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這隻野獸，是魔族的標杆一般的存在。

    村民b從大魔王口中曾經聽說過了一些有關它的事情。可那個大魔王一直都是話說一半的典型, 她隻從對方口中明白了一點兒有關它的過去, ……就連小花是它的孩子的事情，在費文先前告訴她之前, 根本都沒想過這個可能。

    嚴格來說，下麵的角並非魔族，而是與魔族跟人類都八竿子打不著的野獸。

    也就是……被這兩個種族一直壓製住的存在。

    就像麵前的角。村民b唯一聽說的事情，就是曾經有一任的大魔王，因為魔族的心髒位於眼部這個暴露在外界的部位，因此才想為了從當時勢均力敵的人類手下保護純血的魔族，而打造出新型的士兵來。而他通過不斷的嚐試, 將野獸與魔族的細胞混合在了一起, ……從而誕生出了魔獸。

    普通的野獸斷然是沒有辦法辦到的。聽格爾斯諾說的, 似乎是這隻角跟尼克斯一樣, 細胞具有永久的活性, 才能經得住那位大魔王的不斷折騰。

    魔獸的心髒隱藏在胸腔之內，加之本身具有極高的身體素質——雖然他們成年的存活率一樣很低, 可那位大魔王無疑是成功了。

    隻是不知道被用作實驗的原材料, 這隻角的心情。

    “……選出大魔王的人選時，老夫就已經知道那位的性子了。”

    被村民b問及這個問題的角, 微微眯起了眼。麵前的東西僅有它一個眼睛的高度，周遭的暴躁將她與角印象中的另一位朋友完全區分了出來。

    它舔了舔爪子，繼續回答道：“活了這麽久，不過是一點血液, 老夫給就給了。還能給我看看一成不變的魔族中突然迸發出來的巨大矛盾，老夫也不算虧。”

    方才角一點都沒給麵子地曝出了尼克斯想要隱瞞的事情，惹得村民b不明意義地瞥了眼尼克斯，在後者忐忑不安的神情下，從旁邊找了個隱蔽的樓梯，慢慢走了下去。

    尼克斯遲了村民b一點距離，那邊一輪對話剛剛結束，他才腳步緩慢地走了下來。在村民b眼中他一直都是這樣慢悠悠的步子，聽見角落下的話語後，也沉默著沒有說話。

    隻是看著村民b周身浮躁的氣息，然後覺得她最近越來越沉不住性子了，……不對，以前似乎也這樣。

    村民b聽了角的話，沉默了一會兒。麵前巨大野獸的呼吸聲落在周圍，均勻地帶起了一陣陣灰。村民b盯著麵前的龐然大物，盡管視野範圍內已經被對方完全包圍了，卻仍舊目不轉睛地直視著對方。

    許久之後，才低聲開口：“……我不會變成你這樣的。”

    比起對話，更像是自我警告。

    “也不會變成……你朋友那樣的。”

    角從第一任大魔王開始，年齡早已算不清楚了。它透過自己看見的朋友指的是誰、在一開始的驚訝過後，差不多也能猜得出來。

    畢竟教堂的神也是在人類出現之初，便出現的存在。

    聽見了村民b的低喃，角的鼻腔嗆了口氣：“等到你活了一定時間，就會沒有意識地變成我們這樣了。”

    “……”

    “太長的時間看過了太多人的經曆，反而連自我的存在都變得無所謂了起來。因為無法死亡，更是連包括恐懼在內的所有情緒都忘得一幹二淨。……除了一開始擁有意識的五十年外，在此之後的不知多久，老夫的生活都變得毫無滋味。”

    角仿佛回憶一般，頗為懷念地說道。它盯著村民b撇開的視線，口中的話，像詛咒一般：“總有一天你也會被時間磨去所有的性格，變得——”

    角的話語戛然而止。身旁暗潮湧動的黑魔法正一點點地掙脫大魔王布下的封鎖魔法，攀上它的皮毛，警告一般貼近了它隱藏在長毛之下的皮膚——它後知後覺地抬起視線，對上一直沉默著的尼克斯的眸子。

    “……閉嘴。”

    後者似乎是明白了角那無所謂的性子，除卻那對深不見底的黑眸中透露出來的嚴肅，口中還順便警告了一句。

    角確實是無所謂。可格爾斯諾的封鎖魔法，它必須得到尼克斯的幫助才能從中掙脫——加上那隻莫名其妙出現的它的孩子還在蘭斯洛克手中。這樣想想，它還是應了尼克斯的要求，閉口不談了。

    尼克斯的聲音不大不小，連上方的角都能聽得見，村民b就更沒可能當耳旁風了。她扭頭看了尼克斯一眼，方才的浮躁氣息在對話中一點點地散去，瞥見對方後卻又沉澱了一些起來。

    她停頓少許，繼續問道：

    “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小花，它是你的孩子吧？”

    “……其實，老夫也不知道它是怎麽出現的。”角語氣驀地沉了下來，“一開始我還以為是什麽人在告訴我，‘你的職責到頭了，這是你的接班人，安心去死吧’。沒想到這麽久了，卻還是一點死亡的跡象都沒發現。它就是突然出現在了老夫麵前，被格爾斯諾撿了回去。後來是被送給了你吧？……還被起了這麽沒品的名字。”

