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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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花藤廣場背後,穿過護城河, 就是王宮所在。順著王宮外圍的內圈向下, 是找到老將軍最快的方法。”

    村民b活動一番在弗萊婭的魔法下舒適不少的身子,接下她交給自己的一個小袋子, 掛在了身邊。

    “閣下的隨身物品應該是被他們放在最外圍的一頂綠色帳篷內。流浪者如果沒有特殊事情,起得不會太早。現在的看守應該是最鬆散的,閣下可以去將隨身物品偷回來。”

    弗萊婭並未多說話,而是在村民b麵前雙手緊握,為手上的吊墜留下了一道加護。她將吊墜為對方戴上後,便撩起帳篷的門四下觀察了一會兒,最後送走了村民b。

    “閣下務必小心。”

    她本想將刀疤男子莫名贈送的短刀給村民b以防身, 卻被後者拒絕了。此時離開的人身上沒有哪怕一寸武器, 實在是讓人放不下心。

    天空的邊緣還未出現白日的陽光, 若是在半夜迷糊醒來, 還會覺得時間尚早。熱鬧的景致早已消失不見, 就連三兩個看守都玩忽職守。他們不是早早地進入夢鄉,就是跟旁人玩著手中的小玩意兒, 壓根沒將注意力落在周圍的人身上。

    村民b身上披著方才搜刮出來的黑色鬥篷, 很好地融入了周遭的夜色當中。看守的數量並不多,加之用以隱藏的帳篷, 她小心地走了一段後便找到了弗萊婭口中的綠色帳篷。

    很幸運地、帳篷的守衛些許是晚上被灌了不少酒。酒精的味道隨著齁聲一起在周圍飄散,村民b嫌惡地揮了揮空氣,趁其不注意,閃身走了進去。

    這頂帳篷內的混亂在她想象當中——據弗萊婭所言, 這兒是用來堆放人質隨身物品的地方。些許是因為被抓的都是些女性,所以亂七八糟的首飾異常的多。村民b的腰包放在其中簡直是個異類——她迅速地找到了它,檢查著裏麵東西的同時,四下尋找她的短刀。

    勇者之劍上的掛飾被那名男子帶走後,大概是找不到了。

    翻到萊昂的束口袋時,村民b暗中鬆了口氣。

    沒有被拿走,也就說明,它並沒有引起這些流浪者的注意。也是,像勇者那樣地位的人就算了,萊昂的性格……應該不會任由自己在普通百姓麵前太過眼熟。流浪者是認不出來的,倘若換一個權貴身份的人,就不一定了。

    村民b將素雅的束口袋塞進了腰包的深處,在周圍繼續翻找著她的短刀。可無論怎麽尋找,周圍都隻是普通女性會隨身帶著的木籃或是小飾品,那柄她早已用習慣了的短刀根本就不見蹤影。

    被放到哪裏去了?

    ——“沒用的家夥!昨天才灌了兩瓶就醉成這樣!”

    帳篷外一聲怒吼令村民b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她屏息傾聽著外麵之後的動靜,想了會兒,一咬牙將萊昂的束口袋從腰包深處抽了出來,同時動作熟稔地朝那幾個堆放起來的木箱子後縮去。

    反正,腰包裏會引起麻煩的隻有這個束口袋。……勇者的信與村長的信,都已經燒掉了。

    ——“真的很抱歉,公主陛下。不過,昨天抓到的跟勇者有關係的女人,她的隨身物品就在裏麵。那些沒用的東西應該是沒有人會偷的……”

    公主?

    村民b心底一愣,順手將可能暴露位置的鬥篷往這邊抓了一點。旋即便聽見門簾被撩起的聲音——以及一道輕盈中透著沉重心情的步伐。

    村民b沒有了任何動作,甚至沒有回過頭。她仔細地嗅著空氣中已然蔓延的火藥味——公主針對自己的糟糕氣味。

    好在她並沒有發現村民b的位置。

    “隨身物品有什麽用,那個人現在在哪裏?!”諾維維原本清麗的聲音,此刻出現了咆噪,“帶我去,……不,把她帶過來!”

