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荊棘路(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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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剛出桃林沒多久, 鬱桂舟雙目一掃, 隨即在一旁的樹下石桌上坐了下來,姚未高興得不行, 腦子裏已經自動勾勒出了一副副被人欺淩、他從天而降在微風的輕拂下衣訣翻飛, 所到之處皆是一片哀嚎,拯救於民與水火之中的情形。

    “姚兄,姚兄。”鬱桂舟不知道他又腦補到哪兒去了,手在姚未眼前晃了晃,無奈的看著準備聽他長談的二人,歎了口氣:“咱們繼續說吧,不用管姚兄了。”

    反正姚未也就一張臉還能看得過去。

    “不行, ”搶在白暉和施越東之前, 姚未一下回了神,義正言辭的為自己爭取:“這種為人民服務的事兒怎麽能沒有我呢,無論對方是何等狡詐, 有我姚公子的地方, 通通都得現原形!”

    那說得是言辭真切, 高潔無雙。

    鬱桂舟三人相視一笑,皆是似笑非笑的撇過臉, 趕在姚未又要炸毛前,鬱桂舟總算收拾好了表情,安撫起姚公子來:“行行行,姚公子那就是再世青天得了吧?”

    他接著問道:“姚公子覺得姚大人管轄的渝州府如何,可是百姓安居樂業, 路不拾遺,無惡霸欺淩,無烏煙瘴氣?”

    這個問題,姚未想也不想的點頭:“路不拾遺雖是做不到,但咱們渝州城內百姓要是手腳勤快,至少能吃得上飯,舔得飽肚子,再說了,我爹又不缺銀子,自不會去搜刮民脂民膏,”他疑惑的問著三人:“至於你說的惡霸欺淩,烏煙瘴氣,有我姚公子在城裏城外招搖,誰還敢比我還有背景?”

    三個人都被問著了。

    論身份背景,姚未這個當地最大的地方官獨子自然是能橫行一方,為非作歹。但白公子一搖折扇,冷冷的看著他:“我。”

    白公子自覺自己是一個為人低調勤懇,絲毫不擺架子的公子哥兒,卻每次見姚未那一副爺天下第一的模樣都忍不住氣血翻湧。

    這得是有多大臉才能說出這樣大言不慚的話?明明麵前就有個大家族的公子在麵前,偏偏還使勁往自己臉上抹油,也不怕油多了撐人?

    白暉的冷臉還是有些作用的,姚未麵色有些不自然,嘟囔道:“你就你吧,白老三,你真是愛較真!”

    白暉直接送了個白眼過去。

    “你們兩就別貧了!”日日都來上一回,路人都要棄劇了!鬱桂舟轉了話題,道:“你們兩位確實是咱們渝州府的大家公子,渝州城裏也的確像姚兄說的那般,隻要勤快,至少餓不死,在下在府城也半載之久,原也以為如此。”

    說完,他搖了搖頭。

    “難道不是如此?“姚未蹙起了眉頭,連白、施二人也看了過來。

    鬱桂舟麵色有些凝重:“城西你們了解多少?”

    白暉三人麵麵相覷,半晌皆是搖頭,對姚未和白暉這兩個公子哥來說,雖說在渝州城內待了許久,大街小巷的都熟絡,但真去的地兒,其中還真沒有城西一塊。

    畢竟這地方多是尋常百姓和來渝州謀生的住所,裏麵什麽都沒有,自然不會踏進去一步,而施越東來自桓縣,平日裏更是手不離書,難得出門,城西對他來說更是茫茫然一片。

    鬱桂舟歎了一聲:“難怪,這裏尋常人不進去,自然不知道城西裏邊有多魚龍混雜,其中惡霸之多無惡不作,甚至朝無知的百姓收取錢財,可憐老百姓孤苦無依,身後無人做主,隻得忍氣吞聲,做工換來的大半銀錢都進了這些的口袋。”

    “什麽。”姚未下意識便是一怒。

    他方才才說,他爹是個好官,渝州城在他的管理下吃飽飯還是沒問題的,但一下就被人揭穿了這看似平靜下的汙垢,姚公子怎生忍得,當下便一拍石桌,一副要收拾人的模樣:“鬱兄,是誰膽子這般大,我不收拾得他哭爹喊娘我就不姓姚!”

