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荊棘路(十八)

字數:9423   加入書籤

A+A-




    謝榮頓時蹙緊了眉頭, 有些抵觸。

    鬱桂舟見狀, 俯身在她額頭聞了一下,拍了拍她的小臉:“你先睡, 我去去就回。”

    謝榮一下紅了臉, 不敢在看他,隻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鬱桂舟輕笑兩聲,轉身出了房,等門一關,謝榮一下捂著臉頰,咬著唇, 手指猶豫著要往方才被鬱桂舟親過的額頭上碰觸。

    鬱桂舟在鬱言房門口停下, 敲了門:“五叔,是我。”

    “進來。”

    鬱桂舟推門而入,一眼就見到鬱言手裏捧著書在軟踏上靠著, 見他進來, 還挑著眉, 戲謔的問了句:“把你家小媳婦哄好了?”

    鬱桂舟頓時知道自己跟謝榮在院子裏的對話都被人聽了牆角,倒也沒有什麽不好意思, 大大方方的在鬱言下方挑了個位置坐下,說道:“五叔是幾時到的?”

    鬱言啜了他一眼,還以為能見到這小子稍稍不好意思的一麵呢,努了努嘴:“昨日就到了,不過聽幾位好友說起今日這場比試, 就沒派人傳信給你了。”

    鬱言原也以為不過是一場比試,哪怕比試的這些學子名氣稍大也不過多了幾分新奇罷了,所以在最初知道比試的人裏頭有自家侄兒時也不過愣了一下,後來在見他破解了上古遺留下的算學時,心裏雖用起了波濤,但萬萬沒有隨後他們四人弄出來的書籍大。

    連他的好友,府學的汪夫子,在見到那一刻也是滿臉慎重,複雜莫測,比試結束後更是匆匆返回了府學。他猜測,這四個人弄出來的這一手不止是令各州學子們激動不已,怕是府學裏就先一輪掀起風浪。

    而坐在他下邊的侄兒風平浪靜,臉上無喜無悲,就他這份定力來說,倒是值得誇獎一番,鬱言稍放低了聲音:“那首《戰鼓曲》真是出自民間所有?”

    “是的。”鬱桂舟肯定的回道。

    鬱言接著說道:“那曲子先前風平浪靜,轉入低沉,漸漸猶如風雨前的寧靜,暗殺就在四周乍現,這曲子很有深意,就如同你們四人一般,風平浪靜,一瞬間炸開了皇族和世家的長距離,好比你們彈奏的這曲子一般,風雨平靜,卻是危機四伏啊。”

    鬱桂舟垂著眉眼,他心知鬱言這話是告誡他,如今整個大魏的豪門世家都被他們給得罪了,但他也沒辦法啊?

    為了刷掉身上的冤屈,他隻得給自己造勢,正大光明的加入了皇族一頭,再則,從古至今,帝王和世家的拉鋸戰總是會眷顧那些真龍天子,除非有那類扶不起的啊鬥,可這幾任魏君並不是如此,他們竭力圖治,還了大魏一個海晏河清,老百姓雖然還有很多貧困之地,但比起前幾朝的戰火連連,哀鴻遍野,已是逐漸好轉。

    而科舉之路不外乎也是如此,當初第一任創立科舉的魏君在所有朝臣反對下,依然把路給鋪了出來,經過這兩代,科舉已成雛形,哪怕一時舉步維艱,但科舉讓寒門弟子們有了青雲路,已是大勢,世家已不可挽回。

    他所做的,不過是推動了一下距離罷了。

    他道:“如今白家浮雲齋裏書籍已拓印無數,就算得罪了世家也已成定局,哪怕他們想要對我們下狠手,也無濟於事,除了我們,還會有無數的寒門弟子受到啟發,一本接一本的出來,他們能殺一人,殺十人百人,還能殺數千人?”

