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荊棘路(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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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 劉管事忍著氣兒憋出了幾句:“秀才公好厲害的牙口!奴倒是佩服得很, 不過秀才公可知,在這渝州城裏, 讀到秀才位兒的公子們比比皆是, 可他們再厲害,也不過是個秀才罷了!”

    “哦,”鬱桂舟隨口一句:“那也總比一個做奴才還喜歡舔著臉招搖撞市的瞎眼狗強吧?這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

    他突然回過了神,問了句:“你方才說你是哪家的奴才來著?”

    劉管事警惕的看著他,先前一時大意就提了小姐兩個字就險些扯到了名聲上頭,今兒要是把主薄大人給報出來,指不定還要牽連大人呢?

    別看主薄大人平日裏端著中規中矩的臉, 可一旦讓人傳出他丁點不好, 作為下人,頭一個就吃不了兜著走。

    劉管事想了想,決定還是先退一步, 他恨恨的瞪了瞪鬱桂舟, 皮笑肉不笑的:“公子難得的人才, 不知是何方人士,目前在哪兒歇腳?”

    鬱桂舟已經懶得理會這惡奴, 反正那幾人如今是翻不起風浪來了,他扯著謝榮就走,末了還回頭囂張狂妄的回了句:“府學,有本事你來找我?”

    劉管事果然被他的態度氣得四仰八叉的,身後兩個劉府下人一人一邊扶著他:“劉爺, 別氣兒,這小子就是故意氣你的。”

    “就是劉爺,這不過是個秀才公,就張狂得不知馬王爺有幾隻眼了,咱們以後有的事機會收拾他。”

    都道宰相門前七品官,他們雖隻是主薄大人府的下人,但劉主薄在這渝州城內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區區一個秀才,整個渝州就有數百之多,又有何懼之有?

    如今且讓他得意一時,過了這眾目睽睽之下再商議也不遲?

    劉管事在兩人的勸慰下,心裏這才好受了些,對讓他如此丟臉的鬱桂舟那更是恨到壓根癢癢,劉管事揮開了兩人,頂著四周意味不明的打量,灰溜溜的逃回了劉府。

    且不提劉管事等人的小心思,這頭鬱桂舟和謝榮提著籃子往客棧趕,路上,謝榮時不時朝身邊瞥,一副欲言又止的,看得鬱桂舟發笑:“怎麽了,這副表情,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謝榮這才小心的吐出方才起就一直壓在心底的話:“方才那幾人,相公為何要與他們對上?”

    鬱桂舟的為人她是知道的,向來溫和,在外也不愛提起自己的功名,且方才相公對那幾人的態度,可是十分的狂妄。

    這與他平日裏的做派實在是相去甚遠。

    鬱桂舟淡淡的解釋:“自然是有原因的,”這些他無意多談,免得讓小姑娘膽戰心驚,徒增她的煩惱,隻道:“為夫方才那些話可有氣勢得很?”

    其實他想問的是這樣一副狂霸酷帥拽的模樣,小姑娘有沒有心跳加速,沉迷在他散發的荷爾蒙裏不可自拔?

    想了想,還是算了,反正問了也是白問,小姑娘又聽不懂,最多回他個懵懂無辜的眼神。

    “有。”謝榮肯定的回他。方才他變臉那一幕,實在是嚇人一跳。

    得了這個字,鬱桂舟頓時滿意了,連腳下的步子都輕鬆了許多,兩人穿了幾條街,進了房舍,他們到時,鬱婉母女已經到了,正陪著鬱老祖父子在石桌上喝起了茶,見他們進來,頓時拘謹起來。

    “來,舟哥兒,孫媳婦,”鬱老祖忙招呼著他們,指著鬱婉母女道:“這就是你們婉姑姑和她閨女書姐兒。”

    鬱婉母女臉上都帶著幾分不自然,鬱桂舟看了過去,朝他們微微一笑:“姑姑,書姐兒。”

    謝榮也跟著喊了聲,接過了鬱桂舟手上的菜籃子,道:“我去做飯,你和祖父、爹陪姑姑聊吧。”

