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所以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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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譽非準備早飯的時候, 顧騁就在小小的房間裏參觀。
麵積不大,五六十平的樣子。廚房和浴室小一點,客廳和臥室相對就比較寬敞。臥室還額外帶有一個一步式的小陽台。站在陽台上就能清楚的看到周圍密密麻麻的房子和雍和宮的琉璃瓦頂。落地的推拉門後麵掛著米白色的紗簾,同色的雙人床頭壓著兩個深灰色的格子枕頭。床對麵是一條長長的書桌,牆上固定著一盞可以拉出來的折疊台燈。桌子靠近玻璃門的角落,則放了一盞很漂亮的落地燈。
顧騁在桌子附近上上下下找到開關, 把燈打開, 暖黃色的光立刻在地上打出一個柔和的圓,也讓人看清楚了地麵柔質材料的紋理。顧騁好奇的蹲下去, 用手指摸了摸, 又按了按。然後他就發現床下還有一個很隱蔽的儲物空間。顧騁像是檢查領地似的, 挨個拉開看了一遍。臥室其實並不大, 也沒有布置很多家具, 但設計的很精心,有很多實用的小細節。就像是牆麵上自由飛翔的一群銀色海豚,不單單是裝飾,還是衣帽掛鉤。
客廳比臥室要大一點, 經過一張雙人餐桌, 就是廚房。
霍譽非忽然叫了顧騁一聲。
顧騁立刻快步走過去, 問他:“要我幫忙嗎?”
“不用。”霍譽非把一個印著櫻花的碗放進微波爐, 轉頭給顧騁示意了一下冰箱的位置, “自己找點吃的?”
“我不餓。”顧騁忍不住又確認了一遍,“真的不用我幫忙嗎?”
他躍躍欲試的表情幾乎立刻就出賣了自己,霍譽非眨眨眼:“以後住大點的房子再說吧?現在這裏太擠了。再說我難得給別人準備吃的, 總要給我個表現的機會吧?”
顧騁“哦”了聲,有了一點點小失落,但馬上就非常高興。
客廳沙發背後的l型牆麵上,內嵌著一組矮矮的書架,上麵已經塞滿了各種書。其中有一大半是自己。顧騁忽然就意識到對方這幾天都慫恿自己把書到他的宿舍看是為了什麽。
但是他是什麽時候布置的這些?昨天晚上?
心尖尖上像是被包裹著羽毛的筆尖輕輕刮了下,有點癢又有點澀。
一個窄長的電腦桌從牆壁延伸出來,可以伸展折疊,還配有兩把高腳凳。顧騁目光落在高腳凳上的時候,忽然意識到這個屋子裏的所有東西都是成雙成對的。
他拉開一把凳子坐上去,想象了一下對麵坐著另外一個人的樣子。
忽然就笑了。
霍譽非動作很快,其實也都是冰箱裏現成的東西,拿來熱了熱。餐桌短邊對著是一個可以坐的小平台,連帶著一扇窗。這個時候,清晨的陽光剛剛好從窗外拋進來,在餐桌上冒著熱氣的牛奶和蛋餅上麵鍍上了一層金色。而正在彎腰把盤子一個個擺上去的霍譽非的手指和發梢上,也亮著絨絨的金邊。
他把最後兩雙叉子擺好,回頭衝著穿著小兔子拖鞋,站在原地發呆的顧騁一笑:“來吃飯呀。”
然後折進廚房拿餐具,這樣好看的畫麵也就消失不見了。
等他們兩人麵對麵坐在餐桌上的時候,陽光也已經轉過了這個角度,顧騁盯著桌子上不再發光的早餐,有點小遺憾。
霍譽非就拉拉他手指,向他解釋:“這種速食的比較快嘛,雖然牛奶也是買的袋裝的,但是我至少加熱了一下,勉強算是我的手藝對不對?”
他知道顧騁想要什麽,他也想給對方他一切想要的。
於是霍譽非收回手指,向前傾身:“其實我還是會做飯的,隻是好久沒有自己做了,等我練習一下,下一次認認真真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顧騁回過神,馬上點點頭:“好啊。”
然後他又補充的一個條件:“隻有我的。”
“當然,”霍譽非答應了,然後又追問了一句,“還會有誰?”
顧騁一時之間想不出具體的答案,並且他也不願意提出什麽假設的可能,默默的拾起叉子插了一塊蛋餅:“比如凱撒?”
霍譽非就笑了:“好啊,那就隻有你的,沒有凱撒。說起來,我們一會還要回去收拾東西,辦理一下離校,再就是把凱撒偷渡出來。”
學校宿舍裏不允許養寵物,看來把凱撒帶出來又要想一番辦法。
然後他們就開始吃飯。
雖然是很小的一居室,但是收拾的非常精致,肯定不是幾天就能夠布置好的。顧騁一邊吃飯一邊就想起昨天,他和霍譽非的對話。
“所以這是你租的房子?”顧騁問。
但如果是出租屋,收拾成這個樣子,代價還是有點大了吧?
雖然他非常非常開心,但也要考慮現實問題。
“不是,”霍譽非咬著叉子組織語言,但是這個動作不太雅觀,他習慣性的拿開叉子,正襟危坐,下一秒又意識到,這裏隻有他和顧騁兩個人。
於是他又把叉子放回了嘴裏。
這一次卻是被顧騁取出來了。
霍譽非順從的鬆開手,用紙巾擦了擦嘴唇。
“是我買的。”
我買的?