    相對於姚未的怒氣,白暉倒是冷靜許多,他看著鬱桂舟問道:“鬱兄怎知城西的情形?”

    據他所知,鬱家的家境雖比他們三家差上許多,但比之普通的老百姓還是要好上不少,鬱家人來渝州住的也是房舍,短短幾日,鬱桂舟怎了解城西的情形?

    “是這樣的,”鬱桂舟苦笑兩聲,把自家在藥鋪見到了鬱婉,後來鬱家人又特意上門去後遇見的事兒說了說,才道:“要不是這樣,我也是一無所知的?”

    姚未聽得一下引發了同情幼小的心裏:“鬱兄,你那姑姑母女真是慘,比我看我和深山深處的桃花仙子不得不說的故事還要讓人感動。”

    鬱桂舟無語。

    能不提那我和深山深處的桃花仙子不得不說的故事嗎?他每回聽這個,都能把桃花仙子當成白素貞在聽。

    “你方才話裏說那惡霸揚言稱自己上頭有人?”白暉考慮得多一些,一下抓住了重點。能明目張膽收取民脂民膏,這上頭的人恐怕地位很高。

    不過幸好不是姚大人,否則也沒機會讓他們去做甚維護一方穩定了。

    鬱桂舟點頭稱是。連一向隻把神思沉浸在書本裏的施越東聽到這兒都忍不住說了一聲:“此事要理清楚恐有難度。”

    “難什麽難!”姚未不在意的擺擺手。

    在這渝州城內,隻要他爹還是最大那個,其他人在怎麽蹦躂也是跳不出手心的,這種事以前沒碰到就算了,如今既然知道了,當然不能就這樣放過。

    收無知百姓的銀錢,這種事兒連他姚公子都沒做過,到底誰竟敢做事比他這個渝州第一敗家子還出格?

    簡直不把他姚公子放在眼裏!

    “不,”鬱桂舟搖頭:“此事必然不簡單。”

    能瞞天過海這些年手腕必然不可小覷,再則,他們這些公子哥就算不愛去混雜的貧民巷子裏轉悠,但府衙內下九流的不少人也是住那一片的,難道這些人就一丁點沒察覺?

    “你以為你姚公子振臂一揮就能有無數人響應你?”白暉白了一眼,毫不客氣的戳穿:“姚大人雖穩坐府衙,但下麵的人欺上瞞下,串通一氣也能遮住他的雙眼,再則,這些人在府城經營多年,手段心性必然狠辣,一個不好,說不定就能讓他們狗急跳牆。”

    就連上次慧覺寺的案子,他們沒插手之前,也是始終查不出來,可就憑著他們幾個未辦過一次案子的幾名學子出城一趟都能發現點蛛絲馬跡,整個府衙那麽多人,就個個都看不出有何不對?

    這不是笑話嗎?

    白暉的話姚未細細一想就明白了個七八分,他有些詫異:“你是說釘子還沒拔幹淨?”

    上次借著清德的事兒,可連換了數位捕頭、城門處頭領、兩個文書等等幾十號人,雖說沒把他們的靠山給揪出來,但也讓那些背後的人損失慘重才是。

    “藏得深的釘子哪那般容易被揪出來,再則,”白暉麵色也有幾分凝重:“這次若是順藤摸瓜,那被拉下來得可是朝廷命官!”

