    我皺著眉，輕輕推開伊莉。伊莉鬆開掛在我肩頭的手，靜靜等我想清楚。

    好，所以事情應該是這樣。

    我回去，〝我〞回來，就像大風吹位置對調；雖然我不明白這麽做的意義在哪，照伊莉的說法，當我們交換回來，事情都會回到常軌。

    我可以在我的世界，跟伊莉複合。我當然會這麽做。

    這樣很好。這是好事。

    我壓抑下內心那點怪異感，決定愉快地接受這件事。

    「我就是我。」伊莉說，抬起手，掌心輕輕擦過我的麵容，「你隻要照你想做的去做。」

    我蹙眉，望著伊莉，不太確定自己是否聽懂她的話。

    然而伊莉馬上改變話題。她收回手，認真地看著我，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告訴我？」

    我想起我該告訴她的那件事。

    「黛安娜他們幫我找到回去的方法。」我說，忐忑地盯著伊莉的雙眼，「就在下個月第二周的禮拜三。我要在下午四點前抵達瞭望塔。」

    伊莉定定望著我，沉默片刻，麵無表情。

    接著她揚起笑容。

    「嗯。很好。」她說，語氣毫無破綻，「我相信你會把他帶回來。巴裏，我相信你。」

    我沒辦法從伊莉的話語和口吻中，推敲出任何可能的答案。

    其實我也知道，伊莉不說，代表她不能說。時空有它自己的運行規則，一旦破壞，造成的結果將是世界末日，巨大的黑洞將吞吃我們，毀滅的可不是隻有一兩條時間線。黑洞會將周邊其他相關的平行時空也吞入，為了修改穿越者造成的異常。

    根據我正義聯盟夥伴們的推測，這個時空的〝我〞、應該是跟我對調位置了沒錯。等我離開，他就能回來了。但我仍惦記著未來的〝我〞，特別穿越時間回來、對我說的那些話。或許有些事是我忽略的，而我還未察覺那是什麽。

    我盡量跟伊莉保持朋友的關係，既然我們都明白，遲早我是要離開。每當伊莉擁抱我，我內心總有微妙的欣喜、混雜著罪惡感。

    這真的不是出軌吧？呃，我的意思是，我是來自另一個時空的巴裏艾倫，但我也還是巴裏艾倫沒錯……？

    「技術性出軌。」奧利佛說，看著我，「我會這麽稱呼你們的行為。」

    「才沒有。」我反駁他，難以掩飾自己的心虛，「伊莉喜歡的是跟她結婚的那個巴裏艾倫。我們什麽事也沒發生。」

    奧利佛挑眉。「你確定？」

    「我確定。」

    「但你的表情看起來不是那樣，巴裏。你喜歡她。」

    用喜歡這個詞還真是夠仁慈了，我心想；奧利佛還不如直接說，他覺得我想上她。這才是他會說出來的話。

    我頹然坐回椅子上。我們在酒館，選擇吧台邊的座位。從酒保微妙的笑容，我很確定剛才我們的對話都被他聽到了。

    「好吧。對，我喜歡伊莉。」我說，雙手抱著頭，「這又怎樣？很多人都還喜歡著他們的前女友，你有什麽資格講我。」

    奧利佛扯了扯嘴角，似乎噎了一下。

    「總之你最好搞清楚你自己在幹嘛。」

    「我很清楚。」我側頭，橫了眼奧利佛，「我知道下個月我就要回去了，而我回去後，我會發現我的前女友可能還在跟克拉克交往。之類的。」

    奧利佛聳肩，端起酒杯。「你知道就好。」

    對於如何挽回伊莉，我毫無頭緒。可以能確定的隻有，如果她是單身，我要直接進攻。

    酒館的門被推開。我和奧利佛同時往門口望去。是伊莉，背著光走進來，一眼就發現我們。她揚起燦爛的微笑。

    「哦，她來了。」奧利佛挑眉，對伊莉舉杯，算是個招呼。

    「奧利佛，好久不見。」她朝奧利佛揮手打招呼，順手摟住我、在我臉頰上親一下，「我來接我家的閃電回去。」

    奧利佛看了我一眼，才作出回應。

    「好久不見，海的女王。」

    我給伊莉攬著，背脊僵直，不敢有任何動作。不用轉頭都能想象奧利佛看著我的眼神多麽嘲諷。

    奧利佛微微頷首。「那麽我猜，這個兄弟之夜就這麽到此結束。」他說，聽不出是玩笑還是譏諷，「玩得愉快，兄弟。」

    ……好吧，我猜是譏諷的成分比較多。給伊莉牽著離開酒館時，我無奈地想。幸好很快就要回去了，不然這件事足夠奧利佛嘲笑我一輩子。

    伊莉剛下班，還穿著套裝。她把車停在酒館門口，我從後方打量她的小腿。那雙高跟鞋的跟怎麽能這麽細、又這麽高？！至少十二公分吧，不會斷？

    伊莉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把我推進去。我很驚訝她今天沒有讓我開車。

    接著我發現，後座有兩個行李箱。

    ……等等。我們要去哪？

    伊莉上車，愉快地哼著歌。我警覺地瞇起眼，露出不確定的笑容。

    「伊莉？你要不要解釋一下後麵的行李？」

    伊莉發動車子，還在哼歌。

    「我們要去旅行。」她說，語氣十分肯定。

    「……顯然是不給我拒絕的空間，對吧。」

    伊莉轉頭，對我燦笑。「當然不。」

    我歎了口氣，搖頭苦笑。「我真好奇他是怎麽忍耐你……」說著，我瞥了眼車窗外。晚間七點，大部分的店是準備打烊了，有些早已熄燈。剩下餐館、酒館、酒吧、夜店等仍閃著霓虹燈。街上行人腳步匆匆。這是紐約街頭。

    「實際上，你沒有忍耐我。」伊莉說，打方向盤，動作熟練，「我覺得你還挺樂在其中。就像現在。」

    「我有樂在其中？」

    「你沒有嗎？」伊莉看了我一眼，「搞不好這才是你跟我結婚的理由。充滿驚喜的生活。」

    搞不好真的是這樣。我想，隻要她的驚喜不是驚嚇，我會覺得這種生活很有趣。

    然而，一個小時後，我就不太確定這件事了。

    「……親愛的，你要不要解釋下，我們到底準備上哪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真的超累，10點左右才吃午餐跟晚餐，回到家忍不住直接睡覺，完全沒有存稿所以現在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