    “……”

    “……”

    空氣突然陷入了沉默。為諾維維引路的人不止一個,他們麵麵相覷了一會兒,才開始低聲討論起來:“昨天那個人,被帶到哪裏了?”

    “西格瑪說帶去問問老大該怎麽處置,然後就沒音訊了。”

    “那去問問老大?”

    “老大現在在睡覺吧?……”

    空氣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怎麽了?”公主冷聲問道,“那個女人在你們老大那裏?”

    “……公主陛下,”一人為難道,“老大他睡覺的時候,非常討厭有人吵醒他。甚至會不分敵我直接下手,……老大作息規律,天一亮就會醒了,不如到時候再……”

    “這麽嚴重?”

    “有些事情公主陛下可能不太清楚,但總歸聽說過老大在外的名聲吧?毫不客氣的說,那些十有**都是真的。”

    “……”

    村民b不清楚這人口中的“名聲”所指為何,可聽囂張跋扈的公主在沉默後都妥協了,想來不是什麽好的名聲。

    流浪者聯盟的首領啊……

    村民b閉上眼,無論怎麽想,眼前都隻能出現昨天那傻不拉幾刀疤男子。

    公主妥協後,又在帳篷內翻找了一陣子,不知在找些什麽。最後的話語聽上去也沒有泄氣,而是直白地命令著流浪者帶她去附近坐坐。村民b方才在外邊時,天空中已經隱約有泛白的跡象了,估計再過不久就會正式進入清晨的範疇。

    若是公主找到刀疤男子對峙,弗萊婭那邊還有可能被她糊弄過去,可大範圍的搜捕,肯定會對她的行動造成幹擾。現在必須得馬上離開了。

    村民b等到周圍完全安靜下來、細密的腳步聲也逐漸遠離之後,準備回去繼續尋找著自己的短刀。一扭頭,供她藏身的木箱子內的景象、便隨著一塊薄弱的木片暴露在她的眼前。

    武器。

    木箱子內層層疊疊的,幾乎都是武器。

    短匕長劍,刺劍彎弓,都像垃圾一般堆疊其中。也不知道究竟從哪裏刨來的、它們表麵皆是一副上了年紀的古老,有些還嵌著枯燥的泥土。村民b指尖微僵,視線落在一旁散亂地堆起的小玩意中,最後一咬牙,從木箱裏小心地抽出一把擅用的短刀,竟然能剛剛好卡進腰側的刀套內。

    她的目光觸及那柄長弓時一沉,最後還是被撈了起來。確實,隻要知曉了公主的位置,在現下的局勢中,用這把弓除掉她會變得極其容易。

    可也容易帶來一係列的麻煩。

    “……”

    還是……下次再說吧。

    村民b將未被帶走的腰包撿了回來,把弗萊婭交給她的東西與萊昂的束口袋再次塞了回去。她趁著守衛不注意的時候閃身而出。

    綠色帳篷本就位於紫花藤廣場的邊緣,村民b一躍而入旁邊的小樹林中,便失去了蹤跡。

    -

    “那麽,”

    已過中年的男子,肅目道,“勇者——你是已經決定背叛王子站在我們一方了嗎?”

    “哪來的背叛。”勇者蹲下身子與附近人家的一隻白狗玩耍著,低下的腦袋令旁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而且,站隊也說得不對。老將軍心憂百姓,原本的勇者,想必會非常願意與您協作。不過現在的勇者,隻是被個無情的小姑娘扔到這兒來待命的信仰傀儡罷了。沒有她的指示,我可不敢亂動。”

    大白狗在勇者的動作下用盡一切辦法撒著嬌,見他站了起來,也仍舊不舍地蹭上了他的腳。如此吸引動物的特質,令勇者麵前的老將軍神色愈加嚴肅了起來。

    勇者失憶的事情,他有聽自己的兒子安裏提過。之前那個缺失了幾乎一切個性的人也被看在眼中,沒想到,就這麽幾天的時間,那個勇者竟然……

    這算是恢複了嗎?