    若論世家之首,當屬魏君母族白家,而白家既是世家,又是皇帝親族,在這種站隊問題上,向來是不會參與的,渝州府白家,乃是京都上淮白家的分支,有白暉這位白家族人在裏頭,世家們要動手,還真的有些顧慮。

    再談談陰謀論的話,恐怕無數世家還會以為這是白家本支不好意思出麵,所以才讓分支出來,實際上他們早早就站在了皇族一頭。

    老大都悄悄站了隊,後麵的能怎麽辦呢,無非隻有把這口氣兒給憋著。

    “罷,既你想得很清楚,那就按照你所製定的目標去吧。”鬱言是早就歇了刷掉身上的那一層“金口玉言”造成的不公,如今隻安安心心的在清縣裏做個教諭,煮茶賞花、聆聽春雨罷了。

    鬱桂舟點頭,兩人揭過了這話題,鬱桂舟上下打量了鬱言幾眼,突然浮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五叔,你什麽時候給我找個五嬸啊,祖母可是來信催過我了,問我同窗之中有沒有品德好的學子。”

    鬱言詫異的看了他:“這兩者有何關係?”

    鬱桂舟以手抵唇,悶聲笑道:“怎麽沒有?若是有品德好的學子,家裏又有姐妹的,自然也是秀外慧中,知事懂禮的好姑娘,於我五叔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佳偶天成。”

    鬱言聽得無語,好半晌才吐出兩字:“胡鬧。”接著他蹙起了眉頭,遲疑的看著鬱桂舟:“你祖母說的你沒去辦吧?”

    鬱桂舟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是想我打聽,還是不想我去打聽?”

    “自然是不想。”鬱言下意識說道。說完才頗有些尷尬起來:“總之,這事不急,你隻管把你祖母敷衍過去就得了。”

    鬱桂舟原也是這樣做的,隻是看鬱言唯恐不及的模樣,著實有了幾分好奇,湊近鬱言,不由問道:“五叔心裏可是有窈窕佳人的影子,這才對長輩們的提議絲毫不動心?”

    “什麽佳人不佳人的,你話本子看多了吧,妄議長輩私事可是讀書人該做的?”鬱言臉色不自然的喝了兩句,擺明了做賊心虛的模樣。

    鬱桂舟看得好笑,也不繼續這個話題,隻道:“五叔的私事自然是不該我說的,不過侄兒這有句肺腑之言,五叔既然心裏已有佳人,何不必排除萬千困難把人娶到手,再則,若五叔遲遲推卻長輩們的好意,恐怕他們久等之下會用強行手段了,別某一日,在五叔你不知情的情形下,我就多一個五嬸出來了,侄兒告辭,五叔就接著看書吧。”

    鬱言還怎麽看書?他捏著書半晌都沒翻過一頁,腦子裏都是鬱桂舟方才之言,越想越覺得深有其意。

    他不禁想到,近日淮南那邊的家書裏,每一封都提到了說讓他娶媳婦的事兒,前幾日那封家書上竟然還畫了幾位姑娘的畫像,信裏說,那都是探訪過的淮南的好姑娘,身家清白,雖門戶小,但女子著實讓人挑不出錯處,配他也是使得的。

    當時他做了什麽?鬱言皺眉想起,那幾位姑娘的畫像他一眼都沒看過,就把畫像擱置在一旁了,若非今日鬱桂舟提起這茬,他都忘了還有這事。

    若是他遲遲沒挑上一個,他母親恐怕真的給他指上一個,隻等他回去就能成親了吧?鬱言靠在軟榻上,深思許久。

    鬱桂舟回了房,躡手躡腳的脫了外衫,剛掀開被子躺下,裏頭一個嬌小的身子就滾進了他懷裏,鬱桂舟抱著人,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調了個讓她靠得舒服的位置,相擁著入眠。

    這一覺就睡到了未時,太陽西落之時,謝榮率先醒了過來,她起身時,發現自己枕在相公的手臂上,那白色的裏衣被她睡得皺巴巴的,謝榮眼眸流轉,稍帶著幾分不好意思,抬眼朝鬱桂舟麵上瞥,正對上一雙含笑的眼。