    跟慧覺寺案子有所不同的是,清德大師哪怕聲望再高,把府城裏的關係疏通得再好,在他落難後,曾經收過他好處的官吏們自然要明哲保身,加把勁的推動清德的刑罰,讓他再也開不了口,這樣,就不能把他們給供出來了。

    姚未道:“隻要不是主薄之位和縣官之位,別的官位我爹都有直接任命權的!”他頓了頓方又接著開口:“何況,若真是那不能直接動的,若確有其事,也可上報給朝廷,請巡撫辦案查實的。”

    說著說著,幾人相互看了一眼,心裏隱隱都有種不好的感覺。

    商定之後,鬱桂舟又返回了桃林深處的竹屋,院首考校了他一番功課,抽了些問題,等揭過這一茬,又老生常談,希望鬱桂舟往後做事要三思而行,量力而為,且不可大意冒險等等。

    鬱桂舟滿口答應了下來,渾然忘了一個時辰前他們蘭院四人才商定好了準備做一番大事!

    出了竹屋,這次他直接去了木家客棧。

    鬱老祖等人早前就透出過待他拜師完就要啟程回謝家村了,如今師已拜,以鬱家人的節省,必然是要早早回去的,這一走,又要一年半載才能見到,他心裏也是有幾分悵然的。

    數年間,鬱家之於他,的的確確是融為一體了一般。

    如他所料,在鬱老祖和鬱當家回了客棧後,第一件事就是讓謝榮去收拾收拾行禮,說近兩日要準備回去了,這廂謝榮麵帶不舍的收拾起來,鬱桂舟也恰好踏進了門。

    見到他,鬱老祖父子還有些詫異:“這是做啥,才拜了師,咋不去院首身旁聽著訓誡?”

    鬱桂舟溫溫和和的說道:“院首那兒自是已妥當,再則,祖父和爹難得來一次,我自然要顧著你們,這一去,又是一年半載才能見了。”

    鬱當家原本要說一句師傅重要,聽到這一聲感歎,也咽下了到嘴的話。不說舟哥兒想念家人,便是他們自己閑暇時想起老大,心裏也是又驕傲又心酸。

    謝榮把大件給收拾好了,轉出了門,見到鬱桂舟眼前一亮,還不忘問著鬱老祖父子:“祖父,爹,我出門一趟,晚上弄幾個好菜。”

    “應該的,應該的,”鬱老祖點點頭:“明兒要回去了,晚上和你五叔好生喝一喝。”說完,他沉默了下,又囑咐謝榮一番:“多買些酒菜,待會把你婉姑姑母女也請過來一起吃頓飯,你們兩還沒見過她們吧。”

    他說的沒見過的指的是鬱桂舟和謝榮。

    謝榮愣了一下,隨即就回了神,笑道:“我這就去,也不知道婉姑姑和書姐兒愛吃些什麽?”

    “魚,她愛吃魚,”鬱當家想也沒想的回道。他還記得鬱婉小時候還是丫頭片子的時候,大房逢年過節回來祭祖,他們幾個一對上,必然是要搶他的東西,嘴又毒得很,那時候鬱家還富貴著,請個會除腥的廚子做幾頓飯還是很容易的。

    鬱家敗了後,鬱當家時不時還在想,他當初怎就沒偷偷跟著廚子學兩招呢,好歹也是個手藝不是?

    鬱婉愛吃魚,說來還得歸功於鬱當家的功勞。

    “好,媳婦知道了,我這就去瞧瞧有沒有新鮮的,”謝榮說完就要朝外走,被鬱桂舟喊住了:“我們一起去。”

    鬱桂舟自然是舍不得小姑娘大包小包的提東西,身為一個男人,怎能見到當媳婦的忙裏忙外而袖手旁觀呢?

    兩人一走,鬱當家就樂了起來:“這小子,兒媳婦買個東西還非得跟著,真是黏糊。”

    “你不黏糊?”鬱老祖白了他一眼:“當年也不知道是誰非看上了丁氏死活要娶,娶回來不也黏糊了好些日子?”

    鬱當家老臉一紅,險些沒站住,他雙眼四處瞥了瞥:“爹,這都啥時候的事兒了你還拿出來說,幸而舟哥兒兩個走了,要不我這當老子的臉往哪兒擱?”

    鬱老祖更是驚奇了起來:“你還有臉?”