    “還差最關鍵的部分,”勇者拍了拍大白狗的腦袋,示意它趕緊回去,“所以,現在在她回來之前,我不會亂動作的。”

    他已經想起來勇者的職責了。……可是,明明拯救人類與她之間並沒有具體的衝突,又為什麽要拋下她?

    這之間的衝突關係,還不清楚。

    “安裏昨夜帶隊出去援救了,剛剛收到消息,馬上就能回來。”

    簡陋的屋子門口出現了欲言又止的下屬,老將軍無奈地停下了與突然到來的勇者的對話,繼而往外走去,“希望你說到做到,不要四處行動,給我們添麻煩。”

    老將軍離開後不久,沉默的勇者又目送著大白狗跑出了這間房子,才回身坐回了破舊的椅子上。他身旁別著的勇者之劍讓他始終覺得別扭異常,……這本來就不應該是屬於他的東西。

    一柄劍,就代表著一個危險的身份。

    勇者的腦海中劃過先前亂七八糟地出現的畫麵。它們的時間線大多交叉,需要費好一段功夫,勇者才能將它們梳理清楚。此時正處在這樣一個過程當中——

    不知過了多久,被半掩的木門被嘎嘰推開,打斷了他梳理回憶的動作。

    然而木門外空蕩蕩的不見一人,又令他疑惑了一瞬,還在思考是不是外麵的風吹開了門,卻見下方跑出去的那條大白狗,又探出舌頭跑了進來。

    它對待勇者的熱切態度與方才一模一樣,可也有不同——

    “……?”

    勇者原本打算將它遣走,蹲下身後卻見到它脖子上多出來了一個掛墜。暗紫色的水晶鑲嵌在銀色的金屬當中,小巧精致,想來是任何一位女性都會喜歡的款式。

    勇者拍著大白狗的腦袋,抬起了那枚掛飾。將其放在掌心細細打量了一會兒後,又將它放了下來。

    “魔法師嗎?”他喃喃道。

    大白狗聽見了這個稱呼,尾巴晃得更快了。它以為勇者會解下那枚水晶,誰知道他手一鬆,精致漂亮的吊墜又掛回了大白狗脖子上,拉得脖子上的毛出現了一道細縫。

    它剛打算繼續厚顏無恥地蹭上去,卻見勇者朝門口的方向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

    “……”

    門口的成年男性不悅地眯起了眼睛。

    他灰黑色的眸中醞釀著極其排斥的色彩,可對勇者身處此處,也無法多說其他,隻能拍了拍早已老舊的木門示意勇者出來,房門哐當的聲音讓人覺得它馬上便會脫節落下。

    “我在路上碰見了她,就一起帶回來了。”

    安裏不由分說地轉過身去,“按照她那慢悠悠的動作,放她一個人走著,大概今天晚上才能抵達。你應該感謝我。”

    現在時間不過中午,若是晚上抵達,說明勇者又會在這兒無聊地呆一個下午。勇者也說不出現在發呆對他而言是好是壞了,隻能拍拍大白狗的身子,旋即腳步緩慢地跟上對方。

    口中道謝道:“嗯,多謝了。”

    安裏:“……”

    他心裏並未升起因道謝而產生的愉悅,反而看著勇者現在優哉遊哉的態度,更加暴躁了。他在心底深呼吸了一口氣,將這些小情緒輕巧地壓下,走過了兩條小路後,抵達了如今騎士軍的大本營。

    一處偏僻的空地上。

    空地堆放著許多水管及石磚,旁邊是還未建成的房子。此刻正屬正午時間,籠罩王城的烏雲在前些天尼克斯身體恢複後便已經有消退的跡象,如今在地麵上更是偶爾能看見太陽直射的痕跡。空地上站著幾個人,有些穿著正經的鎧甲坐在一旁的坐騎或磚瓦上,大大咧咧——而其餘的則站得挺直,令人肅然起敬。

    安裏的父親——老將軍德裏奇,赫然處於中心的位置。

    “……安裏哥!”