    “轟”的一聲,謝榮覺得臉頰開始發燒起來,想下床,卻被鬱桂舟拽著手一帶,跌回了他懷裏,謝榮覺得不光臉燒起來,她覺得整個人都燒了起來,一雙小手抵在鬱桂舟胸膛,低聲喊道:“相公。”

    聽在鬱桂舟耳裏,卻是格外的軟糯和嬌怯,讓他一顆心軟得不可思議。說來也是不可思議,他最初來到大魏之時,隻是不忍她年紀小小在丁氏手裏被磋磨得如同枯萎的老樹皮一般,一步一步的維護,一步一步的教導她,一步一步的讓她煥發生機,在這過程裏,他們彼此信任,彼此依賴,最終形成了占有,變成了不可或缺的存在。

    比之所謂的情愛,這份依賴和占有隨著時日越久,越發深邃。他歎息一聲,把人緊緊抱在了懷裏,享受著這份難得的獨處和靜謐。

    外邊天色逐漸暗淡下來,透過光線,房裏也開始暗淡,謝榮輕輕推拒著鬱桂舟的手臂,在他懷裏悶聲說道:“時辰不早了,相公。”

    鬱桂舟把下巴從她頸窩處抬起,看了看,不甘不願的哼唧了一聲:“是不早了。”他頓了頓,把人扶正:“走吧,起了。”

    謝榮掀了被角,從床頭拿了外衫穿好,又拿過鬱桂舟的外衫給他穿,在鬱桂舟的打趣中說:“小榮真賢惠裏”通紅著臉,等鬱桂舟衣裳穿好就迫不及待的走了。

    她剛出房門,就見鬱老祖父子和鬱言坐在院子裏的石桌上正說著什麽,見她出來,鬱當家還問了一句:“小榮,舟哥兒醒了沒?”

    謝榮垂著頭點了點,說了聲:“我去做飯。”就跑灶台裏忙去了。

    她的話剛完,身後的房門就被推開了,鬱桂舟大步誇了出來,嘴上掛著笑,喊了句:“祖父,爹,五叔。”

    鬱老祖不住點頭,看鬱桂舟的眼神格外滿意,待他走近,還樂嗬嗬的說道:“快坐下說,坐下說。”

    鬱當家原本也是十分滿意自己兒子的,隻是看親爹這一副模樣,突然不是滋味了起來,想這石桌上有四個人,鬱老祖除了他,對另外兩個哪次不是笑臉相迎?

    不就是會讀書嗎?

    鬱桂舟聽話的坐了下來,隻是在對著鬱當家忽變的神色,還擔憂的問著:“爹,你是哪裏不舒服,臉上不太對勁,要不我去找個大夫過來?”

    鬱當家臉色更是帶著幾分黑,擺擺手:“我沒事,你別小題大做。”

    “什麽小題大做,舟哥兒這是在擔心你。”鬱老祖白了鬱當家一眼,看他有幾分不滿意:“你老子我趕了幾日的路休息一會也沒事了,輪到你了還嬌貴起來了,壯得跟牛犢子似的,能有啥毛病?”

    鬱當家的臉直接黑了,又不敢朝鬱老祖撒火,隻得無奈的喊著:“爹,你說些什麽呢?”

    還能不能給他留點麵了,這裏,除了鬱老祖外,好歹也是他輩分最大好吧?

    “祖父,你們是何時到的,怎麽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鬱老祖還想再說兩句鬱當家,鬱桂舟一見這情形,趕忙插了話,從鬱老祖口裏救下了即將要被批評得體無完膚的親爹。

    鬱當家聞言放心了。

    鬱老祖果然沒再追著鬱當家罵了,反而笑得樂嗬嗬的:“就你們比試的時候,說來也是運氣,我們剛好在那邀月樓前邊,見一堆人跑過去,把路都堵住了,這不,一下車打聽了幾句,才知道那比試的人裏有我孫子。”

    原本他和謝榮是在那麵攤處等著的,讓鬱當家過去探探,等了好一會,鬱當家是回來了,還帶了個消息,說鬱言也到了,還讓人給他們安排了個位兒,這不,他們這才把使了銀錢讓人看著牛車,自己提著包袱去春熙樓看比試了。