顧騁心裏微微一驚。一瞬間冒出了許多疑問。
下意識“咦”了一聲,眨眨眼。
這是霍譽非偶爾會露出的表情,現在出現在顧騁臉上,雖然是完全不同的氣質容貌,卻給人一種莫名的似曾相識。
好像他們之間建立了某種莫名的聯係。
或者說,他們之間本來就有某種聯係。
霍譽非從來沒有和顧騁提及過自己的家庭,因為朋友的身份沒有必要一定要提到這些。但是如果是情侶,好像就有點不一樣?
但是要怎樣說呢?
霍譽非了解他的家世意味著什麽。
除了那些光鮮亮麗的一麵,無疑更多的還是陌生感和距離感。
大部分人對於世界意外的東西總是很難想象、想象之後很難接受、接受之後很難理解,這也是為什麽大家的朋友多是背景相似之人的原因。
人以群分。
他和顧騁之間的關係要拿捏在怎樣的一個度上,霍譽非心裏還沒有定論,隻能是試探著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現在向對方事無巨細的介紹自己的家庭背景,好像對這個沒有什麽幫助?
於是霍譽非留有餘地的解釋:“我家裏是做生意的。”
然後高屋建瓴的概括了一下:“爸爸那邊做投資,媽媽這邊開公司。我也會接觸一點,之前從家裏借了點本金試了試,然後也賺了點小錢。”
霍譽非用那種表功一樣的表情看著顧騁,然後下一句又有點垂頭喪氣了:“當然也不多啦。”
不過買一套房子還是綽綽有餘。
霍譽非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裏暗暗的算了下自己的小金庫,確實沒有剩多少錢了。從他離開澳洲,前往英國求學的時候,就開始試著做一點投資,不過手中的資金並不多,因而也沒有賺什麽大錢,回國之後倒是花錢比賺錢多了。
尤其是零零碎碎投資的一些房產,就讓手裏幾乎沒有多少流動資金了。
霍譽守回港之前,霍譽非還和他聊過這個問題。霍譽守也認同房地產在未來一兩年會有一段黃金時期,還問霍譽非是不是想做點投資。霍譽非就說自己隻是想賺點零花錢。霍譽守反應很敏銳,馬上問他為什麽忽然覺得錢不夠花了?
也不是忽然覺得。
他抬眼看向顧騁,可能每個人都有一瞬間,會無比清楚的看到,自己是誰、在哪、要幹什麽吧?
你找到了你自己。
這個說法讓他內心有點愉悅,表麵上卻還是惆悵道:“買了房子就沒有剩下多少錢啦。”
然後就被伸過來的手摸了一下腦袋。
霍譽非馬上閃開:“別鬧。”
他知道顧騁特別討厭別人摸自己頭,難道不知道有句話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嘛?
“才剛剛開始。”顧騁委婉的安慰了一句,想了想,就又說:“我覺得買房子其實也算是投資,現在b市發展這麽快,將來房價一定會漲的。”
霍譽非動作一頓:“我想知道這句話裏麵安慰我的成分有多少?”
“一半一半?”顧騁說,“涉及你的事情我最多隻能有一半理智。”
很會說話嘛?
霍譽非揚揚眉毛。
倒是讓顧騁自己後知後覺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過霍譽非很快又變成嘴角彎彎的樣子:“我覺得你眼光很好呀,我也是這麽覺得的。這裏地段又不錯,就是有點小。”
顧騁說:“小一點也很好。”
霍譽非就點點頭,笑著說:“是呀。”
他們都喜歡小一點的房子,隻要是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那麽大一點還是小一點都沒有問題。而且小一點的空間,反而比較容易讓人有安全感。
這一瞬間,顧騁想到的是小時候在靜安福利院所有必須和別人分享的“大”房子。
集體臥室、食堂、自習室。
而霍譽非想到更多的,是那座對小孩子而言仿佛城堡一般的霍家主宅。
讓他在許許多多個瞬間,真的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小孩子。
但在這許許多多瞬間之後,霍譽非又發現自己其實不是。
他們四目相對,顧騁忽然覺得,對方是真的明白自己所說的“小一點也好”背後是什麽意思。
“不過以後會有大房子的。”顧騁說。
霍譽非又一次點點頭,嘴角天然帶笑,重複了一模一樣的話。
他說:“是啊。”
這種不必訴之於口的默契,讓他們相視一眼,又同時笑了。
這頓早飯就吃了很久。
霍譽非給顧騁講了許多自己小時候的事。
比如當年剛剛到澳洲,因為語言和習慣問題鬧了多少笑話,自己又是怎樣一一適應的。又比如每年萬聖節他和周簡達精心策劃的惡作劇。
他挑了許多有意思的事情講給對方。
顧騁忽然問了一句:“那麽,出國之前呢?”
霍譽非突然卡了一下殼,之後就興致勃勃的,向顧騁說了許多他趴在欄杆上看到的霍譽守和宋譽萊的窘事。
不過畢竟不是自己親身經曆的,說了兩句之後他也覺得沒什麽意思,於是自然而然放下了這個話題。
雙眼亮晶晶的注視著對方,問出了他真正想知道的:“所以你呢?”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你是怎樣長大?
經曆了什麽?
又過的如何?
怎樣悄悄的,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很忙,壓力有點大。字數更的少一點,後麵等我弄完就多更點。
還有想要一個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