    沒品的名字——村民b對這不算褒義的稱呼不予置否。她仿佛聽見了重點一般，繼續追問：

    “什麽人？”

    隨後頓了頓：“說起來，……不會死亡的存在？還有，之前的……我，據說能令人類實力大增？這樣的存在為什麽又隻有我一個……這些事情聽起來，其實根本都不靠譜吧？”

    盡管先前已經暫時接受了這樣的存在，可村民b仍然對這些問題無法釋懷。隻是被壓在了心裏——她不覺得其他人會知道得比自己還多。

    此時碰見了言語之中毫不保留的角，不由自主地便多問了幾句。

    “誰知道。說不定在我們之上，還有個將這個世界製造出來後就將其拋棄的創世神呢——老夫一直是這樣猜測的，不過也沒什麽根據。我們這樣的存在數量僅有一位，這個答案不是更明確了嗎？……本來就不會死亡，要是數量多了，不斷繁衍，……那世界上遲早會被我們這樣的存在占據吧？”

    “……”

    “維持種族平衡，隻憑我們自己就足夠了。”

    “……哪裏平衡了？”

    “那是你看不見罷了。無論老夫或你，都擁有媲美一個種族的能力。”

    角越說越慢。他與突然昂起了一點腦袋，一直趴在地上的動作也慢慢地站了起來。對方的視線在自己眼前離開，旋即等它在地上走了幾步，走到了一處邊緣，不知是聽見了什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被突兀地打斷了話題的村民b疑惑地擰緊了眉頭。還想上前問些什麽，一旁的尼克斯叫住了她：

    “等等。”

    村民b回過頭，看見他想要抓住自己，卻又在半路停下的那隻手。

    “……蘭斯洛克來了。”尼克斯神色自若的收起了手，隻是語氣中仍舊帶著些許的失落，“你剛剛受傷了，氣味會把他引過來。……現在先離開這裏吧。”

    村民b聞言一愣。她低頭看了兩眼自己被那塊破布纏繞的掌心——方才她確實是被岩壁上凸出的石塊給劃傷了手掌，隻是這樣也會把那個魔族吸引過來？

    先前格倫魔王手下，凡是跟村民b有關係的魔族都被大魔王一籮筐給押走了，當時少數動不了的也隻有格倫魔王還有那位林瓦少爺——村民b不記得自己跟那個蘭斯洛克間有過什麽交集。

    他幫助王子赫德森的計劃、促進了人類的自取滅亡？

    完全想不通蘭斯洛克主動來找自己的原因，村民b反而不希望他主動來找自己。這樣的出行，他肯定不會帶上小花。想起對方麵對自己時那對暗紅色的眼中流露出來的興趣，村民b就打從心底不想跟他有太多交流。

    她不舍地回頭望了一眼，心底的幾個問題都被吞了下去。

    可還未走出幾步——手邊的線，突然開始了動作。

    它恢複了部分活力一般，又在村民b麵前晃了晃。略顯緩慢的動作告訴了村民b它現在還未完全康複，可能複原的這麽迅速，也算出乎村民b的預料了。

    走在前方的尼克斯看見了她的疑惑，開口道：“侵染它的黑魔法，是大魔王通過角布下的魔法。……在它身邊，這根線能恢複得快一點。”

    “……”

    既然想過要讓它恢複，一開始就不要那樣折騰它啊。

    村民b抓過已經能活動一段距離的線，讓它離尼克斯遠了一點。後者早已帶她走進了旁邊的石窟中，聽聞了她的沉默，視線朝後瞥了她一眼。

    現在這副放心了的樣子，跟方才將線繞在手上時的低落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自己還是沒法帶給她安全感嗎？

    也是，明明還在被討厭著。就像現在，同行了也絕對不會靠得太近——對方在警戒著什麽，尼克斯心底也很明白。

    特別是在先前替對方包紮傷口時，差點就張開了的獠牙——

    把她騙過來一趟，有什麽意義嗎？

    尼克斯對那道黑影的行為報以懷疑的態度——雖然方才看見對方時，確實會有點擔心與……

    開心。

    “對了，你打算怎麽救出那種龐然大物？”

    麵前的尼克斯一言不發了。村民b在洞窟的入口完全消失在背後時，念及被留在空曠之處的角，隨口問了句。

    “黑魔法的係統中，有幾個魔法是經過角調動權限才能夠使用的，”尼克斯走在前方，頭也不回，“將它困住的魔法，也是其中之一。角在的話，打通上麵的魔法陣，準備一下並非難事。”

    “……但是現在蘭斯洛克來了。他也能使用大魔王的魔法吧？”

    許久前在王城中的那片完全漆黑的區域，當時的確有聽說是蘭斯洛克通過角使用的大魔王的魔法——村民b對這類完全沒有概念，隻能從他們的言語中猜測大魔王的魔法大抵是能夠覆蓋所有魔族的黑魔法。就像那時候尼克斯的一籌莫展。

    可現在……

    “蘭斯洛克的實力，不足以支撐住那類黑魔法。”

    尼克斯想到方才村民b抱著線安心的樣子，回頭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毫無血色的雙唇開開合合，“這次，……我不會再讓他欺負你了。”

    村民·被欺負·b“……？？”

    作者有話要說：　　跟老師商量了一下時間安排，每天有三個小時自由時間。

    日更……吧。可能字數就在三千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