    鬱桂舟聽完,也跟著笑了:“府城一向熱鬧,近日家裏也沒啥大事發生吧,怎不把祖母她們一道接了過來聚聚,正好府學裏也放了農假,我還能帶你們去逛逛。”

    “你祖母年紀大了,再則家裏的買賣也要人,至於你娘,讓她在家裏伺候你祖母了。”丁氏倒是想來,隻被鬱老祖等給鎮壓下去了,看今兒這情形,若是讓丁氏來了,那還不尾巴都翹起來了,莫平白給他大孫子惹禍,讓人笑他有這麽個分不清主次的親娘才是。

    鬱桂舟麵色愧疚:“是孫兒的錯,原應回去看望祖母的。”

    “胡話!”鬱老祖道:“隻要你有這份心就得了,既然是讀書人就安安心心的讀書,九十九步都走了,還差那一步?”

    見鬱桂舟被鬱老祖嗬斥了一字半句,鬱當家頓時就高興了,跟著鬱老祖後頭接話:“就是,你祖母有你娘,你姐姐們照顧著,哪用得著你操心,你有這個閑心,不如早日給咱們鬱家生個大孫子才是。”

    本來還想嗬斥接嘴鬱當家的鬱老祖一頓,第一次沒罵兒子,反而讚同起來:“你爹說的有理,如今你已考上了秀才,又在府學求學,已然安定了下來,該是時候為鬱家添個一子半女了。”

    鬱桂舟嘴角一抽。

    怎麽說著說著就說到生孩子上頭去了,謝榮才多大,十六歲。水一般的年紀,還小呢,他實在不忍心對這種半大孩子下手。

    愁思間,瞥見一旁鬱言似笑非笑的神情,鬱桂舟一頓,瞬間轉移了話題:“祖父、爹,你們倒是不用擔心我,畢竟我也才十八,可我五叔都二十好幾了,當年叔祖父兩位對我們二房有恩,如今眼瞅著我也娶了媳婦好些年頭了,眼見我五叔還孤家寡人一個,何其忍心,若我在添上一子半女的,不說印照得我五叔更加孤寂,也讓叔祖父兩位老人家添上心酸啊。”

    他這一番懇切之語,成功讓鬱言拉了臉,而鬱老祖兩個一聽,也不好再在鬱言麵前提起給鬱家添子添女的事兒,怕讓他難受,還語重心長的勸著鬱言:“小五啊,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這麽好的孩子怎就一直不成親呢,你爹娘為了你的事兒急得都滿頭白發了,前些日子還來信說要是再等不到你成親生子,他們兩個老的兩條腿都要邁進棺材裏去了,你何其忍心?”

    鬱言爹娘確實有了幾絲白發,但遠沒有鬱老祖說得這般誇張,畢竟,他們都這個年紀了,白發一日日增長確是真的,隻是,鬱言的事兒的確讓人老兩口心裏一直放不下。

    鬱老祖隻差沒明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了。

    鬱言再也不能裝作沉默,隻道:“二叔放心,我會盡快成親的,也盼你告知爹娘,別為我的事兒著急上火的。”

    得了這麽個親口保障,鬱老祖一張臉頓時笑開了花,突然想起了過來渝州的正事,忙問著鬱桂舟:“你在來信裏提起說府學有先生要收你為徒的事兒,這是咋回神?”

    是這樣的,孫兒覺得不合適…….”鬱桂舟把付舉人的情況說了一下,把付舉人的性格分析了一遍,鬱老祖等人聽完,問了鬱言一聲:”小五,你怎麽看?”