    “好好好,”鬱婉見他們也是好相處的人,臉上也是一鬆,聽謝榮要去做飯,頓時也說道:“我也去幫忙。”

    “不用的姑姑,我一會就好的,你就坐這兒吧。”謝榮怎麽可能讓第一回登門的鬱婉在灶房裏跟著忙前忙後,當下就拒絕了,又看了看陳書這個小姑娘,當下把菜籃子擱在灶台上,回房翻了盒紅棗糕點出來,放到陳書麵前,摸了摸這個瘦小的閨女頭發,柔聲說道:“吃吧,先給你墊墊肚子。”

    “這怎好使得,快收回去,”陳書一聽鬱婉這話,頓時就把粘在香氣軟糯的糕點上的目光側過了,看得謝榮心下也是不忍,又把盒子朝陳書身邊推了推:“吃吧,這就是給你的。”

    她看著鬱婉:“姑姑也是,幾塊糕點罷了,書姐兒莫非在這兒還吃不上?”

    “就是,婉姐兒,你就是太客氣了。”鬱老祖打斷了鬱婉要出聲的反駁,朝陳書笑嗬嗬的說道:“書姐兒,別管你娘,快吃吧。”

    陳書看了看鬱婉,又看了看鬱家眾人,見他們都滿含笑意的看著她,唇邊不由露出個笑意,這才抬手捏著一塊糕往嘴裏塞。

    見狀,謝榮就自顧去一旁灶台上忙活去了。

    鬱婉看陳書小心的捏著糕點吃,心裏就莫名的堵。若不是跟了她這個無用的娘,又怎會這些年連塊糕點都吃不上,唇邊幾不可聞的溢出一聲歎息,耳邊卻傳來一道清脆的嗓音:“娘,你也吃。”

    她回頭,見陳書枯黃的小臉上笑靨如花,舉著手把糕遞了過來,那香甜的氣息鑽入鼻尖的時候,鬱婉頓時所有委屈都湧上了心頭,眼淚刹那就掉了下來。

    “娘?”陳書不懂好好的,她娘怎麽就哭了,她無措的看了看四周,眼裏驚慌失措:“祖,我娘......”

    鬱老祖歎息一聲:“書姐兒,讓你娘好生哭一場吧,待她哭過就沒事了。”

    他是過來人,最是知道若是把所有事都憋在心裏,遲早有一日,人是會受不了的,就像鬱婉一般,心底壓了太多的東西,一日一日的生生把自己催成了老婦,這母女兩人的樣子,就是說是祖孫也是說得上的。

    陳書對鬱老祖的話還是有幾分信的,雖說看她娘流淚還是無措,但心底卻不會再驚慌不安了。

    就如同鬱老祖所言,鬱婉哭了一陣兒就消停了,哭完,她的精神狀態竟然是格外的好,整個人看著不再是死氣沉沉的,連蒼老的皮相都年輕了幾分。鬱老祖等人頓時放心了下來。

    “恭喜姑姑了。”鬱桂舟還打趣的說了一句。

    鬱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擦了擦眼,嗔了一句:“這喜從何來?”

    “自然是宛如新生,猶如撥開了層層迷霧,這難道不是喜事兒?”鬱桂舟故作驚訝。

    鬱婉想了想,點頭:“你說得對。”

    先前陪著鬱老祖父子喝茶的時候,早就聽他們把近些年鬱家二房、三房的事兒講了講,尤其是她這位侄兒,年紀輕輕就考取了秀才功名,還是在渝州這般文風鼎盛的地方,要想脫穎而出,確實是聰慧和氣運缺一不可。

    這些年的卑躬屈膝,讓她在見到鬱桂舟的時候,被這些讀書人特有的儒雅之氣震懾,一下子就拘謹起來,這哭了一場,倒是讓她心裏那點子拘謹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隻是,鬱婉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還是我失禮了,讓你們看了笑話。”