    不知為何站得貼近村民b的弗蘭克,低低地開口。

    “勇者我帶來了。”安裏斂起心底因勇者而升起的不悅,朝他笑著打了聲招呼,視線落在村民b與平日無異的麵容上,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沒有言語。

    先前他從費文口中聽說了家中的事情,就實在放不下心、將她托給敵友尚不明晰的魔族照顧,趕了回去。從那時候看來,那些魔族至少是不會傷害她的,……可此時再見,還是難以避免地升起了愧疚感。

    “安裏,弗萊婭讓這位小姐攜帶的水晶中的信息……”

    “我回來的時候觀察過了,他們的聯絡點都在水晶投影的地圖當中。看樣子弗萊婭得到的情報準確度極高。”

    村民b與弗蘭克站在一塊兒,勇者來後,這個無關人員也自然而然地跟他們站到了一塊。村民b睨了一眼身後那隻緊追而來的大白狗,剛想問它是怎麽回事,老將軍與安裏說了幾句話後,突然將問題拉到了村民b的身上。

    “——我還沒來得及詢問,您曾經救過弗蘭克,如今還為我們帶回了弗萊婭的消息,實在是基斯家族的恩人。……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

    突如其來的問題令村民b指尖一僵。她視線抬起,對上老將軍那對異常精神的小眼睛,又心虛地移了開來。張了張口,卻連一個音節都未吐出。

    “……父親。”

    安裏由沉默中看出了村民b的窘迫——他低聲叫了老將軍一聲,“我認為西門狩獵區的魔獸,……比起流浪者要更嚴重一些。”

    “安裏哥,”弗蘭克悠悠地開口,自顧自地將這個話題繼續了下去,“不打亂那群瘋子的步伐,我們是沒有機會往西邊行進的。”

    “但是現在時間不夠,我們……”

    “王子在意的並非流浪者,所以這是目前敵人最薄弱的部分,我們應該抓住機會。”

    “……”

    看著家中的兩位教育得體的兩位小輩,竟然如此生硬地岔開了話題,老將軍無奈地歎了口氣,反正遠處的自家弟弟一臉玩味,沒有阻止的打算,便也任由他們去了。

    不願意告知姓名也無可厚非——畢竟,曾經與第一任勇者並肩前行的他,非常清楚姓名的重要性。那是一個人立足的基礎,沒有被父母賦予姓名的人類、甚至是遺忘了自己姓名的人類,會被視為不被允許誕生的小孩,剝削了立足於大陸的根本——被剝削了使用魔法的權利。

    他轉過身去,以此為信號,一旁坐著的幾人都站了起來,準備與他一同離開。

    “安裏跟我過來吧。弗蘭克帶他們在周圍轉轉,……之後,可能會需要勇者的幫助。”

    “……”

    村民b沒有應話,而是又低頭朝地上的大白狗望去。她難免想到了先前逃走的小花,抿起雙唇,有些擔憂。

    安裏過來叮囑了兩句後便隨同他的父親一塊離開了——村民b看著他的背影,剛想扭頭與弗蘭克說些什麽,視線的餘光又掃到勇者出神了的麵龐,奇怪地叫了一聲:

    “你怎麽了?”

    “……”

    勇者的視線由原本老將軍的位置慢慢地拉了回來,最後落在了一旁的村民b身上。方才老將軍的問題牽出了一點兒極其模糊的回憶——令他麵上的溫和變得呆滯了許多,木然地上下仔細觀察著她的模樣,最後訥訥了兩聲,歎笑道:“沒什麽。”

    什麽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我放棄男主的存在感了

    讓他在最後的魔域卷裏再刷刷時髦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