    鬱當家頓時氣得胸脯起伏不定,臉頰赤紅了起來。

    這是什麽意思,這是明擺的歧視吧!

    “行了行了,”鬱老祖也給人留了幾分薄麵,把鬱當家趕了出去,讓他去城西通知一聲鬱婉母女。

    鬱桂舟提著籃子,一路跟在謝榮身後,見她在攤子上不停的轉悠,一路上還跟小販們講講價,最後各種菜色都買了不少,等最後到了買魚的攤子上,她反倒皺起了眉頭。

    鬱桂舟一直沉默的當個搬運工,此刻自覺的上前兩步,問道:“怎麽了?”

    貼心自覺的好男人模樣!

    謝榮指了指那水桶裏都快擺動得累了的魚,朝他問道:“買哪種?”

    原來這小攤上有兩種魚,謝榮一見這個就有些懊悔了,她隻顧著聽到婉姑姑愛吃魚就出門了,早知道應該打聽清楚,婉姑姑喜歡吃哪種魚才是?

    鬱桂舟朝水桶裏看,果然見到有兩種,恰好攤主剛把來買魚的婦人送走,笑嗬嗬的看了過來:“公子和小娘子可是要買魚?我王小二這裏的魚那是最新鮮不過,都是從河裏摸過來的,味輕,這扁的魚刺多,長不大,這大些的,刺兒大一些,兩位看看要哪種?”

    隨著他的話,那木桶裏的幾尾魚響應似的搖頭擺尾,濺起地上一片水花兒,鬱桂舟拉著謝榮退了幾步,對小販說的新鮮再肯定不過:“那就兩種魚各來一條。”

    “好嘞,”攤販麻利的從桶裏抓了兩條,過了重,笑嗬嗬的說著:“客觀真是趕巧,你瞧這兩魚共有三斤,九十文銀錢。”

    鬱桂舟點頭:“就這兩尾了,串起來吧。”

    小販一聽更是笑得合不攏嘴,這魚天生天養,長在河裏頭,村裏也沒人吃,倒是拿到城裏來賣是一條路子,那河裏時常有娃子在裏頭逮河蝦,加上吃的又少,像這大尾的魚一般有兩斤重那還是他運氣好才碰著的呢,他一邊應道一邊拿了一旁放置的木棒朝魚頭上敲了敲,等魚不擺尾了,這才用草繩穿了遞給他們:“客觀你拿好。”

    鬱桂舟和謝榮一人接魚,一人掏銀錢,等把魚放籃子裏裝好,小兩口正要走,鬱桂舟餘光撇見那魚桶旁還有個小罐子,裏頭像是有甚在敲一樣,他隨口問了句:“這裏頭是甚?”

    小攤販剛把銀錢揣進兜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道:“是數隻河蝦,我摸魚的時候順手捉的。”

    鬱桂舟頓時來了興致。他本身就是個愛吃蝦的人,到了大魏兩年多,謝家村那地方不依山,不靠水,連條小河溝都沒有,別說吃蝦,就連吃魚的次數都少得很,還是後來用稻田養魚的法子這才吃了不少魚,這般想著,他已經在小罐子身前蹲下了身,揭了蓋口一看,見罐子裏密密麻麻裝了不少,這些河蝦個頭不大,但勝在還有兩嘴肉。

    鬱桂舟腦子裏已經幻象出了好幾鍋香辣蝦了,咽了咽喉頭的口水,他非常之大氣:“我要了。”

    “這蝦給我包起來!”

    在他話音剛落,又一道聲音接著說道。

    鬱桂舟頓時挑起了眉,居然有人跟他搶蝦!作為一個有學識的讀書人,鬱桂舟根本不屑於用自己的的博大胸襟去跟人在大街上爭論,那會有失他讀書人的身份。

    在小攤販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他把蓋子放了回去,一手就把罐子給摟在了手上,轉身,麵朝著謝榮笑了起來:“媳婦,給錢。”

    劉管事做為渝州城劉主薄的下人,得夫人看中,特派他管著采辦一事,還賜他姓了劉,平日裏,在這城裏,哪個攤販見了他不彎腰討好,哪個百姓敢跟他爭看中的東西!