    鬱當家見鬱婉放開了幾分,倒是敢跟她嗆聲了:“就你,從前也不知道有多少醜事,搶我東西都不知道搶了多少次,還每次搶了不承認,害我被爹娘罵。”

    就因為大房難得來一次,所以他每回都要背鍋,還要被長輩罵他不懂關照妹妹,欺負姑娘算什麽本事雲雲。

    天知道他有多冤。

    所以小時候,鬱當家最希望的就是他娘能給他添上幾個弟弟妹妹,這樣以後大房的人再來,也不能仗著他們人多就把事兒往他頭上推了。

    “這可不能怪我。”鬱婉被說得也露出了幾分小女兒的嬌態,見陳書好奇的看過來,不由撇著嘴:“別聽他的,娘才不做那些子事兒呢。”

    鬱當家:“......。”

    這當真孩子的麵兒都不肯承認錯誤呐?

    “做何事兒啊?”正說著,大門被人一把推開,鬱言一邊走一邊問。

    “沒什麽,小時候的事兒罷了。”鬱婉笑道。

    鬱言腳步一頓,朝鬱婉看了一眼,眼裏有著幾分驚訝,不過他並未把疑惑問出來,反而在鬱桂舟身旁找了個位兒坐下,小聲的說道:“你小子到底喉嚨裏賣的什麽藥?”

    鬱桂舟側目。

    “還裝?”鬱言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模樣:“方才在大街上,你跟劉家人起了爭執,我都看在眼裏呢?”

    讀書人的傲氣?

    讀書人的狂傲?

    這些或許在別的學子身上有,但在鬱桂舟身上,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此子哪怕得罪人,但一個無關緊要的下人罷了,又怎會張狂的把人給得罪死?

    被鬱五叔給逮住了一截小尾巴,鬱桂舟隻得無奈的透露了一點消息:“或與城西的惡霸有關。”

    他點到即止,再不肯多透露一字。

    鬱言心思通透,一眨眼就想了個大概:“你是懷疑?”

    “對,”鬱桂舟點頭:“我也不過是試上一試,其實真正的主謀就那幾位,我不過是恰好碰到了劉家的下人,正好順水推舟的試探了一下,這劉家,果然沒有外邊說的那般大義凜然。”

    鬱言心道,有幾個身在高位的不是如此,再則,一府下人那般多,誰知道誰好誰歹,萬一是刁奴自己行凶,這責任反倒推在了主人頭上,豈不是又有失公允。

    “你要小心些,我知道並非你一人,但牽涉的人到底在城裏經營多年,那勢力龐大得遠非你們能想象,若有一丁點風吹草動,說不得就打草驚蛇,反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最終,鬱言說道。

    他倒是想阻止這事兒,但一個鬱桂舟等人已是下了決心,二是從他和劉家下人對峙開始,這棋就已經開始下起來了,此時抽身並非明智,反而會讓小人在背後等著趁虛而入,準備放冷箭。

    “我知道了,多謝五叔提點。”鬱桂舟道謝。

    鬱言擺擺手:“我倒是沒提點你什麽,全憑你們自己了。”話完,那頭謝榮一桌飯菜也備好了,鬱婉過去幫忙把飯菜端上桌,擺好位兒,一家人不分男女落了座,鬱老祖當先一步,把桌子中間擺著的兩盆魚裏最嫩的地兒分別給了鬱婉和陳書,這一夾,引得鬱婉忍不住又是熱淚盈眶。

    她感慨道:“其實我小時候並非愛吃這魚,隻後來每逢回祖宅時見到四哥吃得那樣香甜,仿佛人間美味一般,才忍不住與他爭奪,那贏了的魚,確實格外的與眾不同。”

    “都過去了,快吃吧,這是你侄兒媳婦兩個特意為你買的。”鬱老祖道:“凡事都要往前看,今年咱們吃魚,明年也要一起吃魚,這樣才年年有餘呢。”

    鬱婉低頭嚐了一口:“這魚好嫩呢。”

    “那是自然。”鬱當家頗有些鬱結。方才鬱婉的話明明已經證明了打小就跟他作對,搶他東西的事兒,他背上這麽多年的鍋也能下來了。

    但作為當年罵他罵得最狠的親爹,咋一點不心虛不內疚呢?