    鬱言抿了抿唇,道:“這人我倒是聽過,除了性子有些不著調之外,是個很有學識的人,為人傲氣,他能說出讓舟哥兒問一聲父母的意思,說明是極看中舟哥兒的,若是在比試之前,我倒是認為這是一個好人選,不過比試之後,舟哥兒的名頭隻怕會被傳遍大江南北,他的先生就得尋一個能鎮壓下來的了,付舉人委實年輕了些,哪怕有些學識,再不少人眼裏,也不過是位舉人罷了。”

    鬱老祖和鬱當家一聽,皆是沉默了下來。

    這時,謝榮那邊已經做好了飯菜,喊了一聲:“祖父、爹,五叔,可以吃飯了。”

    “我去幫著端菜。”鬱桂舟幾個大步走到灶台邊,把謝榮做好的幾盤菜端了出來,小姑娘鍋裏還鏟著最後一盤菜,站在灶台邊連眼神都沒給鬱桂舟一眼。

    鬱桂舟好奇,打量了小姑娘一眼,見她耳尖發紅,睫毛也眨個不停,一轉念便想起了什麽,壓低嗓音問著:“方才聽到爹說的了?”

    一個小房舍,灶台就一個草棚子,離他們的石桌不過幾步遠,鬱當家方才說話又沒壓低聲音,謝榮聽到了也不稀奇。

    聞言,謝榮耳尖更是紅的滴血,鬱桂舟見好就收,不再逗她,安安分分的端菜上桌,一行人吃了飯,坐在石桌上喝茶,謝榮在灶台邊洗碗,叮叮咚咚的,讓鬱桂舟突然生出一股比聽著白暉彈琴時更滿足的心情。

    白暉的琴,那是在掩飾平靜,而在他耳邊這份碗筷的敲擊聲,卻是讓人真真切切感受得到的,是他寧靜的港灣,這裏沒有算計,沒有無時無刻不在竭力去拚搏,隻有心安。

    我心安處。

    待謝榮洗漱完,鬱桂舟提議帶鬱老祖等人去城裏逛逛,結果鬱老祖等人都擺擺手,最後出門的隻有他和謝榮二人。

    二人在木家客棧門口相視一笑,借著寬大的袖子,鬱桂舟拉住了小姑娘的手,笑道:“走吧,我帶你去逛逛。”

    謝榮眼睛閃亮亮的看著他,小腦袋瓜微微點著,鬱桂舟心裏一軟,有心想再她腦袋瓜上摸兩下,不過顧及著這是在外邊,隻得引恨作罷。

    說來,他到大魏兩年,這還是第一回陪謝榮好生在街上逛著,以前最遠一起也不過是去過懷雲鎮,而且還有不少事兒,根本抽不出時間這樣悠閑、漫無目的在街上走著。

    黑夜裏的渝州城,少了白日裏的喧囂,華燈初上後,更加熱絡繁華,各種小攤、胭脂攤堆滿了街上兩旁,高高掛著的一排燈籠耀眼奪目,兩旁的酒樓坊市中依稀看見各種華麗的衣擺走過。謝榮是第一回見到這樣繁華的場景,隻覺兩雙眼都不夠看,要不是鬱桂舟緊緊牽著她,隻怕早就被擁擠的人給不知道擠到哪兒去了。

    “你慢些,咱們慢慢看。”鬱桂舟輕聲叮囑,把人攏到手臂中,不讓旁邊的人擠到。謝榮這才回過神,朝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總算慢下了腳步,開始看著四周的各種小攤。

    鬱桂舟見她在幾處賣胭脂和發釵的攤子上多看了幾眼,牽著人走了過去,盡直撿了攤上幾個不錯的鑲銀的花樣子釵子遞到小姑娘跟前:“看看,喜歡哪個?”

    謝榮抿著唇,看了他一眼,眼裏有著驚喜,她低頭看了看,選了個與發上海棠花發釵差不多模樣的釵子看著他,脆生生的說道:“這個。”

    鬱桂舟順著一看,耳邊就響起了小攤婦人的讚歎:“小娘子選這花兒釵可是選對了,今年城裏的姑娘們最喜歡這款,小娘子白得很,戴什麽都好看的。”

    謝榮還沒怎麽的呢,鬱桂舟就被誇得心花怒放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小攤販:哎喲,公子,你媳婦長得真好,這些配他可真合適。

    鬱桂舟:大手一揮,買買買。

    撒糖什麽的,其實我還是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