    這還是第一回有人不賣他麵子。

    為了在隨同過來的下人麵前不掉價,劉管事當下就對著連眼神都沒看過來的這對普通夫妻怒喝一聲:“小子,你可知我是誰,這蝦我們劉府要了,你最好乖乖識趣,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鬱桂舟見謝榮付了銀子,這才轉頭打量了劉管事一行,對他口口聲聲聲稱的敬酒不吃吃罰酒嗤之以鼻:“我要是就愛吃罰酒又如何,難不成你一個下人還有權利威脅我一個平頭百姓?”

    下人那可是有賣身契的,而平頭百姓最少也是個良民,誰優孰劣一目便知。

    劉管事平日裏作威作福慣了,雖然他是個下人,但彎腰叫他劉爺的人太多,腰板一挺直早就覺得今非昔比。

    就算他是個下人又如何,他至少能仗勢欺人不是?

    但在大街上被人口口聲聲下人長下人短的,還是戳中了劉管事藏在心裏的那根兒刺兒,提醒著他哪怕如今被不少人口口聲聲叫爺,骨子裏也是個下人。

    如此一來,劉管事更是恨得牙癢癢。

    他帶來的兩個下人都是慣常跟著他的,最是會看菜下碟,當下就為劉管事出起頭來了:“小子,你少得意,你知道我們劉爺是誰?”

    “敬酒不吃還想吃罰酒,這不是拿雞蛋撞石頭,活膩了嗎?”

    周圍的小攤販們想然也是常見到這一幕的,紛紛小聲勸告鬱桂舟兩個不要跟他們作對,這幾個雖是奴才,但背後的主子是劉主薄,僅此於姚大人的大官,平常百姓跟他作對,那不是老壽星上吊,活膩了嗎?俗話說得好,這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鬱桂舟沒吭聲,拉著謝榮聽著四周小攤販們一人一句的勸告,還借著袖子拍了拍謝榮的手安慰她。

    劉管事見他不吭,還以為這是知道利害關係了,冷笑一聲,朝他伸了手:“拿來吧,年輕人,下次行事可別如此魯莽,若非家裏小姐急著要嚐這河蝦,你落到我劉爺手裏,少不得要吃些苦頭!”

    “不知道你家小姐知不知道這河蝦是從別人手裏搶的呢?”鬱桂舟渾然不在意的提著罐子,隨意說道:“隻怕依著咱們渝州府大家千金的賢惠,若是知道自己的吃食是下人們威脅利誘從別人手裏搶過去的還能否吃得下呢?”

    若不是,那劉家千金自然不會做這種有損名譽的事兒,若是,被人傳出去,隻怕這深閨裏的小姐也要被人議論了。

    劉管事眼見他輕飄飄的就把話給抬到了事關自家小姐的名聲上,直恨得不行,但他還是知道分寸,咬牙切齒的替劉小姐洗刷冤屈:“小子說笑了,我家小姐知書達理、溫柔賢惠,豈會是那種沒有分寸的人?”

    鬱桂舟這才抬眼正視他:“既然你家小姐是個再賢惠不過的人兒,那做出這種沒有分寸的人豈不是你這個奴才自作主張!”他目光如炬:“就你一個下人,也膽敢對本秀才公呼小子,且不知你哪兒來的大臉,就憑你這一點,本秀才也能拉你去府衙,讓人打你二十板,治你這失言之罪!”

    鬱桂舟的疾言厲色讓劉管事三人都大驚失色。

    “怎麽,不像嗎?”鬱桂舟理了理衣擺,漫不經心的說道:“雖說穿得普通了些,但本秀才自認一身氣度還是你這種人望塵莫及的,劉爺也不過如此,一雙狗眼看人低,看到了別人,卻沒低頭看看自己罷。”

    作者有話要說:  ╭(╯e╰)╮又打不開網頁,隻能用手機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