    鬱桂舟低聲給鬱婉解釋家裏頭這兩年在稻田裏養了稻花魚,如今這吃魚的法子可是有不少,肉質鮮美比之河魚也不差什麽。

    鬱婉聽她說得有趣,連陳書也邊扒著飯邊豎著耳朵聽,鬱老祖和鬱言就更不必說了,一貫奉行食不言寢不語,還有謝榮,時不時也瞥頭看著鬱桂舟的方向。

    鬱當家頓時舉動這頓飯索然無味了起來。

    等吃完飯,鬱婉母女又主動提出要幫謝榮收拾洗刷碗筷,這次任謝榮怎麽勸說都無濟於事,隻得同意了下來,三人都是手腳麻利的人,沒一會就收拾妥當了。

    灶台爐子上噗噗噗的水聲冒出了聲兒,謝榮趕忙就著燒開的水把茶泡上,又端了幾樣點心在石桌上,吃飽喝足後,難得享受這靜謐的時光。

    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沉寂了半晌後,鬱老祖還是問了出來:“婉姐兒,你們母女當真不去淮南,也不準備跟我老頭子回清縣了?”

    鬱婉抱著陳書臉上微微僵,但還是肯定的搖了搖頭。

    “你,唉!”鬱老祖重重的歎了口氣兒,雖然不知道鬱婉到底因何不原與他們同往,但到底人做了決定,隻得看了看鬱桂舟:“舟哥兒,既然你婉姑姑不願離開,那你得多費費心,幫著照應她們一下。”

    鬱婉剛要說不用這般麻煩,卻見鬱桂舟已經含笑點頭:“祖父放心,我會的。”

    鬱老祖這才放心下來,又坐了會,鬱婉母女就起身告辭了。此時天色已晚,讓他們兩個女子回城西自然讓人不放心,鬱桂舟提議說一起送她們回去,再則馬上要回清縣了,鬱家人來渝州幾日還沒好好逛過呢,就算自己不添置,家裏總有女眷,買些小玩意回去也是再好不過的。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門了,此時,不過剛華燈初上,黑夜和日暉交替,不少攤販推著板車從他們身旁經過,來得早些的,也不過才將將把東西擺了出來,鬱家人邊看邊走,倒是瞧上了幾樣,也不過是些小娃用的小釵、頭繩之類的,花了銀錢買下來給了陳書。

    鬱婉自是不肯收下,一番推搡,還是鬱老祖仗著輩分讓她噤聲,把東西塞到陳書懷裏才作罷。

    等把母女倆送回了屋,見她們關好門,這才轉身出了巷子。這城西的巷子裏黑漆漆的,四周人家門上連一盞燈都沒掛,借著月色,一行人慢慢走了出去,才到巷口,前方燈火通明,紅燈高掛,街上香氣四溢,吆喝不絕,往來行人皆是麵帶微笑,或行色匆匆,或漫步街頭悠閑肆意,這副畫卷與背後黑暗、寂靜的巷子生生分出了兩個世界。

    一名天,一為地。

    連鬱老祖和鬱當家父子都生生生出了幾分悵然,蹙起了眉頭,心裏多了幾分複雜。

    在他們的印象裏,渝州這座府城,自然是要比他們清縣好得多,哪怕是普通百姓的日子肯定也比下頭的縣頭、村裏的好過,可除開眼前這繁鬧喧囂的熱鬧,背後的普通老百姓的日子,過得如何,他們已是深有體會。

    懷著這些感歎,他們的身影逐漸被人群融合,與喧囂融為一體,喜鬧的人氣兒總是會把那些難受的心理衝淡,漸漸的,也放下了這樁子事,好生逛起了這座府城來。

    到回客棧的時候,鬱老祖父子、鬱言、鬱桂舟兩個手上都提滿了紙袋,有糕點幹糧,有棉衣布綢,還給龐氏、丁氏和鬱竹姐妹都買了銀釵、鐲子、珠花、給鬱桑買的筆墨紙硯等等,鬱老祖回來路上,一直念叨著太花費了,說鬱桂舟不會過日子,非得買這些,都趕得上一年到頭家裏的嚼用了。

    一路念叨進了房舍,鬱桂舟這才舉手告饒:“祖父,孫兒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如何?”他一一舉出買這些東西的理由:“你瞧,我給祖母、娘和姐姐們買的釵子和珠花可好看?祖母從前可是帶玉帶金,如今隻給買了一個銀鐲,還是孫兒的不孝呢,還有娘和姐姐,在家裏勤勤懇懇、忙裏忙外的,還帶不得幾支釵子和珠花了?”

    雖說他從側麵打聽過他娘丁氏性子還是如此,但家裏有人壓著、有人管著,也不得不收斂了幾分,且這半載在家洗衣做飯,也是一番辛苦,也是受得起他買這些的,何況從回了鬱家便一直安安生生,勤勞肯幹的鬱竹姐妹?

    照他看,丁氏那性子要掰回來,絕非一朝一夕的事兒,要跟她相處,非得給個巴掌給個甜棗,且丁氏為人愛張揚,這回給她買了這些,既讓她在村裏一眾嬸子們麵前出了風頭,那以後做事定然不會再心生不滿,這也算得上是一種鞭策了。

    “是啊,嬸子和嫂子侄女們都辛苦了”鬱言也幫腔道:“你們瞧,我這大包小包的不也都是給爹娘兄妹們買的嗎?”

    他提了提手中的幾個包袱,無奈的笑了起來。

    想他這二十幾年來,除了讀書,還從沒操心過這些事兒,這不,今兒第一回跟個婦人一般出門采買這些,他這侄兒啊,真是不拘小節得很。

    這一人一句的,鬱老祖頓時沉默了,想著鬱桂舟說的,龐氏從前都是戴金戴玉,鬱家敗了後,跟著他逃到淮南,就再沒見過她帶首飾了,說來還是他對不起她。

    他不由看向鬱桂舟,笑道:“你祖父我這輩子就這樣了,既然你有出息,待你以後為你祖母添上金玉鐲子吧。”

    “孫兒自當如此。“鬱桂舟自是滿口保證。又說了兩句,鬱家人就各自回屋歇息了。

    清晨,謝榮早早就起來把早飯做好,等鬱老祖等人起床洗漱後,一家人草草用過,鬱當家又撿了草料喂了牛,待金光灑向大地之時,去前頭退了房,把包袱放在了牛車上,鬱老祖等人就要準備出發了。

    鬱言要回清縣,自然也是與他們一道的,鬱桂舟送他們上了牛車,又對依依不舍的小姑娘無聲的說了兩個字,接著,鬱當家“駕”的一聲,拉著繩子,蹄聲蹄蹄噠噠的響起,一路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鬱桂舟又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轉身朝另一條道走去。

    “鬱兄,”姚未看著推門而入的鬱桂舟,還有些大驚小怪的:“難得見到鬱兄回了蘭院,怎不陪著家人?”

    鬱桂舟關了門,視線在他抱著的幾本書上瞥過:“你姚公子不也轉性開始讀書了?”

    “你說這個啊?”姚未努了努懷裏的冊子,搖頭:“這可不是書,這是白家送過來的賬本,你知道的,本公子愛的是風花雪月,這賬本送我這兒,也真是委屈了,我姚公子自是要為這些賬本尋一個合適的人選,看看他到底寫的什麽玩意?”

    他看著鬱桂舟笑得格外高興:“恰好你回來了,走走走,咱們去找白老三,誰讓他是渝州白家的後人,這白家做生意有一手,看個賬本那也是小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鬱桂舟:媳婦,有沒有覺得我帥氣難擋,俊美逼人,氣勢強盛?

    謝榮:嚇了我一跳!